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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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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雲執鷹在幼危面前從未這麽強勢過,像警告或是命令,但他也只能強勢這麽一會兒而已。

接下來他嘆了口氣,暗啞的嗓音在午夜裏低沈縈繞,“抱歉,是我忍不住,先破壞了自己定下的規矩。”

他想讓幼危恨他,離他足夠遠。

現在來幼危是恨他了,從不給他好臉色,他卻主動湊上來。

在深夜裏,用這種可以與其說是無恥不如說是卑微的辦法。

而幼危又是何其的聰明。

幼危咽了口唾沫,命令自己平靜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再也不想逃了,以後我乖乖吃飯,好好養病,什麽時候你說我可以走了,我再走。”

漆黑的房間內又陷入久久的平靜。

緊接著雲執鷹擰開夜燈,柔和燈光足以他們看清彼此臉上的表情,而人這種動物,註定是向陽而生的,在有光的時候,會更誠實以及真摯。

他坐在床上:“讓我看看你。”

幼危道:“哦。”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雲執鷹伸手解開他睡衣扣子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一顫。

但只是兩顆扣子而已。

這裏是鼓的,堅硬的肋骨支撐起胸膛,給心臟的跳動騰出足夠的空間。曾經雲執鷹記得,他的肋骨被撞碎了,後來入殮師替他縫合完,整齊的衣服下,都是猙獰的傷口,皮開肉綻。

很快,雲執鷹替他扣上:“是我的話嚇到你了。”

為了調查真相,當時的監控錄像,他反覆看了不知多少遍,還有詢問記錄,足以串聯出前因後果。

“沒有,我們都沒有錯。”幼危說。

事實上,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一點罪都沒有受。他沒有像雲執鷹那樣親眼看見死亡,感覺到體溫一點點消失,呼吸在懷中驟停,以及看見前不久還活生生的人只剩下一抔灰燼。

他永遠無法理解雲執鷹的噩夢。

“都過去了啊,我不是還好好的嗎,你看,熱的。”

幼危拉著雲執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雲執鷹掀開被子,披在他身上,緊緊裹著,自己又隔著一床被,把他摟在懷裏。

這一刻他夢了多久?他不記得了。

“我有點,嗯……”幼危不安地動了動,“你這樣,我有點不太習慣。”

他好像明白了雲執鷹是喜歡他的,但他還是沒辦法把這個喜歡他的雲執鷹和他映像中的雲執鷹擺在一起,在他印象中,雲執鷹是可靠的,是約定好和他一起逃走的同伴,怎麽就……喜歡他了!太突然了。

仔細想想,幼危只覺得魔幻。

不過魔幻的其實是自己吧,幼危暗戳戳的想,分明已經死了,卻還能以一個嶄新的身份活過來。

幼危突然能接受雲執鷹的喜歡了。

想了想,他覺得還是正事要緊,問:“我的死和你沒有關系,你不用自責,這件事該怪誰我們都清楚,兇手呢?雲遮呢?他在哪裏。”

“是我的問題,你怎麽會……”雲執鷹垂下眼,“雲遮他現在……我也不清楚。那天從海上把你帶走後,我就失去了他的行蹤,但我暫時也不能暴露。他這次回來聯系了什麽人,除了瞿猿,還有誰在幫他,我還不清楚。不能我在明他在暗,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我也在暗。”

借著小夜燈溫柔繾綣的暖光,幼危發現他被曬了黑,眉宇間是極其罕見的憔悴糟糕,甚至一身衣服都簡單得像地攤貨。

這還是那個天之驕子的雲總嗎?

幼危問:“那你現在是……?”

雲執鷹說:“我目前也是‘失蹤’狀態,之前的手機號、銀行卡都停用,誰都不知道我的行蹤。現在就看我和雲遮,誰先找到誰。”

“所以我也需要失蹤,你才不讓我和外面聯系。”幼危點頭,想起自己的計劃,驀地一陣赧然,“我知道了,我今天還想偷……借用人家手機,偷偷聯系我家人來著,差點就破壞你計劃了。”

幸虧他發現有人在深夜裏會進他房間,警覺起來,不然現在按照計劃,他已經聯系上家裏人了。

雲執鷹說:“抱歉,要讓你父母擔心一段時間了。”

“需要多久呢?”

“不清楚,但現在你在我手裏,雲遮才是那個按耐不住的人,我們只需要等。但最近我不能陪在你身邊,我們兩個目標太大,必須分開。而且萬一,我是說萬一被發現,我也會負責吸引他的註意力,你在這裏是安全的。”

“這是哪裏?”幼危想起酷酷的女醫生,覺得雲執鷹真有本事,能找到這種地方。

“那個女醫生是我的一個朋友,在你走的這兩年我才認識的,她曾經是國外一家醫院修覆科的醫生,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辭職回國,創辦了這間療養院。她和我一樣,都在幫助熱像袁原那樣的人。”

“袁原?”幼危又想起那個人了。

“他的情況還好,有些人的狀況還好,不用勞煩羅醫生,我可以送他們在正規醫院接受治療。但很多人,他們有些是因為時間太久,有的是因為出現其它問題,普通醫院無法治療,羅醫生致力於幫助這些人。”

羅心欣醫生今年才三十三歲,但已經有超過十年的臨床經驗,履歷豐富,她辭職時曾經遭到來到院方極大的阻力,因為幾乎是她一個人撐起整家醫院的修覆科,但她必須走,同時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得不接受不再當醫生這類的不合理條款。

她十三歲時,大他兩歲的哥哥在放學的路上失蹤了。

她家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母親是家庭主婦,當天母親是準備去學校接哥哥,但因為做頭發晚了十分鐘,就是這十分鐘,讓她失去了孩子。母親後悔萬分,認為都是自己的錯,後來換上抑郁癥自殺身亡。

五年前,羅心欣二十八歲,她剛做完一臺手術,警察告訴她,失蹤的哥哥找到了,流浪在街頭,已經瘋了。是一個民間醫護志願者在活動中找到他,並帶他去警局留了DNA信息。

找到哥哥時,哥哥身上全是疤痕,尤其是後背,大多數都是被利器挖掉的,還有被手指生生摳掉的,可怕異常,就算是見過了各種皮膚損害的羅心欣都不敢相信,哥哥為什麽這麽恨自己的皮膚呢?做夢都在扒掉它。

羅心欣接回哥哥,全心全意地治療和治療,發現造成哥哥皮膚傷口的原因是哥哥自己。而就算包紮治療,他也會趁人不被摳掉。後來只能采取強制措施,但也因此,羅心欣發現哥哥後背極少的完好皮膚上的花紋。

她開始調查,最終發現雲遮藝術作品的冰山一角。

但她能力卑微,後來哥哥的身體好了一些,她才在三年前想辦法辭職回了國,辦了這家療養院,一邊繼續照顧哥哥,一邊賺點生活費。

幼危只覺得毛骨悚然,他知道人中,除了袁原,只有位曾經紅極一時現在已經找不到行蹤的女星,他知道下場很慘,但他從沒想到……

他永遠都在低估人性,他把雲遮想得太好,把雲執鷹想得太壞。

“抱歉。”雲執鷹又在道歉了。

“雲執鷹。”

“嗯?”

幼危說:“你不要再道歉了,你有什麽錯呢?從一開始,你就沒做錯過,不要再為別人的錯買單了。你看我們現在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嗎。但你要答應我,不許再瞞著我了。”

“好吧,我知道你是哪裏做錯了,就是你不該瞞著我。你說這樣是保護我,為我好,但你知道,我不是需要保護的人,我可以跟你一起報仇。我不需要你帶我離開,因為我們可以一起走,不是誰帶著誰的關系,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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