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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驚!蟬鐵縣不止有一座鐵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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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驚!蟬鐵縣不止有一座鐵礦山?

天黑的時候,土回來了。

他抓著一個人,這人身上穿著煤炭工坊的衣裳。

承雋尹問,“為何要傳那等莫須有的謠言陷害我?”

那人陰沈沈的看著他,“你得罪了誰你不知道嗎?”

話落,他瞳孔擴散,竟是服毒自盡。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承雋尹和土都沒能反應過來。

土跪下認罪,“屬下有罪。”

他以為這個工人只是普通的百姓,沒成想竟是死士。

而他竟毫無防備的將死士帶到主子面前。

“恕你無罪。”承雋尹心裏備感不妙,他來回踱步,忽而臉色驚變,“快!去工坊!”

向絕這次若是想針對他,理應將死士埋伏在他身邊。

可死士卻埋伏在工坊。

這代表向絕這次的目標不是他,流言只是向絕放出來迷惑他的手段。

向絕這次真正的目標在工坊。

他馬不停蹄的往工坊趕去,但還是遲了。

轟隆一聲巨響。煤礦坍塌。

阿林哭吼著跑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老爺被壓在裏面了!”

承雋尹腦子一空,咆哮道:“快!快救人!”

工坊的工人聽到動靜跑出來,一起幫忙救人。

“這件事誰也不許跟棠哥兒說,聽到沒有!”承雋尹冰冷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這事一定要瞞著棠哥兒,棠哥兒好不容易才一家團聚,怎麽可能受得了這刺激?

眾人從未過見過如此失態的承雋尹,皆連連點頭,後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浸濕。

承雋尹問阿林,“夜晚並不開工,岳父為何會進礦洞?”

“我不知道,我出來上茅房,正好看到他往礦洞裏走。”阿林滿臉茫然,“我從茅房出來,就看見礦洞塌了。”

在他眼前塌的。

茅房在礦洞旁,若是有人從茅房外走過,他定是能聽到腳步聲,可他什麽都沒聽到,就代表老爺並沒有出來。

承雋尹低垂的手緩緩拽緊,他交代狗困,“你去跟棠哥兒說我今日住在縣衙,不回去了。”

狗困糾結的說:“大人,我騙不過主夫的。”

主夫那麽厲害,他說話神情稍微有些不對,主夫都能發現端倪。

承雋尹沈聲說:“那你就找個騙得過的去傳話。”

狗困忙應下,離開時,他又忍不住想。

這麽大的事,瞞的過一時,哪裏瞞的過一世?

縣令府,熙哥兒問守門的夜伯,“大人還沒回來嗎?”

夜伯搖頭,“這都是你第三次來問我了,大人不會出事了,你讓主夫趕緊睡吧,我估計大人今天不會回來了。”

外頭的流言傳的那麽兇,大人定是忙的很。

這個點還沒回來,估計今晚是要睡在衙門了。

熙哥兒面露擔憂,“主夫今日不太對勁,他說他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感覺有事要發生,怕是今晚等不到大人的消息,他是不會睡的。”

“可不能不睡啊。”狗困瞧見熙哥兒,心底暗自一喜。

熙哥兒比主夫好忽悠。

“大人今晚睡在縣衙,特意命我回來說聲。”狗困交代說:“你讓主夫寬心。”

黑暗中,熙哥兒瞧不清楚狗困的神情,心裏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以前縣衙裏也忙,大人不也日日準點回來。

狗困見熙哥兒不吭聲,心裏咯噔一聲,又埋怨道,“哎呀,大人上任後第一次接觸到的殺人案便如此棘手,他可頭疼了。”

熙哥兒聞言,心裏的疑慮消了大半。

也對,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行,我知道了。”

他應了聲,狗困緊繃的脊背一松,忙道,“成,那我也回縣衙了。”

棠哥兒聽到熙哥兒的傳話,眉頭便是一鎖。

夫君那邊定是出了什麽麻煩!

他拿上披風,邊往外走邊道,“備馬車。”

熙哥兒無奈,只好拿起湯婆子跟上。

去縣衙的路上,棠哥兒的心跳的很快,他捂著胸口,頻頻往外看。

車剛停下,他等不及熙哥兒扶他,自己撐著手便跳下車往縣衙裏趕。

直宿的衙役見到他,十分意外,“縣令夫郎,您怎麽來了?”

棠哥兒問他,“夫君呢?”

衙役一怔,“大人不在縣衙啊。”

棠哥兒心口一沈,“那他在哪?”

衙役應說:“天亮時大人便去煤礦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棠哥兒聞言,擡步就往外走去,速度越來越快。

熙哥兒也知道壞事了,遷怒的瞪了衙役一眼便急匆匆的追上棠哥兒。

大人有事瞞著棠哥兒,定是不想讓棠哥兒憂心。

棠哥兒坐上馬車,馬車跑的飛快,棠哥兒一靠近煤礦,心口便莫名發堵。

煤礦近在眼前時,棠哥兒忽而掀開簾子,喊道,“停車!”

馬夫勒停了馬車,熙哥兒不解,“主夫?”

棠哥兒的手死死抓著簾子,半晌,他似是下了什麽決心般,“熙哥兒,你去問問什麽情況?不要驚動旁人,更別讓夫君知道。”

夫君如此費盡心思瞞著他,定是有原因的。

熙哥兒怔了下,神色一正,“這就去。”

他掀開簾子跳下馬車,踩著厚重的積雪往煤炭走去。

直到熙哥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棠哥兒還坐在馬車裏,依舊保持著掀開簾子往外看的動作。

他直勾勾的盯著煤礦的方向,一動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棠哥兒覺得自己的身體已沒有任何知覺時,熙哥兒踏著雪一步步走來了。

“主夫……”熙哥兒緊抿著唇,強忍著不哭,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礦塌了,老爺被壓在裏面了。”

主夫好不容易才找到老爺他們啊,現在老爺出事了,主夫該多難受啊。

主夫這麽好的人,上天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主夫?

棠哥兒眼前一黑,他緊抓著簾子的手無意識的松開,摔坐在馬車上,耳邊一陣轟鳴。

熙哥兒忙上前扶住棠哥兒,“主夫!你別嚇我!”

棠哥兒看向熙哥兒,眼神空洞。

“找、找到人了嗎?”

熙哥兒緊咬下唇搖頭,他生怕自己哭出聲。

棠哥兒失神的看向煤礦的方向,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擡手握住熙哥兒的手臂,“走。”

熙哥兒以為棠哥兒要去煤礦,沒成想棠哥兒擦掉眼角的淚花,啞聲說:“我們回去。”

熙哥兒驚訝的看向棠哥兒,棠哥兒鉆回馬車內,交代說:“今日之事,不許讓夫君知道。”

夫君不敢讓他知道,定是怕他接受不了。

若是夫君知道他知道了,定要憂心於他。

既如此,他還不如裝作什麽不知道,讓夫君放心,也能讓夫君可以全心全意的救爹爹。

夫君已經夠累了,他不能再給夫君添麻煩。

熙哥兒意識到棠哥兒的打算,眼眶一酸,哽咽道,“嗯。”

隔日,膳廳。

熊貝苗抱著小竹子,問:“昨日雋尹沒回來?”

棠哥兒微微一笑,“嗯,縣衙事忙,昨日他便宿在縣衙了。”

熊貝苗並沒有起疑,只道:“那你等會拿些甜點去看看他。”

他嘆氣,“不管多忙,飯總是要吃的。”

聽說上次棠哥兒和承雋尹吵架,就是因為承雋尹沒有吃飯。

棠哥兒垂首,將飯扒進嘴裏,咽下喉嚨裏的哽咽,“嗯。”

側臉一熱,棠哥兒擡眸,是小竹子的手。

小竹子睜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不知是不是看出他不開心,小竹子的手一直在他的臉上摸來摸去,似乎是在安慰他。

棠哥兒鼻尖一酸,忙放下筷子,扔下一句吃飽了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熊貝苗在他身後喊道,“記得去看看雋尹。”

棠哥兒沒應。

他不敢待在府裏,怕讓人看出端倪,便魂不守舍的往煤店走。

煤店裏,正有外地商人來買煤炭。

棠哥兒強撐起精神,跟商人談好條件,接下這次買賣。

商人離開前,忽而誇道,“你們這蟬鐵縣瞧著越來越好了,我記得我前幾年來這時,整個蟬鐵縣都死氣沈沈的,像是彌漫著一股死氣。”

棠哥兒一怔,嘴角扯出一抹笑,“嗯。”

籠罩著蟬鐵縣的死氣已被夫君驅散了。

煤礦。

承雋尹的指甲已經劈裂,雙手滿是凝固的血,他卻像是失去知覺般一鏟接一鏟的挖。

狗困看不下去,勸道,“大人,您歇會吧,您已經不眠不休挖了六個時辰了。”

承雋尹動作一頓,只問:“棠哥兒有過來嗎?”

狗困搖頭,“您今晚若是不回去,他定會起疑。”

承雋尹頷首,“所以天黑之前要把人救出來。”

狗困急了,“那如果……”人死了呢?

“沒有如果!”承雋尹語氣堅定,布滿紅血絲的眼底冷意瘆人,“岳父不會死的。”

狗困不敢再說了。

天逐漸黑沈,一片雪花落在承雋尹手臂上化開,承雋尹才知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風呼呼的吹,狗困想給承雋尹撐傘,卻被承雋尹推開,“幫忙挖,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今天必須趕回去。

狗困看著承雋尹難看的臉色,都快急哭了。

他怕老爺沒找到,大人先撐不下去倒了。

突然,有工人吼道,“有聲音!這裏有聲音!”

承雋尹瞳孔一縮,踉蹌的跑過去。

工人激動的指著腳下,“就這裏,有聲音。”

承雋尹不顧形象的趴下,將耳朵貼在冰涼的地面,果不其然聽到了景一的呼救聲。

景一的聲音已是虛弱至極,承雋尹嘶吼道,“過來!快過來!人在這,朝這裏挖!”

工人們忙圍過來,承雋尹一邊挖一邊吼,“郎中,快去把郎中喊過來!”

狗困急急忙忙的去將郎中喊來。

承雋尹領著人挖了沒多久,終於看到了一半身體被大石頭壓住的景一。

景一臉色發白,嘴唇幹裂,已是虛弱至極。

承雋尹丟掉手中的鐵鍬,赤手挖開石頭,脫掉夾襖裹在景一身上,將人抱到屋裏。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郎中忙上前施救,狗困趁機上前,將熱水遞給承雋尹,“大人,您喝點水,再吃點東西吧。”

承雋尹喝不下,狗困咬牙道,“您臉色這麽差,若是讓主夫看見,主夫定會生疑的,你好歹吃點啊。”

承雋尹接過他手中的熱水,一飲而下後,問:“可還有熱水?”

狗困一喜,“有!”

承雋尹交代說:“準備一下,我要洗漱,再給我拿套新衣裳。”

狗困忙應道,“好。”

承雋尹洗漱好後,狗困迎上去道,“郎中說老爺傷了腿,休養一段時間便能好,您可以放心了。”

承雋尹舒了口氣,眼前突然發黑。

狗困見承雋尹身體一晃,忙上前扶住他,“大人!”

承雋尹晃了晃頭,低聲道,“沒事,我們回去。”

縣令府。

棠哥兒坐在廂房裏,心急如焚。

熙哥兒問:“要不我去煤礦看看?”

棠哥兒搖頭,“別去。”

以他對夫君的了解,若爹爹脫險,他定會在今晚趕回來,為的只是不讓他懷疑。

若是爹爹沒脫險,他也會遣狗困回來報個平安。

門外忽然傳來動靜,熙哥兒激動的看向門口,棠哥兒心口一顫,又強行穩住情緒,“你出去看看。”

熙哥兒應聲走出去,沒一會門外便傳來對話聲。

“大人,您回來了?”

“昨日他可有好好歇息?”

“有的。”

棠哥兒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緊閉的廂房門上,當廂房門即將打開的那一刻,他垂下眼眸,端起一杯茶水輕抿。

承雋尹進來時便見棠哥兒垂眸喝水,神色平靜,燭光昏暗,卻無法遮掩住棠哥兒的美。

他焦灼了幾天的心忽而平靜了下來,他走到棠哥兒身後,將棠哥兒緊緊抱在懷裏,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柔聲說:“棠哥兒,我回來了。”

桌下,棠哥兒緊緊揪著衣角的手一松。

他知道,爹爹沒事了。

他將手搭在承雋尹的手背,緩緩握緊,心裏的情緒洶湧,落到嘴裏,卻只剩一句,“夫君,我想你了。”

承雋尹心口一酸,輕吻他的耳垂,“嗯,我也想你了。”

棠哥兒轉過身,看著承雋尹眼底的紅血絲,眼裏滿是心疼,“夫君,我困了,我們睡吧。”

“好。”承雋尹太累了,躺上床後,他便昏睡過去。

棠哥兒細細的檢查承雋尹的身體,看見承雋尹手上的傷口後,他鼻尖一酸。

他背過身,咬緊下唇,無聲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他只覺得身後傳來的溫度炙熱,他轉過身輕撫承雋尹的額頭,當感受到手底下燙人的溫度時,他臉色驚變,“夫君!”

承雋尹眉頭緊鎖,呼出的氣體灼熱,卻無法蘇醒。

棠哥兒慌了,大吼出聲,“熙哥兒!叫朗中!快叫郎中!”

深夜,縣令府裏燈火通明,眾人圍在廂房外,緊張的望著廂房門。

郎中從門口走出來,眾人忙圍上去問什麽情況。

郎中嘆道:“大人疲勞過度又寒風入體,生生累倒的。”

餘蕪旸眉頭緊鎖。

殺人案的事鬧的再兇,也不至於讓阿弟累倒。

郎中又問:“大人近日可是有幹什麽重活?他的手上滿是傷口。”

餘蕪旸臉色微變。

昨日他從衙門回來後便忙著處理鐵礦山那邊的事宜,今日睡前他還想著明日再去找阿弟,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沒想到僅是一日沒見,阿弟便生生累倒了?

他側目吩咐一左,“去調查一下。”

一左應聲退下。

熊貝苗又驚又疑,“他一直在縣衙,怎麽可能幹什麽重活?手怎麽會受傷?”

郎中見他們不知,也只能無奈搖頭。

景蕁蕓湊過來,“你是哥夫的兄長,那你一定知道哥夫幹啥了,你告訴我唄,我不告訴旁人?”

餘蕪旸看她一副憋著壞的模樣,用手指抵住她的額頭將她推開,“我不知道。”

他一告訴這丫頭,這丫頭準洩密。

景蕁蕓又湊過來,“那你知道後能告訴我嗎?”

餘蕪旸面無表情的說:“不能。”

“小氣!”景蕁蕓哼了聲,甩頭離開。

餘蕪旸:“……”

廂房裏,棠哥兒將棉布搭在承雋尹額頭,輕聲說道:“夫君,你快點好,你再不好……”

他一頓,聲音已然哽咽,“我就不陪你做戲了。”

承雋尹似乎是聽到了,指尖一顫。

棠哥兒守了承雋尹一整天,熙哥兒端著吃食走進來,勸說道:“主夫,您吃點東西吧。”

主夫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棠哥兒並不是不想吃,他是吃不下。

他只擺擺手道,“放著吧。”

熙哥兒無奈,只好將吃食放在桌子上,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承雋尹,抿唇輕嘆。

希望大人能快點好起來,否則主夫這身體怕是扛不住。

“吃……”細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傳入棠哥兒耳中,棠哥兒渾身一顫,猛地看向承雋尹。

承雋尹嘴唇蠕動,眉頭緊鎖,面容扭曲,似乎是掙紮著想醒過來。

棠哥兒抓住承雋尹的手,“夫君,我在,我在這,棠哥兒在這。”

承雋尹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棠哥兒時,他張了張嘴,啞聲吐出一句,“你得吃東西。”

棠哥兒不能餓著。

棠哥兒怔怔的看著他,眼淚奪眶而出。

承雋尹擡手擦掉棠哥兒的眼淚,重覆的催促,“你得去吃東西。”

半夢半醒的時候,他聽到了熙哥兒的話。

他必須醒來,否則棠哥兒就要跟著他一起餓肚子了。

棠哥兒不聽,他趴在承雋尹身上嚎啕大哭,“你嚇死我了夫君!你嚇死我了……”

承雋尹輕撫他的後背,低聲輕哄著。

“沒有下次了,我保證。”

棠哥兒勾住承雋尹的手指,“不許騙我!”

承雋尹笑得寵溺,“好。”

棠哥兒擦掉淚水,將桌上的吃食端過來,先自己吃了一口試試溫度,溫度剛好。

“夫君,喝粥。”

承雋尹並沒有拒絕,卻要求自己吃多少,棠哥兒也得吃多少。

棠哥兒想讓承雋尹多吃點,差點把自己吃撐,最後是承雋尹看出來,強行阻止了棠哥兒。

“我想一個人歇會。”

他知道自己發燒了,怕是之前挖礦時出汗導致感染了風寒,他怕傳染給棠哥兒。

棠哥兒知道他在想什麽,“夫君,我都守了你一整天了,你現在趕我走也晚了。”

承雋尹無奈,棠哥兒又霸道的躺在承雋尹的身側,埋頭鉆進他懷裏,撒嬌說:“抱著我,我要睡覺了,你不在我都沒睡好。”

承雋尹為他蓋好被子,想吻他卻不敢吻,只能說:“睡吧,我一直在。”

棠哥兒太累了,他先是憂心景一的事,後是憂心承雋尹。

現在這兩件事都解決了,他再也抵不住身體傳來的疲憊感,沈沈入睡。

棠哥兒醒時,承雋尹還在。

棠哥兒將手放在承雋尹額頭,心口一松,“夫君,你好了。”

承雋尹問他:“餓嗎?”

棠哥兒點頭,“餓。”

承雋尹又問,“我不在的時候,有好好吃飯嗎?”

棠哥兒眨巴著眼,又點頭。

承雋尹擡手輕輕捏住他的臉頰,“有沒有去煤礦找我?”

棠哥兒下意識的點頭,又連忙搖搖頭。

承雋尹捏住他的臉頰往外扯了扯,卻並沒有太用力,“小騙子。”

他的小騙子,總是讓他心疼。

棠哥兒彎起眉眼,笑得傻氣又招人。

承雋尹抱住他,將近日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說出來。

“煤礦坍塌,是人為。”

棠哥兒呢喃道,“爹爹和阿頡是一組的。”

阿頡剛死,爹爹就被人蓄意謀殺,他不信這其中沒有什麽聯系。

承雋尹瞳孔微張,“什麽一組?”

棠哥兒解釋說:“爹爹說在鐵礦山時,阿頡和他是同一組的。”

“我忘了一件事。”承雋尹低喃道,“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前世,景一他們並沒有回到天蟲村和棠哥兒相認。

而在景一原來的計劃中,他們在這裏找到景蕁蕓後就要回天蟲村找棠哥兒。

景一他們沒能回去,唯一的可能是,他們死了。

他們為何會死?蟬鐵縣和山香縣距離甚遠,但景一能力並不低,在鐵礦山那麽艱難的日子景一都能活過來,又怎麽可能走不到山香縣?

棠哥兒疑惑,“夫君,忘記了什麽?”

承雋尹起身,一邊穿衣裳一邊說:“棠哥兒,我得回煤礦一趟。”

棠哥兒掀開被子,“我也一起,我要去看爹爹!”

承雋尹無奈,“好,一起。”

棠哥兒為了不讓他憂心,硬生生忍著不敢去煤礦看岳父。

現在岳父已經沒事,他沒道理阻止棠哥兒。

縣令府外,承雋尹剛扶著棠哥兒上馬車,餘蕪旸便不請自來。

“阿弟,我在府裏閑著沒事幹,不介意的話便帶我去逛逛吧。”

承雋尹低嘆,“兄長,我並不是去玩。”

餘蕪旸笑容微深,“不是玩,更要帶我去,不是嗎?”

承雋尹無奈,“是。”

棠哥兒跟餘蕪旸已有幾面之緣,他微微頷首,算是跟餘蕪旸打了聲招呼。

餘蕪旸還記得上次的事,尷尬的跟棠哥兒解釋。

棠哥兒彎起眉眼,“夫君已經跟我解釋過了,不怪你。”

餘蕪旸恍惚了下。

這眼睛……

承雋尹危險的瞇起眼睛,“兄長,你在看什麽?”

餘蕪旸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一直盯著棠哥兒看,忙別過頭道歉,“我只是在想他和蕁蕓不愧是兄妹,眼睛太像了。”

承雋尹眉尾往下一壓,“你對蕁蕓觀察的可真仔細。”

餘蕪旸眼神一虛,“之前在路上便瞧見了。”

承雋尹不動聲色的說:“路上那麽多人,兄長一眼便瞧見了,當真是眼力過人。”

餘蕪旸:“……”弟弟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馬車停了,承雋尹扶著棠哥兒下馬車,棠哥兒遠遠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景一,鼻尖泛酸,“爹。”

景一看到棠哥兒,神色一慌,抓著輪椅的輪子掉頭就想跑。

棠哥兒怒了,“爹!”

景一渾身一僵,不甘不願的轉身看著棠哥兒,解釋說:“不小心傷到的,沒什麽大事。”

棠哥兒沈著臉,“不小心被壓在礦下,命大被救回來了,所以沒什麽大事?”

景一眼睛一睜,瞪向棠哥兒身後的承雋尹。

你小子背叛我?

承雋尹:“……”

外頭風大,一群人轉移到廂房內。

廂房內盤著火炕,暖和的很。

餘蕪旸一進來就嘆道,“阿弟,你是真厲害啊,什麽東西你都能做出來。”

這東西就算是放在京城,那也是十分炸裂的存在。

景一雖然對承雋尹有怨氣,但還是沒忍住誇說:“這東西確實不錯。”

躺在這炕上,整個身子都舒坦了。

“來,棠哥兒,坐這,這兒熱乎。”

他招呼著棠哥兒,棠哥兒走過去坐下,承雋尹正想走到棠哥兒身旁,景一就率先一步坐在棠哥兒身側,還有意無意的瞥了承雋尹一眼。

承雋尹不得已,只能默默的坐在棠哥兒正對面,和棠哥兒隔著一個桌子,眼神透著些許幽怨。

棠哥兒只覺得承雋尹的眼神太直白,他微紅著臉,別過頭問景一,“爹,大晚上的,你為何去礦裏?”

提起這事,景一的臉色便是一沈,“有人跟我說礦裏頭有動靜。”

他當時沒有多想,只以為是有工人半夜偷偷開工幹活,就想進去把人喊出來。

發現裏面沒人時他就察覺不對,想出來卻為時已晚。

礦塌的突然,他只能憑借自己在鐵礦山多年的經驗護住自己。

棠哥兒問:“是誰?”

“我出來時,他已經不見了。”景一無奈搖頭,“阿頡也死了,我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人要對我們如此趕盡殺絕。”

其它從鐵礦山回來的工人都沒事,為什麽獨獨他們要被人追殺?

餘蕪旸問:“你仔細想想,當初在鐵礦山時,你們有沒有知道了什麽旁人不知道的事?或者是他們有讓你們做了什麽跟旁人不同的事。”

“難道……”景一不確定的說:“是那件事嗎?”

承雋尹心口莫名一跳,“何事?”

景一道:“被救前,小管事曾將我們這一組的人集合起來,說讓我們收拾東西,阿頡怕死,塞錢跟管事打聽去哪裏,管事說是一樣的地方。”

承雋尹和餘蕪旸臉色一變,心裏已是掀起驚濤駭浪。

一樣的地方!

“鐵礦山……”承雋尹篤定的說:“蟬鐵縣還有其他的鐵礦山!”

這才是向絕要殺人滅口的原因。

棠哥兒問:“這事只有你和阿頡知道嗎?”

景一說:“阿頡應該只告訴了我。”

餘蕪旸起身,“我讓父皇派人過來。”

他們必須盡快找到其餘的鐵礦山。

承雋尹拉住他的手,讓他坐下,“舅舅的人若要過來起碼需要半年的時間,太晚了。”

餘蕪旸問:“那可如何是好?”

棠哥兒出聲,“交給我吧。”

餘蕪旸一驚,“你?”

不是他看不起哥兒,而是鐵礦山並不是尋常人說找就能找到的。

棠哥兒莞爾一笑,“不是我找,是我家饕餮能找到。”

餘蕪旸想到縣令府裏一直圍在小竹子身旁張牙舞爪兇巴巴、還時不時蹦出兩句臟話的小東西,對饕餮的能力表以懷疑。

但見棠哥兒如此自信的模樣,他還是道,“好。”

他對承雋尹說:“我在鐵礦山找到一些東西,我懷疑向絕暗地裏販賣兵器給呈國。”

承雋尹眼神晦澀,“難怪呈國近年來越發囂張。”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餘蕪旸拍拍承雋尹的肩膀,“就算他們有再多兵器也無妨,你給我的東西,抵的上千千萬萬把兵器。”

初見時,阿弟給他的見面禮是一張圖紙。

圖紙上所畫是為名為弩的神兵利器,若真能做出來,縱使呈國有再多兵器,餘國也不懼。

回府後,棠哥兒便去找饕餮。

饕餮素來拒絕不了棠哥兒,離開時還順便將在花園裏愉快玩耍的小爪薅走。

它忙著幹活,小爪憑什麽能在這裏玩?

小爪茫然的被帶走,兩只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無辜極了。

饕餮走後沒多久,熊貝苗開始張羅著買年貨,棠哥兒才知又要過年了。

這是小竹子出生後過的第一個年,棠哥兒準備的尤其隆重,原本要走的餘蕪旸也被強行留下吃年夜飯。

年夜飯吃完後,棠哥兒還頻頻往外看。

他在想,不知道饕餮和小爪會不會回來。

奈何等到小竹子困了,饕餮和小爪還是沒有回來。

小竹子似乎也是在等饕餮,努力的睜大眼睛往門口瞧,就在他即將撐不住的時候,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

他呀了一聲,笑著睡著了。

熊貝苗將小竹子抱回屋裏去,餘蕪旸本想多跟小竹子玩一會,見小竹子睡了,也只好遺憾的收手。

景蕁蕓跟他打商量,“想跟小竹子玩嗎?”

餘蕪旸輕抿一杯酒,“你有辦法?”

“我有。”景蕁蕓笑得不懷好意,“只要你明日幫我逃課。”

哥夫給小竹子請夫子就算了,竟給她也請了夫子。

明天是大年初一,她竟還要讀書,她接受不了。

她要出去玩!

“好。”餘蕪旸應了,瞥見景蕁蕓興奮的模樣,他的眼裏也染上了笑意

饕餮和小爪累壞了,回來後先是看了眼小竹子便開始埋頭狂吃。

饕餮吃完後往炕上一倒,攤開四肢肚皮朝上,慵懶的扔出一塊鐵礦石後倒頭秒睡。

承雋尹和餘蕪旸對上視線,笑了。

天氣轉熱,承雋尹在蟬鐵縣大力實施肥田之法,並來到村裏,詢問老農,找尋適合蟬鐵縣種植的作物。

棠哥兒見承雋尹整日忙的暈頭轉向,也開始忙著做買賣掙錢。

這是他如今唯一能為夫君做的。

一個月後,餘蕪旸帶著地圖離開蟬鐵縣,景蕁蕓眼淚汪汪的送到城門口,餘蕪旸擦掉她的淚水,笑得無奈又夾雜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欣喜,“就這麽不想我走嗎?”

景蕁蕓哭著說:“嗚嗚嗚,你走了,誰幫我逃課啊?”

餘蕪旸:“……”

他冷下臉,翻身上馬,同一旁的棠哥兒道,“這一個月她的課業都是我完成的,我走後,你記得讓夫子抓緊他的課業,切莫再出現第二個我。”

棠哥兒:“……兄長這話倒是說的理直氣壯。”

餘蕪旸這些日子臉皮已是厚了許多,聞言坦然道,“嗯,自家人,理不直氣也壯。”

話落,他揚鞭而下,馬奔騰而出。

景蕁蕓完全沒想到餘蕪旸都要走了還得回頭給她來上一刀,目瞪口呆。

棠哥兒面無表情的看向景蕁蕓,景蕁蕓頭皮一緊,“哥,我這就回去補課業。”

扔下這話,她一溜煙跑遠了。

棠哥兒無奈嘆氣。

承雋尹摟住他的腰,安撫說:“蕁蕓很聰明,你不必擔憂他。”

棠哥兒擡頭看他,眼神覆雜,“夫君,你不懂。”

承雋尹氣笑了,“你是指我兄長和蕁蕓的事嗎?”

棠哥兒微訝,“夫君,這你也看出來了?你不是很忙嗎?”

“我是忙,但我又沒瞎。”承雋尹扶著他坐上馬車。

棠哥兒道,“她太小了,兄長的身份又是……我怕她受委屈。”

“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承雋尹輕拍棠哥兒的後背。

棠哥兒的家人便是他的家人。

他如今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護住自己的家人。

“倒是她的年齡確實……”

蕁蕓過了年便十四歲,雖然尋常人家的女子這個年紀都已開始張羅親事,但他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他們便想將人多留幾年。

棠哥兒扁了扁嘴,忽而聽到外頭十分鬧騰。

承雋尹撩開窗簾子往外瞧,笑了,“棠哥兒,你瞧瞧是誰來了。”

棠哥兒探頭一看,“這不是芩公子嗎?他怎麽親自來了?”

剛到蟬鐵縣時,夫君便修書給芩公子,讓他派人來蟬鐵縣開鹵肉店。

芩孟連還未將鹵肉店開到蟬州,若是蟬鐵縣有鹵肉店,定能吸引其它縣城的人過來。

人多,蟬鐵縣的買賣便好做,百姓掙得錢多,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可他們都沒想到芩公子竟然親自過來了。

承雋尹讓馬夫把車停下,扶著棠哥兒下車。

芩孟連正在問路,“請問縣令府怎麽走?”

買菜大嬸正想指路,餘光看見承雋尹,笑道:“大人就在那,你不防直接去問他?”

芩孟連回頭,看到承雋尹的時候,高興的差點要哭出來。

“承兄啊,你是當了官就不想跟我做買賣了,你說你留給承三字那麽多醬料方子,怎麽就沒給我多留幾張美食方子?”他一頓,又道:“我雖然知道你跟萬柏泛長的很像,但我真沒將你們倆想在一起,你說當初我要是多長個心眼子,你們是不是就不用拖了那麽久才相認?”

承雋尹問:“你千裏迢迢來找我,應當不是為了來找我拿方子的吧?”

芩孟連心虛的笑,“當然不會,我是來開店做買賣的,順便拿方子。”

承雋尹早已將他看透,道:“走吧,去府裏。”

“好咧。”芩孟連往後招呼人跟上,又說:“我看你們縣城裏人挺多的,沒你說的那麽窮啊。”

棠哥兒解釋說:“這段時間,陸陸續續的有外縣的人來做生意。”

路上,承雋尹將棠哥兒家人的事告訴芩孟連,芩孟連感嘆道,“這也太巧了。”

若承雋尹真留在京城,棠哥兒怕是這輩子都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縣令府,四角亭裏,小竹子正在學走路。

饕餮懶洋洋的趴在下人鋪好的軟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尾巴,那眼睛倒是直勾勾的盯著小竹子瞧。

小竹子學到一半,忽而指著前方呀了一聲。

熊貝苗看過去,正好看到鬼鬼祟祟的景蕁蕓。

景蕁蕓懷裏似乎抱著什麽東西,被小竹子一叫,嚇得跳起來。

饕餮瞇起眼睛,緩緩坐了起來。

這小丫頭身上有血腥味。

“你又在做什麽呢?”熊貝苗無奈極了。

景蕁蕓扯起嘴角,“沒幹嘛,我就……就玩玩,玩玩。”

她說的磕磕碰碰,熊貝苗雖然奇怪,但也舍不得拘著景蕁蕓。

“去吧,別鬧騰的太晚了。”

景蕁蕓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就跑了。

饕餮看了眼小爪,小爪爬起來,默不吭聲的跟在景蕁蕓的身後。

景蕁蕓回到院子,走進自己的廂房後左右看看沒人才將廂房門關上。

她不習慣別人貼身伺候自己,所以哥哥給她安排的下人都被她打發去幹其它活計了。

也幸虧這樣,才沒人發現她在屋子裏藏了個人。

準確的說,是個血人。

她深呼吸一口氣,掀開床簾,看著躺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的人兒,小聲道:“你別怕,我給你上藥。”

躺在床上的人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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