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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仙人墓種田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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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仙人墓種田第十三天

北冥境幽暗無光的深邃海底,絕靈之境。息壤墜落在地,吞噬著目之所及的一切——巖石、沙子、水草、海水……轉換為泥土。

魚群仿佛探知到危險,遠遠避開了這片戰場。靜謐的深海巖洞旁,唯有交戰雙方依舊停留在原地。

腳下的巖石在融化,泥土淹沒他的腳背。玄微真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這是何物……”

“這是你老祖宗送給我的寶物!”坐在拖拉機裏的宋愛田,“善良”地解答了對方的疑惑。

挖掘機的鏟頭拋出息壤後也開始泥化,他主動截斷了鏟頭和機身的聯系,任其墜落在泥沼中。

宋愛田清晰地感受到靈力帶來的能力在衰退,他的身體在變沈重,擁有夜視能力的眼睛漸漸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繼續停留在這裏,他也會隨之泥化。

於是,他用最後的靈力點燃符箓,就將拖拉機的駕駛權交給龍傲天,帶著南流景以最快速度向著海面逃跑。

對手不戰而逃,玄微真人卻沒有一絲喜悅,而是心中警鈴大響。大乘期的修為令他在絕靈環境中比宋愛田更加自如,但當他試圖追上宋愛田的腳步時……

紫紅色的巨大光圈自腳下亮起,神秘的銘文自光中跳脫出來,漂浮在水中,如游魚一般環繞著這片土地,阻擋了玄微真人的逃離步伐。

陣法禁錮著他,腳底古怪的泥土則像附骨之疽泥化了他的雙腳,蔓延上小腿。

玄微真人:!!!

可惡,他這是中了宋愛田設下的陷阱!對方的種種行為明明都在天地棋盤的監控之下,到底是如何設下了陷阱!

萬事萬物都在泥化,泥土呈幾何倍數增長,越堆越高。他想盡一切辦法將附著在身上的泥土去除,卻徒勞無功。

坐在拖拉機上的宋愛田越飛越高。看不清海底發生了什麽的他註視著黑暗的深淵,虛瞇著眼難以置信地問道:“玄微真人就這樣被困住了?”

虧他還準備了後手,竟然沒用上。對方比他想象得要菜很多,竟然都沒能做出有效的抵抗……

副駕駛座上的南流景單指拂過嘴唇,露出極溫柔的笑容,話語中帶著淡淡的不屑:“畢竟不是自己修煉來的境界。田田,你高估他了。”

宋愛田嘆道:“我警惕的是他嗎?我警惕的是……”隨時能上他身的雲霄真人。

不過,他就等著對方出現了。

就在這時,海面忽然出現一個金色的光點,似沾染金色墨水的神筆點落而成,向著四周延伸,畫出一道道金色的網格,狀如棋盤,籠罩了整片海域。

一枚白色的棋子憑空落在棋盤之上,驅散黑暗,將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照得猶如白晝。靈氣自秘境中心迸發出,瞬間溢滿了整個幽暗深淵,肆虐的息壤凝固了。

又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白棋旁邊,時光開始倒退。宋愛田的拖拉機不受控制地退回海底深處。陣法的光芒驟然黯淡,如同被熄滅的焰火。

海底的泥土越來越少,逐漸變成指甲蓋大小的一粒,那是息壤原本的模樣。沒能及時逃脫而化成泥土的魚兒先是恢覆曾經的輪廓,接著染上富有生機的顏色,它擺了擺尾,死而覆生,游回海中。

海水、巖石、水草……玄微真人泥化的軀體都一一覆原,回到最初。玄微真人拔起地上的法劍,單膝下跪,對著天空懊惱道:“是我魯莽了。”

“有心算無心,罷了,罷了。”金光織成的棋盤上傳來一聲嘆息。

強行被拖回原點的宋愛田循聲望去,就見“聞人衡”那張熟悉的臉。對方盤膝坐在一枚棋子之上,神情說不出的漠然,猶如註視著螻蟻不痛不癢鬧事的神祗。

而在“聞人衡”身後,還站著天星宗的宗主玉陽真人、玄陽真人……一個和金翼略有幾分神似的壯年男子,一個身著黃色長裙赤腳而立的妙齡女子,和一個須發皆白形容枯槁的老人。

他們的修為皆是大乘期,且眼神都頗為不善。如果眼神能夠殺人,那麽小豬恐怕已經死了一遍又一遍了。

位於視線焦點的小豬瑟瑟發抖,往自家主人懷裏又縮了縮,把自己藏得更嚴實了。

天星宗果然還藏著幾個頂尖戰力。宋愛田抱緊小豬,神情凝重:“終於來了。”

在他身後的南流景眼神晦暗,輕聲細語道:“是啊,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宋愛田沒有聽出他話中隱藏的深意,而是聚精會神註視著“聞人衡”的一舉一動。他先撕碎一張空間傳送符,無果;又讓二郎使出天賦神通,依舊無果;就連催動秘境核心,試圖脫離北冥境,還是無果。

“這片空間已被封鎖,無需白費功夫。”為首的“聞人衡”倒是頗為從容,臉上看不出什麽怒氣,僅有幾分無奈,“你們為什麽總是不聽話?合歡仙王的傳承就如此令你們避之不及嗎?”

我們?我和小豬?宋愛田目光如炬,理直氣壯道:“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叛逆,不接受安排好的命運!”

“敬酒不吃,吃罰酒。”“聞人衡”臉上依舊帶著笑,眼神卻出奇的冷。他擡起一只手,虛空一拈,一枚黑色的棋子就從他指尖飛出,直奔小豬而來。

對宋愛田下手要遭天罰,說不定會毀了這副皮囊,但對這只豬下手,呵呵。

洪亮的鐘聲響起,一聲一聲回蕩在每一個人耳邊。破舊的青銅鐘及時罩住宋愛田一行人,將棋子擋了回去,發出更加震耳欲聾的聲音,讓人頭暈目眩。

“聞人衡”微微皺眉:“東皇鐘,聖火殿竟舍得借出……”

東皇鐘的使用者可沒心思和他多說廢話,宋愛田捂住耳朵,將袖子裏的小紙人拋了出去,頓時白光大盛。一道通天劍氣自白光中劈出,掀起層層巨浪,猶如摩西分海般,一劍斬開了海洋。

海水退向兩邊,陽光從頭頂照了進來。白光褪去,萬劍真人手握長劍擋在最前方,一劍出又一劍起,無盡劍光層層疊疊,直指天星宗眾人。

“聞人衡”這副皮囊僅有元嬰修士,他可不想以身迎劍,果斷躲在了人後,並啟動了自己的第二副皮囊“玄微真人”。

“玄微真人”眼神一空,又逐漸恢覆神采,掛著和“聞人衡”一般的表情,擋在對方身前。

一旁形容枯槁的老人拋出一枚玉章,將一道道帶著法則之力的劍光鎮壓,五味雜陳道:“當年的小輩長大了……”

沒想到天星宗的前宗主竟然還活著,對方算是他的前輩了,但……萬劍真人不客氣揮出一劍,將玉章斬裂出一條縫:“老而不死是為賊,山寂真人你早該死了,就別惦記著飛升了。”

確實壽數已盡,茍且偷生的山寂真人:……

這混蛋實力變強了,嘴也變毒了,都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另一邊,玉陽真人不閃不避氣定神閑召喚出一條水龍與劍光相迎,搖頭道:“萬劍,你何必橫插一腳?與我等一同飛升,豈不樂哉?”

萬劍真人鄙視看了他一眼:“生而為人,我不如你們禽獸,對豬也下得去手。”

“你!”玉陽真人氣得倒仰,他說的明明是把那頭豬弄死,將仙骨轉移到宋愛田身上!不是……啊啊啊!

雙方戰作一團,萬劍真人以一敵六,即使是強悍的劍修,也不免落於下風。但他身後的宋愛田和南流景卻沒有浪費他爭取到了寶貴時間,拿起合歡宗借給他們的靈犀鏡塗塗畫畫。

鑒於啟動這面鏡子需要用血液輔助,宋愛田只能退居二線,交由南流景操作。

宋愛田讓七七專門給他一個人布置了一個幻境,把視覺上的血液馬賽克,嗅覺上的血液屏蔽,臉色蒼白道:“會有用嗎?空間類的術法全都失效了。”

“這面鏡子與空間無關,與因果有關。”南流景咬破舌尖,食指蘸著心頭血在靈犀鏡上畫出合歡宗聖主教導的字符。

如夢似幻的煙霧自鏡中飄向空中,幻化出一個又一個人影。

……

兩界戰場之上,天空中的裂隙越來越大,自魔界而來的魔族源源不斷從裂隙中湧出。

一只巨大的眼睛占據著最重要的位置,窺視著這邊的世界,似乎在觀察自己龐大的身軀能否穿過屏障去往裂隙後的修真界。

般若寺住持搖頭嘆氣:“阿彌陀佛,沒想到我辛苦封印的空間裂隙,五十年都未能堅持到……”

無極宗宗主撇嘴:“若非有人從中作梗,哼!”

在場十幾名大乘修士都知道她指的是誰,卻無法多言。他們現在齊聚一堂,一方面是受宋愛田所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有人撕開兩界屏障的行為觸及他們的底線了。

插在合歡宗宗主發髻上偽裝成發簪的靈犀鏡在此時飛到空中,不斷旋轉逸散出重重煙霧。

“是時候了!”沖虛真人的娃娃臉頓時顯得格外嚴肅。他從懷中拿出一枚玉盒,盒中放著太玄門的鎮山之寶——五色石。

玉盒一開,這塊石頭便化為玉彩的雲霞遮天蔽日,堵住了空間裂隙。裂隙另一端眼睛的主人為此發出一聲慘叫。

沖虛真人擡頭望天:“五天,只有五天時間,速戰速決。”

……

北冥境中,海水被分成兩半,裂出狹長的縫隙,靈犀鏡不斷旋轉放出的煙霧織出一個個幻影。煙霧幻化出一個絕美女子的輪廓,她的五官、發髻、衣飾逐漸清晰,由虛轉實。

女子一雙緊閉的美眸睜開了。合歡宗聖主翩然落下來,揚起手中的銀白長綢助萬劍真人一臂之力。

接著,煙霧又幻化為萬法閣閣主、無極宗宗主、般若寺住持、聖火殿殿主、禦天門門主……

二十幾位自鏡中穿梭而來的大乘修士加入戰鬥,形勢陡然逆轉,勝利的天平向著宋愛田一方傾斜。

“聞人衡”徹底變了臉色:“果然不聽話,瞞著我偷偷做了不少事啊。”

或許這一次,他在宋愛田眼中不是獵人,而是獵物。

手持禪杖的般若寺住持踏蓮而來,苦口婆心道:“雲霄真人,既已飛升,又何必插手下界之事。”

“聞人衡”但笑不語,又在棋盤上落下一枚棋子,召來無盡天雷,雷光席卷這片海域。

“要打便打,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無極宗宗主翻了個白眼,手持一個引雷的葫蘆,將天雷全都吸了進去,又盡數還給了“聞人衡”。

無盡天雷對準聞人衡頭頂劈落,卻又極為巧合地全都劈歪了。天地棋盤作為完整的神器,傳聞能夠竊取一部分天道的權柄……

沖虛真人和其他幾位宗主對視一眼,一同拔出腰間很少攜帶的佩劍。

“誅仙劍!”

“戮仙劍!”

“陷仙劍!”

“絕仙劍!”

“劍譜至,起陣!”

四把神劍環繞著劍譜結成巨大的陣法,這是上古戮神之陣——誅仙劍陣。破損的各柄神劍分散至不同的宗門,已多年未曾相見。陣起,殺氣滔天,血氣、怨氣、怒氣橫沖直撞,將整片海洋染成了紅色,似有怨魂在淒厲地哭喊。

金色的文字自劍譜中飛出,沖擊著頭頂的棋盤,構成一個五行八卦圖,與棋盤重疊,寸步不讓。

戰鬥進入火熱化階段,而這個階段就避免不了流血……

菜雞宋愛田躺在南流景懷裏,暈暈乎乎看著外面打過馬賽克的情景。他這該死的暈血毛病,就算有幻境幫著掩耳盜鈴,該暈還是有些暈,只是沒那麽嚴重罷了。

他看著一團馬賽克撞上另一團馬賽克,落下無數馬賽克,惡心地吐了。吐完之後,他又有些高興,有一團馬賽克似乎是“聞人衡”來著!

不過,不能高興得太早,毀了一個殼子,對方還有玄微真人和玉陽真人兩個殼子可以用,任重而道遠。

被毀的“聞人衡”四分五裂墜落進海中,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想道:這些皮囊還是太弱了,無法發揮天地棋盤的威能……

宋愛田盯著玄微真人和玉陽真人的馬賽克,看看是哪團馬賽克先坐到執棋人的位置上。

然而,都不是……一只枯瘦的手自空中落下一枚棋子,陰陽顛倒,生死逆轉。聞人衡眼神空蕩但完好無損地懸於空中,天星宗眾人的傷勢轉移到對手的身上。

誅仙劍陣一點點融入棋盤之中,倒行逆施,向著原主人們揮出充滿殺氣之劍。

一時大意硬挨一劍的沖虛真人,吐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襟,他瞪圓了眼睛喃喃道:“你是誰?”

宋愛田撐著頭暈目眩的腦袋,從南流景懷裏爬起來,扶著額頭道:“誰?”

“咳……”虛弱的咳嗽聲響起,一位面帶病容,形銷骨立的清雋男子,手攜棋盤,懸立雲端。天上雷雲密布,匯聚在了他的頭上。

除玉陽真人和山寂真人外,在場所有人都一同露出震驚的表情,仿佛看到枯木生花,六月飛雪,冬雷陣陣,石爛江枯一般。

眾人異口同聲:“雲霄真人!!!”

沖虛真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難以置信道:“雲霄真人怎麽可能在下界!”

天星宗的玄陽真人也是一臉楞怔:“我親眼看著您渡過天劫,進入飛升通道,將靈力轉換成真元……為何……”

宋愛田:???

宋愛田:!!!!!!

對方不是飛升了嗎?這是又偷渡下界了?說好的仙界與修真界的通道只有飛升時才會打開呢?虛假信息害苦他了!

靈力轉換成真元,那就是真仙了。仙凡之隔,猶如鴻溝,誅仙劍陣都能“叛變”,毀滅這個世界也不在話下。對方親身前來,捏死小豬更是易如反掌,隨手就能把合歡仙王的仙骨安在他頭上。

這還打什麽打,趕緊跑路,從長計議才是。

宋愛田耗盡全身靈力灌註進東皇鐘。東皇鐘隨之左右搖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每搖一次,便增大一分。

宗主們也察覺到宋愛田的意圖,果斷躲進了鐘裏,與他合力輸入靈力,增強神器的防禦力,試圖禦神器逃跑之。

問:成為大乘期的秘訣是什麽?答:比其他人更會茍!只有活下來,才有更進一步,實現逆轉的機會!

宋愛田見身後的南流景一動不動,用手肘捅了捅對方,示意:不要關鍵時刻摸魚啊!大家齊心協力一起逃跑!

低著頭的南流景一把握住宋愛田的手,順著手臂摸上了他的臉頰,輕輕一捏,語氣溫柔而親昵:“但我的恨意無處安放,我不想逃了呢。”

說完,他擡起了頭,目光如炬,直視著天上的雲霄真人。一雙黝黑的桃花眼,逐漸染上紅色,濃厚的魔氣升騰,身上氣勢不斷攀升,直抵大乘巔峰,與飛升只有一線之隔。

宋愛田:!!!

眾宗主:!!!!!!

這混蛋什麽時候轉修的魔道,道行還如此高深,入魔不淺!

但……望著南流景飛出東皇鐘,硬扛著雷劫接近雲霄真人,就連最古板的萬法閣閣主此時都說不出一句譴責的話,只能道一句:“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宋愛田眼神迷茫地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下次再戰便是。

很快,他找到了答案。

一步步走向雲端,南流景眉心裂開一條細口,原本強橫的金色透明神識已濃黑如墨,自裂口中伸出,如觸手般鋪天蓋地襲向雲霄真人。

高坐雲端的雲霄真人神情淡淡,落下棋子。天雷一道道劈向周遭的神識,將它們擊退。神識既強悍又脆弱,被雷劈的感受可謂痛不欲生。

繼續前行的南流景卻面不改色,揮霍著自己成千上萬次輪回積累下的神識,只求萬分之一的機會。終於,有一道神識靠近了雲霄真人,沒有一次停頓狠狠插入了對方的丹田之中,不懼爆體的風險瘋狂地汲取著對方丹田裏的真元。

雲霄真人伸手試圖將對方的神識斬斷,卻失敗了。感受著體內真元的流失,他皺起了眉:“你怎麽也這麽不聽話了。”

以往的無數次輪回,對方初時都頗為聽話,只有最後繼承仙骨時不太配合,每次都入魔大開殺戒,讓他的計劃落空,不得不重啟世界。

聽到這話,南流景笑了,獨屬於仙人的真元如同烈焰在他的體內灼燒,讓他的凡人之軀裂開恐怖的傷口,可他的笑容卻帶著某種瘋狂和熱烈:“啊……我從田田身上學到最大的優點就是叛逆。”

“每當我拒絕安排好的結局,一切就會重來。我受夠了一次次的輪回,一次次逃不開的命運……我已身處地獄,帶你一同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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