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慘象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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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慘象橫生
樓內尚未平息，顏禮已經帶著淮寧從暗處出了酒樓。
那些賓客怎麽都想不到，當他們還在和店家據理力爭時，那位幻術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的翩翩貴公子早就已經回了客棧。
房內熄了燈，顏禮為了讓淮寧休息的好連一盞燭火都沒留下。
可今夜淮寧全然被這人擾亂了心緒。他躺在榻上，一閉眼腦海中就滿是顏禮的身影，久久揮之不去。
送淮寧回來時屋內四處都散發著難言的暧昧氛圍，顏禮只覺得自己胸口若有火燒，燎過他的五臟六腑。
明日可是有正經事要辦，顏禮不敢多待。
他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內心波動，匆匆道過晚安後逃也似的踉踉蹌蹌出了淮寧的房間。
淮寧知道顏禮一直守在他房門外，因為那人已經出去許久都不曾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但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沒再出聲，都怕幹柴烈火情難自抑。
今日淮寧要親自前去一直傳言有官兵威脅作威作福的貧民區。
這些都是在京城中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京城要求不可有流民，朝廷便要求底下人盡快安置他們。
可坊間卻有傳聞，所謂的安置法就是兇神惡煞的官兵為了不讓自己受罰，領了命令強制將這些人趕出京城。
淮寧特地選在天色漸晚的時候前來，也就是謠傳有官兵出沒的時候，方能一探究竟。
傍晚時分，枝頭掛著一輪紅日，天空燃燒著的暮色宛若懸浮在灣流中的泥沙，靜置時漸漸沈澱下來。
顏禮來找淮寧時眼下烏青格外明顯，臉上稍有倦色，似是整夜沒太休息的好。
淮寧生怕華服惹人非議和眼球，特地下令所有人都著平民百姓最常見的素色布衣。
衣服頭天送來時顏禮摸著這布料只覺有些紮人。淮寧皮膚一向比尋常人要敏感的多，他擔心淮寧會穿的不舒服，或是一天下來容易起紅疹，特地讓人送去一件極薄卻又十分柔軟的單衣讓淮寧穿在裏頭。
淮寧正驚訝侍從裏竟有如此心細體貼的人，那人自然不敢妄自攬功，急忙一五一十解釋這都是使臣大人的意思。
那單衣很軟，卻不及淮寧心中柔軟。
一行人來到城南偏僻的貧民區，一路上所遇之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是衣衫襤褸。有的甚至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大街上隨處可見歪歪曲曲倒在路邊的人，甚至分辨不出是死是活。
老人佝僂著背，年輕人也都沒什麽精氣神。
整個街道蕭條冷清，散發著淒慘的氣氛。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淮寧根本不信皇城之中，天子腳下，竟然還會有這番慘象。
都說京城最為繁華昌盛，每每淮寧問及有關流民之事底下一眾大臣都像約好了似的，紛紛大言不慚一口回絕，只管叫他寬心。
時間久了淮寧自然起疑，只是從前他常常身不由己，只要一提自己要親自出宮微服私訪便會遭到秦溫百般阻撓。
現在他身邊有了顏禮，又趁著禁足秦溫，打壓他囂張氣焰的好機會才能親自前來。
那些權臣重臣口口聲聲說治下有方，如今看來終究都是假象，真是諷刺。
眼前之景惹得淮寧一陣心酸自責，他微微垂首，閉了閉眼，只覺有些氣息不順。
顏禮很快註意到他身體不適，忙停下腳步湊到他跟前蹲下，眉宇間擔心浮現，滿目關懷：“公子，可是身子不適？”
周圍人多眼雜，顏禮謹記淮寧的吩咐，外人在時務必要喚他公子。
淮寧正要開口，卻聽前頭拐角處傳來爭吵的聲音，他擺擺手，急忙示意顏禮推他過去。
顏禮遲疑了一瞬，還是點頭順著他心意先來到了前頭轉角。
彼時天色已暗，貧民區油燈極少又暗，入目只能看到幾個穿著官服的官兵和一個婦人起了爭執。
還來不及上前詢問前因後果，就見領頭那人撈起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那婦人來搶時被狠狠推搡在地，領頭的又一松手把孩子摔在地上。
淮寧心下一驚，他剛擡起手就見顏禮已經有了反應，擡手示意侍衛上前制止。
身後侍衛很快就將那幾人制服在地，幾個官兵口中還罵罵咧咧嚷個不停。
被重重推倒在地的婦人顧不上自己擦破的手臂，急忙把孩子牢牢護在懷裏，終於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幾個官兵被壓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還在不要命的叫囂。
沈歸一腳踩著領頭那人的腦袋，一邊垂下身擋住流民的視線，微微亮出自己官職的令牌。
那幾人驚愕不已，沒敢再掙紮，哭著喊著就開始求饒。
沈歸手腳麻利，示意幾個侍衛將他們帶出去稍後發落，很快清理出一條路來方便淮寧的輪椅移動。
沈歸帶頭恭恭敬敬的護在淮寧和顏禮身後，淮寧的輪椅停在那對母女面前，女人不斷安撫著懷裏的孩子。
淮寧心頭泛起的心疼近乎能將他生吞活剝，他按住胸口喘了幾口氣，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抱那個哭花臉的小女孩。
女人心下明白眼前這位是她們的救命恩人，輕輕將孩子扶了起來讓淮寧接了過去。
淮寧將那孩子抱在自己膝上，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
他格外溫柔，很快就哄好了那個女娃娃。
伸手擦幹凈自己懷中小人兒臉上的眼淚，又替她理好額前的碎發：“乖，不哭了好不好？”
那小女孩一手抓著淮寧的衣袖，一邊點著頭斷斷續續的開口：“哥…哥哥，你真好看。”
顏禮上前親自把女人扶了起來，又吩咐幾個侍衛去買些吃食過來。
淮寧被這小女孩逗笑，摸著她的臉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九兒。”懷中女孩被淮寧吸引了所有的註意力，緊緊盯著他舍不得移開視線。
“那九兒告訴哥哥，那些人都對你們做了什麽？”淮寧眸中一沈，但又怕嚇到孩子，很快恢覆方才的神情，笑著望向九兒。
“他們…他們都是壞人。”
提起那些官兵，九兒再次哭了起來，一頭紮進淮寧懷裏，死死抓住淮寧胸前的衣服，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淮寧心中再次被狠狠刺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有耐心的安撫孩子。
那女人見女兒哭的厲害，恭敬上前一步：“這位公子，他們都是朝廷的人。我們這些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他們說上頭有令京城不可留有流民，便勒令我們搬離京城。”
女人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可我們都是家中逢災身無分文的人，生在京城，又能去哪？我們是流民不假，但好手好腳從沒想過要倚著朝廷混吃等死，可為官者下了命令，只要京城任何一家店敢雇傭流民就讓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長久以往，沒有收入，只能靠著乞討和撿食度日。”
淮寧雙手死死握住輪椅扶手，渾身都有些顫抖。他從未想過撕開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會是這般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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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內尚未平息，顏禮已經帶著淮寧從暗處出了酒樓。
那些賓客怎麽都想不到，當他們還在和店家據理力爭時，那位幻術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的翩翩貴公子早就已經回了客棧。
房內熄了燈，顏禮為了讓淮寧休息的好連一盞燭火都沒留下。
可今夜淮寧全然被這人擾亂了心緒。他躺在榻上，一閉眼腦海中就滿是顏禮的身影，久久揮之不去。
送淮寧回來時屋內四處都散發著難言的暧昧氛圍，顏禮只覺得自己胸口若有火燒，燎過他的五臟六腑。
明日可是有正經事要辦，顏禮不敢多待。
他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內心波動，匆匆道過晚安後逃也似的踉踉蹌蹌出了淮寧的房間。
淮寧知道顏禮一直守在他房門外，因為那人已經出去許久都不曾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但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沒再出聲，都怕幹柴烈火情難自抑。
今日淮寧要親自前去一直傳言有官兵威脅作威作福的貧民區。
這些都是在京城中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京城要求不可有流民，朝廷便要求底下人盡快安置他們。
可坊間卻有傳聞，所謂的安置法就是兇神惡煞的官兵為了不讓自己受罰，領了命令強制將這些人趕出京城。
淮寧特地選在天色漸晚的時候前來，也就是謠傳有官兵出沒的時候，方能一探究竟。
傍晚時分，枝頭掛著一輪紅日，天空燃燒著的暮色宛若懸浮在灣流中的泥沙，靜置時漸漸沈澱下來。
顏禮來找淮寧時眼下烏青格外明顯，臉上稍有倦色，似是整夜沒太休息的好。
淮寧生怕華服惹人非議和眼球，特地下令所有人都著平民百姓最常見的素色布衣。
衣服頭天送來時顏禮摸著這布料只覺有些紮人。淮寧皮膚一向比尋常人要敏感的多，他擔心淮寧會穿的不舒服，或是一天下來容易起紅疹，特地讓人送去一件極薄卻又十分柔軟的單衣讓淮寧穿在裏頭。
淮寧正驚訝侍從裏竟有如此心細體貼的人，那人自然不敢妄自攬功，急忙一五一十解釋這都是使臣大人的意思。
那單衣很軟，卻不及淮寧心中柔軟。
一行人來到城南偏僻的貧民區，一路上所遇之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是衣衫襤褸。有的甚至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大街上隨處可見歪歪曲曲倒在路邊的人，甚至分辨不出是死是活。
老人佝僂著背，年輕人也都沒什麽精氣神。
整個街道蕭條冷清，散發著淒慘的氣氛。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淮寧根本不信皇城之中，天子腳下，竟然還會有這番慘象。
都說京城最為繁華昌盛，每每淮寧問及有關流民之事底下一眾大臣都像約好了似的，紛紛大言不慚一口回絕，只管叫他寬心。
時間久了淮寧自然起疑，只是從前他常常身不由己，只要一提自己要親自出宮微服私訪便會遭到秦溫百般阻撓。
現在他身邊有了顏禮，又趁著禁足秦溫，打壓他囂張氣焰的好機會才能親自前來。
那些權臣重臣口口聲聲說治下有方，如今看來終究都是假象，真是諷刺。
眼前之景惹得淮寧一陣心酸自責，他微微垂首，閉了閉眼，只覺有些氣息不順。
顏禮很快註意到他身體不適，忙停下腳步湊到他跟前蹲下，眉宇間擔心浮現，滿目關懷：“公子，可是身子不適？”
周圍人多眼雜，顏禮謹記淮寧的吩咐，外人在時務必要喚他公子。
淮寧正要開口，卻聽前頭拐角處傳來爭吵的聲音，他擺擺手，急忙示意顏禮推他過去。
顏禮遲疑了一瞬，還是點頭順著他心意先來到了前頭轉角。
彼時天色已暗，貧民區油燈極少又暗，入目只能看到幾個穿著官服的官兵和一個婦人起了爭執。
還來不及上前詢問前因後果，就見領頭那人撈起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那婦人來搶時被狠狠推搡在地，領頭的又一松手把孩子摔在地上。
淮寧心下一驚，他剛擡起手就見顏禮已經有了反應，擡手示意侍衛上前制止。
身後侍衛很快就將那幾人制服在地，幾個官兵口中還罵罵咧咧嚷個不停。
被重重推倒在地的婦人顧不上自己擦破的手臂，急忙把孩子牢牢護在懷裏，終於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幾個官兵被壓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還在不要命的叫囂。
沈歸一腳踩著領頭那人的腦袋，一邊垂下身擋住流民的視線，微微亮出自己官職的令牌。
那幾人驚愕不已，沒敢再掙紮，哭著喊著就開始求饒。
沈歸手腳麻利，示意幾個侍衛將他們帶出去稍後發落，很快清理出一條路來方便淮寧的輪椅移動。
沈歸帶頭恭恭敬敬的護在淮寧和顏禮身後，淮寧的輪椅停在那對母女面前，女人不斷安撫著懷裏的孩子。
淮寧心頭泛起的心疼近乎能將他生吞活剝，他按住胸口喘了幾口氣，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抱那個哭花臉的小女孩。
女人心下明白眼前這位是她們的救命恩人，輕輕將孩子扶了起來讓淮寧接了過去。
淮寧將那孩子抱在自己膝上，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
他格外溫柔，很快就哄好了那個女娃娃。
伸手擦幹凈自己懷中小人兒臉上的眼淚，又替她理好額前的碎發：“乖，不哭了好不好？”
那小女孩一手抓著淮寧的衣袖，一邊點著頭斷斷續續的開口：“哥…哥哥，你真好看。”
顏禮上前親自把女人扶了起來，又吩咐幾個侍衛去買些吃食過來。
淮寧被這小女孩逗笑，摸著她的臉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九兒。”懷中女孩被淮寧吸引了所有的註意力，緊緊盯著他舍不得移開視線。
“那九兒告訴哥哥，那些人都對你們做了什麽？”淮寧眸中一沈，但又怕嚇到孩子，很快恢覆方才的神情，笑著望向九兒。
“他們…他們都是壞人。”
提起那些官兵，九兒再次哭了起來，一頭紮進淮寧懷裏，死死抓住淮寧胸前的衣服，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淮寧心中再次被狠狠刺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有耐心的安撫孩子。
那女人見女兒哭的厲害，恭敬上前一步：“這位公子，他們都是朝廷的人。我們這些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他們說上頭有令京城不可留有流民，便勒令我們搬離京城。”
女人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可我們都是家中逢災身無分文的人，生在京城，又能去哪？我們是流民不假，但好手好腳從沒想過要倚著朝廷混吃等死，可為官者下了命令，只要京城任何一家店敢雇傭流民就讓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長久以往，沒有收入，只能靠著乞討和撿食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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