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憐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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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可憐小狗
顧琰仔細看著倒下去的男人的臉，很年輕，很青蔥，皮膚也很白，閉著眼睛，樓道裏的暖白燈光打在他臉上，竟然毫無瑕疵！這是一張老天爺都格外偏愛的臉！
剛才看見他笑，肯定是錯覺。
顧琰沒工夫想太多，趕緊跑回屋裏，找到手機打急救電話。
很快，120上來了，擡著擔架把男人擡走。
醫生見顧琰不跟著，很奇怪：“你打的電話？”
顧琰點頭。
醫生立馬道：“他一個人可能不太方便，能麻煩你跟著一起嗎？”
顧琰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回屋把月月帶上，給兩人分別套了一件薄外套，就往樓下急救車跑去。
樓道裏變得安靜，201的房門打開，艾華斯走了出來，他站在走廊裏的窗戶前，居高臨下地向下張望。
很好，他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現在就看金燦的了。
艾華斯伸了個懶腰，回到201，同時把手機關機。
醫院裏，急診醫生緊急給做了處理，他的手臂被滾燙的熱水燙過，皮跟肉仿佛都分開了，血淋淋，肉糊糊，看起來特別嚇人。
剛才在救護車上，顧琰死死捂著月月的眼睛，生怕她看見。
等醫生處理完，病號被護士推進外科病房，顧琰就在床前守著。一個護士急匆匆走來，將一個手機塞給他，就去處理別的病患了。
顧琰坐到床前，男人臉色慘白的模樣，讓他想起金燦。
那個可憐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找到哥哥以後，是不是過得幸福。
顧琰抱著月月，手裏捏著手機，漸漸出神。
月月昏昏欲睡，忽然，月月瞪大眼睛，“哥哥，他醒了！”
顧琰醒過神兒來，連忙看向病床上。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醫生剛給你的手臂消毒清創，說是醒來以後會有些疼，需要吃止痛藥嗎？”
護士剛才連同照顧病人的註意事項跟止痛藥消炎藥等藥膏之類一塊兒給了他，顧琰照顧病人已經習慣了，很是熟練地詢問道。
擔心病人亂動，讓傷痕累累的胳膊再次受創，顧琰見病人試圖起身，趕緊摁住他肩膀：“醫生說你還不能動，傷口會嚴重的。”
顧琰面容嚴肅，像是叮囑小孩子不可以吃多糖會爛牙齒的家長。
金燦聽了，心裏瞬間被填得滿滿當當。
“哥哥。”金燦無聲喊道。
顧琰沒聽見，湊近了道：“你說什麽？疼嗎？還是渴了？餓了嗎？”
金燦緩緩搖頭。
“謝謝。”金燦說道。
這一次顧琰聽清了，他笑了笑：“沒關系，鄰居嘛，幫忙是應該的，對了，我是今天搬到你對門的，你看你也是新搬來的，好巧啊。”
顧琰抿著嘴，唇角兩側的笑渦淺淺的，落在金燦眼裏，卻極為動人，他真想親一親。
可是不行，他得忍。
金燦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顧琰看了金燦一會兒，才想起來手裏的東西。
“先生，你還有親人在這邊嗎？給他們打個電話吧。”
“我哥哥在這裏，就是不知道——”
金燦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顧琰以為他有難言之隱，他頓了頓，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問了。
“麻煩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給他打電話吧。”金燦好說的話，他這樣，搞得顧琰更不好意思了。
鄰居大方地告訴顧琰鎖屏密碼，按照鄰居的指示，顧琰找到他手機裏儲存的唯一一個號碼。
顧琰又頓住了。
這個年輕男人跟自己一樣，沒有親人了呢。
莫名地，顧琰心中閃過一絲同病相憐來。
“找不到嗎？我來。”男孩子說著，就要坐起來。
“不不不，我找到了，你別動，我現在就打。”顧琰撥了出去。
電話“滴滴滴”響了好久，對面沒有人接，顧琰尷尬地扯扯嘴角。
金燦又道：“再打一遍吧。”
看著男孩子一臉不想麻煩自己的愧疚模樣，顧琰硬著頭皮，連打三遍，開始鈴聲還會響，後來“嘀”一聲後，就轉入了語音信箱。
顧琰的餘光裏，男孩子的神色越來越落寞，像是被人拋棄的可憐小狗。
顧琰趕緊舉著已經掛斷的手機，裝作接通了的樣子，走到了外邊。
顧月月疑惑地擡起頭，明明就沒人接聽啊？
可是顧月月很乖，沒有戳穿顧琰，只是在原地站著，等著顧琰回來。
過了一分多鐘，顧琰笑著回來了：“小哥兒，電話接通了，你哥哥說——他有事要忙，今天沒法來，沒關系，我看你一晚上，送佛送到西嘛。”
話說完了，顧琰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在瞎說什麽，什麽叫送佛送到西，送到西天嘛？
頓時，顧琰笑得更尷尬了。
病床上的人一直看著他，顧琰心虛不已，連忙道：“我叫顧琰，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路德。”
“路德？”顧琰念了一遍這個奇怪的名字，後道：“你是——外國人嗎？”
很少有國人會起這樣的名字。
路德點了點頭，“混血。”
混的是人類和……的血。
“那就不奇怪了，你的五官長得很深邃，很好看。”顧琰誇獎著。
小月月高高地擡起頭，這個大哥哥是他見過的第二個外國人，第一個好兇的，還嚇唬她。
這個就很溫柔。
“你喜歡嗎？”路德忽然問道，那雙微微泛著一點碧色的眼睛，正認真地、渴望地註視著顧琰。
顧琰頓時後背一麻。
啊？
他喜歡與否，不重要吧。
想到這個年輕人怕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哥哥還拒接電話，手機聯系人裏只有一個人，顧琰想著安慰他一下，就道：“當然喜歡了，你長得這麽帥！”
顧琰豎起了大拇指，被抱起來的小月月也學著哥哥的樣子，舉起大拇指來。
兄妹倆長相相似，沖著路德笑的樣子，讓路德十分欣喜的，幾乎控制不住思念。
而顧琰也看到了路德的熱淚盈眶，還有眼睛底部炸出來的燦爛煙花，他心裏閃過心疼。
這麽小的孩子，沒嘗過親人的關愛，難怪感動成這樣。
多麽可憐的孩子！多好的孩子！
有些人管生不管養，還有那個不管事的哥哥，真的畜生啊！
鼻青臉腫、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艾華斯猛地從夢中驚醒，是誰在念叨他？該不會是他那個“試圖弒兄”的好弟弟吧！
他翻了個身，拿被子蒙住腦袋，繼續睡了。
顧琰讓月月自己玩兒，不要鬧出太大動靜，打擾了旁人，他給路德餵了幾口水，又關切地問他餓不餓，給他買東西吃。
路德搖搖頭，他什麽都不想吃，只想看著哥哥。
生怕自己漏看了一眼，路德的眼睛就跟黏在顧琰身上一樣，把顧琰看得都不自在了。
“路德，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顧琰耐心地說。
“我不困，我想看著你。”路德執拗道。
顧琰沈默了一會兒，他擡起頭，非常認真地看著路德，緩緩道：“我不走，你不要害怕，多休息，傷口才會好得快。”
路德很不情願，但到底還是把眼睛閉上了。他一點兒都不困，反而很興奮，腦子裏像有一把小刀，在一刀一刀地剜肉，不疼，卻讓他更激動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哥哥帶到古堡去。這樣，哥哥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垂下的眼皮遮掩了路德晦暗的、不可告人的陰暗念頭。
顧琰也遵守了諾言，一整晚都沒有離開。月月熬不住，趴在顧琰的懷裏睡了，顧琰靠著墻邊的桌子，也睡了。
早上醒來，顧琰懵了，他怎麽躺在床上了？
再一看，月月不見了，昨天夜裏的受了嚴重燙傷的病號也不見了！
他嚇得立馬從床上蹦起來。
隔壁病床後半夜才來的大爺見顧琰身手靈活，驚了一瞬。
“小夥子，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麽活蹦亂跳的？”
大爺一進來就見顧琰躺床上，以為他是病患，頓時奇怪道。
“床上的另一個人，你看見了嗎？”
大爺滿腦袋問號。
顧琰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什麽，心裏又慌又急。
那個叫路德的小夥子，不會是拐賣犯，專門盯上月月了吧！
顧琰害怕極了，就要往病房外沖，要求院方調監控！
“哥哥，你醒啦。”月月跑了進來，懷裏還抱著一只巨大熊娃娃，月月身邊，則站著還提著早餐的路德。
顧琰：？？
“你們——”
“對不起哥哥，嚇到你了，我帶月月出去買早餐，我不是人販子。”
路德一眼窺破顧琰的內心想法，很是可憐地低下頭說。
頓時，顧琰如遭棒擊，臉漲得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我，我不是，我沒……”辯解太過蒼白，顧琰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沒關系的，我能理解的哥哥，畢竟，我們才剛認識，以後熟悉了，就會好的。”路德很是大度地對著顧琰說。
看著路德一臉強撐笑容的模樣，夜裏顧琰起來，都想給自己一巴掌，然後再說一句：我真該死啊。
怎麽可以懷疑純潔善良、又體貼入微的路德呢？
心裏最後的一點芥蒂和隔閡隔閡，瞬間消失了。
顧琰趕緊將路德拉了進來，並順手提起路德手裏的早點：“應該我去買的，你可是病人，胳膊還好嗎？疼嗎？要不要找醫生再看看？”
不等路德回答，顧琰就已經風風火火地去找醫生了。
等顧琰帶著醫生過來，月月已經乖巧坐到小凳子上，眨巴著大眼睛，吃自己的豆漿跟油條，左一口右一口。
醫生把路德手上的繃帶拆了，眉頭瞬間皺起來，耐著性子給換了藥跟新繃帶，醫生松了口氣，嚴肅道：“傷口爛成這樣了，還亂動，這條手臂不想要了？”
醫生最看不得糟蹋自己的人，口罩都擋不住皺起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會看好他的。”顧琰連忙道歉。
他怎麽能睡得那麽死！！！
連路德把他弄到床上，還把月月弄走了都不知道！！！
忽然，顧琰眉心一跳。
他毫無察覺的，該不會——是路德把他抱上床了吧！
這孩子不是胡鬧嘛！
顧琰是又心疼，又生氣。
把醫生送走，又拿了新藥回來，顧琰板著臉坐到病床前。
月月看顧琰黑著臉，都不敢過來搭話了，老老實實地坐那兒玩兒自己的玩偶，喝幹凈的豆漿杯子跟裝著油條的袋子，她也乖乖地自己扔進垃圾桶。
顧琰也不說話，就瞪著眼睛看著路德。
路德也乖，跟月月似的，眨巴著那雙深邃好看的、像是夏夜星空的眼睛。
“哥哥，對不起。”路德道歉得十分痛快，還仰著頭，衣服可憐巴巴的模樣。
顧琰還能怎麽樣？
難道還忍心給人臉色看？
孩子這麽乖？
難道錯的是孩子嗎？
不應該是他這個家長嗎？他不睡不就好了嗎？
顧琰自己都沒註意到，才一夜過去，他就以路德的家長自稱了。
一瞬間，顧琰洩氣了。
可一想到路德血肉模糊的手臂，顧琰就氣不打一處來。
變得溫柔的目光立馬又兇悍起來。
“以後不可以這樣了！”他肅穆道。
路德連忙點頭，並回覆：“以後再也不會了。”
“要好好養傷，不然就留疤了。”
心裏覺得留疤也沒關系，路德嘴上卻道：“我聽你的，哥哥。”
左一聲“哥哥”，右一聲“哥哥”，顧琰被哄舒坦了。
路德醒來以後，護士來做作記錄，顧琰才知道，路德才來十八歲多一點兒，他都二十四了。
大了六歲呢。
顧琰徹底洩氣了，他坐下來。
路德立馬把他買的早餐塞到顧琰手上，那迫不及待的樣子，仿佛生怕顧琰只顧著生氣，把自己給餓死了。
看著路德一副小狗寧願餓著自己，都不願意讓主人餓著的樣子，顧琰幹脆把豆漿跟油餅接過來。
別人都喜歡豆漿配包子配油條，他就喜歡豆漿配油餅，他是怎麽知道的？
“月月說的。”路德毫不猶豫地說。
顧琰看向懵懵懂懂的月月，摸了摸月月的腦袋，道了一句“乖”。
月月不明所以，東西都是大哥哥挑的，她什麽也沒幹，什麽也沒說呀，哥哥說，自己不花錢，不可以挑挑揀揀，更不可以挑揀食物，不過哥哥不生氣了，還摸她頭，月月回以燦爛的笑。
顧琰摸夠了月月，回頭見路德也一副求撫摸的樣子，他抽抽嘴角，淺淺拍了拍路德肩膀，就開始吃早飯。
當然他也沒忘投餵路德，自己咬一口，再給路德餵一口，他吃油餅，路德吃包子，他喝豆漿，路德喝豆花。
顧琰不由得想起，金燦跟路德的口味倒是一樣，他心裏就更柔軟了。
都是孩子，年紀還相仿，他照顧起來也不費勁。
路德的傷需要觀察，醫生不許出院，可是月月還要上學，顧琰也還要上班，二人離開時，路德要是有尾巴，估計都垂到顧琰跟前了。
“聽護士的話，晚上給你帶飯。”
哄了好久，還是月月著急跺腳，說自己快遲到了，顧琰才趕忙帶著月月回家拿書包，然後直奔幼兒園。
舊工作辭了，顧琰昨天在附近的小區超市找了一個服務臺前臺的工作，倒班制，最近一個禮拜他都是白班，下午四點就下班了，完全有時間接孩子、再做好飯去給路德送。
今天第一天上任，趁著中午休息三十分鐘，他拿著午飯，風風火火地沖到醫院，雖然不遠，他卻也跑出一身汗。
住院部的小護士看見他，沒忍住紅了臉：“路先生恢覆得很好，在病房裏呢。”
早上走的時候顧琰不放心，特地拜托護士多去看兩眼。
護士看在顧琰跟路德的臉的份上，答應了。
“謝謝你小夏護士。”顧琰一邊抹汗，一邊沖小夏護士笑。
小夏護士臉更紅了，低著頭說：“沒關系，不不不，不客氣。”
顧琰走向病房，他剛一進去，昨晚送來的大爺就自來熟地說：“小夥子，你可終於來了，你再不來，就得上動物園去找你弟弟了。”
顧琰懵：？？
“你弟弟脖子都快抻成長頸鹿啦。”大爺笑了，哈哈地。
顧琰沒崩住，也笑了。
“時間匆忙，買的快餐，湊合吃一頓，晚上我給你燉湯。”顧琰一邊趕緊給路德餵飯，一邊語氣溫柔地說。
“我自己來。”路德看顧琰辛苦，不忍心了。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被哥哥餵。
“你快別逞強了，你吃完，我還得趕回去上班。”顧琰怎麽可能讓路德動手。
路德頓了頓，他張開嘴巴，快速咀嚼。
顧琰抽空自己也趕緊吃了兩口，他也不嫌棄路德，也懶得麻煩再去找筷子，倆人共用一雙筷子。
吃了好幾口，顧琰發現路德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才反應過來：“我就拿了一雙筷子，那什麽，我去找護士問問有沒有多餘的。”
以為路德嫌棄自己，顧琰不好意思地說。
“哥哥，你嘴邊有飯粒。”
說著，路德幫他把臉頰粘上的飯粒蹭掉了。
顧琰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他尬笑兩聲。
把路德餵飽了，他自己也吃得差不多，趕緊去把飯盒筷子扔了，給路德洗了水果，打了熱水回來，才匆匆趕去上班，經過護士站，他把一顆又紅又圓的大蘋果塞給了小夏護士，道了一聲謝謝，趕緊走了。
下午上班時，顧琰手機“嘀”一聲，開始他沒在意，下班了才看見，是路德給他轉賬的消息，他打開一看，“1”後面跟著五個零，足足十萬塊！
路德還說：哥哥，還你的藥費，還有辛苦費。
顧琰眨眨眼。
這孩子，還真是——跟他一樣，不喜歡麻煩人，就是十萬，這也太多了。
醫藥費加救護車的費用，一共也才幾千塊。
他想了想，收下了轉賬，只留下藥費花銷，其他的都給退了回去。
他換衣服下班，誰知道路德秒回：哥哥，你收下吧，我這個樣子，少不了拜托你。
顧琰直接打了一通電話過去，直白問道：“你想跟我撇清關系？”
路過顧琰身邊的女孩兒直接楞了。
聽到對面男生回應，女孩兒直接走不動道，在服務臺旁邊假裝看煙看酒，實則眼睛一直往顧琰身上瞄。
“把錢收回去，不然我就不去了！”
“把我當什麽了！”
女孩兒聽見顧琰說著，對面似乎是道歉了，還很著急的樣子。
只是，不知好歹對方說了什麽，顧琰忽然笑起來，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女孩子急得抓心撓肝。
顧琰看過來，女孩子一楞，忙道：“我買男人，哦不是，我買電池，七號電池，有嗎？”
雖然下班了，但顧琰還是給她拿了，收了錢，原地下班。
他進超市買了富含蛋白質的牛肉、魚肉，還有富含維生素的水果，還有適合燒傷病人食用、減輕炎癥反應，促進燒傷病人康覆的Omega-3脂肪酸補品。
林林總總，買了一大堆。
他先去幼兒園把月月接回家，然後圍上圍裙就開始在廚房忙活。
燉了鯽魚湯，做了西紅柿燉牛腩，清炒了一個西蘭花，最後又做了一個草莓、柑橘、蜜瓜水果拼盤，將Omega-3補充劑也包好，帶著月月跟她的畫板，風風火火趕到醫院。
已經七點多了，醫院的晚飯時間已經過去了。
病房裏的其他病人或是在走廊裏散步消食，或是在跟家人聊天，還有的在刷手機。
只有路德，在顧琰跟月月進來時，路德的眼裏立馬迸發出小狗狗見到主人一般的亮光，顧琰立即笑了。
“等久了吧，做飯耽誤了些時間，快吃吧。”
三個人三雙筷子，三碗湯，三碗米飯，吃得噴香。
飯後，顧琰應該帶著月月回去了，總不能叫小孩子老是在醫院睡著。
路德也知道不可能，知道顧琰要走了，他看似很大方地說：“哥哥再見。”
顧琰看著，卻覺得路德蹙起的眉、抿緊的嘴角都在說：不要走，求求你了。
顧琰嘆氣。
“路德，月月還小，家裏離不開人。”
“我知道的哥哥。”嘴上這樣說著，路德嘴角卻抿得更緊了，還微微向下撇著。
顧琰看得想笑。
他帶著月月出去了，路過醫生值班室，他進去問了幾句，醫生來給路德做覆查。
揭開紗布，醫生本來困了，楞是清醒了
從醫生的口型看得出來，那是一個“臥槽”！
“不是小兄弟，你恢覆力夠強的。”
昨天還血肉模糊的傷口，今天不僅不流血了，好像還長肉了，粉粉的。
顧琰不懂這些，問道：“可以先出院，回家慢慢休養嗎？”
“這太可以了，開的藥都還有吧，回家繼續吃。”
醫生走了，嘴裏還一直念叨著“神跡”啊，“我論文有著落了！”
顧琰：……
特意跟小夏護士告了別，還把剩下的兩顆大蘋果都給了小夏，顧琰才帶著路德跟月月回家。
小夏垂著頭，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對顧琰說些什麽，她一擡頭，瞥見路德的目光，登時，後背像是爬上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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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仔細看著倒下去的男人的臉，很年輕，很青蔥，皮膚也很白，閉著眼睛，樓道裏的暖白燈光打在他臉上，竟然毫無瑕疵！這是一張老天爺都格外偏愛的臉！
剛才看見他笑，肯定是錯覺。
顧琰沒工夫想太多，趕緊跑回屋裏，找到手機打急救電話。
很快，120上來了，擡著擔架把男人擡走。
醫生見顧琰不跟著，很奇怪：“你打的電話？”
顧琰點頭。
醫生立馬道：“他一個人可能不太方便，能麻煩你跟著一起嗎？”
顧琰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回屋把月月帶上，給兩人分別套了一件薄外套，就往樓下急救車跑去。
樓道裏變得安靜，201的房門打開，艾華斯走了出來，他站在走廊裏的窗戶前，居高臨下地向下張望。
很好，他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現在就看金燦的了。
艾華斯伸了個懶腰，回到201，同時把手機關機。
醫院裏，急診醫生緊急給做了處理，他的手臂被滾燙的熱水燙過，皮跟肉仿佛都分開了，血淋淋，肉糊糊，看起來特別嚇人。
剛才在救護車上，顧琰死死捂著月月的眼睛，生怕她看見。
等醫生處理完，病號被護士推進外科病房，顧琰就在床前守著。一個護士急匆匆走來，將一個手機塞給他，就去處理別的病患了。
顧琰坐到床前，男人臉色慘白的模樣，讓他想起金燦。
那個可憐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找到哥哥以後，是不是過得幸福。
顧琰抱著月月，手裏捏著手機，漸漸出神。
月月昏昏欲睡，忽然，月月瞪大眼睛，“哥哥，他醒了！”
顧琰醒過神兒來，連忙看向病床上。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醫生剛給你的手臂消毒清創，說是醒來以後會有些疼，需要吃止痛藥嗎？”
護士剛才連同照顧病人的註意事項跟止痛藥消炎藥等藥膏之類一塊兒給了他，顧琰照顧病人已經習慣了，很是熟練地詢問道。
擔心病人亂動，讓傷痕累累的胳膊再次受創，顧琰見病人試圖起身，趕緊摁住他肩膀：“醫生說你還不能動，傷口會嚴重的。”
顧琰面容嚴肅，像是叮囑小孩子不可以吃多糖會爛牙齒的家長。
金燦聽了，心裏瞬間被填得滿滿當當。
“哥哥。”金燦無聲喊道。
顧琰沒聽見，湊近了道：“你說什麽？疼嗎？還是渴了？餓了嗎？”
金燦緩緩搖頭。
“謝謝。”金燦說道。
這一次顧琰聽清了，他笑了笑：“沒關系，鄰居嘛，幫忙是應該的，對了，我是今天搬到你對門的，你看你也是新搬來的，好巧啊。”
顧琰抿著嘴，唇角兩側的笑渦淺淺的，落在金燦眼裏，卻極為動人，他真想親一親。
可是不行，他得忍。
金燦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顧琰看了金燦一會兒，才想起來手裏的東西。
“先生，你還有親人在這邊嗎？給他們打個電話吧。”
“我哥哥在這裏，就是不知道——”
金燦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顧琰以為他有難言之隱，他頓了頓，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問了。
“麻煩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給他打電話吧。”金燦好說的話，他這樣，搞得顧琰更不好意思了。
鄰居大方地告訴顧琰鎖屏密碼，按照鄰居的指示，顧琰找到他手機裏儲存的唯一一個號碼。
顧琰又頓住了。
這個年輕男人跟自己一樣，沒有親人了呢。
莫名地，顧琰心中閃過一絲同病相憐來。
“找不到嗎？我來。”男孩子說著，就要坐起來。
“不不不，我找到了，你別動，我現在就打。”顧琰撥了出去。
電話“滴滴滴”響了好久，對面沒有人接，顧琰尷尬地扯扯嘴角。
金燦又道：“再打一遍吧。”
看著男孩子一臉不想麻煩自己的愧疚模樣，顧琰硬著頭皮，連打三遍，開始鈴聲還會響，後來“嘀”一聲後，就轉入了語音信箱。
顧琰的餘光裏，男孩子的神色越來越落寞，像是被人拋棄的可憐小狗。
顧琰趕緊舉著已經掛斷的手機，裝作接通了的樣子，走到了外邊。
顧月月疑惑地擡起頭，明明就沒人接聽啊？
可是顧月月很乖，沒有戳穿顧琰，只是在原地站著，等著顧琰回來。
過了一分多鐘，顧琰笑著回來了：“小哥兒，電話接通了，你哥哥說——他有事要忙，今天沒法來，沒關系，我看你一晚上，送佛送到西嘛。”
話說完了，顧琰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在瞎說什麽，什麽叫送佛送到西，送到西天嘛？
頓時，顧琰笑得更尷尬了。
病床上的人一直看著他，顧琰心虛不已，連忙道：“我叫顧琰，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路德。”
“路德？”顧琰念了一遍這個奇怪的名字，後道：“你是——外國人嗎？”
很少有國人會起這樣的名字。
路德點了點頭，“混血。”
混的是人類和……的血。
“那就不奇怪了，你的五官長得很深邃，很好看。”顧琰誇獎著。
小月月高高地擡起頭，這個大哥哥是他見過的第二個外國人，第一個好兇的，還嚇唬她。
這個就很溫柔。
“你喜歡嗎？”路德忽然問道，那雙微微泛著一點碧色的眼睛，正認真地、渴望地註視著顧琰。
顧琰頓時後背一麻。
啊？
他喜歡與否，不重要吧。
想到這個年輕人怕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哥哥還拒接電話，手機聯系人裏只有一個人，顧琰想著安慰他一下，就道：“當然喜歡了，你長得這麽帥！”
顧琰豎起了大拇指，被抱起來的小月月也學著哥哥的樣子，舉起大拇指來。
兄妹倆長相相似，沖著路德笑的樣子，讓路德十分欣喜的，幾乎控制不住思念。
而顧琰也看到了路德的熱淚盈眶，還有眼睛底部炸出來的燦爛煙花，他心裏閃過心疼。
這麽小的孩子，沒嘗過親人的關愛，難怪感動成這樣。
多麽可憐的孩子！多好的孩子！
有些人管生不管養，還有那個不管事的哥哥，真的畜生啊！
鼻青臉腫、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艾華斯猛地從夢中驚醒，是誰在念叨他？該不會是他那個“試圖弒兄”的好弟弟吧！
他翻了個身，拿被子蒙住腦袋，繼續睡了。
顧琰讓月月自己玩兒，不要鬧出太大動靜，打擾了旁人，他給路德餵了幾口水，又關切地問他餓不餓，給他買東西吃。
路德搖搖頭，他什麽都不想吃，只想看著哥哥。
生怕自己漏看了一眼，路德的眼睛就跟黏在顧琰身上一樣，把顧琰看得都不自在了。
“路德，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顧琰耐心地說。
“我不困，我想看著你。”路德執拗道。
顧琰沈默了一會兒，他擡起頭，非常認真地看著路德，緩緩道：“我不走，你不要害怕，多休息，傷口才會好得快。”
路德很不情願，但到底還是把眼睛閉上了。他一點兒都不困，反而很興奮，腦子裏像有一把小刀，在一刀一刀地剜肉，不疼，卻讓他更激動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哥哥帶到古堡去。這樣，哥哥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垂下的眼皮遮掩了路德晦暗的、不可告人的陰暗念頭。
顧琰也遵守了諾言，一整晚都沒有離開。月月熬不住，趴在顧琰的懷裏睡了，顧琰靠著墻邊的桌子，也睡了。
早上醒來，顧琰懵了，他怎麽躺在床上了？
再一看，月月不見了，昨天夜裏的受了嚴重燙傷的病號也不見了！
他嚇得立馬從床上蹦起來。
隔壁病床後半夜才來的大爺見顧琰身手靈活，驚了一瞬。
“小夥子，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麽活蹦亂跳的？”
大爺一進來就見顧琰躺床上，以為他是病患，頓時奇怪道。
“床上的另一個人，你看見了嗎？”
大爺滿腦袋問號。
顧琰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什麽，心裏又慌又急。
那個叫路德的小夥子，不會是拐賣犯，專門盯上月月了吧！
顧琰害怕極了，就要往病房外沖，要求院方調監控！
“哥哥，你醒啦。”月月跑了進來，懷裏還抱著一只巨大熊娃娃，月月身邊，則站著還提著早餐的路德。
顧琰：？？
“你們——”
“對不起哥哥，嚇到你了，我帶月月出去買早餐，我不是人販子。”
路德一眼窺破顧琰的內心想法，很是可憐地低下頭說。
頓時，顧琰如遭棒擊，臉漲得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我，我不是，我沒……”辯解太過蒼白，顧琰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沒關系的，我能理解的哥哥，畢竟，我們才剛認識，以後熟悉了，就會好的。”路德很是大度地對著顧琰說。
看著路德一臉強撐笑容的模樣，夜裏顧琰起來，都想給自己一巴掌，然後再說一句：我真該死啊。
怎麽可以懷疑純潔善良、又體貼入微的路德呢？
心裏最後的一點芥蒂和隔閡隔閡，瞬間消失了。
顧琰趕緊將路德拉了進來，並順手提起路德手裏的早點：“應該我去買的，你可是病人，胳膊還好嗎？疼嗎？要不要找醫生再看看？”
不等路德回答，顧琰就已經風風火火地去找醫生了。
等顧琰帶著醫生過來，月月已經乖巧坐到小凳子上，眨巴著大眼睛，吃自己的豆漿跟油條，左一口右一口。
醫生把路德手上的繃帶拆了，眉頭瞬間皺起來，耐著性子給換了藥跟新繃帶，醫生松了口氣，嚴肅道：“傷口爛成這樣了，還亂動，這條手臂不想要了？”
醫生最看不得糟蹋自己的人，口罩都擋不住皺起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會看好他的。”顧琰連忙道歉。
他怎麽能睡得那麽死！！！
連路德把他弄到床上，還把月月弄走了都不知道！！！
忽然，顧琰眉心一跳。
他毫無察覺的，該不會——是路德把他抱上床了吧！
這孩子不是胡鬧嘛！
顧琰是又心疼，又生氣。
把醫生送走，又拿了新藥回來，顧琰板著臉坐到病床前。
月月看顧琰黑著臉，都不敢過來搭話了，老老實實地坐那兒玩兒自己的玩偶，喝幹凈的豆漿杯子跟裝著油條的袋子，她也乖乖地自己扔進垃圾桶。
顧琰也不說話，就瞪著眼睛看著路德。
路德也乖，跟月月似的，眨巴著那雙深邃好看的、像是夏夜星空的眼睛。
“哥哥，對不起。”路德道歉得十分痛快，還仰著頭，衣服可憐巴巴的模樣。
顧琰還能怎麽樣？
難道還忍心給人臉色看？
孩子這麽乖？
難道錯的是孩子嗎？
不應該是他這個家長嗎？他不睡不就好了嗎？
顧琰自己都沒註意到，才一夜過去，他就以路德的家長自稱了。
一瞬間，顧琰洩氣了。
可一想到路德血肉模糊的手臂，顧琰就氣不打一處來。
變得溫柔的目光立馬又兇悍起來。
“以後不可以這樣了！”他肅穆道。
路德連忙點頭，並回覆：“以後再也不會了。”
“要好好養傷，不然就留疤了。”
心裏覺得留疤也沒關系，路德嘴上卻道：“我聽你的，哥哥。”
左一聲“哥哥”，右一聲“哥哥”，顧琰被哄舒坦了。
路德醒來以後，護士來做作記錄，顧琰才知道，路德才來十八歲多一點兒，他都二十四了。
大了六歲呢。
顧琰徹底洩氣了，他坐下來。
路德立馬把他買的早餐塞到顧琰手上，那迫不及待的樣子，仿佛生怕顧琰只顧著生氣，把自己給餓死了。
看著路德一副小狗寧願餓著自己，都不願意讓主人餓著的樣子，顧琰幹脆把豆漿跟油餅接過來。
別人都喜歡豆漿配包子配油條，他就喜歡豆漿配油餅，他是怎麽知道的？
“月月說的。”路德毫不猶豫地說。
顧琰看向懵懵懂懂的月月，摸了摸月月的腦袋，道了一句“乖”。
月月不明所以，東西都是大哥哥挑的，她什麽也沒幹，什麽也沒說呀，哥哥說，自己不花錢，不可以挑挑揀揀，更不可以挑揀食物，不過哥哥不生氣了，還摸她頭，月月回以燦爛的笑。
顧琰摸夠了月月，回頭見路德也一副求撫摸的樣子，他抽抽嘴角，淺淺拍了拍路德肩膀，就開始吃早飯。
當然他也沒忘投餵路德，自己咬一口，再給路德餵一口，他吃油餅，路德吃包子，他喝豆漿，路德喝豆花。
顧琰不由得想起，金燦跟路德的口味倒是一樣，他心裏就更柔軟了。
都是孩子，年紀還相仿，他照顧起來也不費勁。
路德的傷需要觀察，醫生不許出院，可是月月還要上學，顧琰也還要上班，二人離開時，路德要是有尾巴，估計都垂到顧琰跟前了。
“聽護士的話，晚上給你帶飯。”
哄了好久，還是月月著急跺腳，說自己快遲到了，顧琰才趕忙帶著月月回家拿書包，然後直奔幼兒園。
舊工作辭了，顧琰昨天在附近的小區超市找了一個服務臺前臺的工作，倒班制，最近一個禮拜他都是白班，下午四點就下班了，完全有時間接孩子、再做好飯去給路德送。
今天第一天上任，趁著中午休息三十分鐘，他拿著午飯，風風火火地沖到醫院，雖然不遠，他卻也跑出一身汗。
住院部的小護士看見他，沒忍住紅了臉：“路先生恢覆得很好，在病房裏呢。”
早上走的時候顧琰不放心，特地拜托護士多去看兩眼。
護士看在顧琰跟路德的臉的份上，答應了。
“謝謝你小夏護士。”顧琰一邊抹汗，一邊沖小夏護士笑。
小夏護士臉更紅了，低著頭說：“沒關系，不不不，不客氣。”
顧琰走向病房，他剛一進去，昨晚送來的大爺就自來熟地說：“小夥子，你可終於來了，你再不來，就得上動物園去找你弟弟了。”
顧琰懵：？？
“你弟弟脖子都快抻成長頸鹿啦。”大爺笑了，哈哈地。
顧琰沒崩住，也笑了。
“時間匆忙，買的快餐，湊合吃一頓，晚上我給你燉湯。”顧琰一邊趕緊給路德餵飯，一邊語氣溫柔地說。
“我自己來。”路德看顧琰辛苦，不忍心了。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被哥哥餵。
“你快別逞強了，你吃完，我還得趕回去上班。”顧琰怎麽可能讓路德動手。
路德頓了頓，他張開嘴巴，快速咀嚼。
顧琰抽空自己也趕緊吃了兩口，他也不嫌棄路德，也懶得麻煩再去找筷子，倆人共用一雙筷子。
吃了好幾口，顧琰發現路德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才反應過來：“我就拿了一雙筷子，那什麽，我去找護士問問有沒有多餘的。”
以為路德嫌棄自己，顧琰不好意思地說。
“哥哥，你嘴邊有飯粒。”
說著，路德幫他把臉頰粘上的飯粒蹭掉了。
顧琰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他尬笑兩聲。
把路德餵飽了，他自己也吃得差不多，趕緊去把飯盒筷子扔了，給路德洗了水果，打了熱水回來，才匆匆趕去上班，經過護士站，他把一顆又紅又圓的大蘋果塞給了小夏護士，道了一聲謝謝，趕緊走了。
下午上班時，顧琰手機“嘀”一聲，開始他沒在意，下班了才看見，是路德給他轉賬的消息，他打開一看，“1”後面跟著五個零，足足十萬塊！
路德還說：哥哥，還你的藥費，還有辛苦費。
顧琰眨眨眼。
這孩子，還真是——跟他一樣，不喜歡麻煩人，就是十萬，這也太多了。
醫藥費加救護車的費用，一共也才幾千塊。
他想了想，收下了轉賬，只留下藥費花銷，其他的都給退了回去。
他換衣服下班，誰知道路德秒回：哥哥，你收下吧，我這個樣子，少不了拜托你。
顧琰直接打了一通電話過去，直白問道：“你想跟我撇清關系？”
路過顧琰身邊的女孩兒直接楞了。
聽到對面男生回應，女孩兒直接走不動道，在服務臺旁邊假裝看煙看酒，實則眼睛一直往顧琰身上瞄。
“把錢收回去，不然我就不去了！”
“把我當什麽了！”
女孩兒聽見顧琰說著，對面似乎是道歉了，還很著急的樣子。
只是，不知好歹對方說了什麽，顧琰忽然笑起來，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女孩子急得抓心撓肝。
顧琰看過來，女孩子一楞，忙道：“我買男人，哦不是，我買電池，七號電池，有嗎？”
雖然下班了，但顧琰還是給她拿了，收了錢，原地下班。
他進超市買了富含蛋白質的牛肉、魚肉，還有富含維生素的水果，還有適合燒傷病人食用、減輕炎癥反應，促進燒傷病人康覆的Omega-3脂肪酸補品。
林林總總，買了一大堆。
他先去幼兒園把月月接回家，然後圍上圍裙就開始在廚房忙活。
燉了鯽魚湯，做了西紅柿燉牛腩，清炒了一個西蘭花，最後又做了一個草莓、柑橘、蜜瓜水果拼盤，將Omega-3補充劑也包好，帶著月月跟她的畫板，風風火火趕到醫院。
已經七點多了，醫院的晚飯時間已經過去了。
病房裏的其他病人或是在走廊裏散步消食，或是在跟家人聊天，還有的在刷手機。
只有路德，在顧琰跟月月進來時，路德的眼裏立馬迸發出小狗狗見到主人一般的亮光，顧琰立即笑了。
“等久了吧，做飯耽誤了些時間，快吃吧。”
三個人三雙筷子，三碗湯，三碗米飯，吃得噴香。
飯後，顧琰應該帶著月月回去了，總不能叫小孩子老是在醫院睡著。
路德也知道不可能，知道顧琰要走了，他看似很大方地說：“哥哥再見。”
顧琰看著，卻覺得路德蹙起的眉、抿緊的嘴角都在說：不要走，求求你了。
顧琰嘆氣。
“路德，月月還小，家裏離不開人。”
“我知道的哥哥。”嘴上這樣說著，路德嘴角卻抿得更緊了，還微微向下撇著。
顧琰看得想笑。
他帶著月月出去了，路過醫生值班室，他進去問了幾句，醫生來給路德做覆查。
揭開紗布，醫生本來困了，楞是清醒了
從醫生的口型看得出來，那是一個“臥槽”！
“不是小兄弟，你恢覆力夠強的。”
昨天還血肉模糊的傷口，今天不僅不流血了，好像還長肉了，粉粉的。
顧琰不懂這些，問道：“可以先出院，回家慢慢休養嗎？”
“這太可以了，開的藥都還有吧，回家繼續吃。”
醫生走了，嘴裏還一直念叨著“神跡”啊，“我論文有著落了！”
顧琰：……
特意跟小夏護士告了別，還把剩下的兩顆大蘋果都給了小夏，顧琰才帶著路德跟月月回家。
小夏垂著頭，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對顧琰說些什麽，她一擡頭，瞥見路德的目光，登時，後背像是爬上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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