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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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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審

說著,褚仲弦便同蕭鬼一並走了進來,不知怎的,竟還自帶了一把椅子,往旁側一架,竟比褚星河的車攆還高上幾寸。

褚星河雖不語,可實實在在看在眼裏,見狀抿嘴一笑,不當回事兒。

這提審的徐知章此時正被拉過來,喬柯終於松了一口氣,提心吊膽生怕再聽到哪位貴人要大駕光臨,可謂是心裏的石頭怎麽也落不下來。

直到徐知章被...也算是好模好樣的帶過來,時間一到,他才總算能安下心來。

其實和上次在地牢中那次見面,甚至算不上見面,只是宋清夢遠遠地看了他一眼,離的也不過三四個月。

如今再見,那人卻已經病態的不像樣子,雙腿和腹部有傷口隱隱腐爛的味道,還有什麽看不清的東西在蠕動,和這人長成了一體。

臉被長長的頭發遮住,頭發打結,裏面塵垢頗多,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一雙紅腫的眼睛瞇著,看見陽光的時候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雖然褚星河把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都講給他聽了,他也覺得這人實在可恨,可是真當見到了現在這副樣子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心軟的膽怵。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微微垂眸不去看。

“這可不行啊小舅舅。”

他那眸子還未找個穩定的地方落下呢,褚星河悠悠的聲音便傳來了。

“來日的征南將軍,見個不像人樣的囚犯便犯怵,多沒面啊。”褚星河輕聲道:“又想征討惡賊,又想兩全其美不傷害任何人,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宋清夢看向他,歪了歪頭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殿下這心長歪了,不能說別人是錯的。”

他雖這般調侃,卻不由得覺得褚星河說的話頗有道理,人不能既要又要,可是他所追求的天下太平,難道就不算既要又要嗎?

未等他想好,喬柯已經開始審問了。

“徐知章,南海徐元帥的嫡子,年二十有一,因勾結朝中奸臣,陷害先皇而入獄,可有什麽想說的嗎?”

徐知章咳了兩聲,一口血被吐在了典獄司光滑的大理石地上道:“臣不認,此乃虛妄之罪,加臣頭上...”

喬柯案板一拍道:“什麽意思?!莫非你的意思是陛下也在栽贓陷害你!那些話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怎麽如今幾句話,想一頭反咬誰?!”

要知道,那日將徐知章套出話來的,就是現在坐在這殿內的九殿下,與他一並的還有坐在他一旁的四殿下,這兩個人都在,他若是不表現表現,說不準被哪個盯上了,下一個被審的說不定就是他自己了呢。

喬柯一番話說完,徐知章擡起頭來,嘴角滲出血絲道:“審我...問我認不認...我說不認,便要殺我......”

“敢問如今我大楚的典獄官,都是這般攀附權貴的窩囊廢嗎?!”

他這話可謂是沖著喬柯的心窩子紮,那喬柯本就是個老實的主,聽家裏人的話參加科舉,在太學也是讀死書的呆子,如今好不容易和父親的指示學會了些人情世故,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終於聰明了呢。

這下倒好,竟叫人一眼就看出來,還指著鼻子罵了出來。

喬柯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指指著他“你你你...”

“你”了半天,沒說出什麽話來。

褚星河見他這不爭氣的樣,無奈的打開扇子道,在面前扇了扇道:“徐少將軍此言差矣,若非你自投羅網,自己招出來,否則就算再來百十來個貪官,也不能對你下什麽手啊?”

“元帥一生戎馬疆場,他本是護著你的,一身本領都傳給了你,可你卻害他,還害了他最好的兄弟,常元帥傳回來的信中白紙黑字,字字珠璣要你項上人頭替兄弟報仇,難不成,所有人都是錯怪你了?”

“巧言令色,鮮矣人。”

徐知章講不過他,最後竟脫口而出一句話來。

宋清夢聽了,不覺有些想笑,但知這場合不適合笑,可瞥了一眼褚星河,見那人不想笑,自己更想笑了。

“小舅舅......”

褚星河註意到他的樣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他罵我不要臉。”

“哦,”宋清夢收回笑意,站在褚星河身後,目光不自覺的溫和下來。“殿下的學識挺豐富的。”

聽了這話,褚星河差點嗆到,幽怨地回頭瞥了眼宋清夢,又轉過來。

“小九和世子殿下的關系可真好,如今像是打情罵俏一般,叫人心向往之啊。”褚仲弦的眼睛不知何時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笑道。

聽見牽扯到宋清夢,褚星河當即便斂了笑意,挑眉道:“本君也羨慕四哥和徐少將軍的情誼,就是人家被提審,都要來湊個熱鬧,太子哥哥可不是了呢,四哥被禁足的時候,都沒見到他人。”

他說完,輪到褚仲弦的臉繃緊了。

說來這兩位兄弟也是的,前十七八年裝的好模好樣,兄友弟恭。

這十八年一到,立刻便變了臉。

那平日裏的扶蘇公子受盡委屈的樣子也褪了,那搖池中的散財童子也不當紈絝子弟了,一對上視線,誰都不退一步。

唇槍舌戰或者黑白對弈,總之,誰都不甘拜下風。

喬柯看著這倆人,站哪邊都不好,硬是叫他在寒冰三尺的日子裏凍出了一額頭的汗,連忙道:“殿下,那你們怎麽看?”

“依孤所......”

褚仲弦話音未落,褚星河便道:“喬大人此言差矣,本君和四哥本就是來湊個熱鬧,總不好鳩占鵲巢。提審的事兒當然是喬大人更為精通,我二人所言,不必放在心上。”

四殿下聽了,閉上嘴,也沒說什麽。

宋清夢見這形勢,不由得由衷佩服。

這二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相當的有默契。

吵的很有默契,閉嘴的時候更有默契。

喬柯這被架在最高的位置上了,才開始巴不得自己被架空呢,兩個惹不起的主,都不知道該把這天平偏向誰,於是小心翼翼地繼續審問道。

“九殿下說的有理,徐知章,你可還有想要辯解的?”

徐知章偏頭看了一眼褚仲弦,後者別開視線,不和他對視。

只這一個動作,徐知章仿佛就知道自己的下場了,他輕笑了一下,撇了撇嘴道:“不知道四殿下想要我認,還是不認?”

褚仲弦一怔,道:“你這般慌不擇言,誣陷我可未必是什麽好事兒。”

褚星河扇子未合上,聽了這話,笑了:“四哥這麽多年都沒變,依舊是這般手段,真是毫無長進,只會威逼利誘。”

褚仲弦面色一僵,不再同他搭話。

在褚星河身上沒少吃虧,你不知這人的哪句話是針對自己的,哪句話又是隨口胡諂的。

有些大家諱莫頗深的話,都閉口不言,可他偏偏就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而那些所有人都無所謂的話題,偏生他還從來就不談。

宋清夢不會審人,在心計這方面也只是看懂,從來不主動去算計別人。

如今他站在褚星河旁邊,偏生第一次算計起了幾年或者十幾年後,如若他還這般站在褚星河身邊,不知算不算得上伴君如伴虎。

徐知章嘆了口氣,被鐵鏈綁住的雙手緩慢的擡起,看得出,每個動作都很費力,甚至看得出臉上不可自控的痛苦的掙紮。

只見他雙手叩拜,在地上磕了個頭道:“那今日我便招,還望九殿下、世子殿下能佐證。”

“明堂在上,我徐知章被褚仲弦所陷害,欺瞞父親和國君,有愧於天下黎民百姓,自知已活不了多久,只求能茍延殘喘幾年,放我回南海,輔佐征南將軍平定倭寇,遂自戕以證懺悔之心。”

褚星河扇子擋住下半張臉,若是其他人,估計要猜測他此時是在笑,只有宋清夢在身側看的清清楚楚,這人的表情冷得很,分明看不出是自己精心下過一盤棋之後的得意。

眼見著徐知章倒打一耙,褚仲弦坐不住了,擡腳便要踹過去。

好在宋清夢眼疾手快,沖上去,不顧徐知章身上的蟲子便將人拉走了。

可這人是保住了,有一只蟲子竟徑直沖向了宋清夢。

褚星河眉頭一皺,宋清夢知道自己躲不了,咬了咬牙向旁邊轉身,不成想正好與一枚銀針擦著臉而過。

他心說不好,沒來得及站穩,就感覺一陣暈眩,險些摔在地上,被什麽人摟住了。

“小九!你他媽敢對我動手?!”

宋清夢在心中爆了個粗口,再一睜眼,人已經躺在鳳陽宮了。

他盯著窗外的艷陽,又擡頭看了看自己頭上的吊燈,轉身對上一雙戲謔的眸子。

褚星河半躺在他旁邊,一只胳膊撐著頭,對上他的視線,微微笑道:“小舅舅,睡得可好啊?”

宋清夢驀地瞪大雙眼,掀開被子,一把將褚星河推倒,走了兩步忽然有些暈厥,又逮了把椅子拉開坐下了。

“你怎麽能突然動手?!你知不知道那把扇子不能暴露,我都不知道你的武功你......”

不料褚星河只是笑笑道:“暴露會怎麽樣?不暴露又怎麽樣?我本就沒什麽真才實學,不過會那麽一兩招,依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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