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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遺產繼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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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遺產繼承法

林杳清醒的時間很短。

他躺在沙發上,整個軀幹和四肢如同被壓了成噸重的大石頭,動彈不得。於是不知不覺間,林杳又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房間裏仍舊是黑黢黢的,與窗外的夜色連成一片。林杳腦袋攪成了漿糊,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只睡了一會兒,還是說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手機應該是放在了書桌上。

林杳費力撐著身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接著雙腳著地,晃悠一下差點整個人栽倒在地,好在他緊急關頭及時按住了沙發的扶手。

林杳趿拉著拖鞋往自己房間走去,結果手機根本不在書桌上。

站在原地回憶片刻,林杳才恍然想起,自己睡過去之前是在盛雲闊的房間裏處理文件,所以電腦和手機都在那邊。

掉頭來到盛雲闊的房間,林杳一眼就看見自己的電腦和手機正好好地躺在床上。

床邊的書桌已經被搬空了,那裏原本放著盛雲闊的臺式電腦。

林杳拿起手機,看見了時間。

還好,他並沒有一覺睡到第二天晚上,現在才是第二天的淩晨兩點,算起來他應該睡了有六個小時。

與其說林杳是睡了六個小時,不如說他其實是暈了過去。

此時林杳的感覺,就像是喝醉斷片後的第二天清晨,腦袋針紮般的疼,胸腔也悶悶的,似有若無想要反胃。

不過現在比起昨天要好許多了。

昨天林杳莫名其妙突然發燒,病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已經再三確認過腦袋上的數字絕對與生命值無關,林杳還以為自己要壽終正寢了。

昨天最難受的時候,林杳一直在想等自己好點之後就去看醫生。現在稍微好些了,他又不太想麻煩去跑一趟醫院。

算了,溫度都退下去了,想必不會有事。

林杳擡手,揉按起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後知後覺的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麽跑到盛雲闊的房間裏來睡覺。

想不起來。

似乎是自己神志不清的時候,認錯了房間吧。

畢竟和盛雲闊在一起之後,林杳單獨在自己房間裏睡覺的時間變得很少,所以迷迷糊糊走錯不是沒有可能。

看了眼已經空蕩蕩的書桌,林杳意識到今天盛雲闊把所有東西都搬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裏,林杳幹脆什麽也不管,再次放任自己躺在了盛雲闊房間裏的床上。

身下的床單觸感無比熟悉,林杳曾經很多次不著片縷,與它毫無阻隔地親密接觸過。他的皮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這片床單,一躺上去便張大了毛孔,仿佛在大聲呼喊著愜意。

林杳隨手撈過一個枕頭,抱在懷裏,像一只煮熟的蝦米似的側身蜷縮起來。

他將自己的整張臉深深地埋在了枕頭之中,偷偷地深吸了一口上邊殘存的氣息。

-

與此同時,窩在宿舍窄小床鋪上的盛雲闊也滿懷心事,沒有睡著。

盛雲闊身量高,宿舍單人床將將兩米的長度,他躺在上邊兒著實顯得有些委屈。無論如何,這床都不可能比出租屋的寬大雙人床舒坦,況且睡在那柔軟的大床上還能抱個自動發熱且渾身清香的大活人。

由奢入儉難。

孤枕自難眠。

然而盛雲闊並非因為床不舒服才睡不著的,他倒沒有嬌氣到這個地步。

他睡不著,是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傍晚時分林杳那張脆弱蒼白的臉就會出現在眼前。

盛雲闊翻來覆去,忍不住去擔心。

林杳怎麽了,為什麽臉色那麽差?

生病了嗎?

有沒有去看醫生?

吃藥沒有?

盛雲闊著實後悔,他該問問的。但林杳下午那冷心冷情的態度實在叫人火大,他一口氣憋在胸口,壓根張不開口去問。

回到宿舍之後,盛雲闊想找個和林杳相熟的人,幫自己打聽一下他到底怎麽了。

結果在微信好友列表裏選來選去,盛雲闊竟悲哀地發現他真不知道學校裏除了自己還有誰和林杳比較親近。

盛雲闊暗暗抱怨,林杳這人真是的,光顧著學習了,也交點朋友啊。

好幾次盛雲闊差點沒忍住想索性自己問得了,可點開林杳的對話框後,他又生氣起來,不願先主動搭話。

林杳那麽絕情地甩了自己,好幾天過去,一條消息沒主動發過、一句好話沒對自己說過。

自己若是看見他小臉兒白了點、聲音虛了點,就又眼巴巴地貼上去噓寒問暖,那自己成什麽了?

盛雲闊把手機塞進枕頭底下,閉上眼睛,決定不再去管林杳的死活,睡覺。

這回閉上眼倒是沒有再看見林杳的臉,但傍晚時在林杳電腦桌面上看見的那個文件沒來由蹦到了盛雲闊的眼前。

盛雲闊猛地睜開眼,想起那被命名為“遺書”的文件。

反正睡不著了,幹脆看一眼吧。

盛雲闊從枕頭下邊兒摸出手機,找到文件夾裏那個名為“遺書”的文件,點開。

傍晚的時候他沒來得及看。但即便當時被怒火燒毀了理智,盛雲闊也沒忘了傳一份發到自己的手機上。

這個文件的名字無法不讓人在意。

在看見“遺書”兩個字的時候,盛雲闊的腦海裏就冒出了很多個想法。

先是想林杳可能是心理健康出了問題。

不過盛雲闊直覺林杳沒有長期情緒低落。但因為林杳平日總愛將情緒隱藏在深處,所以他不敢斷言。

接著盛雲闊想到,可能是林杳這學期選修了一節關於遺產繼承法的課程,這是課程作業,了解遺書格式之類的。

一定是這樣……

心念電轉間,文件被打開,裏邊的完整而忠實地呈現在了盛雲闊的眼前。

“由於身體健康狀況出現問題,我可能時日無多,故擬此遺書,安排後事……”

盛雲闊一個字一個字認真閱讀著,生怕錯過任何信息。

林杳年紀不大,名下沒有多少資產可以安排。因此遺書的內容相當簡單,他只註明了讓林父把自己的書全部捐給貧困地區,再把自己尚且健康的器官捐給有需要的人,讓自己死得其所。

往下,林杳又寫了一些想對父母說的話。不長,攏共一百零五個字。大意是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生死有命,請他們不要太過傷心。

整篇遺書,沒有半個字提到盛雲闊。

然而盛雲闊已經無心糾結此等小事。他滿腔不可置信,腦袋像是忽然生銹似的,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全然不明白為什麽林杳會提前留下這樣一封不吉利的東西。

他說是因為身體出了問題?

盛雲闊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今日林杳那脆弱到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模樣。

接著他記起自己在離開的時候,以為林杳是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今想來,恐怕林杳是難受得失去了意識。

盛雲闊的思維漸漸往狗血的方向滑坡——難道林杳和自己分手,也是因為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問題,活不久了?

坐在床上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盛雲闊一個翻身,幾步下床,動作迅速地抓起衣服褲子套上。他也顧不得時間已是淩晨的三點,從宿舍樓出來,掃了路邊的一輛單車,便慌忙往家屬區蹬去。

-

林杳抱著枕頭又迷糊起來,還未能進入深層睡眠,便被一陣哐哐擾民的敲門聲吵醒。

被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林杳身子抖了抖,睜開眼,緊接著心臟砰砰亂跳起來,好似在整個胸腔裏橫沖直撞,生疼。

疼痛讓林杳有些生氣,氣門外的家夥大晚上擾人清夢,所以他不想起身去開門。

可惜門外盛雲闊的耐心不多,等了幾秒沒見有人應答,就嚷嚷了起來,全然不在乎現在是深夜,鄰居可能會被吵醒。

“林杳!開門!我有事要問你!”

盛雲闊一邊喊,一邊敲門。

兩下之後,他稍微冷靜些許,終於意識到這樣不妥,拿出手機,開始電話轟炸林杳。

鍥而不舍的精神在兩分鐘後總算有了成果。

林杳頭發亂糟糟的,臉色憔悴地給他開了門:“盛雲闊,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盛雲闊無視掉林杳的質問,推著他進門,反手把門關上。

看見林杳那欠了五十年營養的憔悴蒼白面容,盛雲闊終究不忍心,把他按到了沙發上坐好後,才開始自己的盤問。

“我問你,你寫遺書做什麽?”盛雲闊是跑上樓的,還有些喘,“你身體出什麽問題了,有沒有診斷報告,拿來我看。”

林杳楞了瞬間,反應過來:“你偷看我電腦了?”

盛雲闊辯駁:“不是偷看,是你自己把電腦打開著放在我書桌上的。”

“你大晚上跑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

林杳的語氣冷靜到不像話。盛雲闊真是生氣了,怎麽能有人冷血到連自己的身體健康都仿佛無所謂的樣子?

“對。”

盛雲闊的聲音明顯有些抖,他緊張到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我還要問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和我分手的?你是覺得會拖累我,還是認為我知道之後就會離你而去?”

林杳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望著盛雲闊,等他把話說完。

此刻,盛雲闊站著,林杳坐著。林杳分明是處在下位的那一個,可他那雙如無風湖面般平靜深邃的眼睛透徹地照著盛雲闊,似乎他才是居高臨下掌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

聽盛雲闊講完後,林杳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輕聲給出回答:

“不。”他頓了頓,“分手的理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因為我不喜歡你。”

盛雲闊像是忽然被扼住了喉嚨,說不出只言片語,只能望著林杳,用眼神控告他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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