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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九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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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九九折

再次戀愛,一路細水長流到了十一國慶長假。

放假第一天回海角巷吃過飯後,汪靜給她塞了五萬塊錢,讓她去何家見長輩的時候買點得體禮物。

夏星曉說時硯池早都把禮物準備好了,最後推搡半天,還是被迫收下了。

一條白皙長腿率先邁出,新中式修身裙和雪色肌膚相得益彰,深凹的頸窩、凸起的蝴蝶骨,單薄纖細,黛眉紅唇,清冷中帶著純欲。

這套是梁舒行李箱裏的衣服,砸重金采購的“斬男戰袍”,本來是要用在陳晨身上的,被梁舒半威脅半示弱地套在夏星曉的身上,倒也算物盡其用。

謝南州就等在門口,一米八的男人上前虛扶著車頂,“路上塞車嗎”

“還好。”夏星曉看他,他耳朵有些紅。

梁舒從另一側下的車,套了件黑色長裙,素顏僅塗了口紅。

“不是吧,吃頓便飯而已,要不要來這種地方?”

兩人握手寒暄。

舅媽介紹的時候,聊過謝南州的情況,金融圈的海歸,比夏星曉大三歲,家裏經營一家物流公司,粉了她兩年多。

他話不多,很有禮貌,邁開長腿在前面領路。

梁舒拐了夏星曉一記,遞給她一個深藏功與名以及今晚一定會好好把關的暧昧眼神。

迎賓推開木雕大門,巨大的水晶吊燈,流光飛逸。

明明是風月泥沼,偏偏在會所大堂正中間的位置掛了一副書法,據說是某位大人物的墨寶。

“南去星潮嗟往事,北來祠廟豈公心。”①

東方意境的最高奢華便是人脈。

三人沒停留,直接去了二樓雅間。

謝南州給兩人遞菜單,夏星曉擡額看服務生,“來一份蔬菜沙拉。”

梁舒瞳孔細微放大,硬著頭皮點了三道,合上菜單。

謝南州接過菜單,又加了四道。

“謝先生做什麽的?”梁舒手肘撐在桌面上,角色進入得很快。

“金融行業。”

“叫我南州吧。”紅酒提前就醒了,他起身給兩人倒酒。

“呦,跟我們星星同專業,不愁沒有共同語言了。”

夏星曉睨她一眼,將酒杯倒扣在桌面,“謝先生這麽優秀,我自慚形穢,我們領了長輩們的好意,就當多一個朋友。”

謝南州神色不變地坐回位置,“朋友我不缺,倒是缺一個女朋友。”

晚餐安排得十分周全,謝南州舉止有度,會自然地提前擰開瓶蓋再把水遞給兩人,也會揣度心意把她心儀的菜品轉到面前。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身家背景,選妻子的時候到底看重什麽?”梁舒往嘴裏遞一口牛舌,她剛經歷了一段失敗的感情,難免以人度己。

“梁小姐可能電視劇看多了,哪有那麽多世家聯姻的狗血劇情,能撐得起門楣的富二代,自然是可以自由選擇伴侶。”

筷子在空中微微停頓,謝南州的目光折過她,看向夏星曉,“前幾年忙事業,總想先立業再成家,如今有了一點成績,也才敢托人介紹。”

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暗示心意。

夏星曉還想說什麽,被梁舒打斷,“追星星的人太多,就看你的誠意了。”

說完便舉杯,兩人還隔空碰了一下。

餐桌上的氣氛是梁舒在主導,她不停地舉杯,謝南州礙於面子也陪了不少,很快一瓶紅酒見底。

“少喝點。”失戀的人喜歡借酒澆愁,夏星曉低聲勸。

她倒是沒怎麽動筷,也沒有喝酒,這是兩人多年的默契,起碼保持一半的清醒。

快吃完的時候,謝南州起身出門接了個電話。

梁舒撂下酒杯,斂回視線,“家教不錯,幹凈陽光,是個暖男,我打八分。”

夏星曉晃一眼時間,磨出幾個字來,“一會兒你就說家裏有門禁,知道嗎?”

“切,這個爛理由誰會信啊!”梁舒努了努嘴。

“理由不分好壞,讓他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星星,你跟時硯池分手那麽久了,為什麽不去試著接觸一下別人?”

“熟人不好下手,生人不好開口,送上門來的優質對象你也不要,難道你想寡一輩子?”搖了搖高腳杯,梁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才多大啊!”

夏星曉沒回答,她興致不高,另外兩人都能看出來。

謝南州買完單回來了,他扶著門口的椅背上,溫和一笑,“兩位公主殿下,吃好了嗎?”

三個人,八道菜,一瓶五位數的紅酒,著實奢侈。

大堂裏迎來送往,到了散局的高峰時刻。

夏星曉牽著微醺的梁舒走在前面,謝南州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大束白色玫瑰,突然大踏步的走過來。

奶油色花瓣上還帶著水霧,花型飽滿圓潤,有種清冷淡然的幽香。

“初次見面,沒有花,總覺得少了點儀式感。”他將鮮花遞她懷裏。

梁舒酒酣耳熱,退一步笑著看戲。

“今天聽楊阿姨說你約了和我吃飯,我知道是你應付長輩的借口,整個下午我思來想去,還是想給自己爭取個機會……”

謝南州盯著她的眼睛,臉上笑容真切。

“有些事情不大膽一點,可能永遠都沒有答案,所以有些話我今天必須得說……”

猝不及防,他輕輕擁了過來,“我真的很喜歡你,希望你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夏星曉瞬間僵住了。

單方面的擁抱只持續了一秒,她馬上下意識地推開他退了兩步,長發嘩啦散下來。

有些神奇的是,她對人群中的某人有天然的辨識力,只覺得自身磁場亂了,慌亂地四處看過去,果然對上一雙深邃悠長的眼睛。

時硯池不偏不倚,就在她視線中央。

他今天在星潮會所有個商務飯局,Muse建廠後盤活了一系列上下游企業,深海國際就是其中之一。

深海總裁紀長海親自設宴,就是為了後續檢測服務的合作。

賓主盡歡後,紀總親自把人送出去,木質樓梯上,他殷勤地勸,“晚上就別回去了,我在星潮樓上給你安排了項目。”

“謝紀總好意,我還有事兒。”風月場所的彎彎繞繞,他向來脫身得利落。

司機已經候在門口,時硯池懶散地走。

“貝瑞股份的徐總還想跟您打個照面……”

時硯池打斷紀總,“就一個六氟硫酸鋰的電解液,他們都研發多久了?”

這話層層疊疊各種含義,紀總滿臉笑一僵,連連點頭。

他擡眸,眼底鋒芒一閃而過,“我敬您是長輩,跟您交個實底兒,Muse已經成立了負極實驗室。”

領口敞著,袖口折著,就這麽隨意撂過去一眼,步伐驟停。

周遭的空氣像被凍住了,撕扯不出半分的喘息空間。

夏星曉的身子細微地抖,心臟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

謝南州沒發現,梁舒也沒發現,只有她自己在心力角逐。

道別聲,車鳴聲,樓梯上的腳步聲,周遭人經過衣服的摩擦聲,以及近在耳旁的道歉聲。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借酒表白,謝南州有點後悔。

“你醉了。”夏星曉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手機App上車輛到達的彈窗亮起,一束光劃破夜幕,出租車打雙閃輕微鳴笛。

她扯過梁舒的手就往外走。

謝南州幫她們打開後座的門,又從副駕車窗交代司機兩句。

在他的目送中,方向盤一拐,車子上路。

時硯池盯了好一會兒,紀總順著視線看過去,“看見熟人了嗎?”

他默不作聲,好半晌,答,“看差了。”

疾步走出大門,司機打開車門,他上後座,一氣呵成。

出租車上,夏星曉靠著窗,單手撐額頭,看著遠處的霓虹。

夜已深,風更勁,心裏的火越燒越旺。

“小舒,你今天吃飽了嗎?”

半小時後,兩人車頭調轉換了目的地,來吃美食街上排名第一的網紅小龍蝦。

白日裏寬闊安靜的街道夜裏煙火蒸騰,香味爭先恐後地往人鼻子裏鉆。

夜裏十二點,這家店桌桌爆滿,絲絲繞繞的彩燈下,倆人排了個梔子樹下的戶外位置。

小龍蝦碼得整整齊齊地上桌,老板又順手拎來一打啤酒。

梁舒把小龍蝦連著蒜泥夾進碗裏,剝開通紅的蝦殼,用嘴去吸湯汁。

“剛才那桌好幾萬,你不吃,你是不是跟錢有仇?”

她滿手油湯,吃得酣暢淋漓,嘴上卻對她臨時的夜宵提議很不滿。

“我仇富,行不行?”

梁舒扒了一只完整的龍蝦尾,剛要遞給她,立馬收回。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

“我在說我自己。”

夏星曉並不動筷,啤酒罐拉環“呲”一聲響,氣泡上冒,纖細的手指捏罐身,一口一口地渡進嘴裏。

“哎~說好了只能有一個喝醉!”梁舒急了,用蝦殼丟她。

“所以你別喝,這些都是我的。”椅腳和地面摩擦,她將一提易拉罐全都拖到自己腳邊。

梁舒無所謂地繼續扒小龍蝦,臉頰徐徐在動,眼皮都不擡,“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時硯池家裏那麽有錢,你幹嘛犟得像頭驢,非要自己還債?”

“你真以為我是小說裏急死人的女主,沒長嘴?”

梁舒回她一個“不然呢”的表情。

花香濃郁,光影薄弱,燥熱被夜風吹散。

夏星曉屈膝坐著,發絲在風裏揚,喝一口酒,“我媽不同意。”

“她說那筆債務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家裏賣了房子,緊縮幾年總會還上。但我要是在戀愛關系裏受了這份恩惠,將來在時硯池家裏,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視線慢慢往她那裏看,梁舒的動作緩了下來。“然後你倆就分手了,一輩子在哪?”

善意的人一直善意,忠言一直逆耳,旁觀者一直清醒,當局者一路迷途。

梁舒也拉開一罐啤酒,輕輕碰了她的那罐,喝一口,然後微微嘆了口氣,“其實阿姨是對的。”

“真懷念十八歲的的自己,那時候我渾身是膽滿身光芒,覺得愛比被愛更偉大,我的愛就是武器,喜歡誰就要把他斬於馬下,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怕。”

易拉罐因為受力細微作響,梁舒安靜地看著她,眼圈也紅了。

這種淡淡的疼真的很奇妙,就像數年以前磕碰得來的傷疤,摸上去竟然還有刺刺麻麻的感覺。

夏星曉喝上第三罐啤酒的時候,稍微有一點上腦,店裏的音樂切換,是陳綺貞的《臺北某個地方》,她跟著輕輕唱。

曬幹你的襯衫,收起你的餐盤

呼吸這個早晨你留下的味道

清晨第一班列車,開往同一個地方

那一次你離開我就不再回來

有人在嗎?我一個人唱著②

如果真能這麽灑脫就好了,夏星曉還是被天旋地轉的酒精打敗了。

靛青色的流雲遮住一半月亮,熙攘的街道邊,一輛黑色賓利蟄伏在夜幕下。

高馨沒回話,不聲不響地讓出身後的位置。

何韻穿著拖鞋,一身絲質長裙,漸漸接近門口,裙擺被風吹得飄起。

她側過身子,站在高馨旁邊,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兒子,我回來了,驚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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