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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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今年算得上少有的暖冬，宮無後所藏身之地算得上四季分明，往年是初入臘月便會下雪，如今卻仍不得見那紛紛揚揚的大雪。晴日竇都比往常看起來多了些，也正因如此，原本早該收起的美人榻便又放回了院子裏。美人榻被精心鋪上柔軟的墊子，倚靠在上面看書總會生出別樣的愜意，宮無後的固有習慣並不多，但這算是他難得不變的愛好。
從竹林那時養出來的習慣，如今倒也是沒能改正。
連那身紅衣也重新穿了起來，幾近四個春秋，煙都的人也不曾尋到此處，宮無後之前還擔憂這身顏色過於惹眼，但始終不見有人尋來，倒也放松了幾分。紅衣於他而言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義在其中，曾經是帶著些年少人喜艷麗色澤的張揚性子，如今重拾卻生出些對過往的惆悵來。
這衣服正如那些過往，在他生命裏刻下無數烙印，如今再想分割只怕會血肉模糊。
初冬午後的日光和煦，灑在人身上生出些暖意，宮無後生出些困意，懶懶伸手將面前的話本子翻過一頁，仍是才子佳人的老生常談 ，今日這話本子的內容是意料之中的走向。多年之後重逢，花好月圓時又再次互訴衷腸，人們總是格外偏愛圓滿的結局些。即使是話本子歷經再多曲折蜿蜒的劇情，但最終仍能求得一個再會。
宮無後正沈浸在故事的圓滿結局中，卻在下一刻忽聽到熟稔的呼喚。
“無後。”
他猝然擡頭，便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
四個春秋，他不曾見過這雙眸子，在宮無後同樣被反覆思念折磨的苦痛裏，古陵逝煙連夢境中的對視都吝嗇於施舍。愕然良久，宮無後卻兀自露出一個笑容。他似乎並不在意古陵逝煙的決定了，畢竟因緣苦果太多，他對這無窮無盡的苦澀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古陵逝煙還是比記憶中清瘦了些，那雙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底色裏卻藏著些……不安？
宮無後驚詫於自己的發現，那可是古陵逝煙啊。
煙都的大宗師，談笑風生之間取人性命，殺伐果決只剩運籌帷幄的狠辣決斷。
宮無後不知該如何描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曾見過許多模樣的古陵逝煙，煙都大宗師一向殺伐果決，無論做出如何的決策仍能游刃有餘。但他此刻卻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曾覺察的倉皇。那雙眼眸裏藏著不安和忐忑，仿佛遇到不可觸摸的夢境，生怕下一刻他羽化仙去，只剩下他一人在這寂寥院落中。
原本應平靜的心在這一認知後被攥緊，宮無後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四年後的如今，他仍控住不住那份愛戀與悸動。那些曾經被蠱毒扭曲誤解又被漫長分離藏起來的情意，終於在此刻翻江倒海，撲在他的心間。
古陵逝煙並不知曉此刻宮無後心中的驚濤駭浪，他只剩下貪婪註視著宮無後的本能。這四年的光景並沒為他的無後帶來滄桑的痕跡，仍舊如同翩躚美麗的蝶。那身在夢中才得以窺見幾分的紅衣被風吹起一角又打著旋落下，叫古陵逝煙驚覺——此時此刻，確不是夢。
可他仍怕這是場夢，他曾無數次在這般模樣的小院中於他重逢，可當他想要上前將人擁入懷裏，一切便盡數紛飛而去。
就如同此刻悄然飄起的雪。
宮無後也有幾分驚訝，他本以為今年這般暖冬應是不會下雪了，畢竟臨近年關也不曾下起今年的第一場雪，卻不曾想過這場姍姍來遲的雪竟是為這一刻猝不及防的重逢做了鋪墊。他仍舊站在原地，手中的書卷都不曾放下。古陵逝煙卻仍舊站在院門口，竹子做成的簡單籬笆並不能擋住這位大宗師，但心卻可以。
落在鼻尖的冰涼觸感終於喚起古陵逝煙些許遠去的神志，刻骨的思念催動本能叫他邁出步伐，此刻他如瘋魔般只想將面前的宮無後擁入懷中。
愛他也好，恨他也罷，可他只想再抱一抱他。
此後如何，他也顧不得了。
柔軟軀體上的溫度傳到手掌心，宮無後兀的也生出些淚意。
他並非不曾思念，午夜夢回的驚醒時分，他並非不曾想起那些過去，醉意將他的視線渲染模糊，他在那些夢中聽見自己酒後醉語，那時兩人尚柔情蜜意，他窩在古陵逝煙懷中，伸出手去觸摸古陵逝煙垂下的長睫。古陵逝煙也不惱，他知曉他愛徒酒量一向不大好卻又貪杯，不過杯下肚口，便已醉的不成樣子。
“師尊……”
他輕聲喚古陵逝煙，連聲音裏都夾著蜜糖。
那時他們的一心想著長相廝守，也許兩人都真的生出過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若是塵間事了，他們真的能夠歸隱山林，做一對世間艷羨的神仙眷侶。管他世俗如何評判，他們只需相伴到老。但如今看來，確實是有幾分妄言。
古陵逝煙的懷抱仍舊不曾松動，宮無後卻忽得散了掙脫的心思。身體的本能總是比他的言語更加誠實，那雙手卻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推遠的力氣。畢竟推遠又如何呢，心卻無論如何都系在這人身上。
下一刻，炙熱的吻落下。
古陵逝煙的吻帶著顫抖的力度，唇舌的糾纏比言語更加熟稔，不需要刻意的勾引又或挑逗，兩人的唇舌便已經本能地糾纏。宮無後不肯閉眼，也清晰地看見古陵逝煙的眼淚。他的淚水被掩藏在睫毛中，直到這個吻即將結束，才肯落下片刻。
舌尖傳來些許苦澀的味道，宮無後忽得憎恨自己此刻的心軟。
他不應這般輕松的原諒他的，他們之中隔著並非簡單的愛恨糾葛，即使不曾有蠱毒的影響，他也應當是恨他的。可愛意磅礴，這滴淚落在他面龐上，卻如同灼燒在心尖，甚至連刻骨的恨都被沖淡。
兩瓣唇戀戀不舍地分離，宮無後擡起手撫摸古陵逝煙的臉龐，他的指尖傳來熟悉的暖意，紛飛的雪花卻在下一刻落下融化。
這場遲來的初雪聲勢浩大，屋內傳來稚童的呼喚。
“阿父！阿父！下雪了！”
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從屋內跑出來，和宮無後如出一轍的紅發被梳成可愛的發髻在頭頂，這聲呼喚叫院內的兩人同時回神，古陵逝煙下意識地看去，宮無後卻已經本能地掙脫他的懷抱，三步並兩步將響自己跑來的小團子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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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算得上少有的暖冬，宮無後所藏身之地算得上四季分明，往年是初入臘月便會下雪，如今卻仍不得見那紛紛揚揚的大雪。晴日竇都比往常看起來多了些，也正因如此，原本早該收起的美人榻便又放回了院子裏。美人榻被精心鋪上柔軟的墊子，倚靠在上面看書總會生出別樣的愜意，宮無後的固有習慣並不多，但這算是他難得不變的愛好。
從竹林那時養出來的習慣，如今倒也是沒能改正。
連那身紅衣也重新穿了起來，幾近四個春秋，煙都的人也不曾尋到此處，宮無後之前還擔憂這身顏色過於惹眼，但始終不見有人尋來，倒也放松了幾分。紅衣於他而言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義在其中，曾經是帶著些年少人喜艷麗色澤的張揚性子，如今重拾卻生出些對過往的惆悵來。
這衣服正如那些過往，在他生命裏刻下無數烙印，如今再想分割只怕會血肉模糊。
初冬午後的日光和煦，灑在人身上生出些暖意，宮無後生出些困意，懶懶伸手將面前的話本子翻過一頁，仍是才子佳人的老生常談 ，今日這話本子的內容是意料之中的走向。多年之後重逢，花好月圓時又再次互訴衷腸，人們總是格外偏愛圓滿的結局些。即使是話本子歷經再多曲折蜿蜒的劇情，但最終仍能求得一個再會。
宮無後正沈浸在故事的圓滿結局中，卻在下一刻忽聽到熟稔的呼喚。
“無後。”
他猝然擡頭，便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
四個春秋，他不曾見過這雙眸子，在宮無後同樣被反覆思念折磨的苦痛裏，古陵逝煙連夢境中的對視都吝嗇於施舍。愕然良久，宮無後卻兀自露出一個笑容。他似乎並不在意古陵逝煙的決定了，畢竟因緣苦果太多，他對這無窮無盡的苦澀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古陵逝煙還是比記憶中清瘦了些，那雙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底色裏卻藏著些……不安？
宮無後驚詫於自己的發現，那可是古陵逝煙啊。
煙都的大宗師，談笑風生之間取人性命，殺伐果決只剩運籌帷幄的狠辣決斷。
宮無後不知該如何描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曾見過許多模樣的古陵逝煙，煙都大宗師一向殺伐果決，無論做出如何的決策仍能游刃有餘。但他此刻卻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曾覺察的倉皇。那雙眼眸裏藏著不安和忐忑，仿佛遇到不可觸摸的夢境，生怕下一刻他羽化仙去，只剩下他一人在這寂寥院落中。
原本應平靜的心在這一認知後被攥緊，宮無後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四年後的如今，他仍控住不住那份愛戀與悸動。那些曾經被蠱毒扭曲誤解又被漫長分離藏起來的情意，終於在此刻翻江倒海，撲在他的心間。
古陵逝煙並不知曉此刻宮無後心中的驚濤駭浪，他只剩下貪婪註視著宮無後的本能。這四年的光景並沒為他的無後帶來滄桑的痕跡，仍舊如同翩躚美麗的蝶。那身在夢中才得以窺見幾分的紅衣被風吹起一角又打著旋落下，叫古陵逝煙驚覺——此時此刻，確不是夢。
可他仍怕這是場夢，他曾無數次在這般模樣的小院中於他重逢，可當他想要上前將人擁入懷裏，一切便盡數紛飛而去。
就如同此刻悄然飄起的雪。
宮無後也有幾分驚訝，他本以為今年這般暖冬應是不會下雪了，畢竟臨近年關也不曾下起今年的第一場雪，卻不曾想過這場姍姍來遲的雪竟是為這一刻猝不及防的重逢做了鋪墊。他仍舊站在原地，手中的書卷都不曾放下。古陵逝煙卻仍舊站在院門口，竹子做成的簡單籬笆並不能擋住這位大宗師，但心卻可以。
落在鼻尖的冰涼觸感終於喚起古陵逝煙些許遠去的神志，刻骨的思念催動本能叫他邁出步伐，此刻他如瘋魔般只想將面前的宮無後擁入懷中。
愛他也好，恨他也罷，可他只想再抱一抱他。
此後如何，他也顧不得了。
柔軟軀體上的溫度傳到手掌心，宮無後兀的也生出些淚意。
他並非不曾思念，午夜夢回的驚醒時分，他並非不曾想起那些過去，醉意將他的視線渲染模糊，他在那些夢中聽見自己酒後醉語，那時兩人尚柔情蜜意，他窩在古陵逝煙懷中，伸出手去觸摸古陵逝煙垂下的長睫。古陵逝煙也不惱，他知曉他愛徒酒量一向不大好卻又貪杯，不過杯下肚口，便已醉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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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們的一心想著長相廝守，也許兩人都真的生出過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若是塵間事了，他們真的能夠歸隱山林，做一對世間艷羨的神仙眷侶。管他世俗如何評判，他們只需相伴到老。但如今看來，確實是有幾分妄言。
古陵逝煙的懷抱仍舊不曾松動，宮無後卻忽得散了掙脫的心思。身體的本能總是比他的言語更加誠實，那雙手卻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推遠的力氣。畢竟推遠又如何呢，心卻無論如何都系在這人身上。
下一刻，炙熱的吻落下。
古陵逝煙的吻帶著顫抖的力度，唇舌的糾纏比言語更加熟稔，不需要刻意的勾引又或挑逗，兩人的唇舌便已經本能地糾纏。宮無後不肯閉眼，也清晰地看見古陵逝煙的眼淚。他的淚水被掩藏在睫毛中，直到這個吻即將結束，才肯落下片刻。
舌尖傳來些許苦澀的味道，宮無後忽得憎恨自己此刻的心軟。
他不應這般輕松的原諒他的，他們之中隔著並非簡單的愛恨糾葛，即使不曾有蠱毒的影響，他也應當是恨他的。可愛意磅礴，這滴淚落在他面龐上，卻如同灼燒在心尖，甚至連刻骨的恨都被沖淡。
兩瓣唇戀戀不舍地分離，宮無後擡起手撫摸古陵逝煙的臉龐，他的指尖傳來熟悉的暖意，紛飛的雪花卻在下一刻落下融化。
這場遲來的初雪聲勢浩大，屋內傳來稚童的呼喚。
“阿父！阿父！下雪了！”
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從屋內跑出來，和宮無後如出一轍的紅發被梳成可愛的發髻在頭頂，這聲呼喚叫院內的兩人同時回神，古陵逝煙下意識地看去，宮無後卻已經本能地掙脫他的懷抱，三步並兩步將響自己跑來的小團子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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