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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兔子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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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兔子尾巴

這學期盛雲闊的課表排得相當滿,今天最後一節課結束,回到出租屋已經快晚上八點。

下課的路上盛雲闊還接到了外婆打來的電話,不知老太太是聽了哪位老姐妹的八卦,非要來電詢問盛雲闊在學校裏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老太太讓他抓緊機會,校園時期的情誼最純潔。

聽到這話,盛雲闊差點沒憋住,他心想,自己和林杳可是光屁股長大的關系,誰能比他倆的情誼更純?

當然,再借給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瞞著林杳擅自和外婆出櫃,故而只能敷衍過去。

掛了電話,也差不多到家。

盛雲闊與往常每一天一樣,漫不經心推開門,卻出乎意料看見了屋內的林杳,他腰間綁著圍裙,鬢角些微汗意,似是剛剛從廚房裏忙活結束,沾染了一身的煙火氣。

聽見開門的動靜,林杳回首望過來,十分平常與他招呼道:“你回來了,我做了晚飯,剛剛好,一起吃吧。”

眼前的景象,莫名滿足了盛雲闊心中曾有過的某些幻想。

自己勞累一天後回到家,有人亮著燈做好飯在等自己。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

很小的時候,盛雲闊記得自己曾問過父母,為什麽他們家的晚餐不是像電視裏那樣,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在暖黃的餐廳燈光下有說有笑。為什麽總是自己一個人吃外送或者剩菜。父親會笑著解釋說因為他們太忙了。母親則會摸摸盛雲闊的腦袋,眼角含淚說抱歉。

整日的疲憊在此刻被盡數洗盡,盛雲闊放下包,跟著林杳來到餐桌旁。

看見桌上的菜,盛雲闊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糖醋排骨、清炒蝦仁、白灼菜心,還有一道蓮藕玉米排骨湯。先出鍋的菜被塑料罩子好好扣住,塑料罩內壁的水珠表明菜還是熱騰騰的。

這頓飯對於兩個人來說,可謂豐盛。

盛雲闊第一反應是:“今天什麽日子。”

思索片刻,他驚異:“清明節這樣慶祝會不會不太好?”

林杳給了他個“無語”的表情,解釋說:“不是因為清明,只是我今天心情不錯,做幾個菜,坐下吃飯。”

就算今天林杳要慶祝清明節,盛雲闊也認了。

差不多吃完飯後,林杳起身去拿了個盒子回來,放在盛雲闊手邊,揚了揚下巴:“打開看看。”

還有禮物?

盛雲闊忽然慌了。今天該不會是什麽紀念日之類的日子,自己搞忘了吧?

不對啊,他們第一次親嘴、第一天在一起、第一次牽手、第一次羞羞的日子自己全都記在了日歷軟件上,按理說不可能遺忘任何紀念日的。

瞧盛雲闊坐在位置上遲遲沒有動作,林杳忍不住催促:“你想什麽呢,打開啊。”

盛雲闊擡眼看林杳的表情,決定有話直說:“我什麽都沒有給你準備。”

“沒事。”林杳說。

盛雲闊這才放下心來,打開那個四方的黑色盒子。

看清楚盒子裏裝著的東西後,盛雲闊先是楞了一秒鐘,隨即醒過神來,臉頰迅速爬上一層薄紅。

裏邊是一對兔耳朵和一朵圓圓的兔尾巴。

潔白、柔軟、毛茸茸。

是不太純潔的那種道具。

林杳手托著腮,嘴角笑意淺淡,說:“你之前不是提過想讓我試試?我買回來了。”

“……靠。”

好半晌,盛雲闊才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個字。

今晚從他步入家裏這扇門開始發生的所有事都美妙得不像真實,盛雲闊甚至想掐一把自己的大腿,以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管他的,就算是夢,他也願意沈醉其中。

盛雲闊猛地抓起林杳的手腕,把人往臥室裏拽,同時不忘捎上關鍵的兔耳朵與尾巴。

-

兔耳朵一只立起,一只垂下,晃晃悠悠、顫顫巍巍。

兔尾巴毛毛的,蹭在鮮少被碰觸的那塊皮膚上直發癢。而且林杳之前沒用過類似的玩具,不大習慣,不一會兒就表示想要摘掉。

但盛雲闊不想他摘掉,一句一聲乖呀、寶的,求他就這樣全程戴著。

林杳艱難習慣著,感覺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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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一番,已到後半夜。

林杳脫掉了耳朵和尾巴,腿明明在打顫,卻執拗的要去洗個澡。

盛雲闊知道他愛幹凈,松開手放他去浴室。

林杳進入浴室,關門,站到了鏡子之前。

他看著自己頭上的數字,數值增加了3,和方才他們兩人做的次數恰好一致。

確認了心中的猜想,林杳閉上眼,吐出一口氣,三秒後,重新睜眼。

其實他早該在第一次和盛雲闊上床的時候就察覺的。只不過當時他腦子裏只想著生命值的事,根本沒有把數字和性行為聯系在一起,所以忽略了如此明顯的關聯。

“呵。”

林杳莫名冷笑,帶著濃重的嘲諷意味。

鬧來鬧去,結果竟然是個天大的烏龍。腦袋上的數字根本與生命值無關,只是單純表示某個人的性行為次數。

他和盛雲闊根本不是壽數無多,純屬處男而已。

能活下去了,這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林杳此時此刻的心情無論如何都稱不上輕松。

他之所以答應與盛雲闊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想到他們二人活不久了,不如及時行樂。並非出於真正的喜歡。

當時林杳想的是,兩人的壽命所剩不多,那就趁死前在一起,自己把不喜歡盛雲闊這件事當做秘密帶進地獄。如此既滿足了盛雲闊喜歡自己的心情,又能豐富自己短暫人生的經歷,何樂而不為。

可現在命運卻告訴他,他倆根本不是死到臨頭,不出意外還有幾十年可活,難道自己還能違背真實的心意,與盛雲闊在一起一輩子嗎?

不可能的,這對自己,對盛雲闊,都不公平。

他們兩個人本不該開始的。

林杳望著鏡子裏的身影,對方也牢牢盯住了自己。他略蹙眉,覺得這個正與自己面對面的家夥實在面目可憎,那雙隨時都好似古井無波的眼睛堪稱冷血,裏面全是利弊權衡,看不見半分柔軟的情感。

林杳揚手,潑了捧清水,澆碎了鏡子裏那人的面容。

-

二十分鐘後,盛雲闊也洗了個澡出來,兩人並肩躺在床上,閉著眼,其實誰也沒睡著。

林杳忽然感覺自己放在身側的手被人握住,緊隨其後傳來盛雲闊因疲憊而低沈慵懶的聲音:

“林杳,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以後某一天,叔叔阿姨和我外婆知道了我們倆的關系,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夜很靜,房間裏沒有開燈,黑暗靜謐,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然而盛雲闊這句話說完,林杳卻清晰地聽見某種令人不安的敲擊音,像是什麽木槌擊打著自己的心口,一下一下,越來越急促,叩叩叩……

林杳忍不住跟隨盛雲闊的問題去想,自己的父母若是知道自己和盛雲闊的關系會如何。

林裕升先生接觸過同性戀,甚至他有一位學生就是。對別家的孩子,他的態度相當開明與隨和,認為只要不違法犯罪,喜歡什麽人都是各人的自由。但換成自己的孩子,很難保證他依舊接受良好。

而樊靈女士早已旗幟鮮明地表達過對同性戀的不理解,還慶幸地篤定他的寶貝兒子絕不會是這種人,因為林杳不“娘”。所以她的反應很好預料,一定是不可置信、無法接受的。

至於盛雲闊的外婆。

老人家已經七十多歲了,在她的認知中根本不存在兩個性別相同的人會在一起的可能。何況她身患重病,誰敢告訴她這種沖擊力十足的事實?

同樣的,由於林杳之前認為自己和盛雲闊活不久,便從未考慮過相關的現實問題。

反正過不久他們就會撒手人寰,何苦要考慮未來的事呢?

因為林杳久久沒有回答,盛雲闊撓了撓他的手掌心,追問:“睡著了?”

林杳的身子小幅度抖了一下,從漫無邊際的思緒世界中回到現實。

他不明白為何盛雲闊偏偏在今晚想到了這個話題。

如果盛雲闊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問起,林杳都能比現在更好、更冷靜地回答這個問題,可偏偏是今天,偏偏是現在。

太多的想法占據了林杳的大腦,使他焦躁不安,無法正確處理情緒。

於是林杳忽然抽回了被盛雲闊牽著的手,翻身背對他,相當糟糕地回答:“想太多沒有用,睡覺吧。”

盛雲闊覺察到林杳的不對勁,執著地問道:“什麽叫沒有用,咱們遲早要和家裏人坦白的啊。”

除非……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盛雲闊的心口仿佛被揪起。原本只是隨口閑聊的話忽然變成了必須嚴肅討論的議題,他坐了起來,不斷地追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轉過來,看著我,和我說清楚。”

他像是一只害怕被拋棄的犬類,面對主人的冷漠,焦慮不安地嚷嚷著。

林杳被糾纏得煩了,竟脫口而出:“盛雲闊,你成熟一點好不好?”

話音落,房間內瞬間安靜。

林杳看見了盛雲闊的眼睛,縱使在深黑之中,亦是那麽澄澈明亮。如同一束聚光燈打在罪犯的臉上,讓他心虛至極。

分明他才是不成熟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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