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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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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之戰

寂靜被扯破,李恪擡腳走上前,俯下身用手將李琮的眼皮闔上。

“雍王李琮認罪伏誅,餘下逆黨盡數流放。陛下薨逝,舉國哀痛,服喪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從儉。”

群臣烏泱泱跪了一地,俯首。

李恪沒言明廢雍王李琮為庶民,所以他被擡走後依舊按照藩王的規制辦了喪禮。

議事閣。

李恪靜站了許久,直到左丞和梁溫一同入殿他才緩過神來,眼中滿是血絲,頗有些苦澀的笑了下。

“來了。”濃厚的嘶啞聲,讓人聽著就覺得沈悶。

左丞:“眼下事務繁多,殿下還需註重身體。”

“不用擔心,孤沒事。”

李恪看向梁溫:“信呢?給孤看看。”

梁溫早就將信備好了,如今他一開口,便雙手呈上。

李恪粗略的看著,梁溫在一旁開口:“臣收完孫氏在衢都的生意後便轉到各州去,直到兩日前剛到明州,屋中便被塞進一封信來,是幽州節度使沈巍送來的。他在信中言明了一切,我知盛京有變,便去尋了明州刺史,和他一道找到明州節度使,日趕夜趕才趕到。”

李恪想起沈巍這個人也是啞然,他自是聽過幽州節度使的事,心中難免唏噓:“是天子負他。”

李恪想起幽州又是蹙眉:“也不知邊關如何了,沈巍有時候還是膽子大,以身犯險。”

這話一出,梁溫和左丞都沒接話茬,不合適。陛下薨逝,身為儲君的李恪事後必定榮登大位,他說沒人敢說什麽,但身為朝臣的他們卻是不能編排什麽的,那是對上不敬。

“宮中事務繁多,孤一人未免分身乏力,還需左丞相幫。梁溫救駕有功,日夜兼顧著趕路很是辛苦,便先回去歇著吧。”

左丞和梁溫應道,左丞伴著李恪去了別處,梁溫則是轉身出了宮門。

確實用不到她,國喪之事她沒資格插手,自有朝中大臣商議,宮闈變動有禁軍及明州節度使等人處理,她現下就是閑散人一個,待在宮中也是無用,不如出宮自在。

宮門角落,追風和陳虎守在馬車旁等她,梁溫一見到他們便想到了蘇瞿白。

她看向天邊,好似看向了千裏之外,想起沈巍寄給她的信,眸中不由染上兩分憂色。

此時那裏應當也亂得很,刀劍無眼,他可要萬好。

陳虎是個粗神經的,他瞧不出,但追風一眼便看出梁溫所思所想:“縣令不必憂心,主子有勇有謀,定能平安歸來。”

“嗯,一定能。”梁溫不看了,收回視線上了車,追風和陳虎坐在外面駕車。才駛出一點兒,梁溫便道:“不回蘇府了,去孫家。”

追風直接調轉了馬頭,朝孫府駛去。

正如沈巍所謀劃的那樣,阿什勒天未亮便點兵於陣前,其中戎狄軍八萬,幽州軍五萬,浩浩蕩蕩的守在河東城門下。

烽火燃,戰鼓擂,城門上架起數千箭矢,就在戎狄軍沖向前方時,數千箭矢一齊射下。

箭鏃與兵刃相接,或是血肉被刺穿,馬兒嘶鳴,混在一起,什麽都分不清。

天是黃的,夾雜著黑,風沙吹的人睜不開眼。戎狄軍與幽州軍漸漸分出明顯的界限,戎狄軍在前沖鋒,幽州軍則是越發呈包圍狀將戎狄軍裹在裏面。

城門大開,河東軍奔襲而出,領頭的正是河東節度使常瞑河,阿什勒見他一出,也混入戰局,一路殺上前,與常瞑河對上。

阿什勒低頭躲過橫掃過來的長刀:“你們主將呢?怎麽就你自己來了?他難道是怕了?也是,那日沈巍帶人突襲,他多少受了傷,如今怕是龜縮在城裏躲著呢。”

常瞑河被他煩的又是一刀斬出:“聒噪,戰場不是你家後花園,要想閑聊去別處。”

阿什勒不甘示弱,也將彎道由下而上挑出,激的常瞑河向後仰去:“怎麽,被我戳到痛腳了?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你才是河東節度使,河東軍一直握在你的手中,為何朝廷會派一個四品大理寺少卿任主將,他們這是防備你呢,你不如投靠了我們,我們惜才,必會讓你一身本領有用武之地。”

常瞑河時常分出視線觀察他後方,聞言便道:“少在這挑撥離間,你以為你是誰?戎狄賊子,野心勃勃。”

因他時時分心,阿什勒很是不快,他快速望了眼,身後都是廝殺的士兵,便收回視線:“你到底在看什麽?為何不用心與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場,瞧不起我嗎?”

常瞑河有那麽一瞬間十分失語,他把這場戰役當成什麽?他們之間是生與死的決鬥,而非點到為止的切磋。

城下一片混亂,城門也被禁閉,城墻上架梯攀爬的人均被石頭或者木頭砸落,戰況焦灼之際,城墻上出現一道身影。挺身而立,視線落在後方的幽州軍上,待他們已然成型,便擡手示意。

是蘇瞿白,河東的主將。

戰鼓擂響,震徹天地,阿什勒被吸引了視線,模糊間覺得城墻上的人有些眼熟,還不待他看清,城門再次大開,又是數不盡的河東軍湧出。

阿什勒顯然有些錯愕,一句“什麽”脫口而出。除了戎狄軍,下方所有人都看懂了蘇瞿白的手勢,後面才湧出的河東軍分成兩撥成包圍之勢朝幽州軍跑去。

阿什勒動作都慢下來了,常瞑河借機劈砍著,阿什勒只來得及躲閃,他一邊躲閃一邊看向四周的戰況。直到看到幽州軍揮刀斬向戎狄軍時才瞳孔皺縮的意識到他們中計了。

他反應過來便要高聲喊,卻被身側一時不察刺過來的刀將撤退二字卡在喉嚨,分了神,再盡力躲閃還是被硬生生挑落在地。

常瞑河瞬間翻身下馬,阿什勒滾向一旁,卻正正好被一把刀架在脖頸上,他擡眼看去,眼中滿是震驚:“沈巍,你騙我!”

沈巍冷眼看著他,手中的刀收緊離他的脖頸更近了:“兵不厭詐。”

“你的君主那般對你,你竟然還死心塌地為他效命?太好笑了,簡直太好笑了,我從前怎麽沒看出你是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人呢。”

“也不知黃泉之下,先太子和你那未降世的孩子能瞑目嗎?你也不怕他們找你嗎?你的良心不會難安嗎?”

“沈巍,你可真是大昭的一條好狗啊,如此守著家門,路過的人都要為你拍手叫好。你不配做兄弟,也不配做父親,甚至你的妻子都是可憐的,跟了你這樣冷心無情、狼心狗肺之人,不忠不義,你以為你此般行徑會讓他們感恩戴德,會讓他們對你刮目相看嗎?”

“不會,他們只會暗中諷刺。他們不會記得你為大昭做過什麽,他們只會說你看那人行事實在是太過可怕,為了所謂的忠名什麽都可以拋下。”

阿什勒越說越痛快,越說越憤恨,他看著沈巍眸色陰沈突然大笑:“原來你不是不在乎啊,只不過與往後的高官厚祿相比,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麽重要。沈巍啊,你也是俗人一個啊。”

戰場瞬息萬變,幽州軍與河東軍早就呈現包圍之勢,以壓倒之資將戎狄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很快便有彎刀墜地投降。

風聲呼嘯,天色依舊很黃,日頭西墜,橙紅映著半邊天。

僅剩的戎狄軍蜷縮成一團,被團團圍守,這片天地只有阿什勒的叫嚷聲。

一句又一句,無情的砸進他們的耳中。沈巍就這樣受著,不僅是阿什勒的叫嚷還是眾人投來的視線他全都受著。

阿什勒見他不說話,便以為自己說中了,將生死扔在一邊:“你以為我們就真的信你了嗎?怎麽可能呢?你以為你們就此大獲全勝了嗎?不可能,河西是大昭的薄弱之地,你們猜猜,河西節度使能擋得住我十萬大軍嗎?”

“沈巍啊,你真可憐,你自以為自己掌控一切,到頭來不過是自取其辱。你雖設計於我們獲得勝利,但你擁兵自重已久,此番更是先斬後奏,你覺得你那昏庸的君主能不忌憚你嗎?他只會一邊捧著你,一邊暗自監視你。到頭來,誰都不信你,你就是一條可憐蟲罷了。”

沈巍收回握刀的手,將刀身插入地下,他蹲下/身來,右手扼著阿什勒的頭:“不勞你費心,我沈巍如何,何須他人評判。我想做了,便做了。”

“那你的先太子呢?你的孩子呢?你對得起他們嗎?”阿什勒恨恨的。

“我沈巍不曾對不起任何人,誰都不能。”沈巍笑了下:“我效忠的君非良主,那便換一個,但我鎮守的國,不能破。我不允許任何人奪走一分我朝疆土,這是我曾經對先太子許下的誓言。”

“阿什勒,兩方陣營,註定為敵。你沒必要激我,我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沈巍站起身來接著道:“至於河西,你們不會討到半分好處。河西節度使於軍事上是弱了兩分,但我大昭可不缺領兵打仗的人。”

阿什勒想到什麽,臉色一變,咒罵聲一句又一句,常瞑河聽煩了,直接派人將他捆走。

“走吧,蘇瞿白還等著呢。”常瞑河伸展腰肢,疲乏的說。

沈巍看向他:“河西還等著,去晚了晉王可是要罵的。”

“嘖。”常瞑河臉一垮,“沒完沒了,這關外幾年就得來一次,幾年就得來一次,真不嫌麻煩。”

“別抱怨了,走吧。”蘇瞿白騎馬而出,追上他們一行。

至於河東,自有刺史安排。

他們得領著兵,帶著人支援河西去,畢竟那裏是真的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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