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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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舊事
顏禮微微垂下眼臉，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拿著杯蓋輕輕在杯壁上摸索，面容之上無意中流露出幾分傷感的神色與韻味。
付弋平面上依舊沈穩，顏禮並不知道他是否是被自己所言觸動。
不等付弋平開口接話，顏禮又自顧自道：“說起來，前些日子曾去過王公貴族家的千金公子之間的茶話會，倒是偶然聽他們談及過王爺的妻子。”
聞言付弋平的身子極小弧度的輕輕一顫，這個動作卻被顏禮盡收眼底。
“吾妻已逝，卻不想依舊被他們作為茶餘飯後的消遣閑談。”
此話一出，顏禮極小弧度的挑了挑半邊眉眼。他氣定神閑的飲茶，全然一副知道這人在撒謊但看破不戳破依舊沒有當面讓他難堪的悠然自得。
“恕我多言，王爺難得回京，若是得空，不妨偶爾前去吏部侍郎府上多加走動。畢竟中年喪女，王爺身為人夫想必也是二老唯一的牽掛。”
“這是自然。”
顏禮放下手中的茶盞，雙手撩撥了幾下自己的額發：“我倒是忽然記起，從前偶然見過先王妃的畫像，近來好像在長街之上見到與之相似之人。”
說到這裏，顏禮頗為感慨的嘆了一口氣：“我身為局外人都覺得一時恍惚，要是王爺看到，怕要心神牽蕩才是。”
語畢，顏禮不動聲色的擡眼觀察付弋平的神色變化。他與吏部侍郎既然都各懷鬼胎，倒不如拋磚引玉讓他們狗咬狗。
候在正堂外頭的管事忽然急匆匆緊了腳步走進來，望著二人點頭哈腰恭敬道：“王爺見客本不該打擾，只是方才偏房就來了消息，禦醫請王爺過去一趟。老奴自作主張，想著若有急事耽擱了只怕不好。”
顏禮當然聽得出這管事臨門一腳是為付弋平解圍。若非心裏有鬼，又何必如此緊張多此一舉？
顏禮極有眼力見的站起身來，身後勒其立馬緊跟其後。
“既然如此，王爺先行處理便是，親眷之事最為要緊。“
“彼此太過倉促，下次定要與國師好生一敘。”
“隨時恭候。”
二人一前一後踏過門檻，顏禮伸手示意他不必遠送。二人相互頷首示意後就見付弋平和管事一起，急匆匆消失在了拐角之處。
顏禮目送著付弋平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這才哼著小曲兒轉身，同勒其一前一後向府外走去。
付弋平回京至多不過待上半月就必須回關駐邊，既然撬不開付弋平的嘴，那就另辟蹊徑，看看吏部侍郎的嘴，能有多嚴呢？
七月將過，漫長的降雨季終於結束。日頭毒辣，艷陽高照，天地澄澈。夏蟬在香樟樹上不知疲倦地鳴叫。伴隨著黏膩的熱風熱浪，一切聲音交雜著，落入盛夏的耳朵裏。
每到夜裏，周圍都沈寂下來，只聽見蟬鳴聲和窸窣的風聲。
午後，淮寧坐在桌案邊處理朝政。是不是要擡手揉一揉發脹酸痛的太陽穴和腰背。
批覆完手邊最後一本奏折後，淮寧如釋重負的長長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整個人終於可以靠在椅背上休息緩神片刻。
淮寧以手遮住自己的半張臉，闔了雙眼閉目養神。夏季氣溫酷暑難耐，久病之人脾氣總歸會差一些，現下更是容易被這高溫天氣影響牽動。
不僅日日覺得煩躁，更要命的是淮寧本就淺眠，睡眠質量差的出奇，現下夜晚蟬鳴聲聲不斷，他不僅每日每夜頭痛欲裂，還有失眠接踵而至。
葉之硯一日不落的送安神湯，和和安絞盡腦汁哄著淮寧每日服下，可效果卻微乎其微。長此以往下去，淮寧眼下的烏青難消，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精神狀態也極其糟糕。
明眼人大抵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葉之硯和和安從未看破說破罷了。
真正對聖上有用藥到病除的安神劑分明是國師，可現下又有誰敢提及此事呢？
耳邊傳來細碎輕巧的腳步聲，淮寧一手按著額角一手扶著把手坐直身體，果然下一秒就見雪融飛快跳到自己膝上。
淮寧唇邊扯起的弧度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疲憊，卻還是伸手逗弄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家夥。
雪融得意洋洋的躺在自家主人腿上，似乎是因著主人半天沒有發現自己走進來而格外得意。
淮寧再一擡頭就見和安和柳昭旻一前一後緊隨其後就跟著雪融進了大殿，和安為他替換了桌上涼掉的茶盞，又擡上一盤桂花栗子酥。
這些日日雷打不動送進大殿的糕點別說吃，淮寧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甚至於在和安第一次送進去的時候還惹得淮寧一陣幹嘔。
而和安一直覺得這是聖上那日吃了半袋國師送來的杏仁玫瑰奶糕留下的後遺癥…
柳昭旻俯身蹲在淮寧面前，笑容燦爛的伸手和淮寧一起逗弄這小家夥。
雪融確實並不排斥柳昭旻，甚至要比與旁人親熱，可小家夥對他卻有一種莫名的防備。淮寧發現這種狀態，在雪融面對那個人時，是全然不會出現的。
“現下天氣是越發炎熱了，陛下盡快準備動身前往綺春園可好？”和安站在一旁笑問。
“好端端的，忽然提這個做什麽？”
淮寧纖細潔白的五指再為小家夥順毛，舒服的小家夥舌縫間不斷躍出細碎的音節，喵嗚喵嗚哼唧個不停。
“往年這個時候，陛下都已經在綺春園住下了。今年陛下許久不提，和安這才來問您的意思。”
柳昭旻從雪融身上移開視線，毫不避諱的擡頭望著淮寧。
淮寧面上無異，可無人知道他心裏到底還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
那個地方的所殘存的和那個人息息相關的記憶那麽多，點點滴滴好像都在提醒他曾經發生的一切。他又豈敢輕易再次踏足？
“陛下近來總是頭疼難眠，臣吩咐底下人去做準備，盡早過去可好？”
話說間，柳昭旻的手指已經不動聲色觸碰到了淮寧的手指。
雪融察覺到二人在自己背上緊貼的手指，可眼看自己的主人失神，小家夥略帶不滿的叫喚一聲，弓著身子甩了甩尾巴，這麽一甩就輕而易舉把兩個人的手指分開了。
淮寧回過神應了一聲算是答應，還以為是自己冷落了雪融這才招來小家夥的不滿，急忙雙手從上到下為小家夥順毛安撫。
和安面上從始至終都掛著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起來沒有半分心眼子的模樣。
他上前一步，笑容滿面的問：“按理說國師高位也應一同前往享此殊榮，奴才一會兒就去告訴大人提前準備著。”
和安一言惹了面前兩個人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偏生和安這個模樣壓根讓人懷疑不起一點他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柳昭旻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隨即不經意間略過淮寧的臉，卻見淮寧並未出言拒絕，楞了片刻後就算是默認，自顧自安撫著懷裏的小家夥，並不反駁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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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禮微微垂下眼臉，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拿著杯蓋輕輕在杯壁上摸索，面容之上無意中流露出幾分傷感的神色與韻味。
付弋平面上依舊沈穩，顏禮並不知道他是否是被自己所言觸動。
不等付弋平開口接話，顏禮又自顧自道：“說起來，前些日子曾去過王公貴族家的千金公子之間的茶話會，倒是偶然聽他們談及過王爺的妻子。”
聞言付弋平的身子極小弧度的輕輕一顫，這個動作卻被顏禮盡收眼底。
“吾妻已逝，卻不想依舊被他們作為茶餘飯後的消遣閑談。”
此話一出，顏禮極小弧度的挑了挑半邊眉眼。他氣定神閑的飲茶，全然一副知道這人在撒謊但看破不戳破依舊沒有當面讓他難堪的悠然自得。
“恕我多言，王爺難得回京，若是得空，不妨偶爾前去吏部侍郎府上多加走動。畢竟中年喪女，王爺身為人夫想必也是二老唯一的牽掛。”
“這是自然。”
顏禮放下手中的茶盞，雙手撩撥了幾下自己的額發：“我倒是忽然記起，從前偶然見過先王妃的畫像，近來好像在長街之上見到與之相似之人。”
說到這裏，顏禮頗為感慨的嘆了一口氣：“我身為局外人都覺得一時恍惚，要是王爺看到，怕要心神牽蕩才是。”
語畢，顏禮不動聲色的擡眼觀察付弋平的神色變化。他與吏部侍郎既然都各懷鬼胎，倒不如拋磚引玉讓他們狗咬狗。
候在正堂外頭的管事忽然急匆匆緊了腳步走進來，望著二人點頭哈腰恭敬道：“王爺見客本不該打擾，只是方才偏房就來了消息，禦醫請王爺過去一趟。老奴自作主張，想著若有急事耽擱了只怕不好。”
顏禮當然聽得出這管事臨門一腳是為付弋平解圍。若非心裏有鬼，又何必如此緊張多此一舉？
顏禮極有眼力見的站起身來，身後勒其立馬緊跟其後。
“既然如此，王爺先行處理便是，親眷之事最為要緊。“
“彼此太過倉促，下次定要與國師好生一敘。”
“隨時恭候。”
二人一前一後踏過門檻，顏禮伸手示意他不必遠送。二人相互頷首示意後就見付弋平和管事一起，急匆匆消失在了拐角之處。
顏禮目送著付弋平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這才哼著小曲兒轉身，同勒其一前一後向府外走去。
付弋平回京至多不過待上半月就必須回關駐邊，既然撬不開付弋平的嘴，那就另辟蹊徑，看看吏部侍郎的嘴，能有多嚴呢？
七月將過，漫長的降雨季終於結束。日頭毒辣，艷陽高照，天地澄澈。夏蟬在香樟樹上不知疲倦地鳴叫。伴隨著黏膩的熱風熱浪，一切聲音交雜著，落入盛夏的耳朵裏。
每到夜裏，周圍都沈寂下來，只聽見蟬鳴聲和窸窣的風聲。
午後，淮寧坐在桌案邊處理朝政。是不是要擡手揉一揉發脹酸痛的太陽穴和腰背。
批覆完手邊最後一本奏折後，淮寧如釋重負的長長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整個人終於可以靠在椅背上休息緩神片刻。
淮寧以手遮住自己的半張臉，闔了雙眼閉目養神。夏季氣溫酷暑難耐，久病之人脾氣總歸會差一些，現下更是容易被這高溫天氣影響牽動。
不僅日日覺得煩躁，更要命的是淮寧本就淺眠，睡眠質量差的出奇，現下夜晚蟬鳴聲聲不斷，他不僅每日每夜頭痛欲裂，還有失眠接踵而至。
葉之硯一日不落的送安神湯，和和安絞盡腦汁哄著淮寧每日服下，可效果卻微乎其微。長此以往下去，淮寧眼下的烏青難消，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精神狀態也極其糟糕。
明眼人大抵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葉之硯和和安從未看破說破罷了。
真正對聖上有用藥到病除的安神劑分明是國師，可現下又有誰敢提及此事呢？
耳邊傳來細碎輕巧的腳步聲，淮寧一手按著額角一手扶著把手坐直身體，果然下一秒就見雪融飛快跳到自己膝上。
淮寧唇邊扯起的弧度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疲憊，卻還是伸手逗弄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家夥。
雪融得意洋洋的躺在自家主人腿上，似乎是因著主人半天沒有發現自己走進來而格外得意。
淮寧再一擡頭就見和安和柳昭旻一前一後緊隨其後就跟著雪融進了大殿，和安為他替換了桌上涼掉的茶盞，又擡上一盤桂花栗子酥。
這些日日雷打不動送進大殿的糕點別說吃，淮寧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甚至於在和安第一次送進去的時候還惹得淮寧一陣幹嘔。
而和安一直覺得這是聖上那日吃了半袋國師送來的杏仁玫瑰奶糕留下的後遺癥…
柳昭旻俯身蹲在淮寧面前，笑容燦爛的伸手和淮寧一起逗弄這小家夥。
雪融確實並不排斥柳昭旻，甚至要比與旁人親熱，可小家夥對他卻有一種莫名的防備。淮寧發現這種狀態，在雪融面對那個人時，是全然不會出現的。
“現下天氣是越發炎熱了，陛下盡快準備動身前往綺春園可好？”和安站在一旁笑問。
“好端端的，忽然提這個做什麽？”
淮寧纖細潔白的五指再為小家夥順毛，舒服的小家夥舌縫間不斷躍出細碎的音節，喵嗚喵嗚哼唧個不停。
“往年這個時候，陛下都已經在綺春園住下了。今年陛下許久不提，和安這才來問您的意思。”
柳昭旻從雪融身上移開視線，毫不避諱的擡頭望著淮寧。
淮寧面上無異，可無人知道他心裏到底還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
那個地方的所殘存的和那個人息息相關的記憶那麽多，點點滴滴好像都在提醒他曾經發生的一切。他又豈敢輕易再次踏足？
“陛下近來總是頭疼難眠，臣吩咐底下人去做準備，盡早過去可好？”
話說間，柳昭旻的手指已經不動聲色觸碰到了淮寧的手指。
雪融察覺到二人在自己背上緊貼的手指，可眼看自己的主人失神，小家夥略帶不滿的叫喚一聲，弓著身子甩了甩尾巴，這麽一甩就輕而易舉把兩個人的手指分開了。
淮寧回過神應了一聲算是答應，還以為是自己冷落了雪融這才招來小家夥的不滿，急忙雙手從上到下為小家夥順毛安撫。
和安面上從始至終都掛著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起來沒有半分心眼子的模樣。
他上前一步，笑容滿面的問：“按理說國師高位也應一同前往享此殊榮，奴才一會兒就去告訴大人提前準備著。”
和安一言惹了面前兩個人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偏生和安這個模樣壓根讓人懷疑不起一點他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柳昭旻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隨即不經意間略過淮寧的臉，卻見淮寧並未出言拒絕，楞了片刻後就算是默認，自顧自安撫著懷裏的小家夥，並不反駁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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