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93章 初見

關燈
第093章 初見

發現謝桑的自毀傾向並不是一件難事。謝桑很痛苦, 法蘭克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發現了。

當他把他從雪堆中挖出來,那張蒼白面容上的痛苦宛如無形的利劍直擊他的靈魂, 讓他不由駐足。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一只雄蟲會露出那樣痛苦的表情,明明他和亞瑟差不多大。

他不明白,為什麽謝桑會用一次比一次慘烈的方法折磨自己,但他此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如影隨形的痛苦從未離開,一如初見。

*****

寒冬將至的時候, 歐亞聯邦帝國收到了盟國瑞納金帝國的一封緊急求助信。

早在半年前就陸陸續續有數位瑞納金帝國的雄蟲閣下在返航途中遇襲,瑞納金帝國上上下下都非常關註,軍部一直追查然而都是無功而返。本以為事情已無轉機,沒想到兩天前瑞納金帝國的軍部收到了一份殘缺的求救短信,他們按圖索驥在亞歐帝國和瑞納金帝國的交界處發現了墜毀的飛行器殘骸, 同時發現了叛軍和星盜的足跡, 當晚一封密信就傳到了歐亞帝國最高執行官法蘭克上將的手中, 信上明確表明期望兩國聯手一同完成此項救援活動。

“上將, 叛軍首領已然伏誅,剩下殘兵敗將僅剩數十蟲, 他們往東北方向逃竄,已然是不成氣候了。”

巴頓踩在松軟的雪地朝不遠處站立的身影走去,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形成一抹霧氣, 他站定朝著面前一身戎裝的雌蟲行了個軍禮:“一共營救七名被困雄蟲,其中四名輕傷, 兩名昏迷, 還有一名雖然清醒但是受到明顯驚嚇。”

法蘭克看著光腦上瑞納金帝國發來的失蹤雄蟲的圖片, 成功營救的雄蟲都被標上了記號,救援名單上仍舊有許多名字下方尚未打勾。這批被他們成功營救的雄蟲大多是近三個月失蹤的雄蟲, 而先前失蹤的那批怕是兇多吉少。

法蘭克收回目光,他湛藍的眼眸沈靜宛如無風的海面:“所有地方都搜過了?”

巴頓點頭:“裏裏外外都搜過了,叛軍把雄蟲都藏到了後方,他們怕是做夢都沒想到我們會偷襲包抄,所以這些雄蟲全部都堆在一處,我們過去的時候,那些雄蟲全部都縮在一起,見到雌蟲就大喊大叫,我們問不出什麽話來,只能先把他們帶回來了。”

像是想到了剛剛雞飛狗跳的場景,巴頓皺了皺臉,沒想到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法蘭克的視線落在巴頓的臉上,在他的左臉上有一道鮮紅的抓痕,血珠尚未幹涸。

“受傷了?”

巴頓聞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臉,他不禁露出一個苦笑:“上將,這群雄蟲可比叛軍難搞多了,這活可真他丫的難幹,滿屋子亂跑又抓又叫的,屬下沒法子自作主張讓軍醫給他們紮了兩針送到治療部才安靜點。”

兩國交界的地方海拔頗高,比起繁華的帝都這裏環境堪稱惡劣,如今寒冬將至,驟降的氣溫即使是軍雌也有些吃不消,巴頓跺了跺腳凍得有些僵硬的腳,搓了搓凍紅了的手,開口道:“上將,此地環境實在惡劣,如今這些雄蟲也已經救出來了,也算能和瑞納金帝國交差了,要不咱們就撤了吧?”

巴頓的想法很簡單,此次的救援活動他們並非主力軍,瑞納金帝國的雄蟲的飛行器在邊界墜毀,講句難聽的,這次的救援活動和亞歐聯邦沒多大關系,這忙可幫可不幫。此次參與救援活動,完全是他們上將心好,同時也顧及著盟國之間的友誼才友情讚助。

他們已經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快三星期了,他們準備的物資消耗殆盡,再待下去怕是士兵都要吃不飽飯了,而且此次救援活動,他們也有不少兄弟受傷,國內的救治環境必然比這地方好得多。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了,紛紛揚揚宛如鵝毛一般的雪花轉眼之間就在地面上積蓄,將不久前的血腥和臟汙快速掩蓋。

法蘭克沒有說話,他舉目遠眺將一地狼藉盡收眼底。

這麽大的雪,這麽低的氣溫,雄蟲在這裏怕是連一夜都活不過去。要是他們撤軍離開,等待雄蟲的只有死亡的命運。

片刻間,法蘭克心下已然有了論斷,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名單上尚未被打勾的雄蟲照片後收起了光腦:“你們先上星艦,我再去巡視一圈。”

聞言,巴頓當下就明白了法蘭克打算親自前去確認一邊,這話絕非在巴頓的意料之外,跟在法蘭克身邊十多年,巴頓從未見過有哪個蟲比他們上將更認真負責、更心善心慈,他有些無奈地:“上將,我們檢查過了,裏裏外外都檢查了兩遍,保證沒有把任何一個活物落下!”

法蘭克腳步未停,他已然邁入漫天的飄雪中。

他身後,巴頓嘆了口氣幾大步追上法蘭克:“上將,您等等我!”

法蘭克是在雪堆中挖出謝桑的,他半身已經被白雪覆蓋,鮮血淋漓的手彎折在身側,眼角眉梢覆著一層不算薄的白雪,雙頰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幾乎讓人產生一種比雪還白的錯覺。

萬幸他一身黑色的皮衣,在這漫天白雪之中顯得格外紮眼突兀,在空中巡視的法蘭克一眼就發現了他,他身後的翅翼一震,宛如鷹隼一般破開淩冽的風雪俯沖而下。

周身的雪花淩亂飛舞,法蘭克俯身半跪,透過冰冷的寒雪他觸碰到了謝桑的肌膚,對方身上的溫度冷得可怕,他眉心當下一皺。

趕在法蘭克身後落地的巴頓看見自家長官從雪地裏頭挖出一個雄蟲,眼睛瞪得銅鈴大小,他不敢相信地環視四周,不遠處就是他們發現叛軍囚禁雄蟲的小屋,當時巴頓帶著一批軍雌將這裏裏裏外外,前前後後全都搜查了兩遍,就是害怕落下了某個不明情況、躲在角落裏的雄蟲。

被打臉的巴頓幾乎要對天發誓了:“上將,我們剛剛把這裏幾乎翻了個底朝天,確保沒有任何一個活物後才離開了,我保證半小時前這裏絕對沒有這只雄蟲!”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法蘭克口中說到,他視線快速掃過謝桑的身體,立即發現對方的情況不容樂觀。雄蟲的傷勢很重,多處骨折暫且不說,他的身體迅速失溫,若是不立刻處理怕是會有生命危險。法蘭克當機立斷抱起謝桑,一側的巴頓見狀立刻上前一步,伸出雙手:“上將,把他交給我吧,您手臂的傷還沒好全。”

法蘭克搖了搖頭說了一聲“我沒事”,旋即視線落在懷中冰冷的謝桑身上,眉頭微皺:“他傷得太重,隨意移動會二次傷害,我抱著就好,巴頓,你留下來再查看一番還有沒有被遺漏的雄蟲。”

聞言巴頓收回手,朝著法蘭克行了個軍禮:“屬下領命!”

腳下的雪地沒過腳腕,踩在地上嘎吱作響,細碎的雪花落在纖長的睫毛上化成了水,法蘭克看了眼懷中被凍得唇畔青紫的謝桑,心中一肅,他收緊雙臂將擋住飄向謝桑身上的雪花,身後的翅翼猛地一抖,積蓄力量的骨骼嘎吱一響,仿佛下一刻就要一飛沖天。

然而——

法蘭克垂眸,他湛藍色的眼眸映出一只沾滿了血汙被凍得青紫的手,深陷昏迷的雄蟲感到溫暖下意識地朝法蘭克的懷抱中靠近,落在他眉眼上的白雪此刻化成了水,順著眉梢滑落在他微微凹陷的眼窩處,仿佛成了淚。

他蜷縮著身體,像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朝著自己的母親露出了傷口,他眉間緊緊蹙起,藏著深切的不安和委屈,翕張的唇顫顫吐出了一聲痛苦到了極致的呢喃。

“媽……”

蓄在眼中的雪水倏忽掉落。

法蘭克眼底的微光凝滯,他控制不住地皺緊了眉頭。雖然並不明白謝桑口中這聲“媽”是什麽意思,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聽懂這聲呢喃中的悲傷。

悲傷至極的語調,那一聲之中藏著無數難以言明的覆雜情感。懷中的雄蟲的臉緊緊貼上了他的胸膛,法蘭克的背脊一僵,緊抓他胸前衣襟的手因為用力傷口崩裂溢出了血,血珠將他潔白的領口染得一片斑駁。

懷中的雄蟲看著和亞瑟一般年歲,這個年紀的雄蟲正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想到一手養大的親弟弟,法蘭克的眉頭皺地越發得緊,說不出是否是因為心中身為兄長的責任感和作祟,他看著那張即使是在昏迷中仍舊極度痛苦的臉龐,覆在謝桑背脊上的手掌拍了拍,很輕很輕。

一聲低低的啜泣,回應法蘭克的是逐漸浸透他胸膛衣襟的滾燙。

滑落臉頰的雪水是冰涼的,而滾燙的則是淚。法蘭克安撫謝桑背脊的手微微一頓,片刻後他聽到了一聲極其酸澀、帶著哭腔的呢喃。

“媽……,我好想你。”

巴頓發現自家長官身後的翅翼一頓忽然停在原地,他面露疑惑以為是法蘭克懷中的雄蟲出了什麽事情,他趕緊快步跑去,才剛剛邁出幾步,一股氣流將四周的雪花掀起直朝他面門而來,迷花了他的眼睛。巴頓揮了揮手,瞇著眼睛極目遠眺,視線追尋的身影迅速化為了天邊的一個黑點。

……

“疼疼疼!你|他|媽的到底會不會治療啊?這麽用力你是想要把我的手廢了嗎?!”

“我的腳,我的腳是不是要斷了?醫生醫生呢?”

“我的手,我的手好疼啊!我要醫生,醫生都死光了嗎?!”

一聲比一聲響的哀嚎和咒罵,隨軍的軍醫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他臭著一張臉對耳邊雄蟲的叫囂充耳不聞,繼續完成手下的工作。打戰總是少不了傷亡,他身邊躺著數十名血肉模糊的傷員,都是前線上受傷救下來的軍雌。

七名被救下來的雄蟲中這些叫的最兇的受傷最輕,他們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失蹤的那批,被關押的天數滿打滿算沒有超過十天。在叛軍的地盤上他們戰戰兢兢,此刻回到了安全的地方,骨子裏的劣根性全部暴露出來,哼哼唧唧頤指氣使地咒罵著將他們都在一旁的軍醫。

“我是雄蟲,尊貴的雄蟲,你們不應該先治療我嗎?為什麽把我丟在這裏不管?我要投訴你們,我要讓雄蟲保護協會逮捕你們!”

“你眼睛瞎了嗎?看不見我的手在流血啊?!”

聞言軍醫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他抽出口袋裏的針管,扭頭徑直朝身後叫的最兇的雄蟲大步走去,他看著這些雄蟲的目光絕對稱不上和善。

看著氣勢洶洶朝他走來的軍醫,剛剛還哀嚎咒罵的雄蟲忽然啞巴了,他瞪著軍醫手中舉著的針管,結結巴巴:“你、你想要做什麽?!傷害雄蟲是違法的,你要進監獄的。”

軍醫冷冷一笑:“叛軍冷血殘暴,殺死一兩只雄蟲也是極有可能,聯邦軍隊深感抱歉,盡力搶救出了幾位雄蟲閣下的屍體,希望各位閣下能落葉歸根,想必瑞納金帝國也能理解。幾位閣下,你們說是還是不是?”

“……”

剛剛還吵得頭昏腦脹的治療室此刻安靜地鴉雀無聲。幾只喊疼的雄蟲縮成一堆,他們看著軍醫,眼中的恐懼絕不比看那些將他們囚禁的叛軍和星盜少。

軍醫見狀冷嗤一聲,視線掃過那個捂著腿喊斷了的雄蟲,在他極其驚恐的眼神中拽著他的腿使勁一掰。

骨頭清脆的哢噠聲響起,雄蟲慘叫一聲捂著腿,痛哭流涕:“我的腿,我的腿斷了,我的腿啊!我跟你拼了!”

軍醫眼底的嘲笑更濃,看著站起來要和他拼了的雄蟲,冷笑一聲:“腿斷了你還能跑能跳?”

看著自己恢覆如初的腿,跳起來要和軍醫拼命的雄蟲默默閉上嘴巴縮了回去。

看著終於安分下來的雄蟲們,軍醫不再搭理他們扭頭打算繼續自己的工作,治療室的簾子忽然被掀開,一股冷風猛地竄了進來,縮在角落的雄蟲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軍醫瞇著眼睛定睛一看,發現是法蘭克後趕緊迎了上去,走得近了他立刻註意到法蘭克懷中還抱著的雄蟲,他眉頭高挑:“上將這是……?”

法蘭克:“在雪堆裏發現的,有呼吸,但體溫很低。”

軍醫聞言神色一肅,趕緊伸手探了探謝桑的鼻息,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脖頸。入手的溫度很低,若不是軍醫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呼吸,他會懷疑法蘭克懷中抱著的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註意到了謝桑非正常扭曲的小臂和腫脹的右腿,當即上手一摸,旋即臉色一變,趕緊指著就近的墊子對法蘭克道:“上將,您快把他放下來,動作盡量輕緩。”

法蘭克屈膝躬身把謝桑放在鋪好的墊子,可是緊抓在他胸前衣襟的手讓他無法起身,法蘭克抽身的動作頓住,一側的軍醫見狀伸手想幫法蘭克擺脫謝桑的手:“上將,我幫您。”

然而法蘭克卻避開了軍醫的手,他換成了一路上抱著謝桑的姿勢,擡眸:“沒事,就這樣治。”

軍醫一楞,點頭進入工作狀態。

軍醫拿著剪刀利索地剪開了謝桑的皮衣,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傷口,他倒吸一口氣,忍不住咒罵一句下手的蟲真狠後便拿出十二分的認真。只見他掏出針管在謝桑的胳膊上紮了一針高濃度的麻藥,將縫合器材進行消毒,小拇指長度的尖針沾著酒精舔上火苗。

細長的尖針在消毒過後的皮肉中游走,黑色的縫合線來回穿梭將綻開的皮肉重新連在一起。一側安靜如雞的雄蟲見狀冷汗涔涔,肉疼地捂緊了自己的身體。

軍醫手下不停快速將謝桑的傷口簡單處理後,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剛擡頭就撞進了法蘭克的眼眸,看清法蘭克臉上的神情他微微一楞,旋即露出了些許微妙的表情。

軍醫覺得自家上將似乎是看上了面前的這個雄蟲了。

“嗡——”

法蘭克腕間的光腦忽然發出一震嗡鳴,他擡手接通,巴頓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難掩怒氣:“上將,瑞納金帝國那邊來蟲了,說是要接那群雄蟲回去。”

法蘭克的視線掃過角落裏縮成一團的雄蟲,光腦那頭巴頓像是終於忍不住低低咒罵一聲:“上將,瑞納金那些家夥可真不是東西,一看我們救出了雄蟲趕緊就跑上門來進行交接,張口就是要雄蟲,其他的一概沒提,防賊一樣防著我們,生怕他們的雄蟲丟了,真操他丫的!”

法蘭克眼眸微沈,口氣帶著些許威壓:“巴頓,慎言。”

“可是……”

光腦中,巴頓忿忿不平的聲音響了幾聲後變成了含糊的嘟囔。法蘭克說了一聲自己馬上過去,又交代了幾句後,掛斷了光腦。

法蘭克垂眸,衣襟上的手因為麻藥的作用不再抓得嚴絲合縫,沾著血的手指虛虛地滑落,垂在他的衣袖邊,鍥而不舍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軍醫見狀開口解釋:“上將,這位雄蟲閣下大概是因為太過恐懼下意識尋求安全,才會一直抓著您的衣服不放。您先忙,雄蟲閣下現在仍在麻藥效果中,隨便找個東西替代讓他抓著就行。”

說著,軍醫從放藥的鐵盤上拿起一塊紗布遞給法蘭克。

法蘭克擡眸,他瞥了一眼朝他遞來紗布的軍醫,視線下移落在他順手插在口袋裏的剪刀上,在軍醫不解的目光中,他朝後者的口袋伸手:“借你的剪刀一用。”

燙金的暗紋布料被一剪刀裁下,法蘭克站起身將剪刀重新放回了軍醫的口袋中,在軍醫震驚的眼神中他擡腳離開了治療室。

沒過多久,縮在角落四名雄蟲和昏迷的三名雄蟲被一批軍雌一同帶走,治療室內,忙得連口熱水都沒喝上的軍醫終於將所有的傷員處理完畢,他擦了把汗水剛想休息一下,餘光不經意地落在孤零零躺在墊子上的謝桑身上,他瞪大了眼睛:“蟲神在上,這裏還漏了一個啊!”

*****

“你是說他一開始就不在瑞納金帝國提供的救援名單上,所以哥哥才把他帶回來了?”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茶杯口上環繞一圈,亞瑟輕輕挑起眉頭,和法蘭克同色的藍眼睛饒有興致地註視著巴頓:“歐亞聯邦還是瑞納金帝國都查不到他的信息,一只黑戶雄蟲,還真是有趣。”

畢竟雄蟲如此珍貴,一旦出現就會引起轟動,一只雄蟲活到二十歲卻沒有絲毫信息記錄在冊,這樣的消息簡直比聽到死蟲覆活還要驚訝。

亞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聯邦協會沒有給他安排住處嗎,他怎麽會住在酒店裏?”

按道理說即使是黑戶,只要他是雄蟲,根據聯邦的法律,謝桑起碼能得到一套屬於自己的三室一廳,住在酒店這種地方很顯然並不是聯邦協會的行事風格。

巴頓:“……地點是法蘭克上將安排的,謝桑閣下之前一直是住在上將的別墅裏。”

亞瑟摸著下巴的手忽然一頓,茶杯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敲在了巴頓的心頭:“哥哥和他住在一起,他們之間是睡同一張床的關系?”

巴頓沈默了,這個問題對於他一個旁觀者而言實在太難回答。謝桑和法蘭克三天前確實睡在一張床上,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卻並不是那種關系,起碼現在的情況看來不是。

巴頓猶豫許久說出反覆斟酌的回答:“……應該不是。”

亞瑟親眼看見法蘭克接到電話就急匆匆地趕到現場英雄救美,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法蘭克因為除他以外的蟲如此緊張,現在又聽巴頓說謝桑之前一直住在法蘭克的別墅裏頭,他不相信這裏頭沒有貓膩:“不是那種關系,為什麽住在一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救援行動結束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

巴頓再次沈默,雖然他非常不想承認,但是現有的所有情況似乎都在表明是他家上將單相思,但是他不能這樣回答,他不能有損法蘭克上將的威名:“……可能是因為謝桑閣下一直在找機會尋死,所以上將擔憂才會……”

亞瑟瞇起眼:“他之前也尋死過?也是跳樓?”

巴頓點頭,一臉心累:“不僅僅只是跳樓,他在之前還嘗試過割腕、服藥、跳窗等等方式,都被上將阻止了。”

巴頓到現在都不願意回想當初謝桑剛醒時那雞飛狗跳的模樣,他們推開門發現一地的血,查房的護士和門口值班的小兵嚇得差點丟了魂。自他第一次自|殺未遂後,謝桑的病床就從醫院搬到了法蘭克的別墅,那段時間,值班的士兵恨不得長了三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謝桑,連謝桑去廁所都不敢掉以輕心。

聞言,亞瑟眼中的興味越發濃郁,他從未見過像謝桑這樣奇怪的蟲:“他為什麽要去死?”

巴頓搖頭,老實回答:“屬下不知。”

巴頓一直搞不懂謝桑的腦回路,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可是卻好不愛惜,甚至還因此辱罵法蘭克,在他眼中,謝桑不亞於狗咬呂洞賓裏的狗,農夫和蛇中的蛇,那就是個腦子有病徹頭徹尾的白眼狼。最近一個月謝桑安生了不少,他本以為謝桑是想開了,誰想到他竟然是憋了個大的。

亞瑟伸出手指彈倒了桌子上的茶杯,未飲盡的茶水沾濕了他的指尖,他朝著身側宛如和陰影融為一體的騎士伸出了手,托著下巴微微偏頭:“安塞爾,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死嗎?”

沈默寡言的騎士半跪在地,手中柔軟的絹帕輕輕地吸去了亞瑟指尖的水漬,他搖了搖頭。

亞瑟見狀勾起安塞爾的下巴,他在安塞爾眼底看見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他緩緩勾起唇,漫不經心地收回手,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湛藍的眼底一抹寒芒一閃而過,他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他可不能死,哥哥喜歡他。”

他說這話時用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聞言巴頓倏忽擡眼,只見年輕的小皇帝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面前這位歐亞聯邦帝國最尊貴的雄蟲絕不像謠言中的那樣孱弱無能,身高的劣勢並不能壓住他身上的威壓,恍然間巴頓甚至有一種站在自己面前的蟲是法蘭克的錯覺。

亞瑟知道什麽叫做喜歡,法蘭克望著謝桑的眼神和安塞爾看向他時一模一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