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舍得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舍得
月明星稀，顏禮和其他朝臣一樣，並未去殿，而是全都站在殿外等候。
終於見葉之硯推開殿門走了出來，眾人蜂擁而上，把葉之硯圍了個嚴嚴實實。
“葉太醫，柳大人怎麽樣？”
“是啊，這柳大人現下如何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先恐後問著相同的問題，卻見葉之硯嘆了口氣，望了一眼背對眾人站在不遠處的顏禮。
只看他這個眼神眾人就都明白了葉之硯這是要先同國師大人覆命，紛紛朝旁邊退開讓出一條道來。
“他怎麽樣？”
顏禮有人煩躁的閉了閉眼，隨即轉過身來皺著眉眼盯著葉之硯。
“菜中被下了毒，所幸柳大人所食不多，不然怕是…”葉之硯話鋒一轉：“那毒性倒強，柳大人現下昏迷，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陛下…還在裏頭守著呢。”
葉之硯說最後這句話時刻意放輕了聲音，顏禮明白他的用意，點點頭後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勒其就轉而走進大殿。
勒其和葉之硯在殿外叫諸位朝臣先行回去，待眾人散去後勒其方才伸手搭上葉之硯的肩。
“夜已深了，你臉色不太好，快些回去休息吧。”
葉之硯聞言搖了搖頭，一邊揉眼睛一邊道：“夜裏陛下要是有什麽吩咐…”
“那去偏殿躺一躺，我守在這裏，有什麽事我會來叫你。”
“可是…”
見葉之硯還想出言拒絕，勒其雙手扶住他瘦弱的肩膀俯下身輕輕吻住葉之硯的嘴唇，把他還要說出口的話全然堵住。
“聽話，你又不是鐵打的，萬一真有事，你別自己先垮了。”
勒其望著葉之硯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方才那一吻輕柔又溫暖，早就把葉之硯吻的意亂情迷。
葉之硯訥訥點頭，隨即就不再爭辯，轉身走進偏殿合上了門。
顏禮緩緩走到內閣，裏頭燃著油燈，但是還算明亮。
他一眼就看到淮寧一動不動的坐在榻邊，目不轉睛守著昏迷不醒的柳昭旻。
盡管自己心裏很不是滋味，顏禮還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走到一旁沈聲開口：“很晚了，你快些去休息吧，我來守著他。”
聞言淮寧並未有所動容，反而牽強的扯起唇角：“留你在這，再加害於他？”
“…你不信我？”
顏禮只覺自己胸口仿佛壓上了千斤重的巨石，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終於在幾次嘗試開口後找回了自己虛無縹緲的聲音。
“眼見為實，你要朕如何信你？”
淮寧的聲音並不算大，可顏禮卻將自己心碎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
誰都可以不信他，唯獨淮寧，唯獨他不可以。
“我嫉他妒他也好，恨他厭他也罷，但你知道我不會自降身份做這等齷齪之事。”
“朕不願聽你分辨是非。”淮寧終於回頭看向顏禮，聲音冰冷到了極點：“於朕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昭旻能醒過來。”
“你不信我？”
顏禮固執的又問了一次。可這一次他沒能等來淮寧再回應他，甚至也沒有等來淮寧的一個眼神。
哪怕是施舍給他的那麽匆匆一眼，他都得不到。
淮寧望著柳昭旻沒有片刻移開視線，顏禮所能看到的顯而易見只有淮寧快要溢出眼眶的萬千憂慮。
他當真覺得害怕了。
這個眼神他熟悉而又記憶猶新，從前淮寧那般毫無保留的對他袒露心扉，那般熱烈又隱忍的愛著他時，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從前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這一切，現在好像已經全然轉移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柳昭旻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裏，好像就奪走了他所奢求的所有。
與其等著淮寧冷漠的請他出去，顏禮倒也識趣，不等淮寧開口，自己就退出了大殿。
眼見顏禮出來，親自送了顏禮一段路後，和安這才進了大殿。
淮寧目不轉睛的望著柳昭旻，可和安知道，淮寧的眼睛和心裏，都沒有半點柳昭旻的身影。
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陛下，您的身體可熬不得。”
和安總是忍不住相勸，就算知道淮寧並不會聽他所言，每一次他也都不厭其煩的勸說。
眼見淮寧並不搭理他，和安反而輕輕一笑，拿過一旁的披風走過去系在淮寧身上。
手上動作沒停，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開口：“陛下當真覺得，這是國師所為嗎？”
聞言淮寧有些疲倦的擡頭望過來，看著和安一字一句道：“你也覺得朕會不信他嗎？”
和安釋然一笑，方才他已經把宴會時發生的事來龍去脈都說與淮寧聽了，可淮寧聽後一言不發，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咯噔。
“無論如何，國師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和安聲音不大卻極其懇切堅定，這句話淮寧聽進心裏，雖然沒有說話，但和安知道淮寧這是默認了他所言。
淮寧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擡手一指旁邊明晃晃的燭火：“剪斷幾根吧，晃的朕眼暈。”
和安乖乖聽話照做，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這會兒都已經過醜時了，您這分明就是累的。”
和安獨留孤燈一盞，內閣裏登時就覆滅了大半光亮，比方才黯淡許多。
淮寧不露痕跡的嘆了口氣，今日折騰一天，他當真是累了，連帶著都有些雙眼無神。
“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他，朕也不會不信他。”
這話和安過了片刻才聽了清楚，他頗為欣慰的笑笑：“您信國師就好。”
他不敢盼著二人重歸於好，也不敢過多去揣測淮寧的心意。無非他就是盼著淮寧好罷了。無論如何，他只想淮寧不那麽痛苦難捱就是了。
“可這世間之事，並非都能得償所願。”
“只要您想，這有何難？”
淮寧伸手為柳昭旻掖了掖被角，面上卻依舊是一片清冷。
“朕這個皇帝當的並不痛快，哪有表面那般光鮮亮麗？很多時候，朕反而覺得只有難捱疲憊。”
頓了片刻，淮寧轉而繼續開口，像是在對和安說，卻也像是在自言自語：“自從遇見他，朕好像…才真正感受過從前那樣的喜樂。”
他心裏從不否認，顏禮於他而言就是劈開他用來偽裝自己的堅硬外殼後照進來的那束光。
淮寧話鋒一轉：“你可還記得西域王所遞的書信？”
和安急忙點頭應過，望著淮寧等待著他的下文。
“也許此次便是合適的契機，若他此次能回西域…朕也算對得起西域王對大淮厚愛。”
說這話時和安分明看到淮寧單薄瘦弱的身形猛然一顫，分明看到他眼底劃過幾許哀愁，可他卻依舊堅定不移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可您當真舍得嗎？”
和安雙手交握在一起，這話他本不該說，可到底還是忍不住。
“舍得與否，朕說的如何算數？”
那天淮寧並未夙夜都守在柳昭旻床榻邊，在和安再三相勸之下他雖回了寢殿，可躺在榻上到底還是難眠。
他當然舍不得。
可他能做的，無非就是將那人越推越遠罷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月明星稀，顏禮和其他朝臣一樣，並未去殿，而是全都站在殿外等候。
終於見葉之硯推開殿門走了出來，眾人蜂擁而上，把葉之硯圍了個嚴嚴實實。
“葉太醫，柳大人怎麽樣？”
“是啊，這柳大人現下如何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先恐後問著相同的問題，卻見葉之硯嘆了口氣，望了一眼背對眾人站在不遠處的顏禮。
只看他這個眼神眾人就都明白了葉之硯這是要先同國師大人覆命，紛紛朝旁邊退開讓出一條道來。
“他怎麽樣？”
顏禮有人煩躁的閉了閉眼，隨即轉過身來皺著眉眼盯著葉之硯。
“菜中被下了毒，所幸柳大人所食不多，不然怕是…”葉之硯話鋒一轉：“那毒性倒強，柳大人現下昏迷，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陛下…還在裏頭守著呢。”
葉之硯說最後這句話時刻意放輕了聲音，顏禮明白他的用意，點點頭後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勒其就轉而走進大殿。
勒其和葉之硯在殿外叫諸位朝臣先行回去，待眾人散去後勒其方才伸手搭上葉之硯的肩。
“夜已深了，你臉色不太好，快些回去休息吧。”
葉之硯聞言搖了搖頭，一邊揉眼睛一邊道：“夜裏陛下要是有什麽吩咐…”
“那去偏殿躺一躺，我守在這裏，有什麽事我會來叫你。”
“可是…”
見葉之硯還想出言拒絕，勒其雙手扶住他瘦弱的肩膀俯下身輕輕吻住葉之硯的嘴唇，把他還要說出口的話全然堵住。
“聽話，你又不是鐵打的，萬一真有事，你別自己先垮了。”
勒其望著葉之硯扯起嘴角微微一笑，方才那一吻輕柔又溫暖，早就把葉之硯吻的意亂情迷。
葉之硯訥訥點頭，隨即就不再爭辯，轉身走進偏殿合上了門。
顏禮緩緩走到內閣，裏頭燃著油燈，但是還算明亮。
他一眼就看到淮寧一動不動的坐在榻邊，目不轉睛守著昏迷不醒的柳昭旻。
盡管自己心裏很不是滋味，顏禮還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走到一旁沈聲開口：“很晚了，你快些去休息吧，我來守著他。”
聞言淮寧並未有所動容，反而牽強的扯起唇角：“留你在這，再加害於他？”
“…你不信我？”
顏禮只覺自己胸口仿佛壓上了千斤重的巨石，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終於在幾次嘗試開口後找回了自己虛無縹緲的聲音。
“眼見為實，你要朕如何信你？”
淮寧的聲音並不算大，可顏禮卻將自己心碎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
誰都可以不信他，唯獨淮寧，唯獨他不可以。
“我嫉他妒他也好，恨他厭他也罷，但你知道我不會自降身份做這等齷齪之事。”
“朕不願聽你分辨是非。”淮寧終於回頭看向顏禮，聲音冰冷到了極點：“於朕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昭旻能醒過來。”
“你不信我？”
顏禮固執的又問了一次。可這一次他沒能等來淮寧再回應他，甚至也沒有等來淮寧的一個眼神。
哪怕是施舍給他的那麽匆匆一眼，他都得不到。
淮寧望著柳昭旻沒有片刻移開視線，顏禮所能看到的顯而易見只有淮寧快要溢出眼眶的萬千憂慮。
他當真覺得害怕了。
這個眼神他熟悉而又記憶猶新，從前淮寧那般毫無保留的對他袒露心扉，那般熱烈又隱忍的愛著他時，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從前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這一切，現在好像已經全然轉移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柳昭旻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裏，好像就奪走了他所奢求的所有。
與其等著淮寧冷漠的請他出去，顏禮倒也識趣，不等淮寧開口，自己就退出了大殿。
眼見顏禮出來，親自送了顏禮一段路後，和安這才進了大殿。
淮寧目不轉睛的望著柳昭旻，可和安知道，淮寧的眼睛和心裏，都沒有半點柳昭旻的身影。
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陛下，您的身體可熬不得。”
和安總是忍不住相勸，就算知道淮寧並不會聽他所言，每一次他也都不厭其煩的勸說。
眼見淮寧並不搭理他，和安反而輕輕一笑，拿過一旁的披風走過去系在淮寧身上。
手上動作沒停，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開口：“陛下當真覺得，這是國師所為嗎？”
聞言淮寧有些疲倦的擡頭望過來，看著和安一字一句道：“你也覺得朕會不信他嗎？”
和安釋然一笑，方才他已經把宴會時發生的事來龍去脈都說與淮寧聽了，可淮寧聽後一言不發，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咯噔。
“無論如何，國師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和安聲音不大卻極其懇切堅定，這句話淮寧聽進心裏，雖然沒有說話，但和安知道淮寧這是默認了他所言。
淮寧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擡手一指旁邊明晃晃的燭火：“剪斷幾根吧，晃的朕眼暈。”
和安乖乖聽話照做，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這會兒都已經過醜時了，您這分明就是累的。”
和安獨留孤燈一盞，內閣裏登時就覆滅了大半光亮，比方才黯淡許多。
淮寧不露痕跡的嘆了口氣，今日折騰一天，他當真是累了，連帶著都有些雙眼無神。
“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他，朕也不會不信他。”
這話和安過了片刻才聽了清楚，他頗為欣慰的笑笑：“您信國師就好。”
他不敢盼著二人重歸於好，也不敢過多去揣測淮寧的心意。無非他就是盼著淮寧好罷了。無論如何，他只想淮寧不那麽痛苦難捱就是了。
“可這世間之事，並非都能得償所願。”
“只要您想，這有何難？”
淮寧伸手為柳昭旻掖了掖被角，面上卻依舊是一片清冷。
“朕這個皇帝當的並不痛快，哪有表面那般光鮮亮麗？很多時候，朕反而覺得只有難捱疲憊。”
頓了片刻，淮寧轉而繼續開口，像是在對和安說，卻也像是在自言自語：“自從遇見他，朕好像…才真正感受過從前那樣的喜樂。”
他心裏從不否認，顏禮於他而言就是劈開他用來偽裝自己的堅硬外殼後照進來的那束光。
淮寧話鋒一轉：“你可還記得西域王所遞的書信？”
和安急忙點頭應過，望著淮寧等待著他的下文。
“也許此次便是合適的契機，若他此次能回西域…朕也算對得起西域王對大淮厚愛。”
說這話時和安分明看到淮寧單薄瘦弱的身形猛然一顫，分明看到他眼底劃過幾許哀愁，可他卻依舊堅定不移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可您當真舍得嗎？”
和安雙手交握在一起，這話他本不該說，可到底還是忍不住。
“舍得與否，朕說的如何算數？”
那天淮寧並未夙夜都守在柳昭旻床榻邊，在和安再三相勸之下他雖回了寢殿，可躺在榻上到底還是難眠。
他當然舍不得。
可他能做的，無非就是將那人越推越遠罷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