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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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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柳雲詩是連同顧璟舟的信, 一道收到的陳綺月的請柬。

管家送來信的時候,她正在給顧璟舟縫制護膝。

前段時日陛下賞賜下來的東西裏,有一塊兒品質上乘的狐皮, 當時顧璟舟帶她去瞧,讓她隨意挑的時候, 她一眼就看上了這塊兒狐皮。

恰好昨日下雨, 她想起來顧璟舟曾經給她埋怨過, 軍營裏發的護膝又厚又重, 冬日裏行軍打仗十分不易。

便想著用這塊兒狐皮給他縫上一對護膝。

柳雲詩讓管家將信交給綠鳶, 自己把最後幾針縫完,收了尾,這才將東西放回籮筐中, 起身凈了手, 先拿起顧璟舟的那封信。

還是熟悉的行楷, 卻有些潦草,顯然是在忙碌中抽時間寫的。

顧璟舟的信上無非同從前每次給她寫的信一樣,問問她吃得可好,穿得可好。

再就是說自己已經將那些山匪盡數逼至了一處山坳,只等他們一露頭便能趕盡殺絕, 雖然更激進一些, 但比之前預計的時間要早了三日。

柳雲詩微微蹙眉,繼續再往下讀。

顧璟舟說這裏有一處山頂風景絕好, 下次定要帶她一起來。

信的最後,顧璟舟說他很想她,一想到她在家裏等他凱旋, 他就恨不得立刻結束這場仗飛奔回到她身邊。

在最結尾處,有一行字, 寫了又塗了,最後又寫上。

顧璟舟問她,是不是去季府了,又問她那夜留在季府照顧季辭,有沒有休息好,叮囑她無論如何要註意自己的身子。

柳雲詩垂眸,手指輕輕劃過那一行字,心中充滿酸澀的愧疚感。

他同意她去看季辭一次,所以心中即便再不願,他說出的還是關心她有沒有休息好的話。

這幾日,她獨自在府中,每日裏除了寫字便是做護膝,偶爾安靜的時候,腦中就會不自覺的浮現出亂七八糟的念頭。

每當不受控制地想起季辭的時候,她就會刻意去做些別的事情分散一下註意力,或者逼著自己去想顧璟舟。

終歸是經歷過的事情,做不到說不記得,立刻就能不記得。

柳雲詩有時候都在想,是否有一種喝了就能失憶的藥,讓她將那段記憶徹底忘掉。

她嘆了口氣,小心將顧璟舟的信收好,拿過旁邊的請柬展開。

陳綺月約她今日下午酉時三刻在映月湖的畫舫上一敘,說柳雲詩那日的話讓她想開了很多,她也有些心裏話想對她說。

還說自己說完那些,就徹底放下顧璟舟,同意家裏人給她安排的其他婚事。

所以請她務必要到。

陳綺月還刻意強調,她會一直在畫舫中等著,直到她來為止。

柳雲詩原本並不想去,將請柬收起來後便繼續專心縫起護膝。

等到綠鳶進來問她是否用膳的時候,她恍然擡頭,才發現外面天色漸黑,已經過了約定的酉時三刻許久。

她起身朝外看了一眼,視線落在桌上的請柬上。

擔心陳綺月當真按照她信上所說一直在等她,猶豫了一下,勞煩紮西往映月湖跑一趟去瞧瞧。

誰料紮西去了一個多時辰,她左等右等都未見他回來。

柳雲詩一面擔心陳綺月,一面又擔心紮西,無奈之下,只好讓管家安排了幾個會武功的侍衛,再帶上綠鳶一起出了門。

到了映月湖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今日並非年節,湖邊游人已經陸陸續續散去。

柳雲詩帶著一行人逆著人群來到湖邊。

映月湖的中心停著幾艘船,但只有一艘船上還燃著燈火,遠遠的透過窗子看過去,似乎能看到一個姑娘的身影坐在窗下,朝外翹首。

柳雲詩腳步頓了一下。

“小姐,我們當真要過去麽?”綠鳶有些擔心。

柳雲詩走到岸邊,朝那艘畫舫上仔細看了看,確定對面那人當真是陳綺月,這才點頭,“我們過去,不多說,這麽晚了先勸她回去。”

至於她想對她說什麽,她其實並沒有多少興趣。

一陣寒風從湖面上吹過來,柳雲詩攏了攏衣襟。

恰在此時,一個船家劃著渡船來到了他們面前,笑道:

“姑娘可是要去那艘畫舫?”

“你這船太小了,可有大些的?”綠鳶不滿地打量了一下小船。

這艘船極小,連帶著船家在內,估摸著也就能做三四人。

那船家捋了捋胡子,“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那幾個劃渡船的有一家孫子過滿月,他們早早都收了工去吃酒了,就我這老頭子為了多給家裏的老婆子掙些藥錢,才等在這裏,若非那位——”

他指了指畫舫上陳綺月的身影,接著道:

“那位姑娘刻意跟我叮囑過,又給了我足夠的銀兩,我也是不會等到現在的。”

“可是你這……”

綠鳶蹙眉,還想在說什麽,柳雲詩拍了拍她的手背,“無妨。”

她看向船家:

“那我和我的這位侍女先過去,還請船家就在畫舫邊上等著,我們說上兩句話就折返回來。”

畫舫在湖中心,既隱私也想對安全,而且她帶來的侍衛都在湖邊看著,想必問題不大。

她回身對那侍衛頭領道:

“倘若我與綠鳶過去,一炷香的時間還未出來,你們就尋船上畫舫來。”

那侍衛頭領肅然領命。

柳雲詩帶著綠鳶,隨船家先朝那邊靠去。

小船很快到了畫舫邊上,綠鳶扶著她順著搭好的梯子上了船。

陳綺月的身影在二樓,見她進來,她掀開窗對她燦然一笑。

柳雲詩正想跟她回一禮,忽覺眼前一陣眩暈,還來不及對岸上的人發出信號,自己便已經癱軟在了地上。

此時,從二樓迅速竄下來幾個男人和女人,擡著攤倒的柳雲詩和綠鳶,一道去了畫舫後面。

方才還在畫舫二樓的“陳綺月”帶著另一名女子,脫了柳雲詩和綠鳶的衣裳換在自己身上,上了二樓,淡定地坐到窗戶邊的位置。

從岸邊那些侍衛的角度看去,便像是柳雲詩坐在窗邊,與對面之人在說話。

而真正的柳雲詩,則被那幾個人帶著,上了畫舫後面隱藏的小船。

未出片刻,小船載著幾人消失在夜晚的映月湖上。

……

柳雲詩在劇烈的顛簸中醒來,胃部頂在馬鞍上,讓她幾乎連肚子裏的酸水都要退出來。

她努力睜開眼睛,整個世界在眼中顛倒,只看見自己正背駕在馬背上朝著某條小路疾馳。

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被關在一間破敗的房子裏。

她動了動手,發覺縛住手腳的繩索是綁在四周的床腳上的。

原本的衣裳已經在船上的時候被“陳綺月”她們脫了,現在她身上只穿了一身極為單薄的衣裳。

所幸衣裳尚算完整。

她側頭看了看手上的繩索,綁得極為結實,又朝四周看了一眼,房中光禿禿什麽都沒有。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幾個男人的淫//笑。

“聽說今日送來的,是有江南第一美人兒之稱的,叫什麽柳、柳……”

另一人拍了他一下,“你管叫什麽呢,只要漂亮,身材好就行,聽說她家從前還是揚州富戶呢。”

“想不到呀,那姓孫的騷//娘們兒還能弄來這樣的貨色,嘿嘿……”

幾人說著,打開了門,看到柳雲詩的一瞬間,顯然都楞了一下,隨即眼底的邪光更加明顯。

那幾人迫不及待來到床邊,“哎呦這麽漂亮的美人兒,誰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將人綁成這樣。”

柳雲詩淚眼盈盈看著他們,“我一個弱女子,哪兒也跑不了,可否請各位哥哥高擡貴手,給我解開?”

說罷,她故意動了動手腕,好讓他們看見那一截白皙皓腕上的帶血的紅痕。

為首的男人笑了一聲,俯身在她臉上摸了一下,“給你解開?好啊,我們去隔壁玩兒……”

他剛說完,另外幾個男的就跟著笑了起來。

其中一人說,“哎哎,你們別忘了,姓沈的囑咐我們,要先將這娘們兒的臉劃花。”

那為首的男人說:

“嗨,反正早晚都要劃花,她頂著一張花臉你還玩的下去麽?不如我們先爽完再說。”

“老大說的對!”旁人應和。

眾人隨即又笑了起來。

為首的男人也一邊笑,一邊俯下身來給她解繩索。

柳雲詩屏息,在他替自己解了兩只手的手腕時,猛地撥開手腕上鐲子的機關。

小小的金色手鐲中,乍然射出數十玫針,咻咻幾聲,盡數射在了給她解繩索的這個男人身上。

那是顧璟舟臨走前特地給她用來防身的,那些針尖上都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果然在射出後,那男人應聲倒地,抽搐了幾下沒了聲息。

柳雲詩趁機跑下床,朝門口逃去。

其餘幾人看到倒下的男人都嚇了一跳,待到那幾人反應過來,立刻惡狠狠地朝柳雲詩撲過來。

柳雲詩不要命地往門外逃,眼瞅就要碰到了門扇,突然身後一人猛地撲上來將她撲倒在地。

她驚叫一聲,欲要掙紮,忽然“哐當”一聲巨響,門被人一腳踢開。

柳雲詩只覺身上一輕,接著被抱起來落入一個寬厚安穩的懷抱,腦袋被按入胸膛上堵住了眼睛,顧璟舟夾雜著怒意的溫柔在耳畔響起:

“別看,詩詩。”

溫熱的液體噴在腳邊的衣擺上,空氣中傳來濃重的血腥味,男人哀嚎一聲沒了聲響。

其餘幾人一看,立刻往門口逃竄,又被守在門口的程宿堵了回來。

柳雲詩渾身發軟地倚在顧璟舟懷中,擡頭看他。

他亦看了她一眼,臉色陰沈:

“讓你好好在家待著,就這麽不聽話?!”

柳雲詩聞言,憋著的淚再也忍不住,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默默往下掉。

顧璟舟身子一僵,氣沖沖哄道:

“好了,別哭了。”

見她哭得更兇,顧璟舟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忽聽門口傳來一陣叫嚷聲,程宿神色一變,“主子,他們還有人。”

顧璟舟眉眼一肅,將柳雲詩護到身後,長劍架在其中一個男人脖子上,“門外的是誰,說!”

那賊眉鼠眼的男人一開始還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如今神色一變,囂張道:

“我告訴你,我背後之人你可惹不起。”

那幾個人是近半年才進京的,只知道顧璟舟的名號,並未見過顧璟舟本人,只以為眼前來截人的是那漂亮少女的情夫。

他囂張道:

“沈令嘉聽過麽?沈家的背後可是玉華公主,就憑你——”

他冷哼,“還是束手就擒吧,將這娘們兒留下,公主許能留你一……”

命字沒說完,顧璟舟已經一劍結果了他。

顧璟舟今日帶著程宿兩人單槍匹馬追來,並未帶其他人,此刻程宿以一敵十,顧璟舟又要護著柳雲詩無法離開。

他將那人殺了後,屋中其餘幾人臉色一變,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吼道:

“我勸你還是讓你的人住手!要是惹惱了公主,十個你都不夠賠的!”

那人話音剛落,只聽門口又一陣激烈的打鬥聲,未幾,那些打鬥聲又倏然停了下來。

房間裏的人互相對視一眼,都不由生出幾分警惕。

顧璟舟眉心緊擰,牽住柳雲詩的手將她擋在身後,亦緊緊盯著門口的位置。

然後,房中眾人便聽見一陣極為閑適的腳步聲,緩慢靠近門邊。

接著一只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推開房門,季辭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他身穿一件白色錦衣,手中攥著折扇,閑庭散步一般進來,唇邊帶著一抹清雋淺笑。

先是環顧了一圈四周,視線在柳雲詩身上停了一瞬,然後溫笑著看向方才說話的男人,慢條斯理問:

“敢問閣下,若是惹惱了公主,十個他不夠賠,那麽,加上我呢?”

那些人不認識顧璟舟,卻無人不知季辭。

在他進來的時候,幾人就已經變了臉色,聽完他的話,那些人吞了吞口水,“季、季大人……此事是公主吩、吩咐的,我勸、勸你莫要多管閑事。”

“是麽?”

季辭低頭笑了一

聲,眼角眉梢都蘊著如玉的溫柔,“倘若我就是要多管閑事呢?”

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了指門邊:

“你瞧,正主來了。”

他剛說完,屋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在了門口。

只見賀軒壓著玉華公主走在前面,另兩人壓著那日的紫衣少女也就是沈令嘉跟在後面。

玉華公主被堵住了嘴,只能怨恨地瞪著季辭,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那幾個男人一見,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柳雲詩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為何打鬥聲突然都停了,想來是季辭將玉華公主帶了來。

思及此,她的視線越過顧璟舟,落到了季辭身上。

仔細看去,他微微彎起的唇還透著蒼白,整個人看起來還十分憔悴,可是一雙眼睛卻充滿犀利的冷意,看起來十分有壓迫感。

察覺到她的視線,季辭也朝她看來,然後一步步走過來,脫下自己的外裳。

顧璟舟攔住他的手,蹙眉,“我也有外套。”

季辭挑眉,“你的外裳全是血和土,確定要給她穿?”

顧璟舟一哽,咬牙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

季辭似乎輕笑了一聲,然後將自己的純白色外裳披在柳雲詩身上,對顧璟舟道:

“先帶她去隔壁,這裏——”

他的眼神陡然冷了下來,泛著嗜血寒芒,唇畔勾起一抹興味的笑,一字一頓道:

“我來處理。”

顧璟舟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言打橫抱起柳雲詩出了房間。

他們出去的時候,門口還有幾人意圖阻攔他們當做人質,季辭輕笑,聲音輕而漫不經心:

“我看誰……敢阻攔他們。”

話音剛落,方才那些蠢蠢欲動之人全部又縮了回去,低頭站在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顧璟舟回看了季辭一眼,快步抱著柳雲詩走去了隔壁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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