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晴天霹靂

關燈
晴天霹靂

快到晚上九點鐘, 聖心福利院不像往常般逐漸趨於寧靜,反而一反常態隱隱飛出些歡快音樂和朗朗笑聲。

一向布置得整整齊齊的小食堂,今晚卻將所有桌子圍成個大圓圈形狀。圓圈中間放著一長桌, 桌上擺放著許多零食與水果, 正中位置一個五層大蛋糕尤為顯眼, 頂上的大壽桃栩栩如生,每一層都有可愛的娃娃裝飾, 數下來正正好78個。

剪著齊劉海臉頰圓嘟嘟的小女孩離桌子最近, 眼巴巴地望著大蛋糕挪不開視線。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小手想沾一沾奶油舔舔, 即將碰到蛋糕的那一刻卻被另一個女孩攔住:

“佩琪!不可以先吃啦, 要等大姐姐回來。”

“可是大姐姐什麽時候來啊...”佩琪縮回手,憋著嘴嘟囔。

“馬上、馬上!”

薛鈺離小女孩們最近, 把她們的對話都聽進耳裏。她想了想,走到坐著輪椅的老者面前蹲下, 輕柔地整理對方蓋在腿上的軟毛毯。

“媽,不然我們先開始吧?小妹妹們都等不及了,也快到睡覺的時間......”

“是啊薛姨,這麽等下去也沒個準信啊。她現在工作忙,年輕人嘛忙些好, 得以事業優先嘛。”老者身後的中年婦女也勸慰道。

薛雪雲喏喏地動了動嘴,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看到孩子們一張張期待又克制的小臉,她輕輕嘆了口氣,便說道:“那就開始吧。”

話剛落地, 食堂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一道清亮女聲興奮的高喊道:“媽媽, 我回來了!”

薛雪雲猛地擡起頭,眼底閃過道道淚花。

人, 總算齊了。

“真真大姐姐!你可算來了!”佩琪第一個往薛真身上撲,扒著小腿就要往上爬;膽子大的也跟著圍上來,一口一個真真姐甜甜的叫——她們最喜歡真真姐了,因為每次大姐姐回來都帶好多好多禮物。

薛真一手一個抱起,用額頭親昵地蹭佩琪的額頭,誇張地說道:“佩琪!你又比上回重了,有在好好吃飯哦!”

“嘻嘻,我今晚吃了兩碗米飯呢!”

“嗯嗯,表現不錯,真真姐下回給你帶炸雞,但不要告訴你鈺姐聽...”

“咳咳。”薛鈺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薛真背後,重重地咳了一聲。薛回頭像見了鬼似的就要往薛雪雲的方向溜,卻被薛鈺眼疾手快地扯起耳朵——

“啊!姐!疼疼疼!”薛真毫無形象地扭動著身體大喊。薛鈺見她耳根都紅了才放開,笑罵道:“你現在是真大牌啊,媽都等你兩小時了!不見你回來都不肯開席。行了,快過去。”

知道姐姐沒有真用力,薛真也只是配合耍寶逗樂。她一步三蹦的跳到薛雪雲跟前,猛地就跪了下去。

薛雪雲紅著眼眶手忙腳亂地正要攔,薛鈺在旁邊扶住她:“做女兒的孝順您呢,應該受著。”

本地有說法,老人過整壽小輩該正經的磕頭祝壽,這樣老人家會福壽延綿、長命百歲。

薛真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就著跪姿握住薛雪雲的手:“祝媽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身體健康每天開心,吃嘛嘛香喝啥啥樂...”

薛雪雲哎哎的應著,一下一下輕摸著薛真的發。她讓薛鈺過來,緊緊將兩個女兒的手握在一起,反覆摩挲著。

薛鈺是她收養的女嬰中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孩子,從小性格就穩重,比她年紀大的也服氣薛鈺的管教,都愛找她說說心裏話。

畢業後,薛鈺如願去做了個教書匠,工作之餘也經常回院裏幫忙打理日常事務。近些年來,薛雪雲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便打算陸續將福利院的管理交到薛鈺的手上。

而薛真......薛雪雲仔細端詳著她,心疼地說道:“真真又瘦了。”

薛真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前短時間拍打戲的時候在臉上劃了個口子,好不容易結疤但還沒脫痂,她怕惹媽媽擔心,剛才在車上塗了層厚厚的粉底才進來。

“哎哪有。我們來切蛋糕吧!”實在是無法忽略身後那一道道看向蛋糕的灼熱目光。薛真接過輪椅的把手,與中年婦女打了個招呼:“王姨好。”

王麗雲是她特意從人才市場精挑細選的保姆阿姨,專門在福利院照顧薛雪雲的生活起居。

熱鬧地唱完生日歌,女孩們圍著薛雪雲嘰嘰喳喳地說著吉祥話祝壽。瞧著薛媽媽被人小鬼大的孩子們逗得合不攏嘴,薛真也跟著開心的笑。

“我還以為你趕不回來了。”薛鈺與她並排站著。

“我答應過媽媽一定會回來,你懂我的,我從不食言。”薛真歪頭朝姐姐撒嬌:“鈺姐辛苦你了,跑前跑後張羅肯定很累。”

薛鈺捏捏她的臉:“你李想姐她們也幫了不少。昨天大的那群已經回來吃過飯,今晚就只是小丫頭們跟你。”

大的那群是和薛鈺、薛真一樣,已經從聖心福利院搬出去獨立的女孩們。

從第一批收養的5個女嬰到現在,聖心福利院一共養育了78個女孩。

“哎,可惜時間沒湊上,我也挺想李想姐的。”薛真惋惜地答道。人在劇組身不由己,今天能回來已經是調了檔期的緣故,才急匆匆從橫店趕到。

“行啦,有這份心就好。你上次回來的時候不是送給她們每人一箱東北老紅參嗎?昨天吃飯的時候都誇了你,說是喝了之後效果確實不錯。”

薛鈺數著家長裏短,薛真聽得靜靜有味:“李想聘上第三醫院的護士長了,說是離家近些方便照顧媽;冬青參加的那紅星救援隊,過幾天就出發尼泊爾做自然災害救援;曉麗的孩子剛滿周歲,昨晚報過來讓媽起了個名兒,今天應該去上戶口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

薛真見姐姐面上閃過一絲遲疑,便追問道:“怎了姐?發生什麽事?”

“哎......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薛鈺有些猶豫。

薛真極少見到鈺姐這幅優柔寡斷的樣子,她敏感察覺到這件事應該和她或者與薛媽媽有關,心裏急切嘴上忙問道:“姐,有什麽就要跟我說,不要自己強撐著。”

薛鈺的擔憂還真的來自於薛真。

把薛媽媽從醫院接回來之後,薛鈺便搬回福利院住在媽媽的隔壁,方便她隨時照顧。最近她發現媽媽人前雖然樂呵呵的,但沒人的時候總是皺著眉,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樣;晚上屋裏的燈幾乎要亮到淩晨兩三點。

她當面問過薛媽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心裏頭存著什麽事,對方總推說沒有,就是年紀大了覺少。

直到前幾天她淩晨起夜的時候又發現薛媽媽房裏開著燈。薛鈺想提醒薛媽媽早點睡,卻從未完全合上的門縫處看到薛雪雲坐在書桌前,拿著薛真的照片抹眼淚。

既然媽媽不想告訴自己原委,薛鈺也不方便直接問。但她覺得薛真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薛鈺的一番話也把薛真給整迷糊了。她想破腦袋也沒琢磨出最近有什麽大事能讓薛雪雲為她傷心的。

“鈺姐姐、真真姐!”佩琪跑過來牽住二人的手,嘴唇沾了一圈奶油:“薛奶奶讓你們過去拍大合照!”

“好嘞。”薛鈺蹲下給調皮蛋擦嘴,邊低聲道:“你好好想想是什麽事,方便的時候再說。”

薛真點點頭,重新揚起笑容走向薛雪雲。

※※※

熄燈之後慣常檢查過小朋友們的睡覺情況,薛鈺推著薛雪雲慢悠悠地回到房間。

薛真等在屋裏,端著盆熱水。

薛雪雲無奈地笑笑,這是母女倆之間不成文的默契。

小時候的薛真是個調皮的竄天猴,拔院裏頭養的公雞毛啦、爬五米高的樹摘性子啦還有扯課本做紙飛機什麽的,是個不省心的小孩。

薛雪雲也不打她罵她,就靜靜地與她大眼瞪小眼,溫柔的眼眸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倒把薛真弄得比罵她還難受。

一闖了禍,她晚上就乖乖弄盆熱水到薛雪雲的房間來,給媽媽洗腳。

薛雪雲見到那麽大點孩子,端著水踉踉蹌蹌爬上二樓,額頭是細密的汗,衣服領口還被澆濕了,心裏頭再硬的鐵都得化成一灘水,什麽氣兒都發不出來。

她望著薛真的頭頂,竟發現了根隱蔽的白發。

薛雪雲還記得第一次抱過薛真,繈褓是小嬰兒的兩倍大,薛真小小的身子陷在裏頭。她也不愛哭,就是皺著眉吮著自己的大拇指,要不停地親親臉頰才會委委屈屈地發出如小貓般的叫聲。

她一度擔心養不活這小貓崽似的女孩。慶幸的是,薛真的生命力很頑強,像是自由奔跑在草原上的野豹,一天比一天更茁壯。

薛真輕柔的按摩著媽媽的腳,頭頂上卻傳來低低的嗚咽。

她心裏一驚,急忙擡頭,只看到薛雪雲泛紅的眼和匆匆放下的手。

“媽...”薛真喉頭梗住,胸間發悶。她很討厭母女之間有事情隱瞞對方的感覺。但直覺告訴薛真,她應該會很不喜歡接下來的談話。

“你把水放好,我要跟你說件事。”薛真本想為她擦幹腳,薛雪雲先讓她搬來椅子坐到對面。

她只得照辦。良久的沈默後,薛雪雲重重吐了口氣說道:“你還記得來院裏以前的事嗎?”

薛真搖搖頭。她五六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被生身父母拋棄了才會住在聖心福利院裏。

以前天真,也想過要找到親生爸媽問問當初為什麽不要她,便固執地追問薛雪雲當初在哪裏撿到自己。

當時薛雪雲告訴她,有人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把繈褓中的嬰兒放在福利院門口就跑開了。繈褓裏寫著薛真的出生年月、小名叫囡囡、一塊麒麟玉牌和幾百塊錢。

那個年代沒有監控,想找到這位女子可謂是海裏撈針;而且薛真也不是被拐的,公//安系統裏自然也不會有指紋、血檢來匹配。

薛真也徹底看開了。既然生身父母是自願丟棄她,自己也不需要執著於尋根。她有很多親人,姐姐、妹妹、媽媽,已經足夠幸運。

薛雪雲顫巍巍的從枕頭底拿出一封信,遞給薛真。

薛真疑惑接過,封面上只寫著“薛院長收”。她打開,快速從頭讀了一遍,臉色從煞白直到鐵青,拿著信的手在顫抖。

“她想都別想!”薛真發出一聲暴喝,隨即將信撕扯成碎片,撒向空中。

一片碎頁晃悠悠掉落到盆裏浮在水上,蕩起一圈圈漣漪。邊角面上“她是我的女兒...”幾個字暈染開來,很快糊得再看不清。

“真真,信裏說的都是真的,你親生母親一直都知道你是她的女兒。”薛雪雲啞著嗓子,強忍著心痛說道。

薛真並不是薛雪雲在福利院門口抱回的。

她本來自滬上清貴世家,即便長大後不願按照家族的意願嫁給安排好的對象,後更是逐漸淡出交際圈,也不妨礙她自小累積結識的眾多同等階級人脈與朋友。

彼時聖心福利院剛成立,哪裏都需要開支,她多年的積蓄也快用光了。薛雪雲不想問家裏拿錢,便硬著頭皮請求好友帶自己都參加些所謂有錢有勢人們聚集的“高級晚宴”,以期能拉些慈善捐助。

那一天,她受邀請到京郊參加晚宴,朋友介紹主家也是建國前上海鼎鼎有名的銀行家後代,資產還算殷實。

薛雪雲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所以呆了會見沒什麽人對捐助孤兒院感興趣便找了個理由到花園吹去些濁氣。

遠遠的,她瞧見大門附近似乎有人在吵鬧。好奇心驅使,她便走近了些,發現是幾個大男人拉扯著一個懷抱嬰兒的女人,正要把人往外拖。

女人披著發赤著腳,嘴裏大喊大叫著“讓孟轅出來認自己的女兒”、“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不能不要你的種啊”之類的話。

薛雪雲想起三十分鐘前那個文質彬彬介紹自己的孟少,不由地搖了搖頭。這樣的豪門陰私她聽過不少,換做往常時候她會掉頭就走不想惹麻煩,可女人懷裏的嬰兒卻讓薛雪雲很是在意。

女人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朝薛雪雲跑過來,嚷道:“你給我做個證,這幫傭人欺上瞞下,居然敢把自己主人的骨肉往外扔,沒有王法了!”

薛雪雲瞧她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容艷麗但神情瘋瘋癲癲的。她想起宴會上站在孟轅身邊的孟太太,矜貴雍容,與眼前的女人是極與極的對比。

孟家的傭人見有外人在場,一時面面相覷。其中帶頭的人掛著客套的笑解釋道:“女士你好,我是孟家的許管家。這女人有病,成天抱著個小孩說是我們孟先生的孩子。今天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有貴客登門又混了進來,孟先生交代我們把這瘋婆子趕出去。”

“你放屁!孟轅上次帶我回來住的時候還是你給開的門!現在就不認識姑奶奶我了?”女人罵道。

“等等!”隨著女人的動作起伏,薛雪雲眼尖瞧見她懷中的嬰兒雙眼緊閉臉頰通紅,這麽大的動靜下也不吵不鬧,不對勁!

她一把奪過嬰兒探了探額頭的溫度,果然燙得嚇人。

“必須把孩子先送到醫院!她在發高燒!”薛雪雲厲聲呵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小嬰兒沒有穿衣服,寒冬臘月的只用床棉襖裹著便作保暖,可見這女人為孩子找父親是假、試圖攀龍附鳳才是真!

兩邊都被她的疾言厲色嚇住。許管家見她一身打扮入時精致,應該是今晚的賓客,便也存了幾分顧忌,說道:“女士,這是孟先生的家事,請您不要越界。”

“我若不越界,你要拿這孩子如何?”薛雪雲態度強硬。

“這孩子萬萬不能是孟家的。”許管家挑了挑眉,對女人意味深長的說道:“傅梅,你知道先生的態度,沒有孩子都好商量。”

“沒有孩子,孟轅會見我麽?”

“我不敢肯定。但我知道,孩子在,你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孟先生。”

見傅梅低下頭,竟像在認真思考許管家話裏的可信度,薛雪雲覺得既荒唐又心涼:“傅小姐,這難道不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寶貝嗎?”

女人聞言有些動搖,許管家見狀又涼涼地補充道:“這可是個女娃娃啊......”

傅梅渾身一震,隨即咬咬牙對薛雪雲哀求道:“我看你是個好人,對孩子也有愛心。你就當今天在馬路邊上撿了個小孩,做個好事好不好?”

邊說著,她邊從荷包裏掏出個麒麟玉墜塞到薛雪雲手裏:“這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了,就當做是她的奶粉錢!我也是沒辦法啊,我阿爹欠了賭債,阿媽又生了重病,家裏只有我能掙錢了!沒有孟轅,我們全家都是個死啊!”

“偏偏...!”她捂臉痛哭:“又沒生個帶把的!”

薛雪雲一時間分不清該可憐傅梅還是該狠狠罵她。望著臉越發紅的小嬰兒,她只得深吸一口氣沈聲問道:“我把她帶走,你確定不後悔?!”

傅梅先是沈默,而後重重的點點頭。

薛雪雲再顧不上這場鬧劇會如何收尾,只得抱著孩子急匆匆往大門走。快到車邊時,又忍不住回望。

傅梅把亂糟糟的頭發綁了起來,跟在許管家的身後向宅子深處走去。

一次也沒有回頭。

※※※

“所以我的生日就是她為了榮華富貴拋下我的那一天?”薛真氣極反笑,扯斷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麒麟玉墜:“她盼著生個男孩所以買了麒麟盼麟子,然後還把這玩意當做是我的奶粉錢?!”

她從未感覺到如此憤怒,全身像是被火焰圍繞吞噬著灼熱。

“我不稀罕!!!”薛真將麒麟玉墜往地上重重一摔,瞬間四分五裂爆碎開來。

見薛雪雲被自己的暴怒嚇到,薛真強行壓了壓怒火,深呼吸道:“我姓薛,以前姓薛以後也只會姓薛,是你的女兒、是鈺姐的妹妹也是大家的姐姐!”

“媽,今天這破事就當我從來沒聽過。”

薛雪雲痛苦地閉上眼睛。她當然希望薛真永遠也不要知道真相,無憂無慮的過好這一生。可是......

“你看到信裏說的了,你的親生父親孟轅生了重病,希望你能認祖歸宗...真真,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氣憤他們的所作所為,但是你骨子裏畢竟有他們的骨血...”

薛雪雲還記得薛真小時候特別喜歡問她“為什麽我沒有爸爸媽媽?”、“我要怎麽知道爸爸媽媽?”小臉蛋上盡是渴望著父母的愛、來自完整家庭的溫暖。

薛真不可置信的反問道:“媽,你是不想要我了嗎?”她想起信裏的內容,沖動的嚷道:“難道您是怕了那女人說會告你拐賣兒童?怕去坐牢?!”

“薛真!!!”

薛鈺早被吵鬧聲驚醒,默默站在門外聽完了全部內容,直到看薛真口不擇言的時候才出聲喝住。

這聲怒吼也把薛真從失控的憤怒中喚醒。她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不敢看向薛雪雲,丟下句“對不起”便狼狽離開了。

薛雪雲急忙想起身攔她,可忘記自己的雙腳還在早已涼透了的盆子裏,往前一步勾住了邊緣,眼看著即將面朝地倒下——

薛鈺眼疾手快扶穩她,心臟蹦蹦直跳。薛媽媽可再禁不住這一遭了。

“你快、你快去攔住真真!”薛雪雲喘著粗氣,手緊緊攥住薛鈺的外套:“她性子急,怕是會作出什麽傻事!”

“媽!你讓薛真自己好好冷靜冷靜吧!她現在需要時間去消化。”薛鈺撫著她的背順氣,安慰道:“薛真也是個公眾人物了,不會像小時候那麽沖動的。”

薛雪雲靠著薛鈺,老淚縱橫。

“小鈺,你說媽是不是做錯了?她那麽生氣,我卻還讓她認親...”

“沒有您,就沒有她的現在。”薛鈺勸解道,眼裏是深深的擔憂:“要不要認親,她得為自己做決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