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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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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那天後,城堡裏專門記錄王後的生活起居,將所有信息按時交由靈衛的城堡之靈突然發現,他們的王後不見了!

它嚇了一大跳,連忙聯系靈衛將這個重大的消息匯報給王。

溫餘收到消息的時候心猛地慌了一下,差點就要沖出去,不過剛站起身,他就又停了下來。

不對,城堡門口的禁制並沒有被破壞掉,而且他能感受到陸鳴滄的氣息依舊在城堡裏,所以他不可能跑掉。

溫餘沈吟了片刻,就讓靈衛回去城堡繼續看守,一切照舊,無需慌亂。

接著他把胡列納喊了過來,兩人在屋子裏不知交談了什麽,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一只火紅色的大狐貍從門內摔了出來,咕嚕嚕的滾了好幾個圈,最後撞在了門外的一棵大樹上。

正是他們靈衛的首領——胡列納大人。

眾靈衛被嚇了一跳,連忙躬身朝屋子行禮以示惶恐,胡列納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上的樹葉子,也朝禁閉的房門擡爪子鞠了一躬,然後就暈暈乎乎,走路七拐八扭的離開了。

這事很快就傳了出去,大家紛紛猜測胡列納靈衛長是做了什麽惹怒王的事情,才會被王懲罰封鎖了靈力,退為獸態。

蛇妮絲知道這事後狂笑了一分多鐘,然後轉頭就看到她家門口跳進來一只火紅色的大尾巴狐貍,邁著悠閑的步子,跳上了她的桌子,並一點不客氣的拽走了她面前的餐盤,自顧自的埋頭吃了起來。

蛇妮絲反應過來,頓時氣的渾身鱗片都炸了開來,咬牙切齒的喊。

“胡列納!”

漂亮的紅狐貍姿態閑散,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咧嘴勾起了一個狡猾的笑。

“哎,我在,絲絲啊,你先別生氣,我用一個秘密和你換這頓飯,你想不想知道?”

蛇妮絲半點不想聽 ,一口否決。

“不想知道!死狐貍,你快給我滾吶!”

胡列納瞇著狐貍眼,悠悠吐出一句。

“關於王和王後。”

蛇妮絲身體一頓 ,臉上露出片刻遲疑。

胡列納再接再厲的忽悠。

“王現在不待見我,猩老又還沒回來,所以王之後有什麽事一定會找你去做……應付現在的王,很吃力吧,絲絲啊,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收留我幾天就好,你看如何?”

蛇妮絲臉上的猶豫更濃重了,對胡列納的建議很是心動。

胡列納不急不緩的又撒上一點餌。

“我一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成交!”蛇妮絲一應而下。

胡列納立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

王後不見這件事被壓了下來,而當眾城堡之靈發現王後的屋子裏依舊有住過的痕跡,衣服也有天天更換,更重要的是,每日的餐點放在餐桌上每到一個時間段,就會有一部分餐點消失在桌上,而過了一會兒時間,被吃光的餐盤就安安靜靜的再次回到桌上,這些事情無不應驗了王的話,王後還在城堡裏,只是他躲了起來。

這下子眾城堡之靈才放下心來,不過很快新的憂慮又再次襲上心頭。

王和王後真的吵架了嗎?

王後是因為難過所以才躲起來不見人的嗎?

一定是在哭吧。

自從陸鳴滄來到域界住進城堡以後,城堡裏的靈們現在都已經成為了他的小粉絲,其中以管家虎斑貓苗米為首的一波城堡之靈最為喜愛他這位王後,只要是關於他的事,苗米都喜歡親力親為。

這次苗米也是最快發現陸鳴滄不見的,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苗米並沒有方寸大亂,因為它拿到了一張王後寫給它的紙條,紙條上寫明了他會“消失”一小段時間,讓它不要擔心,並且固定在某個時間段來他的房間拿某個東西,再順便送點東西過去。

最後王後還拜托它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這個其他人,苗米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裏面也包括了王。

王後的消失是個大事,苗米自問瞞不住,當然其實也不需要它隱瞞,它只是藏下了那張紙條,並遵循著紙張上的請求,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完成著王後交給它的任務。

每天以遞送新衣物,監督房間衛生打掃情況的由頭第一個進王後的房間,拿走床頭櫃上的紙條,然後留下一個小木頭塊,而那張紙條上的內容,苗米也按照王後的吩咐,暗暗的散播了出去。

很快,一個連續更新的小故事開始在域界風靡起來。

無人知道故事的出處,雖然很多靈都猜測這是王後寫的故事,但城堡裏並沒有傳出相關動靜,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不過這個故事還是引起了很多靈的追捧。

其中也包括整個域界的主人,他們的王。

溫餘拿著那張陸鳴滄親手寫下的紙條認真的看著。

他每天都會收到這樣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小段故事,和一些交代的話,每次看完,溫餘都會親自抄寫一份,然後叫蛇妮絲把紙條重新放回原處。

他一直都知道陸鳴滄的所有動作,包括他交代給苗米的事情。

他知道陸鳴滄一直呆在城堡劃分出的臨界內很少離開,除了回房間休息洗漱就一直在臨界做一些手工木雕,寫一寫小故事。

可城堡能傳達給他關於陸鳴滄的模糊行為,卻無法精確的告訴他陸鳴滄的情緒變化,更無法投影出陸鳴滄在臨界的影像,這些都讓溫餘無比的焦躁。

他想要不顧一切的沖到陸鳴滄的面前請求他的原諒,告訴他自己不該丟下他逃跑,不該拿走那些他辛苦雕刻的木像,不該阻止他和其他靈的交流,不該膽小鬼的不敢去見他。

很多的不應該,都是他的錯,請求他不要不理他,不要不見他,不要在他的生命中消失。

可每每臨到最後,溫餘都會洩氣。

他太害怕了。

陸鳴滄是真的喜歡他嗎?

每一次的見面,域界的力量就會蕩滌一次他們對彼此的感情,這是域界在保護它的王不受靈魂羈絆者的牽制。

溫餘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害怕,遲疑,草木皆兵。

他怕陸鳴滄已經感覺到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他了,他怕陸鳴滄不是在生他的氣,只是對他的感情淡漠了下來,他明明那麽渴望見他,卻又那麽害怕再一次的見面會消磨陸鳴滄對他的全部感情。

他承受不了這個結果,於是他變成了一只鴕鳥,一個膽小鬼,只敢藏在這一方狹小的屋子裏每天癡癡的偷。窺著那一角城堡露臺。

那是陸鳴滄所在的地方。

溫餘不敢去見陸鳴滄,他既擔心陸鳴滄生自己的氣,卻又怕他對自己冷漠以待,於是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每天都確定一遍陸鳴滄對自己的態度。

可現在,陸鳴滄完全的拒絕了他的窺視,他能得到的關於陸鳴滄的信息更加的少了,這讓溫餘感到極其的不安。

往日幻境的種種甜蜜越發頻繁的出現在溫餘的腦海中,像一朵漂亮誘人的玫瑰花,讓人忍不住想要再次摘取,卻又懼怕被尖刺劃傷,鮮血淋落玷汙了那一份美好。

如蜜似毒 。

煎熬著溫餘的心。

幸好,陸鳴滄還與此方世界留存著聯系。

溫餘微不可尋的舒了一口氣。

蛇妮絲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她感覺到王陰郁的氣息更加的沈重了,這讓她擔憂不已。

實際上她真的不明白王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顧慮,明明一開始還好好的,從那次她建議的小老虎策略後,王的臉上甚至出現了幾天的笑意,她還以為是兩人之間的誤會解除了,可誰曾想,沒過幾天好日子,王就又和那位僵持起來了。

而也如同臭狐貍所說的,王很快就把她叫了過去,但令蛇妮絲非常無語的是,王竟然是讓她偷溜進城堡裏竊一個城堡之靈的東西。

而且還給她定下要求,這事不能被那個叫苗米的城堡之靈發現,不僅如此,等王看完,抄完紙條上的東西後,她還得偷偷的把紙條再給人家原路送回去!

她堂堂一個域界名人,域界一方地域的管理者,居然被使喚著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蛇妮絲感覺很郁悶。

但一想這紙條是王後寫的,那點郁悶很快就化為了熊熊八卦的熱情。

而等她“不小心”瞄到紙條上的故事後,蛇妮絲就徹底的淪陷了,從被動到主動,都不需要溫餘催促,每到時間就立刻執著王令化為一條漆黑的小蛇,悄悄的游進城堡裏借東西。

她稱這一舉動為借,畢竟王的行為怎麽能叫偷呢。

蛇妮絲一邊擔憂著王的狀態,一邊在心裏悄悄的回憶著這次得到的故事內容。

這一篇名叫《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的故事已經連載了好幾天了,每天都有一小段故事內容流傳出來,然後在域界迅速的傳播。

蛇妮絲也是這兩天才確定故事是王後寫的。

故事寫的是關於一只活了一百萬年的虎斑貓,他活了一百萬次,也死了一百萬次,陷在生死的輪回中。

他有很多個主人,每個主人都非常喜愛他,當他死亡之時,每個主人都哭的稀裏嘩啦,而只有他自己從沒有哭過。

蛇妮絲為這只虎斑貓感到唏噓,她本以為這樣的故事還會繼續下去,她和所有看這個故事的靈一樣,也在猜測虎斑貓接下來的主人會是誰,他會喜歡下一個主人嗎?他會為自己的死亡而哭泣嗎?什麽時候,這個故事才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胡列納告訴她,重覆的日子不會長久,因為不管是誰,虎斑貓都不會為自己的死亡而哭泣,因為他根本不喜歡任何人,他愛的只有自己,而當他愛上別人的那一刻,這個故事便會迎來結局。

蛇妮絲雖然不想相信那只臭狐貍,可當她看到今天的故事時,她卻感覺到,也許正如胡列納所說的,這個故事的結局到來了。

【有一次,貓不再是任何人養的貓,他變成了一只野貓。

貓第一次成為自己的主人,他最喜歡自己了。

所有的貓都喜歡虎斑貓,送了他很多的禮物,可虎斑貓卻不為所動,他最愛的還是自己。

只有一只美麗的白貓進入了虎斑貓的心。

他對他一見鐘情。

虎斑貓每天都會去到白貓的身邊,對他講述自己豐富的人生經歷,他那活了一百萬次的過往。

某一天,虎斑貓說著說著,他突然停了下來,他問白貓。

“我可以呆在你身邊嗎?”

白貓看了看他,同意了。

虎斑貓從此就和白貓住在了一起,他再也沒有說過自己那些厲害的過往,只是像一只普通貓一樣,一直跟在白貓的身邊。

他喜歡白貓已經勝過喜歡自己。】*

蛇妮絲很喜歡這個結局,虎斑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他終於安定了下來,可蛇妮絲卻發現他們王的反應並不對勁。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拿著紙條抄寫,而是靜靜的坐在窗戶前發楞。

直到蛇妮絲看著即來臨的時間點不得不出聲提醒,他才似突然回過神來,卻一下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唰”的一下從蛇妮絲的面前一掠而過,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蛇妮絲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四周都不見王的身影,她不知道王去了哪裏,但她隱約感覺王是去了城堡。

他們的王終於決定去見他的王後了。

蛇妮絲現在才反應過來,也許這個故事就是王後寫給王的情書。

不得不說,王後真是厲害啊!

蛇妮絲回到家把又偷偷鉆到她被子裏睡覺的臭狐貍拎著尾巴扔了出去,兩人很快打做一團,蛇妮絲直到把胡列納敲得滿頭包後,才終於滿足的停手,驕傲的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胡列納。

胡列納頂著一頭包,用爪子撓了撓痛麻的耳朵,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前,跳上桌子,提著水壺倒了兩杯花茶,朝蛇妮絲示意了一下。

喝了一口花茶水,胡列納忍著抽痛的嘴角吐了一口氣,這才懶懶散散的回應蛇妮絲的話。

“是不是情書我不知道,但是為了吸引王過去是一定的了,咱們這位王後啊,手段多的很。”

蛇妮絲一口喝掉杯子裏的茶水,白了他一眼。

“別當老娘不知道,那溯洄鏡的用法到底是誰透露的,你有資格說王後手段多嗎?”

胡列納一臉無辜的聳聳肩。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茶水,隱約間變成了競速比賽,直到茶壺見底,兩人相視一眼,蛇妮絲兇光畢露,胡列納這才放開茶杯,嘿聲笑了兩下,非常懂得審時度勢的轉移了話題。

“其實你有一句話可能說錯了,王也許不是因為感動才去見王後的。”

蛇妮絲果然一下子就被帶跑了註意力,好奇的追問。

“那是為了什麽?”

胡列納一臉神秘,湊了過去,悄聲慢慢道。

“為了追尋故事的結局。”

蛇妮絲很驚訝。

“故事不是結束了嗎?虎斑貓都和白貓在一起了。”

胡列納卻搖搖頭,悠悠道。

“故事還沒有結束,你忘了嗎,虎斑貓可是有著死而覆生的能力,你說,虎斑貓如果死了,他這次會哭嗎?而等他再次重生後,他還會記得白貓嗎?”

蛇妮絲一楞,繼而恍然大悟。

“對哦,白貓會死,虎斑貓不會死。”

蛇妮絲直白的話語讓胡列納怔了一下,他倏的看向蛇妮絲,眼中劃過一抹訝異。

蛇妮絲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的低吼。

“看什麽看!我說的不對嗎?”

胡列納卻笑了,搖搖頭,頓了一下才嘆息似的誇道。

“沒有,你說的對,很對。”

本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這個故事的本質,可實際上,他真的明白嗎?

到底誰是那只虎斑貓,誰是那只白貓,就在此刻,這個真相忽然變得模糊不清了。

算了,還是看熱鬧吧。

胡列納悠哉悠哉的半躺在桌子上,甩著大尾巴,半瞇著昏昏欲睡的眼睛,聽著耳邊蛇妮絲的嘰嘰喳喳,慢慢的陷入了沈睡。

也許,他也該找個靈魂羈絆者了。

畢竟力量被鎖的感覺,真的很討厭。

……

溫餘驟然在城堡裏顯身,嚇了城堡之靈們一跳,苗米正推著餐車往陸鳴滄的房間裏走,一眼看到站在房間門口的王,嚇得一身毛都差點炸開來,連忙躬身行禮。

溫餘淡淡的看了它一眼,側身讓開了門口的路。

苗米心驚膽戰的等了一會兒,發現王還是沒有離開,考慮到王後用餐的時間,它咬咬牙,還是鼓起勇氣朝王告罪後推著餐車走進了王後的房間。

將餐點一一擺放好後,一道低沈的聲音就在它身後響了起來。

“你走吧,不用留下。”

苗米連忙應聲,小心翼翼的往外退去。

它的心砰砰直跳。

害怕又心虛。

剛走到門口,就又被叫了住。

“等等,這東西也一起拿走。”

苗米擡頭一看,一張熟悉的紙條輕飄飄的浮在它的面前。

正是今早王後給它留的紙條。

苗米身體一僵,瞪大了眼睛,滿臉惶恐。

“王……”

顫抖的話語還未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既然是他給你的,那就拿著吧,即便是我也只能借看……我不想惹他生氣了。”

苗米呆滯住了,傻乎乎的接過紙條,退到門外,直到房門在他的面前關閉,苗米才回過神來,繼而長長的嘆口氣。

王真的很喜歡王後啊。

希望他們可以解除誤會,幸福的呆在一起,就像故事中的虎斑貓和白貓一樣。

苗米當然不會覺得王後故事中的虎斑貓是它,這一刻它的腦電波是和蛇妮絲同頻的,作為比較了解王和王後關系的一員,它也覺得王後寫的這個故事是給王的情書。

而現在,王真的出現了,這似乎也驗證了這個結果。

……

溫餘站在房間裏,靜靜的等待著,可等了許久都不見陸鳴滄出現,連桌上按時消失的餐食如今也一動不動的擺放在原地,沒有被拿取的痕跡。

仿佛陸鳴滄根本不在這裏一樣。

但溫餘知道,陸鳴滄就在這裏,就在城堡劃分出的臨界裏看著他。

他還是不想見他。

溫餘的心微沈,但這次他沒有逃走,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窗戶的方向輕聲喊著陸鳴滄的名字。

“蘭登。”

房間裏除了他的聲音,一片寂靜。

溫餘有些難過,但他還是整理好情緒繼續倒。

“蘭登,別生氣……如果不想見我,我轉過身去,你好好的用午餐,不要傷了身體。”

話落四周還是什麽聲音都沒有,溫餘嘆了口氣,還是轉過了身,背對著窗戶的方向。

轉過身的溫餘瞬間屏住了呼吸,耳朵靈敏的豎了起來,探聽著身後哪怕絲毫的動靜。

沙漏滴滴答答的流,三分鐘,五分鐘過去了,身後還是沒有聲響,溫餘甚至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地方,也許陸鳴滄並不在這裏。

可很快,他就回過神來。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那便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想通了,不管陸鳴滄對他的喜歡會不會被消磨,恐懼見面本身也是消弭熱情。

害怕遮蓋了他的眼睛,竟讓他忘了,陸鳴滄是一個人類,人類的生命短暫且脆弱,他沒有自己漫長的人生,他經不起片刻的消耗。

一想到這個,溫餘便忍不住痛恨自己的殘忍與愚蠢。

他只想到了自己的恐懼,卻忘記了對方的恐懼。

陸鳴滄太過淡然隨性的表現蒙蔽了他,本能讓他臣服於那股強大的氣勢,樂於被掌控與支配,卻忘了,他僅僅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他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一想到自己把他扔在自以為安全的城堡裏,讓他獨自面對孤寂陌生的世界,溫餘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獸態化後被情緒主導影響所做的這一切,都讓他恨不得時光倒流。

溫餘深吸了一口氣,按下內心的激蕩,啟唇緩緩的將一切剖露而出。

“我是這個世界最後的一位世界之主,抱歉,我無法說出我的身份,因為這個世界的意識不允許。”

溫餘敏銳的捕捉到空氣中一絲扭動的變化,他心一喜,不過並沒有立刻轉過身去看,強壓著渴望,繼續說道。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潛意識的知道我的力量被封印了,只有解除了封印,這個世界的危險才會徹底消失,而喚醒我的人就是我的靈魂羈絆者,也是能夠幫助我解除封印的人。”

身後的聲音愈發頻繁的出現,椅子拖動聲,杯碗敲擊聲,輕弱的咀嚼聲,每一樣都讓溫餘欣喜萬分。

“靈魂羈絆者,既會相互吸引,也會影響彼此,若在外界,兩方會不自覺的靠近彼此……愛上彼此 ,甚至可能達到一方能夠控制另一方,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傀儡。”

溫餘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恍然間回憶起了猩老對他囑咐的那些話。

不能將靈魂羈絆的後果告知對方,即便是相愛的人,也不可無防人之心。

他牽了牽嘴角,苦笑了一聲。

對不起啊,他不是一個好的守護者。

但他,絕不會後悔。

身後刀叉敲擊餐盤的聲音驟然止住了一瞬,等再次響起的時候,悄然變慢了許多。

溫餘的神情變得微妙莫測,他勾了勾唇,陡然放松下了身體。

“可如果雙方呆在域界,域界的力量便會壓制這種吸引力,每一次見面,域界之力都會產生影響,它會讓你慢慢的發現,那原本熱烈的愛戀其實只是羈絆者之間的相互吸引,是被迫產生的感情與欲。望。”

周圍再次陷入了寂靜中,只剩下溫餘低沈而略帶沙啞的嗓音,憂傷而冷酷的說著。

“這就代表著,也許你並不愛我,你只是被靈魂羈絆影響了,潛意識的被吸引與沈迷。”

這只是一場美好的夢境,就像那場甜蜜的幻境一般,很快就會支離破碎。

身後傳來一聲沈沈的嘆息,接著陸鳴滄的聲音便倏的劃破空氣,淩厲的掠入了溫餘的耳朵。

他的聲音冷而厲,帶著一股濃濃的失望。

“所以你連問都不問我一聲,僅憑這也許的猜測,就蓋棺定論的把我的感情歸結為了那所謂的靈魂羈絆的影響?”

溫餘被陸鳴滄話語中的冷意驚了一個激靈,心一顫,慌亂便在胸腔間肆意散開,四肢百骸都感覺到驚慌失措的心悸。

“我……不是的。”

他想要解釋,張了張嘴卻只能吐出蒼白的辯駁。

屋子的桌子前,陸鳴滄靜靜的坐於其間,消化著溫餘說的那些話。

他確實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只是城堡為他開辟出了另一個臨界,這才使得其他城堡之靈們看不到他。

等了許久,他終於在這一天等到了這頭膽小的大白虎。

連帶著也知道了這一關於靈魂羈絆的,令人生氣又郁悶的信息。

不得不說,剛知道這東西的時候,他氣壞了,恨不得跑過去拎起大白虎那蔫巴巴的尾巴就給他一頓愛的教育。

幸好陸鳴滄自控能力強,再加上不斷的自我催眠,告訴自己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能和被獸態影響的保護動物生氣,這才把情緒控制下來,沒有爆。發。

再看不遠處大白虎顫顫的身體,陸鳴滄還是心軟了下來。

給足了時間解釋,那家夥卻又像鋸嘴葫蘆似的,悶聲不吭了,陸鳴滄頓時感覺自己良好的素養正在岌岌可危的邊緣游蕩。

為了不讓自己情緒崩壞,再把某個膽小鬼嚇跑,陸鳴滄憋著一口氣,粗聲沈沈道。

“溫餘,我只給你這一次解釋的機會,如果你不抓住,那便如你所願,一切都以靈魂羈絆的影響論處,你我從此再無瓜葛。”

冰冷的話語中夾雜著明顯的狠戾,溫餘大驚失色,心臟都驟停了,一下子失去了方寸,驚慌失措的轉過身,神情惶恐驚懼,不顧形象的飛撲著沖到了陸鳴滄的面前,聲音抖得厲害,嘶啞的低吼。

“不要!不要放開我!蘭登,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原諒我,不要離開我!”

陸鳴滄抿唇不語,他垂下的眼眸透著淡漠,給人一種疏離而無情的感覺,像一把鋒利的刀,切割著溫餘的心臟,痛的他幾乎要窒息而死。

溫餘的身體上閃過一道微弱的金光,陸鳴滄只感覺眼前一閃,繼而腿上落下一個重力,胸腔被覆蓋,全身被緊緊的抱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長而白的發絲垂落在他的肩頭,劃過他的臉頰帶來一絲癢意,細密而粘人的吻緊接著不落空隙的狂烈而下,鼻間盈滿一腔馥郁的香味,濕意在唇與臉頰間蔓延,不容拒絕卻也小心翼翼。

一個吻接著一個吻,一聲輕喃的名字連續不斷的傳入耳中,哀求,渴望,瘋狂,在一句句蘭登的叫喚聲中泛濫成災。

他抱得很緊,幾乎是要把陸鳴滄嵌入骨髓的力度,壓的陸鳴滄喘不過氣來。

但陸鳴滄並沒有反抗,他只是靜靜的仰起頭,讓坐於他身上的漂亮白發青年更便利的親吻他。

陷入神魂顛倒的熱吻中。

直到溫餘慌亂的心稍微平覆下去,禁錮著陸鳴滄的手也終於放松了一點,陸鳴滄這才將腦袋往後稍稍仰了仰,脫離開彼此灼熱的氣息。

“滾下去。”沙啞的聲音透著性感,沒有一點威懾力。

溫餘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一口拒絕。

“不要!”

陸鳴滄斜睨了腿上人一眼,視線掃過那張暈紅的漂亮臉頰,艷色的唇與水光粼粼的眼眸,很誘人。

微不可尋的滾動了一下喉嚨,陸鳴滄壓下泛起的心思,繼續繃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冷肅萬分。

“我倒數三個數,你給我離開唔……”

話沒說完,就被溫餘慌裏慌張的捂了住。

“不要不要!不要離開!蘭登,不要推開我好不好?”

溫餘眼眶泛紅,聲音哽咽,搖著頭低喃著,又想貼上來親吻陸鳴滄的嘴唇,想要蒙混著阻止陸鳴滄說出他不想聽的話語。

他的手勁很重,陸鳴滄一時之間也掙脫不開,又被吻了個正著。

他像褪去那層高冷驕傲的外殼,吻得格外熾烈與瘋狂,沁著濃重的氣息,黏膩而不依不饒的攫取著陸鳴滄的唇。舌。

不知又吻了多久,陸鳴滄都感覺腦袋發暈,呼吸困難了,這才被放開一點空間,連忙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緩和窒息的感覺。

心頭的怒氣散了大半,不是不生氣,是都不知道要怎麽生氣才好,都給他氣笑了。

他堂堂一個新時代霸總,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吻到差點暈倒,新奇又怪異的體驗。

要不是身後有椅子擋著,陸鳴滄感覺自己很可能要仰頭栽倒過去了,哪兒還有空生什麽氣。

他喘勻了氣息,才再次開口。

“坐好,不準趴我身上,重死了!”

溫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陸鳴滄的表情,像一只怯懦的小老鼠似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把他重新嚇回老鼠洞裏。

直到確定陸鳴滄不會再叫他離開,溫餘這才聽話的把自己從牢牢黏著陸鳴滄身體的狀態中抽身,乖巧的端正跨坐在陸鳴滄的腿上。

垂著頭,一副弱氣可憐的模樣。

陸鳴滄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眸中的情緒收斂了大半,不過終於不再是溫餘害怕的面無表情了,只是冷淡了一些。

“我說過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可你……好像並不願意把握。”

看著溫餘急匆匆擡頭想要前傾的表現,陸鳴滄連忙加快了語速,厲聲呵斥道。

“不準親吻逃避,再親我機會就直接取消!”

溫餘身體一僵,連忙迅速的收回了身體,微微佝僂著,身體顫顫,全身被悲傷與失落籠罩。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一幕莫名讓陸鳴滄感覺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他也曾經扮過同樣的小可憐,只不過這次他是被動體驗被黏。糊糊的扒拉住的一方。

這種感覺……無奈又可恨,想生氣卻又提不起勁。

陸鳴滄額頭青筋畢露,咬牙切齒。

“坐好,不準哭!”

溫餘身體一顫,連忙支楞起來,只是腦袋還是蔫蔫的垂著,傳出含糊不清的反駁。

“我……沒有哭。”

陸鳴滄氣息一頓,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然後才繼續說道。

“接下來,我問你答,聽清楚了嗎?”

溫餘遲疑了一瞬,註意到陸鳴滄沈下去的面色,這才連忙點頭。

陸鳴滄再一次嘆氣,微微整理了一下情緒後,才表情嚴肅的開口問出第一個問題。

“幻境那次,為什麽逃跑?”

溫餘呆了一下,臉一下子紅了,眼神閃爍,不敢看陸鳴滄。

陸鳴滄蹙眉,神色不虞,卻還是按捺下催促的意圖,慢慢的等著眼前人的回答。

溫餘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囁嚅著說出聲若蚊蠅的話語。

“因為……羞恥。”

陸鳴滄挑眉,若有所思,照顧著溫餘的情緒,他沒有多說什麽便繼續下一個問題。

“那之後不肯來見我是因為覺得我被域界力量影響,清醒了對你的感情?”

溫餘身體一震,呼吸開始不穩,頓了一下,他輕弱的點了點頭。

陸鳴滄不爽的嘖了一聲,伸手捏住溫餘的下巴,鉗制著將他的臉頰提了起來,深藍色的眼睛直直的註視著溫餘清淡的淺眸,不容置疑。

“看著我的眼睛說話,這是禮貌。”

下頜觸碰的溫度透過皮膚混入血液,流經大腦和心臟,激起一陣恍惚的酥麻與悸動。

渾身如同被火燃燒的熾熱。

“回答。”

低沈的嗓音如天神下達的指令,控制著溫餘的思想,叫他生不出任何抵觸的情緒,心甘情願的被支配與掌控。

“是的,我害怕您……不喜歡我。”

因為太過害怕所以連再見一面的勇氣都沒有,甚至不敢提出任何關於彼此感覺的話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道歉粉飾蒼白。

對不起,我錯了。

溫餘嘴唇動了動,卻只能把這句已經不值錢的道歉咽進心裏。

“您?”陸鳴滄瞇起眼睛,眸光銳利,“溫餘,我是誰?”

溫餘怔怔的看著他。

“你是蘭登,是我的……”

神明。

我的,神明。

陸鳴滄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淺笑,一瞬即逝,卻如同冰雪消融,鮮花綻放,璀璨奪目,那絢爛而秾麗的美麗驚心動魄,令人沈醉。

陸鳴滄的心情終於變好了一點,他輕哼一聲,安撫似的摩挲了一下溫餘被捏紅的下巴,順手親昵的撫摸了一把溫餘軟嫩的耳垂,激得人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低。吟,這才堪堪松開了手。

“別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就會原諒你,你啊,氣人的很。”

溫餘神情低落,下意識的咬了咬唇。

“對不……”

“說對不起我更生氣。”

溫餘說了一半的道歉被堵在了喉嚨口,咽也不是,吐出又不敢,只能灰溜溜的緊閉上嘴巴,表情更加可憐了,倒像是被陸鳴滄欺負了似的。

陸鳴滄捂著額頭發出一聲低嘆,再看面前人的時候,眸光兇而厲,表情怒而忍,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你說笨吧,你又知道裝可憐討饒,可說你聰明呢,你卻頑固不化,不知變通,自以為是的把你認為的結果強加在我的身上,叫我陪你玩了這麽一場自虐游戲,你說你圖什麽?”

溫餘被罵得訥訥不敢言,縮著脖子承受又不敢把挺直的背彎下去,只能僵著身體,動作變扭的聽著陸鳴滄的說教。

而他的心裏,快速跳動的心臟變得更加強勁,一簇灼熱的火苗從心底冉冉升起,陸鳴滄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成為了它的燃料,讓這簇火苗在溫餘的身體中逐漸壯大,燎燎不熄。

“說你膽小呢,你又敢這樣堂而皇之的坐在我的腿上親我,可說你膽大呢,你卻連一句‘你喜歡我嗎?’的問話都不敢和我提及,獨自陷在被拋棄的幻覺裏,萎靡不振,灰頭土臉,溫餘,為什麽要這麽害怕?”

溫餘被問得嘴唇顫抖,一臉慌張。

為什麽要這麽害怕?

因為……

害怕被丟下。

就像夢中的自己一樣。

以至於丟掉了自己所有的驕傲,變得越來越和夢中的那個人相像。

歇斯底裏,癲狂不安,偏執陰暗。

也低到塵埃。

可蘭登就是蘭登啊,他不是陸鳴滄。

而他也只是屬於蘭登的溫餘。

吐出一口氣,溫餘長了張嘴,卻沒有說出那句抱歉。

蘭登說了,不喜歡他的道歉,那他便不再說那些無用的話語。

“我……我喜歡你。”

磕絆著說出口,突兀卻理所當然。

“我喜歡你!”

再次的確定,順暢而堅定,一如他的心。

我喜歡你。

我愛你。

陸鳴滄怔了一下,繼而幽幽的嘆息一聲,笑了起來,表情充滿了無奈的寵溺與溫柔。

他伸手勾住了溫餘的腰,微微使力,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裏。

低聲說著話,嗓音輕軟繾綣,像溫柔保護著懷裏易碎的寶貝。

“溫餘,對不起,我讓你如此的沒有安全感。”

溫餘鼻子一酸,眼眶倏的紅了,晶瑩的淡色藍眸中水汽朦朧。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溫餘悶悶的說。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受獸態的影響,其實不止如此,不知從何時起,他的情緒同樣被夢中的一切影響,變得敏感且多疑,怯懦又偏執,他把自己帶入進了夢中的溫餘,又把蘭登變成了陸鳴滄,然後差點把一切都搞砸。

幸好,他終於醒悟過來,也幸好蘭登還願意原諒自己,一切都不晚。

溫餘更緊的朝陸鳴滄的懷裏鉆了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陸鳴滄則輕拍著溫餘的背脊安慰他。

就這樣兩人安安靜靜的擁抱了好一會兒。

直到溫餘平覆好心情,陸鳴滄才重新開口。

“溫餘,不要害怕,我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好。”溫餘的應答顫抖而輕飄飄的,如同陷在夢裏。

陸鳴滄朝溫餘勾唇輕笑了一下,背對著窗戶,他深藍色的眼眸在逆光中泛出零星微弱的光點,溫柔又浪漫。

“如果不確定,你可以問我一遍‘你喜歡我我嗎?’,真的不想知道這個答案嗎?”

聲音誘惑著,帶著骨子裏散發的從容與慵懶。

溫餘毫無抵抗力,傻傻的應著聲。

“想。”

“那你問啊。”

“你……喜歡我嗎?”聲音顫抖得厲害,啞而慌。

“喜歡。”毫不猶豫的回答,幹脆利落,清朗有力。

“只可以……問一遍嗎?”

“當然不是。”陸鳴滄托著溫餘的臉頰,將唇輕輕的印上他的嘴角。

一個純情的,帶著詢問與邀請性質的親吻。

伴隨著呢喃的回答,最後淹沒在唇。舌交互的灼熱中。

“可以問無數遍,可以問每一天,我都會給你回答。”

“寶貝,我喜歡你。”

所以不要有害怕與忐忑,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將給你心臟盛裝不下的,溢滿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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