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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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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查爾斯微微一愕, 半晌不出聲,目光如炬落在兩人身上,仿佛陷入了沈思。

“……搞什麽, 我怎麽聽不懂?”他沒想出個所以然。

牧霄奪不過輕淡的瞥他一眼, 仿佛不欲與他多言。

見他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查爾斯也便識趣的不去追問。

誰還沒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呢?

牧霄奪對人情往來淡如水,畢業後這麽多年還能和自己保持聯系,即便根源在於商業利益, 也算是很難得。

查爾斯換了副溫和表情,一雙長腿慵懶交疊, 晃晃手裏的空杯,“Vantro,想你做的咖啡了。”

“小東西,過來, 和我一起等著品嘗。”他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舅舅。”盛願猶豫的看他。

“去吧。”

-

雨勢不減, 室內昏昧。

工作室的垂蘇頂燈漸次亮起,赤金色的斑駁光影晃動著,像玻璃杯裏醇香的琥珀酒。

牧霄奪褪去身上熨帖的西裝, 搭在椅背, 邁步走向島臺。

許是私人行程, 他今日穿著並未有多麽正式, 沒有領帶或者其他配飾,白襯衫也是休閑的寬松款式,袖口挽到小臂, 手腕一塊金屬表折射細碎的光點。

他隨手將那件剛從盛願身上摘下的黑色圍裙系在腰間, 在背後隨意打了結,因動作而褶皺的衣料底下, 窄腰若隱若現。

盛放咖啡豆的玻璃罐放在壁格,牧霄奪取下,打開罐子聞了聞,“沒過期嗎?”

查爾斯正為裏昂的死傷心著,聞言,惱火的瞥向那位氣氛破壞者,沒好氣的說:“喝不死人。”

事無巨細的小助手盛願從中插了一句,“舅舅,是我昨天新放進去的,沒問題的。”

“好。”

男人挺拔的身姿被昏昧的燈剪下影子,柔和地覆蓋在臺上。

他斂眸擺弄查爾斯那件有些年頭的老式咖啡機,德國牌子,覺得有些眼熟,“這還是你在英國淘得那件?”

“虧你還記得。”查爾斯笑,“我千裏迢迢的把它帶過來了,都過這麽多年了還能用,不枉我花兩千歐買它。”

盛願感覺他們從前應當頗有交情,無聲的眨眼,疑問都寫在眸裏。

查爾斯看出他想問什麽,簡短抖摟兩句:“Vantro是我學弟,剛上大學不久就認識了,那時候他還是我鄰居,巧吧?”

“學弟?”盛願覺得難以置信。

“怎麽了,不像?”查爾斯詫異。

盛願訕訕著點點頭。

舅舅如今三十二歲,一旦脫離了嚴肅正式的場合,穿著閑適時,看著就像是還不到三十歲的模樣。

但是盛願見到查爾斯的第一面,便在心裏暗自估量這人的年齡得將近四十。

查爾斯福至心靈,聽出他話裏有話,瞇起一雙神秘的藍眸,語氣不善,“你難道沒聽過英國人花期短這件事嗎?湯姆費爾頓都逃不過,我又能怎麽辦。”

“得虧我離開英國早,要不我這發際線又得上移幾寸。”說罷,查爾斯心疼的撫了撫自己的發頂。

盛願貼心的安慰他:“沒事的老師,有些人連花期都沒呢。”

“……”

明知他這話無心,查爾斯還是有種被突然捅了一刀的錯覺,“……謝謝你的好心。”

牧霄奪無意將這兩人的對話聽了去,忍不住悶笑一聲。

“聽你剛才叫Vantro舅舅,親的還是表的?”查爾斯擦了擦嘴角並不存在的血,問道。

盛願思躇片刻,猶豫著說:“……認的。”

“……好吧。”

電影臨近結束,片尾曲《Shape Of My Heart》的聲音響起——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我明白黑桃如士兵手握的利劍,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梅花似戰場轟鳴的炮槍,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這藝術般游戲裏方塊便若到手的金錢,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但那不是我紅桃(心)的形狀。”*

牧霄奪倒出適量的咖啡豆,放進盒裏碾碎。這笨重玩意兒雖然覆雜,但操作時的觀賞性還是足夠的。

盛願單手托腮,什麽也不用做,只是偏頭靜靜地看他。

視野裏,寬厚的綠葉在飄搖,白色風鈴在晃動,男人姿態閑散的站在臺後,正探出長指,撚著粉末的程度。

“這電影還是常看常新啊。”查爾斯側眸,瞥盛願一眼,手指硬生生把他的視線掰回來,“小助手,你覺得裏昂和小姑娘之間是愛情麽?”

“嗯。”盛願不假思索。

查爾斯也覺得是,卻問:“那為什麽關於這個問題還會有那麽多異議?亦或者說不被接受?”

盛願低了眸,娓娓道:“因為裏昂是個殺手,所以他只能教瑪蒂達怎麽殺人,這大概就是觀影者疑問的根源。”

“可如果他是一個音樂家,他就可以給她彈琴,他是畫家,就可以給她畫肖像畫。身份和立場造成的差異,所以每個人愛人的方式也不同,本質上還是來源於同一種情感。”

“你看,你個小東西都能明白的道理。”查爾斯嘆了嘆,意有所指,視線輕飄飄掠過島臺前的Vantro。

牧霄奪正負手解圍裙,循聲看過來,捏著勺柄輕輕磕在杯沿,“過來端。”

“來了。”查爾斯立刻起身。

兩杯醇厚的黑咖啡擱在桌上,濃郁的咖啡香伴著裊裊白煙散開,放在盛願面前的卻是一杯熱牛奶。

查爾斯問:“小東西不能喝咖啡?過敏?”

“太晚了,他喝了會睡不著。”牧霄奪指骨拎著椅背,在盛願對面落座,褲管熨帖,裹著他筆直修長的雙腿。

查爾斯又找了部電影搭配Vantro的咖啡——《布達佩斯大飯店》。

韋斯·安德森舒適的對稱構圖,淅淅瀝瀝的雨,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時間在這樣的慢條斯理中過得很慢。

盛願斜倚著沙發,懶耷著眼尾,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既然盛願和你早就認識,那他來我這兒當助手,你怎麽不提前知會我一聲。”查爾斯抿著咖啡,放輕了聲音。

“我原以為他在你這裏撐不過一天。”牧霄奪憊懶的說,“誰知道他這麽執著,上趕子過來找罪受。”

查爾斯淡淡的哼笑,“那看來我是得教他些真東西了。”

“哦對了,Rosie最近從我這裏訂了一套晚禮服,款式還沒拿定,正好你來,要不要幫她看看?”

“我為什麽要幫她拿主意?”牧霄奪在白霧迷離後不疾不徐的移開眼,覺得莫名。

“為什麽?這禮服可是Rosie小姐特地為你的……”

“嘖。”牧霄奪忽而打斷他的話音,語氣森然,“閉嘴。”

查爾斯挑眉,漫不經心地瞟一眼闔著眸子的盛願,“他睡著了,放心吧。再說了,聽見就聽見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牧霄奪不語,側目看向盛願,看他乖巧的趴在沙發上睡覺,皮貼著骨頭的清瘦模樣,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

“……這些話,以後別在他旁邊亂講。”

查爾斯輕淡一笑,聳聳肩。

-

次日午後。

盛願手裏捧著查爾斯的咖啡,亦步亦趨的跟在高大的歐洲人身後,見他儼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忍不住問:“老師,您終於找到您的可遇不可求了嗎?”

“是啊。”查爾斯在前面帶路,推開工作室內間的門,笑吟吟的側身讓路。

這間屋子的空間顯然更加寬敞,各種設計手稿在桌上鋪陳,隨意拿起一張,都能在奢侈品網站找到它對應的實物圖。

靠窗的白墻上掛著幾排相片,盛願放下咖啡,慢慢踱步過去。

照片拍攝的時間很久遠,大概是查爾斯還在英國的時候,有些泛舊。

盛願的目光逡巡而過,忽然定住,指尖輕輕點在某一處角落,問:“這個是舅舅嗎?”

查爾斯漫不經心的瞟來一眼,答:“是,你舅舅二十來歲的時候就長那樣,過了十多年,他還是那副模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盛願忍不住笑。

查爾斯拉開椅子坐下,抿一口咖啡,指骨輕輕敲在桌面。

盛願回神,應聲走過來,在他對面落座。

查爾斯隨手將桌上密密麻麻的稿子拂開,慢條斯理地說:“前幾天吧,有一位非常美麗的小姐,在我這裏定下了一件禮服,準備兩個月後在某位先生的晚宴上穿。”

“我之所以這麽久沒工作,每天忙著找靈感,也是因為這件禮服一直沒拿定主意。”

盛願點點頭,問:“那……您現在拿定主意了?”

“還沒,所以想找你一起商量。”

“我?”

查爾斯點點頭,心安理得的說:“你不是我的助手嘛,我打算和你一起完成這件禮服,省得Vantro總說我不教你點好的。”

盛願有些為難:“我的提議……能有用嗎?”

查爾斯點點頭,“年輕人,不要妄自菲薄,你都是大名鼎鼎的查爾斯的助手了,還沒有自信?”

盛願被他突如其來的自戀噎住,頓了頓說:“好吧……那您說的這對先生和女士,他們是情侶嗎?”

“說不清,至少現在還不是。”查爾斯故意賣關子似的,“那位先生的感情沒人能琢磨透,但是女士的心思倒是耳目昭彰。”

“她很喜歡他吧。”

“嗯,非要說的話……是愛而不得。”

“……”

此後幾日,盛願一直在與查爾斯共同探討禮服的設計和款式。

真正商定,已經是一周後的事,牧蘭兩家的訂婚宴,也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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