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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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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漁船那邊,刀疤臉滿臉血的跪倒在一旁痛苦的嚎叫,其他人面面相覷,被人魚這突然的一手嚇傻了,竟都不敢再動彈。

沒了刀疤臉等人的壓制,溫餘得以有片刻喘息的機會,但他目光不瞬的看著另一條船上的陸鳴滄。

藍尾人魚被斐迪·赫爾曼的手下包圍住了,本來等著斐迪·赫爾曼發布命令,好捉拿人魚,卻不知道為什麽人群忽然失去了控制,似乎是藍尾人魚說了什麽,那群人就表情猙獰的一個個湧上去喊著要圍捕藍尾人魚,不過藍尾人魚的身手很不錯,還從旁邊抽了根棍子,專往人的關節骨處敲,反而把一群人打得嗷嗷直叫,場面竟然還有點被他壓制。

打了幾分鐘,有人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為什麽他們不用武器,全都赤手空拳的上去挨揍?”

“用刀砍啊,為什麽要把刀扔掉!”

“笨蛋!你也用棍子打他呀!”

漁船上刀疤臉帶領的那波人自己不敢動彈,看戲倒是很在行,還真情實感的代入到了其中,為圍攻人魚的隊伍著急。

區區一條野生人魚,怎麽就奈何不了他!

若不是藍星有嚴格的禁木倉規定,而像聯賽這樣的特殊時期,藍星也規定每個國家代表人員進入藍星後,用木倉的護衛都需要登記且每把木倉都裝了定位,周圍的人恐怕早就恨不得一人掏出一把木倉來遞給那些人用來攻擊藍尾人魚了。

不過他們也屬實沒料到,一群人還對付不了一條小小的未成年人魚!

很快眾人便發現,那些圍捕藍尾人魚的人全都像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他們面色發紅,眼睛發直,明明有刀具器械,最差船上也有捕撈網可用,可他們卻像傻子似的,完全不知道使用,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赤手空拳哇哇亂叫著就朝藍尾人魚直楞楞的撲過去,對周遭的一切都不聽不看,像被晃了心神一樣。

斐迪·赫爾曼也發現了這怪異的情況,他沈著臉伸手拉住一個無腦撲向藍尾人魚的手下,那人被他拽住了卻依舊雙眼看著藍尾人魚的方向,掙紮著要撲過去,完全沒有一絲理智,斐迪·赫爾曼心一跳,瞪大了眼睛,伸手猛地甩了那人一個巴掌,那人也不反抗,甩甩頭,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捂著臉看向斐迪·赫爾曼,喊了一聲三王子殿下。

斐迪·赫爾曼轉頭看向其他像瘋狗一樣湧向藍尾人魚,又被藍尾人魚打趴在地上的手下們,透過人群看向船邊上的藍尾人魚,他臉上噙著淺淺的笑,深藍色的眼眸仿佛閃爍著誘惑人心的詭異光芒。

斐迪·赫爾曼不由得往後後退了幾步,聲音發幹的朝那個被他打醒的人說:“你去把他們打醒。”

那人發楞,“什麽?”

斐迪·赫爾曼目光倏然變冷,惡聲惡氣的重覆了一遍,那人才面帶茫然的聽命走上前去。

原本礙於自己人的情誼,那人先喊了幾個和他相熟的人,想讓他們停下來,可很快他便發現,那些人根本不理會他,仿佛全都陷入了魔怔般,只知道一味的沖向藍尾人魚,即便倒在地上起不來,也不屈不撓的用四肢攀爬過去,行為怪異而恐怖。

這情況嚇了那人一跳,想要退後,對上斐迪·赫爾曼陰冷的視線,那人才反應過來,咬咬牙沖上前去揪住人拖後打醒。

等大部分人恢覆理智,沖向藍尾人魚的人就變少了,陸鳴滄這才停下手,轉了轉微酸的手腕,擡眸看向驚恐萬狀的眾人,懶散道。

“不打了?也好,那就歇會兒吧。”

話語一出,聽到的人竟然感覺自己身體裏的力量在緩緩的流失,全身莫名其妙的變得沈重,行動變得遲緩,仿佛身上背負著千斤的重量,讓人感到無比的疲憊,有幾個人支撐不住,就這樣突然間軟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接二連三倒地的聲響驚得眾人醒過神,於是便更加驚懼的看向藍尾人魚。

“怪物!”

“海妖!”

“他的聲音有古怪,不要聽!”

驚慌失措的聲音傳出,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陸鳴滄閑閑的看著戰戰兢兢的眾人,輕蔑的勾唇。

童話書在一旁為陸鳴滄瘋狂打call。

【哇,宿主宿主,你好厲害!這是什麽能力呀?】

【我一開始還覺得奇怪,宿主你之前說不能在人前隨便開口,童話書就幻想著宿主是在憋著什麽大招,難道原主有什麽秘密的天賦能力嘛,比如一說話就能招來海嘯風暴,言出法隨什麽的,可沒想到什麽都沒有!宿主你居然還動手打架!可嚇死童話書了!】

童話書聲音誇張的傾訴著,書頁被它弄得嘩嘩作響,說到最後,童話書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湊近詢問道。

【所以宿主你不說話是因為深海人魚的聲音會迷惑人心嘛?】

看在它時不時尋空幫自己打壞人的份上了——雖然那小小的力氣壓根對人造不成傷害,但畢竟心意在,於是陸鳴滄就撿了幾個問題在心裏回答它。

【什麽言出法隨,雷霆海嘯,你當我有異能呢?確實是深海人魚的自身能力,不過還是有點區別……】

陸鳴滄頓了頓,沒再解釋下去,另說道。

【之前我還不太清楚,現在稍微明白了一點,總之就是我還無法控制好這種能力,不說話是因為不知道哪句話會造成什麽情況,索性不說。】

童話書見縫插針的問。

【那你現在能控制好了嗎?】

陸鳴滄扔掉手中的棍子,很隨意的作答。

【不能。】

【……】

看到童話書被自己的話哽住,陸鳴滄露齒一笑。

他現在確實還不知道怎麽控制好這種能力,也不明白話語出現作用的觸發點是什麽,哪句話會觸發哪句話又不會觸發,全靠隨緣,只不過本能告訴他不能說出太有攻擊性的話語。

陸鳴滄瞇起眼,似若無其事的掃了一眼身後的漁船,發現那邊的人雖然沒有正面面對自己,但依舊受到了他語言能力的影響。

而且,自己的這個能力似乎……敵我不分?

看著溫餘倚靠在船頭的虛弱表情,陸鳴滄皺了皺眉,低嘆一聲。

應該還是控制不好的原因,可他實在沒找到,也沒時間找這“迷惑人心”的言語攻擊的契機點在哪裏,這也導致他不太敢說太過分的話,比如去死什麽的,就怕一個萬一。

不過也應該足夠了,只要能撐到那些人過來……

陸鳴滄回憶起自己之前意識沈沈,像是靈魂升空之時感受到的一切,他能清晰的感知此間的各種氣息,尤其是海洋中的一切,便也“看”到了遙遙的海岸邊,維爾斯已經察覺到了溫餘的失蹤,一眾人正在尋找過來。

發現藍尾人魚的古怪後,圍捕的人群一時間也不敢有什麽動作,一個個心驚膽戰,躊躇不前。

天上烏雲翻滾,卻遲遲沒有降下雨來,似在醞釀著大手筆,海上風起水湧,危機四伏,船上兩方對峙,誰也奈何不了誰,一時間,竟維持著互相忌憚的詭異平靜。

童話書在圍困著陸鳴滄的“傷兵”人群裏逛了一圈,時不時狠踩幾腳他們的腦袋,看著那些人趔趄著更加惶恐的看向藍尾人魚後,童話書才滿意的飛回陸鳴滄身邊,問他。

【那你為什麽要打架呀?】

陸鳴滄看似輕松,實則警惕的留意著兩邊的情況,隨口道。

【先用人類的方式解決問題,再用非人類的,而且自己動手更解氣。】

童話書點點頭,深有體會,它剛剛踩人踩得很爽。

敏銳的察覺到漁船上有人偷偷的靠近溫餘,陸鳴滄瞇起眼睛,又說道。

【何況教訓就是要從**到靈魂,由外而內的層層遞進,讓他們從身到心的牢牢記住。】

“不要惹不該惹的人,會遭報應。”

最後一句話,陸鳴滄開口輕聲說了出來,他有預感,這句話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

果然,離得最近聽到這句話後的人突然毫無預兆的抱著頭滾到了地上,像是被魘住了似的,瘋狂抓撓著自己的臉,驚恐大叫有怪物,不停的用頭撞擊船板,磕頭求饒,過了好一會兒才脫離這種狀態,哭叫著遠離了藍尾人魚。

那些捂住了耳朵的人情況輕微一點,但也抓著頭發直喊難受。

斐迪·赫爾曼在陸鳴滄開口的那一瞬間,鬼使神差的竟然也伸手捂住了耳朵,所以他只感覺腦袋發脹,陣痛,但並沒有像那些直接中招的人一樣陷入魔怔。

即便這樣,也足夠讓斐迪·赫爾曼震驚了。

他雙目赤紅,不可置信的朝藍尾人魚大喊:“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陸鳴滄的視線匆匆睄過漁船,發現那邊受到的影響更小,頓時松了口氣,然後轉動藍眼珠子掃了斐迪·赫爾曼一眼,淡淡的甩他兩個字,“你猜。”

斐迪·赫爾曼呼吸急促,滿臉震駭的遲疑道:“你是……海女一族?”

周圍的人撐圓了眼睛,一片嘩然。

傳說中的海女,難道真的存在?

陸鳴滄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用很冷漠的表情看著他,斐迪·赫爾曼更加確信了,可也因此心裏升起一股更濃烈的嫉妒與憎惡。

憑什麽溫餘能得到傳說中的海女,憑什麽連人魚他都比不過!他不甘心!

不能讓他們離開,他們必須死在這裏,否則有了海女的幫助,溫餘的alpha的等級會成長到何種地步!

一瞬間,斐迪·赫爾曼的眼前仿佛出現了溫餘登臨高頂風光無限的模樣,而他自己則像一條掩埋在幽暗中的無能蛆蟲,被所有人嘲笑,數落,拋棄……

這樣的結果讓斐迪·赫爾曼發狂,他的眼睛幾乎完全被血色侵占,目眶撐大,眼球凸。起,一條條青筋像細蛇一樣密布在眼周,嘴唇猩紅,狀若瘋魔。

既然他奈何不了這條怪異的人魚,那麽……

斐迪·赫爾曼滿臉扭曲狠厲的朝漁船大吼:“還等什麽!你以為他活下來會放過你嗎!”

陸鳴滄目光倏然一寒,連忙向溫餘的方向看去,可就在這時,斐迪·赫爾曼指揮剩下的所有手下,朝著陸鳴滄蜂擁而上。

“抓住他!海女的血肉可得永生!”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幽暗而渴望,發瘋了一般,爭先恐後的撲向人魚。

陸鳴滄怒不可遏的暴喝一聲:“滾開!”

一股磅礴的力量爆裂開來,人群就如同碰到了一道空氣巨炮,就被擊中後,猛地往後摔倒滾落了出去,更有甚者,被推出了船體,掉進了海中,慘叫著被潛伏在海中的黑鯊撕咬吞沒,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團深紅色的血水,在波濤中慢慢的散開。

可也就兩個字的空檔,等陸鳴滄再次轉過身看過去時,正好看到漁船上,以刀疤臉為首的人兇殘得將溫餘挾制著往海船外推去。

溫餘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像一只破敗的蝴蝶一樣,一下子從船上跌落而下,輕飄飄的墜入海中。

他從始至終都一直註視著陸鳴滄,即便被推下海,那張被血液浸染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恐懼的表情,他就這樣目光專註的看著陸鳴滄,滿含溫柔,帶著灼熱的愛戀,幾絲歉疚與一縷遺憾。

在沈入海水中的那一刻,溫餘啟唇,輕輕的對陸鳴滄說了兩個字。

“別看。”

不要目睹我的死亡。

陸鳴滄看到無數條黑鯊朝溫餘一擁而上,咧著尖利的牙齒,似要將溫餘撕扯殆盡。

陸鳴滄心膽俱裂,只感覺眼前一黑,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一切的畫面遠離他而去,他像一個失去視線的盲人,卻能清晰的聽見自己急遽的呼吸聲,聽見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由慢而快,逐漸震如雷鳴。

他感覺到身體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一寸寸的充盈著他的身體,使得他的身體不斷的生長著,漲的全身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骨骼疼痛,肌肉酸脹,心跳得速度已經超過了極限,迅疾得似乎要爆裂開來,風與海洋的氣息環繞在四周,如臂揮使。

“轟隆”一聲,電閃雷鳴,豆大的雨滴終於從天空墜落而下,轉瞬間傾覆如蓋。

海面更加洶湧了,醞釀的兇惡在這一刻迸發而出,狂風嚎叫,一道濁浪沖天而起,只是一個照面,漁船就像風浪中的一片殘葉,被升起的滔天巨浪拍倒,“轟隆”的傾頹聲伴隨著雷鳴與浪潮震天響起,轉瞬間就將漁船攔腰折斷。

無數人被卷入漩渦,哭嚎慘叫著墜入海中,被兇惡的黑鯊撕咬吞食。

鮮血染紅了海面。

斐迪·赫爾曼所在的大船也被殃及,吱嘎吱嘎叫著左右晃動的厲害,似也將傾倒而下,岌岌可危。

幸好大船比漁船大了不少,最後一刻也撤出了點距離,得以保全船身,沒有被覆滅,眾人緊緊抓著船身,在風雨中瑟瑟發抖。

可他們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感覺,因為滅頂的危機還未結束。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被風浪裹挾在中心的那個人。

那是在溫餘被推入海中後,縱身一躍,跟隨溫餘墜入海中的藍尾人魚。

而此時的藍尾人魚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他竟憑空停駐在海面上空,金色的長發一瞬間像活了一樣,長長蔓延開,垂落到腳底,在風中四散飄蕩,發絲掩蓋的面容上覆蓋著一道道奇異的紋路,散發著暗金色的光芒,將人魚昳麗的面容映襯得更加妖冶與艷絕,那雙眼瞳已經完全被藍色侵染,波光蕩漾,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海洋,充滿強烈的誘惑力,神秘莫測。

他的身量變得極高,足足有兩米多長,零落的白色布料遮蓋不住精壯勁瘦的身軀,他的脖頸,雙手,身軀的部分覆蓋著一層淺藍色的鱗片,怪異而美麗,下。身魚尾的顏色也更加的深沈,深藍近墨,兩邊的鰭尖銳而頎長,尾鰭更是大如蒲扇,排著細密的棱刺,尾紗長而輕薄,散發著幽暗的光澤。

眾人呆呆的看著海洋上如神似妖的藍尾人魚,有些人仿佛被迷惑了住,滿臉迷醉得喊著神明就往藍尾人魚所在的地方跑,被船板阻攔,就跨過船,墜入海中也瘋狂的往那邊游,然後被黑鯊一口口的吞食,葬身魚腹。

斐迪·赫爾曼最先醒神,等他發現自己竟然也握著船板欲跳出去的時候,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心裏有些發怯,但看著溫餘消失的身影,斐迪·赫爾曼又忍不住仰天大笑,魔怔了般,瘋瘋癲癲的狂喊。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好!死得好!溫餘,你終於死了!”

尖銳的叫聲驚醒了其他人,一個個全都軟在甲板上,驚恐萬分的看著停駐在海面上的藍尾人魚。

陸鳴滄靜靜的佇立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的像一具冰冷的殼子,過了好一會兒才似恢覆意識,動了動手指,微微撇頭看向溫餘墜落的地方,伸手一擡。

只見海面似滾燙般的冒出密密麻麻的泡泡,然後“嘩啦”一聲,一個巨大的透藍色水球從海中浮了起來,水球轉動著不斷有成串的水珠從上面滾落下來,而水球裏,赫然躺著一個熟悉的黑發青年。

青年全身臟兮兮的,也很虛弱的模樣,閉著雙眸,安然的躺在水球裏。

斐迪·赫爾曼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瞪大了雙眼驚駭的盯著被水球保護著的溫餘,不可置信的憤恨似要將他焚燒殆盡,他面目猙獰的抓著自己的頭發,瘋狂搖頭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麽會沒死!啊!他怎麽沒死!”

嘶吼的哭叫聲如泣血鶯啼,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人同情他了,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恐懼中。

陸鳴滄朝水球招了招手,水球慢慢移動著來到他的面前,然後“啪嗒”一聲,水球破裂,嘩嘩的往下流,黑發青年失去了保護,從半空中軟身墜落,被一雙強悍有力的手抱住。

陸鳴滄打橫抱著溫餘,身體緩緩降落入海水中,海水竟然順著他的身形蕩開了一圈,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周邊的濃重血腥味引來了很多鯊魚,可這些鯊魚全都只敢繞過藍尾人魚游,沒有一只敢沖上去攻擊。

甚至有不少鯊魚圍繞著藍尾人魚游動著,似在為他保駕護航。

陸鳴滄抱著溫餘來到大船前,身下的海水翻湧著,形成一條粗壯的水柱,將陸鳴滄托了起來,他站在高高的半空,巨大的水流不斷的落下海面,又不斷循環上升,場面壯觀而奇特。

而在藍尾人魚俯視的目光中,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格外的渺小,如在煌煌烈日下的細小塵埃,藍尾人魚的一個餘光就能將他們碾壓至死,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無人敢出頭放肆,甚至無人敢出聲,所有人都趴伏在地上,如同接見無上的君王。

斐迪·赫爾曼縮在角落裏哆哆嗦嗦,一會兒哭笑,一會兒憤怒,仿佛已經完全失去了神志。

陸鳴滄靜靜的看著他,斐迪·赫爾曼的神情變得僵硬,很快就撕開了偽裝,露出了兇惡的嘴臉,大叫著“我要殺了你們!”朝陸鳴滄的地方撲過來。

陸鳴滄只是屈了屈手指,一道水流便從海洋中升起,像一支利箭一般直直的刺到斐迪·赫爾曼的眼前,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了,僵在原地全身戰栗。

斐迪·赫爾曼驚恐的盯著和他的眼球只有一拳之隔的水箭,尖銳如針的頂部還能看見水流流轉的循環,反射著森冷的寒光,讓人毫不懷疑這支水箭的破壞力。

他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勇氣,跌落在地,抖著嗓音不斷高喊:“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是一國王子!我是克羅的王子殿下,你殺了我,我父王絕對會出兵攻打洛蘭的!”

似乎被他的話語說動,水箭退了開來,斐迪·赫爾曼臉頰抽搐,嘴角痙攣似的咧動,兇相畢露,“哈哈哈,我是克羅的三王子,頂級alpha,你不能也不敢殺我,區區一個海女,就該臣服於我大國之下!乞憐庇護!”

陸鳴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吾不能殺你。”

就在斐迪·赫爾曼洋洋得意的時候,陸鳴滄淡漠道:“聽說你想毀掉溫餘的腺體,那麽,吾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剝奪。”

兩個字化身一股強大的力量,一瞬間,水箭彎轉著襲向斐迪·赫爾曼,繞過他的身體轉向他的頸後,化為冷涔涔的刀片,一瞬間切入了斐迪·赫爾曼後頸的腺體處。

鮮血四濺,只是瞬息,一塊帶著腺體的肉塊被從斐迪·赫爾曼的脖頸後剝離下來,扔進了海中,被黑鯊一口吞下。

斐迪·赫爾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鮮血噴濺的傷口,在地上打滾嚎叫。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而然的血腥畫面驚呆了,臉色煞白,冷汗淋漓,一個個捂著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瞪大了眼睛把自己縮得更緊了,抖得像個篩子。

陸鳴滄面不改色,冷眼旁觀。

現在的他似乎失去了一點屬於人類的人性,變得更像一個舊日的神袛,無情無感,俯瞰眾生。

童話書都被嚇了一跳,滾到一旁不敢接近,平時停不下來的話嘮屬性都歇了。

陸鳴滄面無表情,對什麽都毫不在意。

直到察覺到懷中的青年似要被斐迪·赫爾曼可怖的尖叫聲吵醒,陸鳴滄才蹙了蹙眉,恢覆一點溫度。

很快,一道巨大的透明海水屏障兀然的樹立了起來,擋在他和船之間,聲音驟減。

不過溫餘還是醒了,眼睫顫動著掀開來,入目的就是陸鳴滄變化極大的面容,他不由得怔了怔。

比之前更加成熟的五官,眉骨分明,少了一份柔軟與青年的活力,多了一份不可名狀的神秘與深沈,不管是那散布在臉頰上泛著微微金色光芒的紋路還是充盈的深藍色眼眸,都散發著一種金屬的冷酷感,當你註視的時候,會感覺自己墜入了一片遼闊深邃的海域,海洋沒有溫度,你也由內而外的感到震撼與害怕,但又忍不住被吸引。

藍尾人魚的目光太冷了,這讓溫餘感到陌生,但那張依稀可見熟悉的臉,那唇角掛著的溫暖的弧度,還是讓溫餘放下心來,他不由得伸手輕輕的碰了碰人魚的眼睛,人魚微微合起眼眸,垂下頭,讓懷中的青年可以更舒服的撫摸自己,那溫柔順服的姿勢,仿佛給了溫餘無限的勇氣,這還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魚,是他的心上人。

“陸鳴滄。”溫餘低低的喊了一聲,滿含繾綣的信任。

“嗯。”陸鳴滄啞聲應答,將懷裏的人摟地更緊。

“你會說話?”

“會。”

“很好聽。”

“嗯。”

陸鳴滄下意識的減少了自己的話語,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已經可以控制好話語中的能量,不會傷到溫餘,可面對著黑發青年,陸鳴滄還是將自己代入到了那個還不完美的自己,他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的話語可能會傷害到溫餘,於是他收斂起所有可能性,小心翼翼的不讓溫餘有任何受傷的可能。

陸鳴滄的少言寡語並沒有令溫餘失望,他淺笑了一聲,轉頭看了看,溫餘很快發現自己躺在陸鳴滄的懷裏,再望向兩側,映入眼簾的一切都讓他無比驚訝。

他正呆在由水流組成的水柱上,距離海平面有四五米的高度,而在他面前的不遠處,是一條狹長的更為壯闊的透明水幕。

如今的海面上一片混亂,一側的漁船已經沈的只剩下一個頂,之前漁船上的人全都不見了,看著海中游動的尖銳鯊魚鰭,不用猜便也大致知道了那些人的去向,而另一側的大船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船身破破爛爛的,到處可見坑洞與塌陷,溫餘還眼尖的看到了斐迪·赫爾曼,他滿身鮮血,躺在地上被手下的人按著,嘴巴裏在瘋狂的大喊大叫著我不會放過你們,看樣子,已然是瘋了。

溫餘也不是個蠢人,聯系現在的情況,一下子就猜出了個大概,他也立刻意識到了陸鳴滄的不一般。

他所想的和斐迪·赫爾曼相差無幾,認為陸鳴滄應該是傳說中的海女一族,不是什麽海女的血統,而是真真正正的海女。

“你……”溫餘有些遲疑,他並不想探尋陸鳴滄的秘密,可現在的狀況,很難收場。

如果被星域的各國知道陸鳴滄的身份,那麽他們極有可能會以各種理由阻止陸鳴滄前往洛蘭。

尤其當知道陸鳴滄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後,對人類來說,這種無法控制在手中的不定因素,尤其是不屬於自己的強大力量,要麽搶奪,要麽滅殺,無非就是這兩種手段,而更可能的是,他們會費盡心機的找尋陸鳴滄的其他族人。

這對海女一族來說,將是滅頂的災難。

而對現在的洛蘭來說,也是極大的負擔。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果其他國家聯合起來逼迫洛蘭交出陸鳴滄,洛蘭並不能完全保住陸鳴滄。

溫餘臉上的憂慮很明顯,陸鳴滄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思。

伸出手指擦了擦他的眼下,陸鳴滄輕聲安慰他:“不用擔心。”

溫餘一楞,收起擔憂點點頭,“好。”

算了,即便有再大的困難,他都會想盡辦法保護好陸鳴滄的,如果實在不行,那就讓陸鳴滄回海裏躲一陣,斐迪·赫爾曼那裏,他會去解決。

就算手染鮮血,殺人滅口,他都絕不會讓陸鳴滄的身份暴露出去!

溫餘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決絕的殺意。

做好決定後,溫餘松了一口氣,眼睛一瞟就看到了陸鳴滄手指上的紅色血跡。

頓時心一顫,握住陸鳴滄的手焦急的詢問他:“你受傷了嗎?”

是了,陸鳴滄身上有不少的傷,這次他又用未知的力量對付這麽多人,一定受了更大的傷!

陸鳴滄楞了楞,既而笑了,掀開唇,帶著逗弄的興味輕輕告訴溫餘:“這不是我的血。”

頓了頓,陸鳴滄撚了撚手指上的暗紅色血液,竟驀然放到嘴邊,貼著嘴唇舔了舔。

在溫餘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陸鳴滄放下手指,嘴唇上帶著一抹血液的嫣紅,襯得整張臉妖異而魅惑,緩緩說。

“這是你的血。”

溫餘這才被提醒了似的,感受到額頭上的痛楚,回想起來自己被刀疤臉踢了後背撞到了船頭的木刺上,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發出一聲抽氣聲,“痛……”

突然溫餘身體一僵,伸手又再次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左臉。

原本戴在臉上的面具消失了。

溫餘的心猝然一緊,他竟然以這樣的面容面對著陸鳴滄裏,他……不覺得醜陋嗎?

溫餘下意識的側過頭,想要掩住臉上的胎記。

陸鳴滄註視著他,幽藍的眼眸依舊深邃無垠,目光似乎沒有一點變化,低聲詢問他:“是不是感覺很難受?”

溫餘搖搖頭,沈默了一會兒才悶聲回答:“太臟了。”

陸鳴滄唇角微陷,想了想,摟著溫餘從高空中落了下去,回到海中,漩渦轉起,沒有一滴海水碰到溫餘的身體,而在漩渦之外,是一群可怕的鯊魚。

溫餘下意識的僵直了身體,陸鳴滄安撫他:“別擔心,它們不會傷害你。”說著就揮退鯊魚離開了這片海域。

陸鳴滄撕下身上衣服的一角,伸向漩渦中沾了沾水,然後認真而細致的幫溫餘擦拭起臉頰。

溫餘縮了縮脖子,被陸鳴滄掐住了下巴,不讓他亂動。

“閉眼別動,擦到傷口會很疼。”

畢竟是海水。

溫餘立刻一動不動的閉上眼睛,感受著臉頰上輕柔的力度,溫餘最後還是沒忍住悄悄的掀起眼皮往上看過去。

此時的烏雲已經散開,漏進來一點光,陸鳴滄惑人的面容就這樣直直的闖入了溫餘的眼中,近在咫尺,優秀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微薄的淺唇,臉上蔓延的神秘紋路,顴骨側生出的精致鱗片,有點幽冷與骨子裏的散漫氣質,溫柔的動作,專註的視線,每一樣都讓溫餘心跳失衡。

交互的溫熱呼吸更是將一切暧昧推向高潮,溫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海女的魅惑所吸引,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瘋狂的想要觸碰那張唇形漂亮的嘴巴。

於是,他收斂了呼吸,擡起下巴,輕輕的印上了陸鳴滄輕抿的嘴唇。

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只是唇與唇輕輕的觸碰,他們甚至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呼吸著彼此交疊的氣息,靜靜的註視著彼此。

可時間卻仿佛停止了,周遭的一切變得安靜,失去色澤,失去溫度,只有彼此心跳的聲音,嘴唇摩擦的觸感,身體相貼的感覺,鼻息交纏的溫度,只有滿眼的對方的模樣,一片純凈的黑與無盡清冷的藍。

這是他們真正的第一個親吻。

溫餘幾乎要把自己溺斃在其中。

陸鳴滄沒有阻止溫餘的動作,只是靜靜的凝視著他,微微擡起頭拉開一絲縫隙,熾熱的唇便再次緊隨而來,陸鳴滄胸膛輕顫,喉嚨裏發出低聲的淺笑,在面前人羞恥的要逃離的時候,才不緊不慢的按住他的後腦,將他繼續壓向自己,側頭攫取唇舌,加深這個親吻。

直到陸鳴滄發現溫餘臉頰憋的通紅,呼吸不順,他才意猶未盡的擡起臉,捏了捏溫餘變得水潤殷紅的嘴唇,叫他呼吸。

溫餘這才大口大口的吸入空氣。

此時溫餘的臉頰耳朵頸項都已經紅了個徹底,幾乎要和他額頭上的暗紅色傷口相媲美。

看著主動親完人,又羞澀的飄開視線不敢看他的溫餘,陸鳴滄莞爾而笑。

就在陸鳴滄打算開口逗弄一下溫餘的時候,海底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震動,就像海中地震了一般,整個海水都變得湍急而沸騰。

陸鳴滄的臉驀然冷了下來。

很快,他發現自己身體裏的力量正在瘋狂抽離而出,劇烈的絞痛從心臟處傳來。

陸鳴滄倏然白了臉色。

溫餘也發現了陸鳴滄的異常,他似乎正在退化,臉上的紋路逐漸消失,眼瞳驟縮,似要重新變回最開始的模樣。

而周身的漩渦也忽然消失,水流一瞬間沖擊上溫餘的身體,打濕了他的全身,溫餘沒在意自身的情況,浮在海面上,努力托起陸鳴滄下墜的身體。

陸鳴滄眉頭緊蹙,用力壓制住流失的力量,按壓**內的痛苦,伸手撈過一塊大木板,不容置疑的將溫餘推了上去。

感受著海底狂暴的氣息,陸鳴滄伸手抵住了溫餘的嘴唇。

即便狼狽不堪,那骨子裏的隨性懶意依舊不減,恢覆成原來的樣子後,陸鳴滄臉上的表情更加的鮮活與生動,懶洋洋的,帶著點無奈與歉意,低低的,聽起來像是誘哄一般,說著。

“壞了,動靜太大,好像被發現了……別擔心,你會很好,我也不會有事,但或許我們將分別一段時間了。”

溫餘抓著他的手,欲開口,陸鳴滄卻輕輕的噓了一聲,強硬的不允許溫餘說話,繼續說道。

“我的力量還剩一點點,控制的並不好,為了你的安全,我會抹掉這裏所有人的記憶。”

頓了頓,陸鳴滄嘆息著傾身吻了吻溫餘墨色的眼眸,低若氣音道,“也包括你。”

溫餘的眼瞳驟然緊縮,倏的伸手緊緊的攥著陸鳴的衣袖,猛地搖頭,“不要!”

陸鳴滄卻不為所動,高聲長吟。

“遺忘!”

奇異的語言像一道無形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間席卷了這一片海域,大船上的所有人剎那間全都栽倒在了甲板上,他們的記憶變得模糊,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

溫餘抵抗著困意,雙眼死死的緊盯著陸鳴滄,嘴唇被咬得沁出血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腦海裏關於面前人的記憶像雪花一樣漸漸變得蒼白,然後一點點消融。

滾燙的淚珠從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流出落下,被微涼的手輕柔的拂去。

陸鳴滄不斷啄吻著溫餘濕潤的眼眸,輕聲安慰:“別怕,睡吧……”

溫餘的視線變得模糊,力量逐漸退去,可他卻執拗的攥著陸鳴滄的袖子不肯松手,絕望的顫聲乞求。

“不要……不…要……”

下一刻,黑暗還是籠罩了他。

在所有意識全部消失的最後一刻,一個低沈的聲音,飄飄蕩蕩的似在他耳邊浮動。

說著。

“小王子,期待與你的下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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