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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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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

燭光若隱若現,帷幕隨著人走過帶來的風而飄起,說來也巧,宋清夢推了褚星河一路,這人也沒說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一到薛家的門口,竟然主動要求自己走過去。

風聲漸熄,燭燈也止住了顫巍巍的身影,褚星河合上玉扇,別在腰間,一手掀開層層帷幕。

宋清夢跟在他後面,對薛先生這地牢的布建也有些不解,或許是為了防什麽東西,又或者是為了遮擋什麽,總之走了一路,到處都是透著紗的帷幕。

若沒有褚星河一直拉著他,他險些撞上面前的屏風,如果非要做個比較,大概同在沼澤裏步履維艱差不多。

“小心,”不知是不是更成熟了一些,他的聲音沒有初見時那般清脆,反而越來越沈穩。

宋清夢剛想到這裏,只感覺自己腰上一癢,一低頭,只見那人在這種地方都不安分。

他回頭看見薛銘辰就在不遠處,張了張口,擡手把褚星河的手打掉了。

“殿下...”

褚星河聽到他埋怨的聲音,悄聲道:“這不是怕你跟不緊,走丟了,這地方地形是專門找雷家畫的圖紙做出來的,可比皇宮還要繞。”

“你繞就繞,在我身上摸摸索索幹什麽。”

宋清夢發覺好笑,一手拉住了褚星河又要探過來的手指。

“殿下,別鬧了。”

褚星河眉頭一挑,戲謔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繞指柔?”

繞指柔...

宋清夢拿他沒辦法,發覺自己的手被抓得更緊了也不惱,反而忍俊不禁。

褚星河這人的心思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但這小心思,惴惴不安的只能化為指尖的那抹溫熱。

薛銘辰就在他們身後,雖說這燈光陰暗,但他也不是個瞎的,把兩個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偏生說什麽都覺得不合適。

雖為皇親國戚,還是個風流的浪蕩子,可是也不過同雁蕩樓那些女人打趣過罷了。

就算他和梅茹安的事兒被傳的郎情妾意,他也不計較懶得澄清,就算抱著美人也從不走心。

原以為那侄子同自己是一路人,結果怎麽十七八歲發展著就......

他已經眨了一路的眼睛,眼淚都要幹涸了,也沒想清楚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不僅是他,就連坐在國公府摘花的安國公也沒想明白......

陶文坐在他對面,白梅同白棋擺在石桌上,一時間分不清哪個才是今天要聊的話題。

安國公派人火急火燎的把他叫過來,結果只是在他面前坐著發呆,一言不發。

陶文學了半生的詩詞歌賦,當年八股更是一文名揚天下,雖然從來看不上揣度人心那些小伎倆,但是此時第一次如此後悔為什麽自己不會揣度人心。

“老餘,你...”

“你先別說話,我想想。”

安國公蹙眉,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侍女端上來的茶涼了一盞有一盞,陶文手裏的白梅花瓣掉了一片又一片。

終於,他擡起頭,鄭重其事的看向陶文道:“我覺得沒有問題吧。”

陶文滿頭問號,撇嘴看了安國公一會兒,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別走別走。”

“我不走你倒是說清楚啊,現在看得我很難受,我還很急。”

安國公一把將他拉回座位上,隨後看著自己握住陶文袖子的手,頓了下,撒手把人丟在了原地。

陶文懵了半天,還是決定坐下來聽他說清楚。

“子清啊,你怎麽看龍陽之好?”

陶文一怔,剛要詩詞歌賦列舉一遍,目光一轉看見安國公皺起的眉頭,頓時了然了。

“老餘,你就跟我說實話吧,你懷疑清夢怎麽了?你放心,這孩子乖得很,向來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情,更何況我把他從小看到大,他沒這毛病,你放心吧。”

“是這麽回事兒...但你想想,他有心悅過哪家小姐嗎?”

陶文對上安國公充滿希冀的視線,半晌後,搖了搖頭。

“你見過他同哪家的女娃子走的近嗎?”

陶文轉了轉眼睛,又搖了搖頭。

“那你也不能懷疑人家就喜歡男人了,你這做長輩的,十七八歲的小孩沒有明確的喜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總不能瞎猜測吧!”

“再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不了你找一家說說親,安國公府的世子爺,面容還這般俊朗,你第一天貼告示,第二天就能來好幾批人。”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安國公冷靜的不能再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萬一他和殿下是...”

“誰?!!”

徐知章在薛府的待遇還算不錯,侯府沒有虧待,反而給人開了個單間,生活用品俱全。

就是這人還能不能動,怎麽動,就不是別人能管的了。

宋清夢要跟上去,卻被褚星河攔住了。

“你不要去,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

褚星河的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宋清夢點點頭,松開手,手指還留有餘熱。

薛銘辰也同他點了點頭,在褚星河之後走進去了。

“好久不見啊小殿下。”

徐知章這人吧,說來也是,童年不幸也好,鋃鐺入獄也罷,他討厭誰從來都是掛在臉上的看不起,哪怕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褚星河。

褚星河時常覺得,自己或許是勝了,可一見到這人,分明又敗了下風。

他不是不喜歡徐知章,他只是恨他。

因為二哥,也因為自己的無能。

“難道你很想跟我見?是身體上受的苦還不夠疼嗎?還要更鉆心腕骨一些,才能讓你滿意嗎?”

徐知章的身上被人簡單清潔過,不再發出之前那種惡臭味兒,看向褚星河的眼睛也沒那麽紅了。

“那倒沒有,”他無所謂的搖搖頭:“這些痛苦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更催人長大不是嗎?就像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你這十年來的變化能這麽大。”

“以前啊,分明蠢的可以,每天都問這個相不相信自己,那個認不認可你,哎。”

“再見面,確實叫我刮目相待。”

“沒想到,當年讓你二哥捧在手心裏照顧著,被騙了自己自責了許久的寶貝珍珠,如今成了這般心狠手辣的模樣,竟然還學會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了。”

褚星河壓著性子,聽他想說什麽。

“可是還是不夠,褚仲衍,我玩剩下的把戲你到現在都學不會,你只會在暗地裏勾當,你太差了。”

宋清夢眉頭一津,這話分明是在激褚星河。

但也隨之,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褚星河那麽執著於要做個陽謀的人。

他的過往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被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霾。

“哦?那你可錯了。”

不曾想,褚星河只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

“故技重施的是你,激將別人的也是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四哥不敢對你下手,是因為你又把對付我那套放在他身上了吧,用一副別人真的什麽都不是的樣子,來展現自己最後的價值。”

褚星河這話一語中的,叫徐知章的臉色倏地一變。

“實話告訴你吧,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你身上這蟲子有解藥,只不過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得求著我,不是嗎?”

褚星河一手扇著扇子,一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

宋清夢遠遠看過去,覺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再定睛一看,才想起,這分明就是當時從微妙的那幅畫上,常罄恩取下來線索的小瓶子!

難不成,這些事兒當真同徐知章有關?!

“徐知章,我告訴你,既然你敢攛掇秦沂,讓秦沂去勸說洛桑在雁蕩樓放火,就該知道你和褚仲安幾個人一個都躲不掉!”

“我先前還奇怪,怎麽會有人知道我們到底在什麽地方?如果不是你,我還真的以為秦沂只想同臧北人一起走,同那些人站在一波了。”

“說來褚仲弦也真會用人,竟然想到帶他來見你,好利用你的身份經歷做文章,在臧北和京城中同時安插眼線。”

褚星河收起扇子,砸在手心。

“這些行當,你們做的妙啊。”

“你少血口噴人!”徐知章看向他,怒道。

褚星河擡起袖子擋住飛過來的唾液,津了津鼻子道:“你最好仔細看看自己在什麽地方,同什麽人商量,把誰賣了。”

“現在四哥被太子關了禁閉,你不會指望蕭鬼能來救你吧?”

徐知章目光緊緊盯著褚星河手裏的瓶子,能屈能伸,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褚星河擡起頭:“現在我可以給你一部分解藥,然後跟著我去南海,等到南海打了勝仗,我就把所有解藥都給你。”

“如有違背,你就等著死在倭寇的鈍刀之下吧。”

徐知章低下頭,手指輕輕抽搐了一會兒,半晌後,擡起頭看向褚星河。

“成交。”

“決不食言。”

宋清夢站在外面,看見褚星河掏出一粒藥丸扔給徐知章,松下一口氣。

這空氣沒變,卻莫名叫人喘不上來氣。

他咬了咬下唇,轉身想出去轉轉,只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睛。

“貴妃。”

“世子殿下,不必客氣。”

薛貴妃看著他,雖然在笑,卻遮掩不了面容上的疲態。

“星河這樣子,很可怕吧。”

宋清夢沒做表情,搖了搖頭。

“其實他怕你見到這樣的他。”

他擡起頭,轉向裏面的褚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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