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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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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周遭很安靜, 那道聲音也沒再響起。

地上的小木偶卻怎麽努力都站不起來,瞳孔裏的黑比幾分鐘前要深得多。她委委屈屈喊著‘媽媽’。

直到穿著茶禮服的木偶從走廊盡頭的陰影緩緩走出,楚纖耳邊才多了一道陌生氣息:“你將我認成了誰?”

“……”

能進入封閉副本的只有宿主和審判者, 不須轉頭去看,重新刷起來的彈幕已告知楚纖來者不是木偶, 是個人。

楚纖對審判者的審判方式一無所知,無法肯定審判者不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在任務者身邊。

但曾有交集的任務者, 她記憶未曾出錯的話, 只有一個人。

偏茶色的眼眸凝視她半晌,來人輕輕笑了:“看來你記得我,省了很多麻煩。”

楚纖側眸, 笑意微冷。

薛懸鈴。

主系統捏造出來的傀儡靈魂, 現在看來她徹底擺脫了傀儡的身份,能與任務者競爭晉升機會了。

很了不起的身份轉換。

或許是與常人瞳色不同的關系, 女人眼中幾乎找不見屬於人類的情感。她跟對面或旁邊站著跪著的木偶區別不大。

肩上壓著黑色長風衣, 沈冷幽深, 高挑修長的體型沒有纖弱感,自然披散的黑發優雅得漫不經心,再搭上那副邊角似是閃爍寒光的半框銀邊眼鏡——

她的衣著、氣質和整個古堡格格不入, 仿佛進錯了副本。

“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看你, 你比系統描述得……”

紅底高跟鞋有意無意踩住投在地毯上人影輪廓,眼珠沒從楚纖臉上移開過, 似在斟酌言語。

幾秒後,女人紅唇微動,慢慢補上後面兩個字:“好看。”

她口中的系統之前綁定過楚纖, 對楚纖有一定了解。

其實她跟楚纖根本談不上熟稔,哪怕是以一個在副本中可能會組隊的任務者身份, 楚纖也不是唯一或最優項。

薛懸鈴沒給楚纖拉開距離的機會,她說:“這是中級木偶,擁有特殊能力,我沒猜錯的話——她會言靈術。那邊兩個都是初級木偶,畫像和守衛是沒有級別的普通木偶。”

“初級木偶的馴化方式很簡單,他們是被遺棄的孩子,只要給他們溫暖,他們就不會傷害你。”

“中級木偶則不同,有的就喜歡殺人,有的就喜歡當擺設,性格不同,觸發條件不同,異能也不同。”

她說到這就停下了。

高級木偶或更高級木偶呢?她沒說。

偏茶色的眸再次落到光影下越發蒼白的側臉,她在等她問。

——總不能她將重要情報一股腦全都匯報,到最後這人只淡淡回個‘好’?

薛懸鈴是有備而來,若非如此,她不會輕易招惹楚纖。她對她示好是想當她的隊友,而不是當她的狗。

好在楚纖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溫和得仿佛與多年不見的老友重逢:“還有其他木偶麽?”

“有。”薛懸鈴沒再多說,她垂眸,“你的腿需要治療。”

隨她話音落下的還有掉到地毯、滾到楚纖腳邊的一截木塊。

那是小木偶因抗拒言靈之力而掉下的部件。

言靈木偶猩紅的唇上翹,金眸緩緩下移,看到這個人類傷得很重的腳。她知道該說什麽了。

現在只是流血,她可以讓她的腳潰爛、甚至爬滿蛆蟲。

在她張嘴出聲前,人類卻笑說:“我過去的速度比你開口要快。為了防止你再說出傷害我和我家小木偶的話,我會扭斷你的脖子,把你的腦袋埋到古堡外。”

言靈木偶的嘴僵了僵,金眸驀地迸射出強烈恨意。她剛發出一個音,薛懸鈴手邊一空。

那人只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深色血跡,僅僅眨眼的功夫,她的手就快掐到言靈木偶的脖子——

然而似是憑空出現的手狠狠擰著楚纖毫不設防的腕,將她整個人掀翻一般摁到一邊的掛畫上,腰背受創。

與此同時,言靈木偶的言靈術發動,空氣中迅速鋪開極其難聞的腐肉味。

薛懸鈴瞳孔微縮,手下意識摸向脖頸,又因看見女人的臉而停止動作。

“……”

她額上、手背青筋凸起,面部表情被疼痛分割,雙腿不能再站立一秒,整個身體軟綿綿地往下滑,像一灘被抽去骨頭的肉。

女人松開腕,似是嫌棄地倒退一步,居高臨下望著趴在地上喘.息的楚纖。

言靈木偶推開一柄真絲折扇,擋住半張木偶臉,遮住咧開的嘴,笑出‘嘻嘻嘻’的聲音。

她輕踮腳尖、拖動笨重誇張的裙擺往兩個姐姐那走去,路過薛懸鈴時腳步微頓,警惕地離遠了些。

薛懸鈴根本沒註意言靈木偶這一舉動,她面無表情盯著突然出現的女人,鏡片後的眼微瞇。

孟秋白——?

這就是系統說……

系統急忙:‘不是!宿主我可以確定她不是那位大人!’

薛懸鈴:‘哦?’

系統:‘她身上沒有那位大人的氣息,我也感知不到系統存在,她要麽是副本的高級npc要麽是審判者大人。後者可能性較小,因為我在劇情介紹中發現有個叫孟秋白的角色,那位大人沒有取代她,她是以獨立個體存在的。’

薛懸鈴冷笑:‘兩個長著同一張臉的審判者?主系統還真是喜歡這張臉啊?’

系統既不敢推測主系統大人的喜好,也不敢說這張臉的不好,更不敢否認宿主直接認定‘孟秋白’是審判者的猜測,慫慫地沒講話。

“你沒有權限傷害中級木偶。”女人神情淡漠,“這次只是個教訓。”

“……”

【言靈木偶不該這個時候出來吧??主播有點冤】

【怎麽沒見過的npc說話我們都聽不到啊?!看個屁的直播還】

【別的直播間似乎沒有這種情況……好奇主播跟管理員的關系】

【我更好奇她的腳爛成什麽樣兒了?哪位大佬用積分發布一個任務啊~】←

任務欄仍停留在用戶11發布的三個一千積分任務上,代表用戶11並未離開直播間。

-

地上人忍痛去看那張臉,光是這個擡頭的動作,唇瓣都要被她自己咬爛了。

“……的確,是個難忘的教訓。”她重重喘.息著,字音含糊進滿嘴鮮血中,但女人聽得很清楚。

原劇情中,楚纖以惡劣手段逼迫女友跟自己分手,之後居然貪得無厭還敢接受前女友的資源饋贈,參加這個節目的拍攝。

前女友的名字叫孟秋白。

理所當然,審判者孟秋白的現身讓楚纖認為她取代了劇情中孟秋白的身份——她忽略了一點。

審判者是游離劇情之外、只審判任務者的角色,並不需要成為npc。

直播間觀眾將孟秋白當成npc,是因他們也是劇情中的npc,根本不知道系統局和任務者的存在而已。

毫無疑問,前女友孟秋白一定會報覆楚纖,報覆方式就是這個節目。她一定與節目組達成某種協議,或者節目組就是她安排好的一環。

可背景設定是節目變成真正的現場直播,普通木偶變成邪靈,連觀眾都換成不明星球的未知觀眾——

所以,‘孟秋白’究竟本身就不是正常人,還是隨節目一起異化了?

楚纖偏向第一個猜測。因為孟秋白這兩句話有點像是站在‘審判者’立場說出口的,但楚纖不認為主系統會找兩個一模一樣、還都叫孟秋白的人擔任審判者,她極有可能是另一方勢力。

若是順著這個猜測想下去,她的處境有些危險。

——本身就不是人類的孟秋白好不容易在人類世界站穩腳跟並擁有愛人,也許為此付出了某種代價,或壓抑了某種天性。

卻被愛人背叛傷害,連分手都不敢以正常方式說出口,要用這種卑劣手段逼迫。

她投資了這個節目,想讓愛人身敗名裂,卻……

楚纖睫羽一顫。

等等。

如果木偶島異化就是因孟秋白導致呢?如果孟秋白壓抑的就是控制邪靈的天性呢?如果……

合理了。

之所以孟秋白能以這種口吻提點她沒資格傷害中級木偶,是因為孟秋白就是木偶島異化的真相,是這裏的主人。主人當然有權限要求客人。

參加節目的藝人不止楚纖一個,楚纖先前就想過沈其他藝人應該也由任務者扮演,薛懸鈴的出現印證這點。

所以,她拿到‘楚纖’——木偶島主人的報覆對象這個身份牌,存亡可能性幾乎為零。

-

孟秋白並不知道自己只是說了兩句話就被楚纖猜出真實身份,她低眸看著曾經的愛人,身側虛握的手神經質顫了顫。

這是剛剛攥住她腕制止她傷害木偶的手,也是過了這麽久第一次與她接觸的手。

回想她被發現與其他女性躺在一張床上、這人難以置信且悲痛的表情,再看如今倒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憤怒與懼怕都深深隱藏的人,報覆的快意充斥她全身,令她渾身都止不住顫唞。

——如果你沒那麽貪婪,如果你拒絕節目組的邀約,如果你對我哪怕有丁點忌憚。

你都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啊。

沈浸在情緒中的女人極其突然地擡頭看向薛懸鈴的方向。她的目光殘存殺意,令薛懸鈴後背發涼。

“媽媽……媽媽……”

地上散了好幾個部件的小木偶掙紮著朝楚纖爬來,在快要碰到媽媽無力癱軟在地毯上的手時嘴角翹起——

下一秒就被女人的鞋底毫不留情踩碎了木頭手指。

木偶不會痛,她只為有人打斷她跟媽媽而憤怒。

“……她不是木偶島的木偶,是你帶來的。”對上楚纖的眼眸,盡管她什麽也沒說,女人莫名有種被嘲諷的感覺,冷冷道。

可惜地上的人沒來得及開口就暈過去了。

從頭到尾,除了幾聲耐不住的喘.息以外,她沒哼出一聲,連剛剛的回話都努力克制著語調,不讓痛苦的尖叫橫插進去。

若非女人說話時盯著她的臉,她這種無聲無息的暈法怎可能被人覺察。

薛懸鈴以為女人懲罰結束就會離開,她盤算著身上的治療藥水,又回憶著系統給的古堡地圖,確認一間相對安全的房間,想等會帶楚纖過去。

她沒想到孟秋白用腳尖踢了踢地上人的腕確保昏迷後,竟彎腰將人打橫抱起——!

小木偶亦是發出淒厲尖叫,伸手怎麽去夠那只墜下來的手都夠不到。



【這是個色.情主播吧?一被npc抱就黑屏?你倒是開個付費通道啊啊!】

【我真服了,這次要等多久啊??】

【11哥有渠道麽?】

【主播的腿受傷了,肯定是跑不了的吧……玩強.制?越說越想看了】

【不是,之前那個漂亮npc呢?幹嘛不出來打一場?主播要被抱走了誒?】

【npc也有占有欲嗎?】

【別的npc不知道,這個直播間的不一定】



若楚纖醒著她就能註意到,直播間觀眾的視角與她不一樣,她眼中的兩個孟秋白長得完全相同,而直播間觀眾卻能準確無誤分辨出是‘不同的npc’。

-

這是一間無法被定位的房間,也是古堡中的秘密空間。

黑暗中,清脆的鎖鏈聲響起,又平靜,漸漸亮起的燈光照亮床上一躺一坐的身影。

女人靜靜凝視著指尖——曾險些扭斷她的腕、為她戴上鐐銬、為她整理衣領、為她褪下鞋襪的指尖。

它很好表明了她的心緒,她既不希望她死,又不希望她活得很好。如果要用一句話概述,那就是她希望她在她身邊痛苦地活著。

她不需要做額外的事,她很清楚感情耗盡後呆在一間房都是折磨——她的愛人沒有那樣好的心理素質,性格暴躁、重色重利、喜歡自由。她與她做不成普通朋友,也沒辦法在她任由木偶傷害她之後再心平氣和躺在一張床上。

她一點也不悲傷,一點也不氣惱,甚至無比期待床上人的蘇醒,想看她在黑暗裏驚慌失措又崩潰憤怒的模樣。

越想盡情宣洩,越會被鎖鏈束縛。越想要拋下她去找別的人,越只能困在這一張屬於她的床上。

女人唇角勾起,輕輕揉著床上人的腳腕。上面沒有腐肉,沒有血洞,在渾濁燈光下泛著一圈純潔無瑕的光暈。

太久沒碰她了,手揉著揉著,就忍不住順著這截纖細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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