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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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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

“退朝——”

羅泗臻望著殿上那暈倒的當朝太子殿下,驀地忘了自己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要說。

大多數人都走的很利索,畢竟今日這朝會上太過於熱鬧,就算是熱鬧的也沒幾個願意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去看。

羅少將軍扶額想了半天,最後被自己入贅而喜形於色的好友常罄恩一把拽走了。

後來留下的,也就只有安國公,宋清夢和九殿下三人了。

最親的人,最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更何況是把他養大的人?

安國公瞥了他一眼,轉身便同陶文一起走了,留下褚星河坐在車攆上巴巴地望著宋清夢。

金鑾殿內還有些侍衛,他故意等大家都走散了,才往紅柱那邊挪了幾步,剛把那幾根針小心翼翼的拿下來,生怕留下什麽證據時,一轉頭,對上褚星河狡黠的眼睛。

“小舅舅,幹什麽偷偷摸摸的事兒呢?”

明知故問,宋清夢想,走到他身邊,見沒人往這邊看,向他伸出一只手。

“拿來。”

“拿來什麽呀。”褚星河裝傻道。

宋清夢無奈的聳聳肩,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也不同他拌嘴,低頭抽走褚星河手裏的扇子,後者也並不設防。

他研究著開關,不知道應該進工部為國效力的九殿下,又研究出了什麽與眾不同的機關,蹙著眉頭摁了有一會兒,認真的樣子叫褚星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他也不開玩笑,身子前傾接過宋清夢手中的扇子和針,搗鼓著不知道摁了哪個開關,把那幾根針一股腦塞了進去,便作完畢。

“我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

宋清夢挑起眉,也不說話,繞到褚星河身後,推著車攆向金鑾殿外走去,看著那排臺階犯了難。

“上來倒是好些,下去的話......”

褚星河搖著扇子,轉頭看他,問道:“下去怎麽?”

宋清夢搖搖頭,默不作聲走到他前面,打量了一會兒。

他這般做事果斷的人,很少猶豫,或者更準確點來說,很少當著別人的面表現出自己猶豫的態度。

“我有個法子,你要是誇我一句厲害,我就告訴你。”褚星河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

不料宋清夢只是掃了他一眼,脫口而出一句“罷了”,蹲在他身邊,說道:“你看看能不能稍微站起來,一條腿也可以。”

褚星河楞了一下,沒懂他的意思,硬是不自覺的聽他的話,撐起兩只手臂嘗試自己能不能站起來了。

他正別別扭扭的站不穩,宋清夢嘆了一口氣,站起來,彎下腰,一把摟住了他的膝窩,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後背上,將人抱了起來。

這抱他的法子,將將把他當成了誰家的大小姐。

褚星河發束了一半,這一顛被嚇了一跳,抽出袖中的手臂連忙摟住宋清夢的脖子,氣息都有些不穩了。

“我的小舅舅啊!這讓人看見了,我...”

這一幕要是叫人看見了,可就叫紈絝子弟之手的九殿下,顏面掃地,無處可躲了。

不過...他垂眸,竟發現自己呼吸的地方,宋清夢的耳根子越來越紅,難不成是害羞了?

褚星河靈機一動,想起那日在雁蕩樓這人撩撥自己的樣子,故意在他的脖頸也吹了一口氣。

只見宋清夢一震,下臺階的步子都不穩了,褚星河得逞還想繼續,卻被宋清夢放了下來。

“殿下,你要是再胡鬧,我就把你放在這兒,你自己想辦法下去。”

他說完便佯裝要走,以為褚星河會攔住他,沒想到後邊那人一聲不吭,回頭一看,人家悠哉悠哉端莊的很,就地坐下了。

一只手還扇著扇子,生怕因為腿瘸了少了點風姿。

宋清夢一時間哭笑不得,那人見他轉過頭來還裝作沒看見,聲音卻一點不小。

“那你走吧,你就是這麽對自己救命恩人的,不就是拋棄我嗎?呵呵。”

宋清夢張了張口,往下看了看,還有幾十級臺階,這人掐準了自己拿他沒辦法,把他丟在這兒,其他人看了也不做好。

“哎呀我的小殿下,你怎麽坐在這兒了?”一旁來了個小太監,伸手便要扶他,卻被褚星河一扇子攔住了。

宋清夢見狀,抱起手臂,看他想怎麽演。

不料那人扇子隔空一指,定在了自己身上,道:“公公啊,您覺得世子殿下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小太監登時被嚇得瞪大了瞳孔,跪在地上便道:“奴才哪敢評價世子殿下,奴才...奴才八百條狗命也不敢枉論世子殿下啊!”

褚星河皺了皺眉頭,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道:“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孤只是問你,怎麽看世子殿下這個人,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小太監的臉色不算好,不答怕褚星河生氣,答了怕答不對兩人都生氣,無奈之下只得破罐子破摔,誇就完了。

想到這裏,他便立刻說道:“世子殿下三歲能文,四歲能作詩,拜大學士陶文先生為師,八歲便同文人在徽文堂鬥詩,十幾歲隨散仙雲游天下,所知更是我等遠遠不能企及的,自然...自然是賢才少生。”

“其...十七歲考舉武舉狀元,聽封為大理寺少卿,位列三品,容貌迤邐,身高七尺,乃堂堂的大楚新風男兒,又深情專一,未有出格之事,奴才...奴才佩服不已啊!”

他說一句褚星河點一下頭再看一眼宋清夢,這些事是不假,可是被人這麽當面講出來誇自己,叫宋清夢依舊有些不好意思。

“哦,你說的這些都對,”褚星河道,那小太監眼看著便要松了一口氣,又聽他繼續說道:“但是本君有一事依然想問。”

“殿下您說。”

“你說世子殿下深情專一,未有出格之事......”他賣著關子,遲遲不說清楚自己要問什麽。

“可是世子殿下始亂終棄,算不算出格之事?”

小太監怔了怔,擡起頭看著他,又看了眼宋清夢,再看了看上面的車攆,一拍腦門,連忙道:“算算算,算!算!殿下您說算就算!”

褚星河忍不住笑意,牽起嘴角看向宋清夢,小太監便識相的三步並做兩步跑上去,把車攆擡了下來,也不管沈不沈,比起被褚星河這種難料想法的人問問題,好像什麽都能無所畏懼了。

宋清夢扶額,無奈的走上前去,打橫把人又抱了起來,下臺階走的也是飛快,抱著個人,卻不比一旁憋著一口氣的小太監慢。

等到他將人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車攆中,這才算完了一樁事,推著褚星河便往鳳陽宮的方向去,實則打了彎回到國公府。

“殿下不該那麽快出手的,若是太子殿下向前一步,估計都等不到你念聖旨,便又是一樁慘案啊!”

國公府的大門剛開,宋清夢便聽到自己老師的聲音響在庭院內,果不其然,一轉頭,便看見安國公和陶先生兩人正擺著一盤密密麻麻布著棋子的棋,也不知是下了多久,還未分出勝負。

二人聽見動靜紛紛轉回頭,看清是這兩個小子,松了口氣。

“怎麽?見到本殿下就這麽不可思議嗎?”連老人家都要打趣兩句,宋清夢無奈的笑笑,將人推過去,自己靠在一旁的大樹上。

“九殿下說笑了,剛剛老臣不過在與安國公磨叨幾句,倒不至於大驚小怪。”陶文說,擡起一顆棋子,卻被褚星河伸出手定住了。

褚星河擡頭笑道:“先生說笑,估計是怕背後磨叨孤的時候叫孤聽見了罷。”

他說著,另一只手拿起另一顆棋子,放在了陶文要落下之處的旁側。

“先生那步棋若是落了下來,雖是防了人,卻叫自己無從進攻。”

陶文聞聲,盯著棋盤思忖片刻,道:“可是殿下這般落子,卻是叫自己無從後退,只得背水一戰啊。”

褚星河聽了,目光流轉在一整盤棋上,雖沒說,但宋清夢卻看懂了他的意思。

“孤向來不喜歡亦步亦趨,也不喜歡思考自己何處所歸,向來都是想要什麽就爭什麽,也不怕沒有退路。”褚星河說著,放下扇子,道:“這朝中的風雲變幻,大多講究陰謀,拿捏誰的把柄,好叫誰完全聽從於自己。”

“孤亦是討厭這種打法,只喜歡陽謀,若孤想做的事情,便要天下人看出孤的野心昭昭,若連這點野心都拿不上臺面,何談王位和天下。”

宋清夢看著他,由衷感嘆自己沒有看錯人。

不論是當初那句意氣風發又過於自己以為是的“為天下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還是如今決心輔佐褚星河便一往無前的堅持。

他同這個人,如同史書中諸葛先生同劉備,是知遇之恩,亦在交鋒之中,最為了解彼此。

做什麽事兒都光明正大的,卻叫誰人都動不得。

空氣中無名的沈默,半晌後只聽安國公哈哈大笑道:“這小子,有當年太祖的風範!若非要押寶,我也押定了,何來指責一說?”

褚星河聽了,也隨他一同笑了起來,宋清夢忽覺自己手中的槍和劍已經等不及出手,要在這亂世辟出個太平來。

他所要的繁華盛世,所要守護的江山和百姓,在如今,不應當是別人留下來的,應當是他自己打下來的。

天下易主,這天下才留得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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