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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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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振旗鼓

“現在你應該說說為什麽把事情搞得這麽覆雜的原因了吧。”

又是熟悉藍白主色的室內設計和全國統一的黑色制服, 向蕾已經是這段時間裏的“二進宮”,都快能寫一本《我和派出所不得不說的故事》了。

“因為後面的故事很殘酷,我擔心程小瑜沒有準備好。這部電影雖然是文藝片安, 但我把寫書的全部收入都投進去了, 可接受不起臨時換角。”

單蝶裹著條白浴巾, 忍不住阿嚏的打了個噴嚏,鼻涕水不雅的冒了出來。西瓜本名叫單蝶, 因被警察詢問身份, 被迫在向蕾和程小瑜面前痛失網名。

向蕾起身幫她續了杯熱水, 好笑的回道:“但是用這個測膽量意義不大。小瑜雖然性子軟了些, 但是在演戲這件大事上還是毫不含糊的。說說吧,你非要選擇她的其他原因。”

程小瑜坐在不遠處, 手舞足蹈的跟女警們解釋自己為何兩天內多次作出涉嫌自殺的行為;其中一個女警察可憐的看著她,掏出了塊小孩最愛的棒棒糖。程小瑜認命的接過, 無奈的剝皮塞進嘴裏。

“她進人和,是因為我的推薦。”單蝶遲疑的張開了口。《永不熄滅》不是她第一部被改編成電視劇的作品,但是她卻破天荒的向制作方提出想加入編劇隊伍。

因為這部戲裏的女性群像角色,都是她花費許多功夫研究到的抗戰時期的巾幗英雄,能排得上號的大多都有原型。

雖然她們在歷史的長河裏不過是滄海一粟, 但卻都真切的活在那個動蕩戰亂的年代,並為理想和國家奉獻了生命,所以單蝶想要確保劇集不要亂改、瞎改,便低薪酬的加入了拍攝之中。

向蕾當時在面試上分析得沒錯。眾人包括單蝶的讀者在內, 都認為作者應該最愛的是第一女主角莊薇。她的鏗鏘和堅定,她與男主角崔成業互相成就的愛情故事堪稱是《永不熄滅》故事裏最大的亮點。

但單蝶在寫崔幼娘時, 傾註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柔和感性,沒有一味的捧高她存在的意義, 反而是通過許多細枝末節的性格細節來詮釋崔幼娘的立體面——她不是活在歷史書裏高風亮節的人物,卻是你身邊鮮活、調皮,關鍵時候堅守大義的鄰家小女孩。

程小瑜在演技上有悟性,再加上向蕾的引導加持,在十多天的拍攝裏完美演繹了她心中最理想的崔幼娘。單蝶雖然悶在酒店裏改劇本更新文,但每天都會固定到機房看今日的拍攝畫面,心裏對程小瑜很是滿意。

所以在聽到劇組中有人八卦程小瑜不僅完全是一個圈內新人,還什麽公司都沒簽的情況下,便好心向制片方之一的和人影視舉薦了她。

和人影視還想爭取和單蝶的進一步合作,正愁沒有路子能搭上對方新的作品,就快速的簽下程小瑜來示好。

這部新作品就是辛宏浚苦苦謀劃的《苦難之鹿》,由剛獲得第89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中國導演陳邇掌鏡拍攝,這也是他重返國內的第一部作品。

人和影視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苦難之鹿》是單蝶原創劇本,正用舊關系和各路人情磨導演和編劇,努力爭取讓辛宏浚飾演之前提到過的那位負傷戰士。

當程、辛風波傳到常住烏鎮的單蝶耳中,她一度很失望自己居然看走眼了人;後來事情一再反轉,單蝶又有些內疚——如果不是由於她的推薦,程小瑜也不至於在事業的起步期就遭受如此巨大的打擊。

“這個故事,其實我寫完了。林鹿加入了組織的情報部門,接受了軍事化的訓練。戰爭時期,烏鎮也受到敵軍的攻打,暫時成了俘虜區。敵人進城後,燒殺掠奪、奸YIN婦女,民不聊生。受害的婦女內也包括了林鹿的母親,但是林鹿遠在上海,並不知情。後來組織安排她返回烏鎮,想辦法收集敵人的城防布局圖,從而裏應外合,解救烏鎮。”

單蝶捧著熱水,十分流利的繼續把故事說下去,似乎已深深的刻在腦海裏:

“但當時城裏戒備森嚴,敵人首領煙酒不沾,唯好女色。看著家鄉人民如此煎熬,林鹿心急如焚。萬分無奈之下,只好以美人計□□,委身於首領之下,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將城防圖傳到組織手上。最後當然是炮火叩門,順利解放烏鎮。”

“但是啊,林鹿畢竟是情報人員,她也不打算邀功晉升,而是向組織申請了不公開身份。所以當組織離開後,烏鎮又恢覆片刻寧靜時,悲劇卻發生了。”

向蕾心被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給捏得緊緊的,迫不及待想知道林鹿的命運。

“那時候距離清王朝覆滅也不過數十年,民智未開,當地仍然是鄉紳豪門是上等階級。郭家老爺被困在北京,已是數年未曾主持家事,全交由那惡毒的太太。敵軍來時,正是她帶領郭家首先投敵,才保住烏鎮第一氏的位置;敵人落敗,也是她頭個冒出來痛訴委屈,開糧賑災收買人心。所以當她不小心發現林鹿才是那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並且長得和當年生下私生女的傭人相貌一摸一樣的時,太太懼了,慌了。”

“她聯合全鎮的鄉紳和話事人,汙蔑林鹿通敵判國,為了活命甘願輕賤自己做敵人的小老婆,甚至是出生時父不詳的野種;所有的臟水汙水都潑到了她的身上,連平民老百姓那被覆滅家園的怒火都宣洩在林鹿的頭上。可她根本不能證實自己的身份,也不明白這個生她養她的溫柔水鄉怎麽就變成了這般吃人的地獄。”

“崩潰邊緣,母親被淩辱致死和愛人亡於戰場的死訊雙雙傳來,最終把她曾經堅韌的身軀和精神都壓垮了。隔日,人們在烏鎮的城門上頭發現了在淒寒冷風中搖搖擺擺的她。只有幾個看過不眼的人把她放了下來,葬在了能望見城門入口的郊外。多年後,抗戰勝利,已近中年的戰士終於卸下了所有報覆,放棄所有將被授予的榮譽,回到烏鎮想找回愛人,卻只找到了殘破的孤墳。”

“這...也太不公平了。”向蕾被這個傷感的故事震撼得無法用理性的思維去思考。

單蝶冷笑一聲:“不要忽略所有美好平靜下的波濤洶湧。”

“這個故事還有後續嗎?”向蕾忍不住追問道。

“新中國成立後,組織大量的情報和信息終於可以對外解封一部分。組織追認了她的身份,並授予巾幗英雄的稱號。可是慘劇已發生,斯人也不可追,我只能通過手中的筆,讓它重現。”

“所以林鹿的原型是?”向蕾像是明白了些什麽。單蝶筆名為西瓜的作品中,十部有八部都是圍繞著清末民初或者對外戰爭時期。

“原型姓單。”單蝶也不瞞著,她灼灼的看著向蕾:“她是我的外曾祖母。雖然她至死都沒有生育,但是她在上海學習和工作曾從福利院收養過一個孩子。烏鎮爆發戰爭後,她將祖父托付給了組織的同僚,隨後一去再不覆返。祖父成長後一邊供養著這位好心的同僚,同時也不放棄找到外曾祖母的蹤跡,直到我父親的那輩,才知曉了全部的來龍去脈。”

向蕾不由地肅然起敬。單蝶的文字裏情情愛愛也很是細膩,但也總在大時代的畢竟下選擇隱忍和犧牲,想必也是來源於此。

“不知道單老如今葬在何處?有空我必將親自上一柱香。”向蕾請求到。

單蝶聞言有些苦澀:“我也想知道外曾祖母魂歸何處。正如那個故事般,的確有人在解放前夕在烏鎮打聽她的消息後,挖墳而去,此後再沒有線索往下查證了。那位好心同僚曾將這段愛情故事告訴過祖父,祖父再口述傳給兒女孫輩。我現在只希望她能像我安排好的結局那般,和心愛之人永遠呆在一塊。”

“會的,會的...”向蕾一時語塞,不知道能說什麽安慰的話,心裏也極為悵惘。

單蝶眼角積了一些淚,她假裝不經意的匆匆擦拭:“我要把這個故事拍出來,不能讓英雄的血淚白流,不能讓這個地方的人忘了祥和是從哪裏得來的。程小瑜在演技上可能不是最適合的,但她堅韌和涅槃的經歷讓我對她有許多期待。”

“所以你故意不告訴她後面的故事,就為了到時候能更好的代入?”

“沒錯。這幾天簽好合同後就在烏鎮集訓,到時候電影會完全按照故事的發展一步一步往下拍,讓她以為是個遺憾的愛情故事後又轉折到人性苦難,她的反應會更深刻和真實。”

向蕾讚同的點點頭。這時,程小瑜費盡口舌終於向女警解釋清楚自己現在、以後、將來都不會再自殺後,走到二人身邊。

她看著向蕾幸災樂禍的表情,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剛剛在說什麽?”

向蕾隨即一臉正經搖搖頭:“說了些題外話。小瑜,你要好好感謝西瓜大大,這機會非常難得,必須得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決心和演技完成好。”

程小瑜向單蝶九十度鞠躬道謝:“謝謝西瓜大大!我一定會好好演的,有什麽您就是打我罵我也絕不會退縮!”

“我又沒有那癖好,打你幹嘛?”單蝶沒好氣的說,笑吟吟的表情倒出賣了她的好心情。

“現在也算圓滿Ending,但是我今天必須得飛回京城。小瑜,今晚你來做東,請西瓜大大和導演一起吃頓飯,好好聊聊。”

向蕾不動聲色的推了推程小瑜,後者恍然大悟的湊到單蝶身邊綻放出個甜甜的笑容,邀約晚飯。

單蝶好笑的點了點程小瑜的鼻頭:“你家這個向蕾啊,人精兒似的。要是她以後出來單幹,你得馬上抱緊這個粗壯的大腿。”

“多謝你的誇獎,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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