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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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嘔！”
“有療愈系的嗎？快來給看看， 這是傷著內臟了嗎？”
正激烈地在和自己胃腸交流的玄武試圖擺擺手表示他的內臟不需要這種善意的詛咒，可惜動作大變形，沒人看得懂什麽意思。
人手不大夠， 療愈系的也一個抵兩個用， 正忙著整理這裏的實驗資料， 聞言停下手裏的活，過來給他診治， 在小隊長焦急的眼神中嫌棄地看了眼自己這丟人的同僚：“沒事， 嬌花嘛， 玉潔冰清、柔弱不堪的， 怎麽能看這麽血腥的畫面呢？”
小隊長：“……”
她果斷相信了自己的預判，死死地攔住了聽到這話為了男人尊嚴就要去拼個你死我活的“嬌花”，擡頭望天，發誓只要下回不是生死攸關的事， 絕對不再讓小隊內這位唯一的療愈系再給嬌花看病， 本來沒病都得傷殘。
可能是受“嬌花”影響， 周圍緊接著傳來了接二連三的“噦”聲， 顯然哪怕並不仔細翻看，只是整理那些實驗記錄看到的只言片語與零散照片， 其殘忍變態都足以挑戰人類的生理極限。
哪怕他們在心理素質這科都是經過正經培訓的，遠超常人，這也實在是極大的三觀沖擊，這是他們這一次出任務時從未想象過的。
她嘆了一口氣， 帶著幾個人，準備先行將俘虜的各種模樣的改造體與整理好的一部分文件都先運到船上去， 幸虧他們這些人，手裏資源儲備都不少， 不然回去都沒有足夠的船呢。
誰能想到只是簡簡單單出來追個逃犯，圍觀的事，居然還能接連碰到超特級事件這樣驚心動魄的事，隨後又遇到這樣喪心病狂規模龐大的非法組織，還順手把人家老巢端了呢？
雖然十分挑戰他們脆弱的小心臟，但往現實想想，解決超特級事件、剿滅罪惡累累的犯罪組織，哪怕只是參與，她都難以想象他們的原任務獎勵要翻上幾番，一想到直沖雲霄的職銜和特能嘉獎，她簡直要幸福得冒泡了，回去就買個彩票。
等等，原任務是什麽來著？
她正好走出建築，才想起來被他們全體拋到九霄雲外的事，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後面的人不明所以，看她不動，只好出聲問道：“小隊長？”
小隊長很方，因為發現她的親親同事們似乎都忘了他們原本的任務，亦或是和她一揚想起來了，但沒說。至於沒說的緣由，她環顧了一圈，果然看見了沈處長在主控室地下區域上的火圈外等候梅處長不見蹤影。
嗯，雖然她很方，但她什麽都沒想起來，哪怕梅處長帶著人大搖大擺地從她眼前走了她也是看不著的，因為她瞎……等等，她是瞎不是幻覺吧？
兩個人影光明正大地從地下上跳了出來，毫不避人，其中的女人拉著男人的胳膊，像是一個普通家庭撒嬌的妹妹，無賴地搖了搖。
她什麽也沒看見，她只是一個眼裏只有升職加薪的單純的世家長女，來到基特局就是為了單純地勾心鬥角爭話語權的，別說上司徇私枉法了，就算上司在她面前草菅人命她都看不見。
可惜，眼瞎是福，腦瞎才是無可救藥的可怕。
當她聽到後面那幾個神獸“哇哇”地喊著“抓夢寒”就沖上去的時候，她除了神志恍惚地邁著喪屍一般的步伐跟上去還能怎麽樣呢？
所以當前面那幾位被屏障彈回來咕嚕咕偶地摔到她腳邊時，她十分確定這小隊長活該她當，否則玄武吃棗藥丸。
夢寒歪著頭聽著後面的動靜，眨眨眼，得意地笑了笑：“楓哥，看來你又要給我收拾爛攤子了，程局又要給你寫檢討了呢。”
她又看見與梅筠楓對了一個眼神就靜默地守在外面，給他們攔出來一個屏障，無論那些玄武如何震驚，他都佇立在那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好像沈處長也要寫檢討了，怪不好意思的。”
梅筠楓一掌削平了兩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浪花層層湧湧地打在他腳下，像是古老不定的樂曲。
“反正我特能與功績多得沒地方花，夠給你們收拾千年的爛攤子了。”
夢寒在他旁邊坐下，眺望著晦暗不明的天幕海域，有些被水汽糊了眼：“按照時差來算，現在這兒應該黎明了吧，以前來去匆匆，還沒好好看過一次日出呢。”
幾個特級關於為何不立刻緝拿夢寒、梅筠楓是否意圖放走夢寒的質問聲在後面響起，沈青浩終於說了一個字：“等。”
“等什麽？等著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敘完舊，然後梅筠楓大搖大擺地把嫌犯放走嗎？”
然後夏鏡就被沈青浩一掌拍飛到海裏，正砸到了困覺的洄洋鱘，被雖然溫順但也不是誰都能碰的洄洋鱘一尾巴拍飛了上千米，狼狽地在空中翻滾在水中撲騰了幾個來回才重新掌握身體的主動權。
只見沈青浩頂著一張冷若霜雪的臉，堪稱文質彬彬地說道：“請各位遵守社會公德與基特局紀律，不要耽誤梅處長處理公務。”
於是各位玄武神情恍惚地思考了半響閻王究竟在處理什麽公務，隱約覺著自己體內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碎了個徹徹底底，簡直有醍醐灌頂、靈魂出竅之能。
作為一個十分講究線索邏輯條理性的指揮官，沈青浩想了想，補充說道：“夢副處長在打入敵人內部、進行信息傳遞與敵後破壞工作中取得了卓越的成績，但因為中間許多過程來不及，且由於安全性的緣故無法由正式的書面信息傳遞，所以梅處長要在離島前與夢副處長進行交流，確保沒有遺漏信息。”
眾人：“……”沈處長，您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嗎？
然而眾多玄武在看見郁晨翼、賀鋒鐸、莫吟霜三位大佬都原地坐下，看起來居然一點疑問都沒有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過來，幾位大佬就是例行公事地問一下，確保無論出了任何問題這個責任最後不由他們呢擔。
他們的智商沈青浩確實是可以隨便侮辱的，只要不擔責拿功績，這樣的侮辱可以多來一些。
“楓哥，你之前就和沈處長說過猜測？”
梅筠楓搖了搖頭，於是夢寒笑了起來：“看起來沈處長跟您學得不錯。”尤其是指鹿為馬的臉皮與邏輯暢通地胡說八道。
沈青浩這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了，梅筠楓毫不意外地再一次接受了沒有人意識到沈青浩能夠和他狼狽為奸完全是因為這人本身也不是什麽好鳥的事實。
現在也沒必要說這些，梅筠楓手中長刀重現，千米長的長刀虛影橫貫天際，劃破了低垂的天幕。
饒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所謂天幕實際上依舊是特級特能事件中的意象，並不算幻境，但也並不能算實際的天，虛實之間，若說起來，算得上是一種空間邊界，可依舊無法改變“天塌了”時那本能的瑟縮恐懼。
就像他們內心也相信，如若有一天，便是真正的天，只要落在了梅筠楓眼中，他也是說劈就劈的。
那長達千米的裂縫之上沾染著白色的焰火、又似乎有什麽或絮語或高亢或怒號或狂笑的萬重聲波一樣，飛速地向兩邊蔓延開來，乃至似乎連他們，都能隱隱約約地向四方看到燃燒著稀釋過的白焰的一層膜，乃至包裹著海底。
所有人都聽到空間之中仿佛盤旋在每個人身邊無處不在的存在，它被灼燒到痛極，不斷地翻騰咆哮著，卻只能任由那焰火燒得越來越盛，那層膜也變得越來越薄脆、清晰，於是就能看到無比其妙的場景。
薄殼內部，是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未曾變化過的陰沈暮色，薄殼外部，雖然像是透著一層毛玻璃，卻依舊能依稀看到天際的霞色，被暈染上金色的海面與另一邊依舊未曾褪去的夜色。
突然就在盛大而細節的真實對比下，意識到了他們所處的這個虛假空間的單調殘缺。
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順著裂縫向兩邊撕開，最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絢爛的朝霞與一跳一跳地向外綻放的一點點太陽。
夢寒目不轉睛地看著，霞光落在她如自然雕刻的每一寸完美的面龐上，跳躍在她夢幻晶瑩的羽翼上，親吻她的指尖，梅筠楓幾乎從中看到了另一個影子。
“錦衾她……是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十月。”
梅筠楓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給錦衾治療時是九月，她雖然面色並不多麽紅潤，卻也不灰暗，只是稍稍有些蒼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隨時能夠坐起來，嫻雅地讓夢寒乖乖地收斂起一身尖刺，繼續憑借高超的海綿手段坐鎮鬼煞，依舊不可動搖地和夢寒一起穩坐“閻王”的黑白無常之位。
卻不曾想過，那竟是最後一面了。
“可為什麽？”
即使夢寒在研究所基地那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度過了幾乎整個成長時期，即使後來錦衾與梅筠楓依次進入到了她的生活，依舊無法完全彌補這段經歷對她人格性格的形成造成的缺失，可梅筠楓依舊相信他的妹妹。
這也是他很早就察覺到了異樣卻一直沒有揭穿，反而不動聲色地替她兜底的原因，只要錦衾在，就永遠不必擔心夢寒失去錨點。
直到幾個小時前，他才心驚地意識到，錦衾居然已經離去了。
但他也並不認為夢寒會因此失去生活的勇氣，即使痛苦，即使想念。
他永遠記得那個那樣幼小卻依舊獨自在研究所基地熬過那日日被魔鬼環繞且沒有希望的日子，卻還沒有喪失人性，堅持著活下去的夢寒。
哪怕遍體鱗傷、哪怕永失所愛，卻依舊統禦著自己生活的夢寒。
只要有一點掛念，夢寒都不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她此刻依舊為著朝霞與日出流露出無比純真的欣喜，所以梅筠楓才更加不明白為什麽她存了死志。
“而且我在你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存了一段命弦，至今我都沒有感知到錦衾的生命氣息消失。”
太陽是義無反顧、勢如破竹的，短短的一小段時間，它已經掙脫出了幾乎一半，光芒萬丈，讓幾乎每個直視它光芒的人都蓄滿了晶瑩的珍珠，又為他們描摹出金燦燦的輪廓。
梅筠楓想替他的小妹妹擦去那讓她的眼睛實在看起來太過哀傷的珍珠墜，卻聽見她說道：“如果是半年前，我一定會告訴你，千萬不要愛上那一個人，可直到最近才發現，我這句話，晚了整整七年，或許從你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經晚了。”
沈青浩與梅筠楓的目光相對一瞬，又落在了夢寒身上，彼此的心跳都快了一拍，本能地感覺到冥冥之中的牽連。
夢寒的身邊，陡然出現了一道靚影，一現身就帶著濃濃的書卷氣，優雅知性，分別對著梅筠楓與沈青浩溫婉地笑了笑，便揉了揉夢寒的頭發，坐了下來，夢寒輕輕地靠著她。
梅筠楓和沈青浩都是一驚，旋即卻感覺到了那種濃重的違和感。
沈青浩皺著眉，他與舒錦衾本就不算熟稔，戰術溝通合作是有過幾次的，只不過都是在語音頻道之內，若真正論起來，只能說叫做素未謀面，但也能覺察出面前這個“舒錦衾”的一舉一動自然無比。
只是，他也才從震蕩之中緩過來。
梅筠楓並未和他說過，於是他只當這是梅大處長和夢寒心有靈犀的一次配合，卻並未曾想過舒錦衾居然已經早早地去世，而他從他們的對話中才剛剛覺察出了濃重的不詳，忽然意識到他們居然要迎來一場永久的別離。
他的思緒紛亂成一團，看向梅筠楓。
可哪怕梅筠楓這樣熟悉舒錦衾的人也無法辨認出眼前這位有一絲一毫的不同之處，甚至屬於她的那根命弦都跳動了起來，可這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活著的舒錦衾。
然而這二人互相依偎，卻無比圓融合理，宛若天然的整體。
整體？梅筠楓忽而一怔，看向夢寒，夢寒輕輕地說道：“我和錦衾，是他們仿照完美契合打造出來的殘缺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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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不大夠， 療愈系的也一個抵兩個用， 正忙著整理這裏的實驗資料， 聞言停下手裏的活，過來給他診治， 在小隊長焦急的眼神中嫌棄地看了眼自己這丟人的同僚：“沒事， 嬌花嘛， 玉潔冰清、柔弱不堪的， 怎麽能看這麽血腥的畫面呢？”
小隊長：“……”
她果斷相信了自己的預判，死死地攔住了聽到這話為了男人尊嚴就要去拼個你死我活的“嬌花”，擡頭望天，發誓只要下回不是生死攸關的事， 絕對不再讓小隊內這位唯一的療愈系再給嬌花看病， 本來沒病都得傷殘。
可能是受“嬌花”影響， 周圍緊接著傳來了接二連三的“噦”聲， 顯然哪怕並不仔細翻看，只是整理那些實驗記錄看到的只言片語與零散照片， 其殘忍變態都足以挑戰人類的生理極限。
哪怕他們在心理素質這科都是經過正經培訓的，遠超常人，這也實在是極大的三觀沖擊，這是他們這一次出任務時從未想象過的。
她嘆了一口氣， 帶著幾個人，準備先行將俘虜的各種模樣的改造體與整理好的一部分文件都先運到船上去， 幸虧他們這些人，手裏資源儲備都不少， 不然回去都沒有足夠的船呢。
誰能想到只是簡簡單單出來追個逃犯，圍觀的事，居然還能接連碰到超特級事件這樣驚心動魄的事，隨後又遇到這樣喪心病狂規模龐大的非法組織，還順手把人家老巢端了呢？
雖然十分挑戰他們脆弱的小心臟，但往現實想想，解決超特級事件、剿滅罪惡累累的犯罪組織，哪怕只是參與，她都難以想象他們的原任務獎勵要翻上幾番，一想到直沖雲霄的職銜和特能嘉獎，她簡直要幸福得冒泡了，回去就買個彩票。
等等，原任務是什麽來著？
她正好走出建築，才想起來被他們全體拋到九霄雲外的事，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後面的人不明所以，看她不動，只好出聲問道：“小隊長？”
小隊長很方，因為發現她的親親同事們似乎都忘了他們原本的任務，亦或是和她一揚想起來了，但沒說。至於沒說的緣由，她環顧了一圈，果然看見了沈處長在主控室地下區域上的火圈外等候梅處長不見蹤影。
嗯，雖然她很方，但她什麽都沒想起來，哪怕梅處長帶著人大搖大擺地從她眼前走了她也是看不著的，因為她瞎……等等，她是瞎不是幻覺吧？
兩個人影光明正大地從地下上跳了出來，毫不避人，其中的女人拉著男人的胳膊，像是一個普通家庭撒嬌的妹妹，無賴地搖了搖。
她什麽也沒看見，她只是一個眼裏只有升職加薪的單純的世家長女，來到基特局就是為了單純地勾心鬥角爭話語權的，別說上司徇私枉法了，就算上司在她面前草菅人命她都看不見。
可惜，眼瞎是福，腦瞎才是無可救藥的可怕。
當她聽到後面那幾個神獸“哇哇”地喊著“抓夢寒”就沖上去的時候，她除了神志恍惚地邁著喪屍一般的步伐跟上去還能怎麽樣呢？
所以當前面那幾位被屏障彈回來咕嚕咕偶地摔到她腳邊時，她十分確定這小隊長活該她當，否則玄武吃棗藥丸。
夢寒歪著頭聽著後面的動靜，眨眨眼，得意地笑了笑：“楓哥，看來你又要給我收拾爛攤子了，程局又要給你寫檢討了呢。”
她又看見與梅筠楓對了一個眼神就靜默地守在外面，給他們攔出來一個屏障，無論那些玄武如何震驚，他都佇立在那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好像沈處長也要寫檢討了，怪不好意思的。”
梅筠楓一掌削平了兩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浪花層層湧湧地打在他腳下，像是古老不定的樂曲。
“反正我特能與功績多得沒地方花，夠給你們收拾千年的爛攤子了。”
夢寒在他旁邊坐下，眺望著晦暗不明的天幕海域，有些被水汽糊了眼：“按照時差來算，現在這兒應該黎明了吧，以前來去匆匆，還沒好好看過一次日出呢。”
幾個特級關於為何不立刻緝拿夢寒、梅筠楓是否意圖放走夢寒的質問聲在後面響起，沈青浩終於說了一個字：“等。”
“等什麽？等著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敘完舊，然後梅筠楓大搖大擺地把嫌犯放走嗎？”
然後夏鏡就被沈青浩一掌拍飛到海裏，正砸到了困覺的洄洋鱘，被雖然溫順但也不是誰都能碰的洄洋鱘一尾巴拍飛了上千米，狼狽地在空中翻滾在水中撲騰了幾個來回才重新掌握身體的主動權。
只見沈青浩頂著一張冷若霜雪的臉，堪稱文質彬彬地說道：“請各位遵守社會公德與基特局紀律，不要耽誤梅處長處理公務。”
於是各位玄武神情恍惚地思考了半響閻王究竟在處理什麽公務，隱約覺著自己體內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碎了個徹徹底底，簡直有醍醐灌頂、靈魂出竅之能。
作為一個十分講究線索邏輯條理性的指揮官，沈青浩想了想，補充說道：“夢副處長在打入敵人內部、進行信息傳遞與敵後破壞工作中取得了卓越的成績，但因為中間許多過程來不及，且由於安全性的緣故無法由正式的書面信息傳遞，所以梅處長要在離島前與夢副處長進行交流，確保沒有遺漏信息。”
眾人：“……”沈處長，您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嗎？
然而眾多玄武在看見郁晨翼、賀鋒鐸、莫吟霜三位大佬都原地坐下，看起來居然一點疑問都沒有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過來，幾位大佬就是例行公事地問一下，確保無論出了任何問題這個責任最後不由他們呢擔。
他們的智商沈青浩確實是可以隨便侮辱的，只要不擔責拿功績，這樣的侮辱可以多來一些。
“楓哥，你之前就和沈處長說過猜測？”
梅筠楓搖了搖頭，於是夢寒笑了起來：“看起來沈處長跟您學得不錯。”尤其是指鹿為馬的臉皮與邏輯暢通地胡說八道。
沈青浩這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了，梅筠楓毫不意外地再一次接受了沒有人意識到沈青浩能夠和他狼狽為奸完全是因為這人本身也不是什麽好鳥的事實。
現在也沒必要說這些，梅筠楓手中長刀重現，千米長的長刀虛影橫貫天際，劃破了低垂的天幕。
饒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所謂天幕實際上依舊是特級特能事件中的意象，並不算幻境，但也並不能算實際的天，虛實之間，若說起來，算得上是一種空間邊界，可依舊無法改變“天塌了”時那本能的瑟縮恐懼。
就像他們內心也相信，如若有一天，便是真正的天，只要落在了梅筠楓眼中，他也是說劈就劈的。
那長達千米的裂縫之上沾染著白色的焰火、又似乎有什麽或絮語或高亢或怒號或狂笑的萬重聲波一樣，飛速地向兩邊蔓延開來，乃至似乎連他們，都能隱隱約約地向四方看到燃燒著稀釋過的白焰的一層膜，乃至包裹著海底。
所有人都聽到空間之中仿佛盤旋在每個人身邊無處不在的存在，它被灼燒到痛極，不斷地翻騰咆哮著，卻只能任由那焰火燒得越來越盛，那層膜也變得越來越薄脆、清晰，於是就能看到無比其妙的場景。
薄殼內部，是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未曾變化過的陰沈暮色，薄殼外部，雖然像是透著一層毛玻璃，卻依舊能依稀看到天際的霞色，被暈染上金色的海面與另一邊依舊未曾褪去的夜色。
突然就在盛大而細節的真實對比下，意識到了他們所處的這個虛假空間的單調殘缺。
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順著裂縫向兩邊撕開，最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絢爛的朝霞與一跳一跳地向外綻放的一點點太陽。
夢寒目不轉睛地看著，霞光落在她如自然雕刻的每一寸完美的面龐上，跳躍在她夢幻晶瑩的羽翼上，親吻她的指尖，梅筠楓幾乎從中看到了另一個影子。
“錦衾她……是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十月。”
梅筠楓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給錦衾治療時是九月，她雖然面色並不多麽紅潤，卻也不灰暗，只是稍稍有些蒼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隨時能夠坐起來，嫻雅地讓夢寒乖乖地收斂起一身尖刺，繼續憑借高超的海綿手段坐鎮鬼煞，依舊不可動搖地和夢寒一起穩坐“閻王”的黑白無常之位。
卻不曾想過，那竟是最後一面了。
“可為什麽？”
即使夢寒在研究所基地那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度過了幾乎整個成長時期，即使後來錦衾與梅筠楓依次進入到了她的生活，依舊無法完全彌補這段經歷對她人格性格的形成造成的缺失，可梅筠楓依舊相信他的妹妹。
這也是他很早就察覺到了異樣卻一直沒有揭穿，反而不動聲色地替她兜底的原因，只要錦衾在，就永遠不必擔心夢寒失去錨點。
直到幾個小時前，他才心驚地意識到，錦衾居然已經離去了。
但他也並不認為夢寒會因此失去生活的勇氣，即使痛苦，即使想念。
他永遠記得那個那樣幼小卻依舊獨自在研究所基地熬過那日日被魔鬼環繞且沒有希望的日子，卻還沒有喪失人性，堅持著活下去的夢寒。
哪怕遍體鱗傷、哪怕永失所愛，卻依舊統禦著自己生活的夢寒。
只要有一點掛念，夢寒都不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她此刻依舊為著朝霞與日出流露出無比純真的欣喜，所以梅筠楓才更加不明白為什麽她存了死志。
“而且我在你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存了一段命弦，至今我都沒有感知到錦衾的生命氣息消失。”
太陽是義無反顧、勢如破竹的，短短的一小段時間，它已經掙脫出了幾乎一半，光芒萬丈，讓幾乎每個直視它光芒的人都蓄滿了晶瑩的珍珠，又為他們描摹出金燦燦的輪廓。
梅筠楓想替他的小妹妹擦去那讓她的眼睛實在看起來太過哀傷的珍珠墜，卻聽見她說道：“如果是半年前，我一定會告訴你，千萬不要愛上那一個人，可直到最近才發現，我這句話，晚了整整七年，或許從你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經晚了。”
沈青浩與梅筠楓的目光相對一瞬，又落在了夢寒身上，彼此的心跳都快了一拍，本能地感覺到冥冥之中的牽連。
夢寒的身邊，陡然出現了一道靚影，一現身就帶著濃濃的書卷氣，優雅知性，分別對著梅筠楓與沈青浩溫婉地笑了笑，便揉了揉夢寒的頭發，坐了下來，夢寒輕輕地靠著她。
梅筠楓和沈青浩都是一驚，旋即卻感覺到了那種濃重的違和感。
沈青浩皺著眉，他與舒錦衾本就不算熟稔，戰術溝通合作是有過幾次的，只不過都是在語音頻道之內，若真正論起來，只能說叫做素未謀面，但也能覺察出面前這個“舒錦衾”的一舉一動自然無比。
只是，他也才從震蕩之中緩過來。
梅筠楓並未和他說過，於是他只當這是梅大處長和夢寒心有靈犀的一次配合，卻並未曾想過舒錦衾居然已經早早地去世，而他從他們的對話中才剛剛覺察出了濃重的不詳，忽然意識到他們居然要迎來一場永久的別離。
他的思緒紛亂成一團，看向梅筠楓。
可哪怕梅筠楓這樣熟悉舒錦衾的人也無法辨認出眼前這位有一絲一毫的不同之處，甚至屬於她的那根命弦都跳動了起來，可這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活著的舒錦衾。
然而這二人互相依偎，卻無比圓融合理，宛若天然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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