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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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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死定了。我以前聽人說, 人死後聽覺是最後喪失的,所以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聽見什麽了?”

“醫生說盡力了,我還聽見多吉同志哭了。還有清平的聲音, 一直在叫‘組長組長’。還有樹言,許叔,然後……”

“然後什麽?”

“哦,也沒什麽, 我如果沒聽錯的話, 顧二哥也叫了我的名字對吧?”

“是啊,那會兒顧專家還吊著藥水呢,一聽見清平在走廊叫您的名字立馬就翻床下來了。大夥兒都在搶救室門口守著您, 我們……我們沒有親眼看見您那什麽, 斷氣, 我們就不信您會死, 咱們說好了一起回北京的。不過說回來,這一次比以往都要驚險, 幸好有多吉同志, 等事情落定,我想好好答謝他。”

“總之,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一段對話後, 眾人沈默下來。幾人你看我我看你,見對方的面色都煞白無比,氣氛一時又降了下來。謝先章咳了一聲, 欲言又止。再瞧其餘幾人, 一並像是有話要說, 卻不知從何說起。

謝先章最終還是率先開口了,瞥了眼坐在一旁的顧玉岷, 提了一口氣,道:“昏迷的時候,我……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領域。”

說完,鄭清平立馬接著話道:“我我我也是!我沒敢說,我怕你們都不信我。”

謝先章一凝,擡頭看著他。

吳樹言清了清嗓子,喝了口熱水,捧著保溫杯走過來坐到床邊:“其實我也是。”

鄭清平喃喃道:“我一直聽見有個女人在哭,我還以為做夢呢,起身去看,發現醫院裏一個人都沒有。”

吳樹言問:“後來呢?”

鄭清平搖頭:“只有這些,別的就沒了,如此反覆,我進進出出足足走了三回!三回!你懂嗎?我真以為自己死了。”

他頻頻點頭,反問吳樹言:“那你呢?你遇見的是什麽樣的?”

吳樹言擰緊眉,仍是驚恐未定的樣子,道:“我什麽都沒遇到,但是一直在一個地方鬼打墻。”

鄭清平哦了聲:“怪不得護士說你半夜一直樓梯間轉來轉去,還把人家嚇一跳。”

“許叔,您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許算心瞇了瞇眼,搖頭:“沒有。”

鄭清平瞪眼:“那遇見怪事的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了?為什麽?”

許算心道:“大概是八字太弱了。”

謝先章偏過頭,問顧玉岷:“你……你還好嗎?”

顧玉岷嗯了聲:“我沒事,已經恢覆了。”

這麽說,現在最嚴重的那個人是他自己,謝先章從清醒以後就一直在想三樓值班室藏在枕頭底下的日記本,他回頭看了眼許算心,決定將所遇見的全部事情都告訴他們,當然,其中省去了顧玉岷那一段。

眾人剛聽完,多吉就從外頭進來了,手裏提著兩大口袋的饅頭。

病房內,幾人拼了張桌子,一面吃著饅頭,一面看謝先章畫平面圖。

多吉盯著平面圖看了會,道:“這個布局跟現在的醫院一樣,這棟樓確實只有三層。”

他咽下最後一口,順了水下肚,繼續道:“一開始我想的是送大家去市裏的醫院,但是沒想到剛抵達縣醫院你們的病情就加重了。特別是謝同志,醫院當場就下了病危通知書,只能立即搶救。好在最後搶救回來了,大家也都沒事。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謝先章點點頭,在紙上寫了“聶雨倩”三個字。“清平,你和樹言去問問感染科有沒有叫聶雨倩的護士,順便看看三樓的值班室上沒上鎖。”

鄭清平道:“好!”

謝先章又看向許算心:“叔,您八字硬,您要不去配電房和樓梯間逛逛,對了,還有病房(9)。”

許算心一聽,指了指門口,道:“這就是病房(9)。”

謝先章心裏不禁一頓,左右看了一眼,冷汗直流。

“張光明的手冊呢?”

“在我這裏。”顧玉岷從背包裏翻出手冊。

上回正準備翻閱後面的內容時突然就病倒了,這回他得抓緊時間趕緊看完。

這邊將事情都囑咐完畢,各自帶著目的去了,病房裏只剩下謝先章和顧玉岷。

謝先章手上還紮著針,行動有些不便,準備伸手去拉凳子的時候,顧玉岷一屁股坐到旁邊,將手冊攤開。謝先章挑眉,盯著他,然後低頭看向手冊。心想,他倒是不客氣。

兩人不敢錯過一絲線索,每一行都讀的很慢。

——隨便吧,記錄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呢?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記錄來西藏後發生的事件。

抵達大本營後,廖群山要我們先整休兩日再爬山,尋找黑匣子的路程很艱辛,如果風雪太大,我們還得耽擱兩天。

我讓李廣跟我睡一個帳篷,不知道是高原上容易出現幻覺,還是有東西跟著我們,李廣總說帳篷外頭有人。我又想起磁帶裏的那些對話,晚上不出意外,我失眠了。

可惡李廣這小子,倒是睡得格外安穩,媽的,還摟著我,便宜他了。他從小就沒安全感,這我是知道的,我也由他去了。

天快亮的時候,我好不容易瞇著睡了會,突然聽見帳篷外響了一道咳嗽聲。我睜開眼,輕輕拉開帳篷,見外頭白雪皚皚,廖群山捧著茶缸坐在石頭上哼曲兒。

我趕緊穿好衣裳,躡手躡腳地爬了出去。回頭一望李廣,這貨竟然連汗水都睡出來了。也是,經歷了那麽恐怖的事情,現在能安穩睡下也好。

我笑了笑,走出去坐到廖群山旁邊。我只想完成局裏的任務,找到黑匣子,平安回北京,我管他廖群山做什麽。

說實話,我想辭職了,我去賣報紙也好,去賣煙,幹什麽都好,就是不在崗位上呆著了。我忘不了金田的笑聲,我不是裝孫子,我是真孫子,我怕我會跟冰洞裏的死人一樣,永遠留在這裏。

對了,李廣後來跟我說,其實磁帶裏還有一段,他分析的時候不小心將磁帶拉了出來,中間有一節損壞。大致的內容是兩個洋人的對話,說是冰洞的附近還有大量的金屬礦物,等回去後就將這個消息公布出來,回美國聚集富商們投資進行開采。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他們發現了棺材裏的女屍,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木乃伊,還讓人翻譯了棺材蓋上的字,結果當時沒人看懂,便不了了之。

我想,冰川封印之下,也許還有東西。現今我們看到的只是九牛一毛。

我開門見山地問廖群山:“您去過冰洞?”

廖群山卻搖頭:“沒有。”

我問:“陳主任為什麽要往他們的食物裏投毒?”

他道:“因為底下蘊含了無數財富,未開發的稀有礦物,還有一張地下暗河的寶藏地圖。他想獨吞,但是隊員們不答應,有了矛盾,就害人唄。”

我聽完,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廖組長,您說話不打草稿嗎?別說冰洞裏的那些東西,就是地底下真有什麽稀有礦物,就憑陳主任一個人,他就能獨吞?我不信。”

廖群山抿了抿唇,喝了口熱水,他呼出一口白氣,笑了聲:“小張啊,你還年輕,不懂世道的險惡。我就問你,你看裏頭那些黃金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絲動心?”

我心裏一個勁地翻白眼兒,他娘的,老子命都差點兒沒了,還想著貪財,我呵了聲:“沒有。”

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誰都沒再說話。我不清楚七年前的調查組後來發生了什麽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廖群山在說謊。陳桐巖如果真的那樣做了,廖群山恐怕早就跑去公安局了。

風雪的聲音很大,我的手要凍僵了,我透過帳篷的縫隙看向外面,這裏是營地B,我們馬上要前往營地C了。李廣從外頭進來,讓我趕緊準備一下,天黑前一定要抵達營地C。

望著烏黑的山巔,我突然想,廖群山不去報公安的原因會不會是他也參與了所謂的投毒,他和陳桐巖是共犯?如果他和陳桐巖害死了調查組的人,那我和李廣萬一被他……我一琢磨,不行,我得去報公安!我必須找個機會帶著李廣一起下山。

至此,全部事件已讀完。

謝先章緩緩擡起臉,聯想到他們爬雪山的時候出現的那兩道人影。張光明和李廣想下山的迫切心情在讀完最後一段時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們總是遇見怪異的現象,總有東西在阻止他們上山,原來,一切有跡可循。

兩人看了眼對方,顧玉岷指了指藥瓶,道:“我去叫護士。”

剛起身,護士正好從外面端著消毒器具進來。取了針,又量了體溫,她在一旁記錄。

謝先章趁機打聽道:“您好,請問以前這棟樓失過火嗎?”

那護士筆下一頓,看了眼他,想了一下,道:“這個我不清楚,我剛來沒多久。”

話落,許算心和多吉突然出現在門口。兩人一齊看向外頭,兩個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跟在他們身後走了進來。

鄭清平和吳樹言也回來了,所有人陸陸續續做了筆錄,病房裏擠滿了人。第一批趕去冰洞的警察已經回來了,不出意外,全都出現了跟他們一樣的癥狀,如今就在樓下的病床上躺著。結合兩方的筆錄,又驗證了冰洞發生的事情的真實性,他們將那塊蟬玉和磁帶交給了警方。

“張警官和小蘇警官的事……對不起。”謝先章眼底閃過一抹痛色,他沒敢看兩位警察的眼睛,只是覺得他們身上的制服刺得肉鉆心的疼。

“事情發生得太快,那種情況下,我想,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做到很完美。”

“我們已經跟醫院溝通,將你們的病理報告和血樣空運到首都的醫院,那邊傳來的結果是——這是一種從未被發現的冰川病毒。”

“冰川病毒?”

“沒錯,我們已經對那塊地方的冰川進行采樣和病毒降解處理,不過實驗還在進行當中。”

謝先章楞了楞,轉頭看向多吉。

多吉走上來,道:“公安局的同志已經跟我說了,北京的專家想請我帶著孩子們去一趟,雖然我也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意思,但跟洛紮有關,我得去。”

這時,顧玉岷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少見的溫和,道:“隨著氣候變暖,隱藏在冰川裏的病毒蘇醒,且具有很強的傳染性。但,既然當時的你們能愈合,那就說明現在的醫療條件有辦法對付它。入侵洛紮的不是詛咒,而是這個會傳染的冰川病毒。”

多吉的表情有些悲傷,或許是想起了洛紮的親人,他堅定的看向顧玉岷:“現在不光關乎洛紮,還有整個縣。我不能讓家鄉再次上演洛紮的悲劇。草場黃了還會綠,降初的靈魂要回家,我想救大家。”

說起來,如果不是多吉,他們早就死在草場上了。鄭清平聽完多吉的話,一時觸景生情,紅了眼睛。

謝先章忽然想謝必懷掛在嘴邊的話,佛說,人生本過客,何必千千結。要看破,懂得放下。本應經歷生死,應該看淡才對,珍惜眼前的生活,可謝先章一思考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擠了個難看的笑容,經歷生死,反而更看重生命了。

他朝每個人的臉一一望去,有種東西在心底種下了根,從上下級,同事,同伴,夥伴,到這種超越生死的關系,他早已將大家當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只是面對顧玉岷,想起進入域時,在瀕臨絕望之際,成了他走出去的希望。心中不免一跳,連看他的眼神都慌張了起來。

這種心情從未有過,究竟是什麽?

“組長,剛才你叫我們去問的聶雨倩打聽到了。感染科以前的確有一名護士叫聶雨倩,不過後來墜樓死了。”

“聶雨倩?這個我有印象,小縣城裏人口本來就不多,發生這種事情幾乎當時辦案的民警都記得。”

“墜樓原因是什麽?”

“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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