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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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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到最後,溫餘也沒有回答陳元的問題。

其實他很清楚陳元的疑惑,因為他並沒有配出骨毒的解藥,但這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愛陸鳴滄,已經毋庸置疑也無法改變,事實就是他絕不會放棄陸鳴滄。

月影樓不會允許陸鳴滄的存在,他想要保住陸鳴滄,就必須脫離月影樓,即便他熬不住骨毒,死在幾個月後,也必須要這麽做。

而現在,還剩最後一個人了。

陸家布莊的經營出現了問題,大量訂單撤銷,老主顧拒絕合作,原材料渠道受阻,口碑下降,導致布莊岌岌可危,陸百川跑遍了整個鎮子都無濟於事,加上陸府內的各種事情纏身,身邊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他根本分身乏術,疲憊又狼狽,臉上的皺紋多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很多。

當溫餘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他正佝僂著身體滿臉不舒服的趴在桌子上休息。

見到溫餘臉上冷漠的表情,他仿佛知道了什麽,神色覆雜的輕嘆一聲。

“果然是你。”

溫餘不置可否的撩起眼皮,靜靜的看著這個面容蒼老的男人。

在十年前的那場慘劇中,這個男人在其中扮演的是一個偽善的角色,毫無疑問,他是知道真相的,但他選擇了包庇陸雲簫。

也許是同情也許是想要彌補愧疚,他叫人暗中送了千兩銀票到文家,作為補償。

可也正因為這些錢,當初那些滅門文家的山匪最後被定罪為劫財殺人而非林新月的買兇殺人。

不過,溫餘過來並不是想和他談論這件事情。

“給陸鳴滄下毒的是你。”

溫餘的語氣說的篤定,目光銳利而沈冷的看著陸百川。

早在第一次見到陸鳴滄的時候,溫餘便隱隱感覺到陸鳴滄得的不是病,而是毒,直到他嘗試性的為陸鳴滄解毒,那味藥本身是補身體的,除非遭遇相沖之物,否則陸鳴滄不會有任何異常感受。

那次從觀水寺回來,陸鳴滄便病倒了,病得極厲害,而實際上只有溫餘知道,他是毒發了,他的藥將陸鳴滄體內殘留的慢性溫毒的毒性引了出來,溫餘才終於確認,陸鳴滄得的不是病,而是毒。

有人給陸鳴滄下過一種極隱匿不常見的慢性溫毒——金石粉。

毒也分烈性和溫性,烈性毒觸之立即毒發而死,溫性毒會以極慢的速度侵入臟腑,一開始不會有任何反應,直到毒性累計到一個程度,才會緩慢的開始破壞中毒者的身體,所表現的狀況為身體開始虛弱,極易得病。

所以慢性溫毒又可以不稱為毒,因為它只是一個讓人的身體變虛弱的引子,中毒者最終往往不是被毒死的,而是病死的。

而金石粉又有一個極特殊的特點。

它極難拔除,即便過了幾年甚至十幾年,金石粉的毒性依舊會留存在中毒者的體內。

所有人都以為陸鳴滄是因為早產兒而導致身體底子不好,實則不然。

一開始溫餘懷疑是林新月幹的,可他逼問過林新月,她並沒有做這種事,雖然她確實憎恨陸鳴滄恨不得弄死他,但在她決定動手的時候,陸鳴滄就病了,成了一個離不開藥湯的藥罐子,指不定哪天扛不住就死了,林新月便歇了動手的心思。

溫餘一個個排查懷疑對象,最終還是將目光轉到了這個他一開始排除的對象——陸百川。

雖然在外界看來,陸百川對他這個病秧子三兒子並不太關註,但實際上陸百川還是很疼愛陸鳴滄的,陸鳴滄院裏的人雖然少,實則都是陸百川親自安排的,物質上他也從沒有虧待過這個兒子。

陸府的下人都知道陸鳴滄的娘親蘇暖夫人是陸百川深愛的女人,這也是林新月極厭惡陸鳴滄的原因。

一開始溫餘也沒有多想,畢竟這金石粉的毒性已經留存在陸鳴滄體內許久,已經難以找到最初的來源。

直到前幾天,他去查看陸鳴滄的藥湯時,在藥鍋壁口看到了金石粉的粉末殘留,當時熬藥的丫鬟並不是明雪,溫餘觀察她的模樣也不像是有異常的,便隨口問了幾句。

丫鬟不疑有他,交代的很清楚,她是明雪的同村,明雪因為有事而拜托她幫忙照看一會兒藥鍋,期間只有一個人來過,那就是陸家家主陸百川,丫鬟說陸百川有查看了一下藥湯,然後就走了。

溫餘打發了丫鬟離開,然後將藥湯全部倒進了窗外的土裏,這才去找陸鳴滄。

也是在那天,他註意到自己的這個夫君很不簡單,似有一種迷惑人心神的蠱術,竟能引得林新月將所有埋藏的秘密毫無保留的傾吐而出。

陸鳴滄的秘密溫餘並不在意,他只是很好奇知道一切後的陸鳴滄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事實證明,不愧是他看中的男人,他喜歡極了陸鳴滄裝不知情的模樣,這讓他總是忍不住猜測,陸鳴滄有多喜歡他,才會在知道他並非是表現出的軟弱善良性格,甚至極其殘忍後依舊還是選擇站在他的身邊,和他在一起。

這種猜測總是讓溫餘感到無比的激動與愉悅。

而現在,他要解決掉這個企圖毀掉他幸福的男人——陸百川。

在此之前。

“為什麽?”

溫餘冷冷問道。

陸鳴滄沒看溫餘,目光呆呆的看著前方,似回憶似感嘆。

“他真的很像暖暖……我想要留住她,可惜,終究是留不住,她的心不屬於我。”

他的臉色慘白,滿臉的褶皺如同幹癟的菜葉,眼中布滿了血絲,倏的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陰森森的。

“我的滄兒,不能離開我,他該永遠的留在陸府,這樣我才能保護他,沒有了我,他會孤單,會危險,我舍不得,舍不得啊……”

溫餘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兇狠起來,如刀般刺進陸百川的皮膚,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他不是你的,你不配。”

溫餘戾聲陰沈道。

陸百川模糊的眼睛看向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口中不斷溢出鮮紅的血液。

他的臉上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越笑越瘋狂,帶著詛咒一般的低語,伸手顫顫的指著溫餘。

“哈哈哈,你也是我,你也會變成我哈哈哈,文家的小崽子,你該牢記,咳咳咳,他是我的兒子,你們……是仇……非親噗……”

陸百川倒在桌上,再也沒有醒來。

溫餘靜靜的站在一邊,自始至終臉上都沒什麽劇烈的情緒,看起來並不在意陸百川的詛咒,然而那雙置於腿側的手卻不由得緊緊攥成了一個拳頭。

第二天陸鳴滄遣散了陸府的所有家丁,陸家布莊也被轉賣了出去。

幾天後,一把大火將破敗的陸府燒個幹凈。

陸府沒了,眾人唏噓。

一個月後,繁城關陽,集市之深有一處偏僻小院,院子裏種著一棵幹巴巴的樹,樹下有口大缸,缸中的睡蓮開得正盛,在一片片碧綠的葉片中婀娜多姿,賞心悅目。

空氣中布滿了濃濃的藥香,幾個木制架子擺放在院子一側,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藥草。

一個年輕的男人正蹲在木架前,認真的給草藥翻面。

翻了一會兒陸鳴滄就累了,慢吞吞的站起身走進了屋子,屋子裏的擺設很簡潔卻很整齊,窗臺上擺著一盆蘭花,桌子上堆滿了書和紙。

陸鳴滄走到桌前,伸手輕輕摸了摸蘭花的花瓣。

當初離開陸府的時候,溫餘想把他的東西全部帶走,被陸鳴滄阻止了,最後他從幾盆蘭花中挑了一盆,把那些畫全部帶走了。

他們離開景寧鎮後一路南下,沿路邊走邊玩,兩周前到的關陽,陸鳴滄決定在這兒多玩一會兒,溫餘就找了這個地方租下來。

陸鳴滄知道溫餘應該懂一些藥理,說白了,用毒高手應該也算半個大夫。

陸家滅亡後,溫餘在陸鳴滄面前越發不加掩飾了,兩人都知道彼此間有秘密,並不說破,默契的心照不宣。

因為要給陸鳴滄調理身體,溫餘買了很多藥草回來,平時也會去一家醫館當幫工,按他的說法是學習學習醫術,陸鳴滄對此表示懷疑,他感覺到溫餘有事情瞞著他。

在路上的時候還不明顯,等安頓下來,陸鳴滄就發現溫餘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雖然他說沒什麽事,白天也看不出異常,但陸鳴滄還是敏銳的註意到了溫餘疲憊目光下的焦躁。

陸鳴滄等了幾天,溫餘還是不肯坦白,所以他決定今天一定要逼問出原因。

臨近中午的時候,溫餘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先進屋找了陸鳴滄,陸鳴滄正在練字,溫餘走近,看到他正在寫。

溫餘是大騙子。

寫了一整張。

溫餘挑眉,無奈笑道。

“我怎麽了?”

陸鳴滄放下筆,拿起紙對著吹了吹才撩起眼眸對上溫餘的目光,不緊不慢道。

“你自己先好好想想。”

溫餘寵溺的笑,低下頭親了親他的唇,溫聲道。

“好,我先自省一下,爭取能盡早獲得夫君原諒。”

陸鳴滄伸手勾著溫餘的後頸,張嘴輕輕的咬了一口他的唇,才瞇著眼睛,意有所指道。

“行,我等著。”

突然院子外傳來敲門聲,一個溫柔細軟的女聲落入陸鳴滄和溫餘的耳中。

“溫大夫在嗎?我是江清。”

陸鳴滄轉眸挑眉看向溫餘,溫餘一臉無辜。

那個女聲還在輕輕的訴說,大意是感謝溫餘救了她母親,特來感謝。

但陸鳴滄能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羞澀與期盼,遠不只是感謝那麽簡單。

他幽幽的嘆口氣,轉過身默默的執起筆,在紙上快速寫下一行字。

溫餘招蜂引蝶負心漢。

溫餘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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