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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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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07

顧玉岷身上的背包算是他們幾人裏面最重的,雖說他體力好,可也經不住這樣在雪山上奔跑。感覺喉頭血氣翻湧,下一秒就要吐出來了一般。最後,他終於追上了鄭清平,將他一把抓住。

鄭清平背對著他們,嘴裏念念有詞,粗重的喘氣聲將斷斷續續的句子蓋住。

許算心將背包扔到地上,扶起地上的吳樹言,二人對視,許算心的臉色沈了沈。

他問道:“你看見什麽了?”

吳樹言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腦子暈沈沈的,道:“我......我只是感覺那個東西好像在發光,還是藍色的光,好美,美得我情不自禁的想接近,想觸碰。然後我就聽見鄭清平喊了一嗓子,飛快地從我旁邊跑了過去,我也說不清道不明,覺得心情好愉悅,身體好輕,莫名其妙的就跟著跑了起來。”

聽完,許算心沒說話,只是從包裏拿出一瓶水遞給:“先潤潤喉嚨,別喝得太急。”

百米開外,謝先章快步走了過去,心裏又氣又擔心,道:“誰讓你跑的?上山之前沒給你講過規矩嗎?你能幹就幹,不能幹就下山回北京去!”

氣話說了一半,眼見鄭清平還是背對著自己,謝先章只好湊上前,扯了扯鄭清平的另一條胳膊。

“清平?”他放輕了語氣,“沒事兒吧你?”

謝先章有點納悶,擡眸看了看顧玉岷。不想在顧玉岷的臉上竟然看見了一絲驚訝,他這才用力將鄭清平轉了過來與自己面對面。

聞說聊齋志異有一篇有一句話是這樣描述的:忽有聲震如雷,已而煙滅,見術士七竅流血死矣。

意思是伴隨著一聲巨響,等煙一消,見那術士七竅流血死在了那裏。

為什麽突然想起這個,那還是在謝先章小時候,他爹有一本從古玩市場淘來的白話聊齋放在家裏,謝先章從小性子孤僻,又因那棵榕樹時常被村裏的小孩子打趣,說他家鬧鬼。

在沒有玩伴的情況下他只能依靠讀小說來打發時間,後來在家發現了這本書。那裏面的故事他都能背得滾瓜爛熟了,自打看了那本書以後膽子就跟兔子似的。

而眼前的鄭清平真應了那四個字。

七竅流血。

人還好,倒是沒死,只是這雙目雙耳兩鼻孔都流著血,在奔跑的過程中再被肆虐的冷風一吹,吹得滿臉都是。

多看一眼都覺得瘆得慌。

謝先章的心跳得飛快,擡手揪住鄭清平的衣領氣道:“你瘋了?不知道在雪山上不能奔跑嗎?”

鄭清平哪裏還有意識,雙眼呆滯,人幾乎快暈了過去。

顧玉岷急忙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握住謝先章的手,道:“先章,先松開他,你這樣搖他,他會很難受的。”

謝先章氣得臉都紅了,收回手,立即從背包裏取出毛巾和水。

“等等。”顧玉岷按住他的手,“飲用水珍貴,不要用這個給他擦。”

謝先章又把水放回去,仰頭看向遠處的冰川,道:“我去看看那邊有沒有化掉的冰。”

“你別去,幫我把他放下來,你把他的腦袋托住,我去弄水。”

謝先章接住鄭清平:“我知道怎麽弄水。”

顧玉岷嗯了聲:“我知道,但你的腳……”

謝先章垂頭一瞧,襪子劃破了,滲了點血。

“剛才追清平的時候踩空了……摔了一跤。”他道。

“還是我去吧。”

顧玉岷去找水的期間,謝先章先處理了鄭清平正在出血的鼻子,塞了兩坨棉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七竅流血,六竅總比七竅好。”

漸漸地,懷中的鄭清平似乎聽見了謝先章的聲音,微微睜開眼,語氣十分虛弱:“......組長?”

“嗯。”謝先章垂下眼,取下自己的帽子擋在他的頭頂。

刺眼的光線一瞬間變暗,鄭清平不確定地又喊了一聲:“謝組長?”

謝先章冷著個臉,心說這人是不是傻了,一直喊個沒完,便道:“是我,謝先章。”

鄭清平一聽見謝先章這三個字如夢方醒,嚇得彈了起來:“哎喲,我去。”

謝先章急忙按住他,道:“你有這力氣看來是沒事了。”

鄭清平沒聽懂這話的意思,而他還尷尬地躺在這位他又懼又不敢得罪的領導懷裏,一時汗毛發涼,渾身都抖了起來。

“鄭清平,你他丫的跑什麽?這裏是雪山,不是你那大三江平原。”

說來也怪,鄭清平一個土生土長的平原孩子,第一次來到西藏竟然沒有出現很明顯的高原反應。謝先章低頭默默盯著他看了一會,實在沒想通。

隔了一分鐘,他心裏有了一個斷論。

鄭清平他娘的是個鐵肺。

鄭清平被盯得發毛,不敢仰頭看他,眼神猝然收回,急忙落在自己身上。

他定睛一瞧,差點咬斷舌頭,大叫道:“血!血!”

謝先章還未反應過來,懷裏這人旋即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眼,他已經躺在了顧玉岷懷裏。

“顧......顧專家。”

這敢情好,還不如不醒呢。

顧玉岷伸手量了量鄭清平的額頭,松了一口氣:“萬幸,沒事就好。”

鄭清平慢慢坐起來,問:“我這是怎麽了?”

謝先章表情凝重:“你暈血?”

鄭清平點點頭:“感覺頭漲漲的,好暈。”

顧玉岷問:“你剛才怎麽突然跑起來了?”

鄭清平眼眸一轉,撫著後腦勺,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看見那個冰塔林就感覺異常興奮,越高興就越忍不住想要靠近。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面等著我,然後就聽見風中傳來‘呼呼’的雜聲。”他皺起眉,朝遠處的冰塔林望去。

此刻,雲已經壓得非常低了,這麽一瞧,似乎有些看不清那冰塔林了。

山巒被積雪覆蓋,冰塔林透著幽幽的藍光。可再仔細去瞧時,那光又暗了下去,眼睛變得無比的幹澀疼痛。

他咽了咽口水,從容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組長,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

謝先章睜大眼,原本俊秀的臉也不經微微皺了起來,呵斥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誰在喊?”

鄭清平抱著頭,神色很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說不清,但是肯定有人在喊,我分明聽見了!”

顧玉岷看了眼他,安撫道:“長時間行走,加上又是高原,出現幻聽的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

謝先章默了默,道:“清平,冷靜點。如果你的身體不適合繼續登山,我就讓樹言先送你回去,你們在大本營等我們回來。”

鄭清平當下就搖了搖頭:“不,我沒事,我可以繼續的。”

“生命安全不是兒戲,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登上6000米,如果原定的計劃行不通,我們也會折返。”

這樣說也沒錯,趁現在天色尚早,他們下山回到大本營正好天黑。可鄭清平卻不這樣想,思來想去還是道:“組長,您相信我嗎?”

謝先章挑了挑眉,盯著他。

“我不會編故事騙您和顧專家的,也許是出現了幻聽,可總覺得冰塔林裏藏著什麽一樣。就像有人在你耳邊說話,卻聽不清,但的確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自覺地就往前沖,直到組長您的聲音打斷了那個說話聲,我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雙腿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我是個迷信的人,但我也不是盲目的迷信,至少我親身經歷過,才敢說這樣的話。”

謝先章沈聲問:“什麽話?”

鄭清平蹙眉,擡起頭看向謝先章,認真道:“我覺得這裏鬧鬼。”

“......”

鬧鬼,比他想象中更離譜的話從鄭清平的嘴巴裏說了出來。謝先章嘖了一聲:“原地休息半小時,等你清醒了再登山。”他站起來,回頭朝吳樹言的方向走了過去。

鄭清平眨巴著眼,一臉委屈,轉頭問顧玉岷:“顧專家,您相信我嗎?”

顧玉岷故作思考地想了一會,道:“半信半疑?”

鄭清平的表情瞬間開朗,道:“您信我?”

顧玉岷望著謝先章的背影,道:“我也有點迷信。”

好在吳樹言並無大礙,謝先章心裏也放心了許多。只是看著遠處的鄭清平實在沒辦法,心忖他竟然說得還有幾分道理,自己也有些動搖了。

“鬧......鬼?”他小聲嘀咕道。

“什麽?”許算心湊近問道。“你說什麽?”

謝先章尷尬一笑:“沒什麽......我亂說的。”

許算心哼了聲::“純白無潔的雪,凜不可犯的神山,這是藏民心中的信仰。小章,你可別瞎說。”

謝先章一聽,正色道:“您不是算命先生嗎?也不信這個?”

許算心哈哈笑道:“算命先生,那都是吹牛的,養家糊口的手段罷了,這世間哪兒有什麽鬧鬼不鬧鬼的。”

說著,天色忽然暗了下來。

那冰塔林被烏雲遮蔽,反而有種神秘又詭異的感覺。謝先章觀望片刻,問:“咱們現在的海拔大概在多少?”

“3000多米吧。”

“3000米……”

“怎麽了?”

“……”謝先章頓了頓,喃喃道:“壞了!”

理應出現在5800米的冰塔林竟然在3000米出現了,若是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冰塔出現的位置越低,那麽只有一種且有依據的解釋,氣溫升高,全球變暖。

可近幾年來,沒有出現過這麽極端又異常的天氣情況,那這到底是幻覺還是氣溫的緣故?

謝先章頭皮發麻,通往營地A就必須要經過上前方的冰塔林,可他心裏一點也不想靠近,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他現在覺得男人的第六感好像也不差。

不如說,那冰塔林更像是憑空出現的,跟氣溫根本沒關系。

他向來嚴謹,想到若真有危險會發生,還不如就地紮營。不知不覺,腳下這片區域逐漸被烏雲籠罩,太陽的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擋。

冰塔林的外形看起來非常詭異,眼前的藍光緩緩變黑,輪廓也慢慢變得模糊。

遠處的顧玉岷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轉過頭朝謝先章望來,二人視線交錯,很快,耳邊居然傳來了冰柱破裂的聲音,汩汩流水聲嘩嘩作響。

“冰裂了!”吳樹言驚呼一聲,幾乎要跳了起來。“快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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