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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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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上一次聆悟, 沈青浩心知肚明,那次是因為“骨肉相連”生效,又緊接著經歷了一場大戰。

當他輔助著梅筠楓時, 那樣玄妙強大、又精妙絕倫的控制下的特能力量在他體內流過時,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 井底之蛙四周的壁壘瞬間破開,豁然開朗, 得見天地蒼穹。

自從梅筠楓將能量核心還給他之後, 他體內的那一種與推演相關特能開始覺醒發芽, 如果要起個名字, 沈青浩會給它起名為因果。

同時他也相當明白以他現在的特能與經歷,根本承擔不起這樣一種與時空相關的生命禁區特能。

它就像是一件華麗的紙衣,匱乏脆弱得很,中心空洞, 因此他腦海中在星河間千絲萬縷的絲線一點都不受控, 也窺探不清。

昨天的時候, 它莫名被引動, 可即使梅筠楓為他做了疏理指引,他腦子裏仍然是混沌一片, 於是這一次引動無疾而終。

梅筠楓在他這兒傲嬌那是見怪不怪了,但沈青浩也從不會把他說的話只當玩笑。

那一句“如果你叫不出來,那就活該失敗”聽起來匪夷所思,擱誰來都必定覺得閻王要麽失心瘋了, 要麽就是生氣了故意捉弄人。

但梅筠楓雖然是不見得是個正經人,通常的時候也不唬人。

雖然不明白, 但一定有他的道理,沈青浩讓楚韻暢所欲言也是打算換個視角。

本來只是死馬當活馬醫, 可她無心之言,沈青浩卻真的仿佛抓到了什麽。

“因果”這兩個字代表什麽?如果是狹義上看,限於人類這個物種,覆雜的社會關系本來就會帶來龐雜的因果。

而哪怕只是從個人來說,因果也相當不穩定。

小小的蝴蝶效應,哪怕是靜處時接觸到的一本書、一首歌、一句話、一張字,生出的哪怕再細微的念頭都可能在哪怕一點的不同中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

狹義的因果已經涉及到了時空,這種對於碳基生物來說的禁區,更別提廣義上的因果了。

當時間與空間的廣度拉到了無垠之處,對象也從人變成宇宙洪荒中任意存在時,這樣的因果沈青浩甚至不敢去觸碰一點,除非他想英年早逝。

他也並沒有一口吃個胖子的野心,精神狀態雖然保持著穩定的越界態,但並不熱衷於作死。

不過如果只是昨晚的狀態,可以一試。

能夠引發特能湧動,那麽從某種角度他當時一定觸及了因果的一點本質,只不過一觸即走,沒能牢牢抓住。

“哪個特能者這麽喊過他的話,墳頭草都得亭亭如蓋了吧。”

沈青浩的思緒隨著這一句話落到了“人”這個字上。

一個人隨口而出的話才往往能反映出一個人的認知來。

楚韻算得上是這個世上知道閻王身份且與他熟稔的人,三個多月前《大齊風雲》剛剛開機那會兒,楚韻見著梅筠楓還多少有些像是見到貓的耗子,現在已經儼然熟人了,基本沒多少畏懼了。

但對於“貓咪”“寶寶”這一類比較親昵可愛的類比詞,她的第一反應仍然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樣稱呼閻王。

可如果沒有閻王這一層身份呢?

二十多歲正值青春年少的年輕人,尤其是傾國傾城、偏幼態的長相,無論男女,如果有可愛的動作或者是清澈的眼神,被人形容可愛得像是貓咪狗狗寶寶都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他和楚韻在看到這樣的詞時,下意識地代入的都是梅筠楓的閻王身份,於是要麽露出了不忍直視的神情,要麽渾身難受。

可如果梅筠楓只是梅筠楓,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是什麽閻王呢?

他恍然驚覺,這就是梅筠楓的粉絲楓葉的角度。

而從某種角度說,在短暫掩蓋那些傷痕累累的過往、從閻王的枷鎖與責任重脫離出來時,所謂梅筠楓在娛樂圈中的“假面”或許才是他的真容,他期望擁有粉絲們對最真實的梅筠楓本人的愛。

對一個人喜歡,尤其這個人還是個帥哥、看著就賞心悅目的時候,是會仔細看他各種神情並且與生活中的參照產生聯想的。

所以,拋開一切的外加因素,拋開聲名、地位、過往,只面對本真,在這樣平等的了解與註視下,沈青浩捫心自問,這些類比詞真的沒有道理嗎?

於是楚韻在恨不得把自己貼到車窗上當個窗花時,她驚悚地從後視鏡看到沈青浩拿出了手機,在一個出名的視頻網站上打下了四個字“梅筠楓貓”,潛心鉆研起了這一連串視頻剪輯。

嗯,一定是她打開這個世界的方式不對,她如果這會兒把自己敲暈重啟,是不是就能從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中逃離了?

可惜,這個夢境太過天衣無縫,以至於她不僅沒有找到bug,還在可愛得喪心病狂的音樂聲中不受控制地在反光鏡中看完了為期兩分鐘的“梅筠楓貓貓系行為”,內心驚恐至極,大腦逐漸洗腦。

以至於當沈青浩露出尋常人類看到自家寵物的笑容,與此同時特能波動愈發濃稠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癲狂的世界。

沈處長因為觀看閻王貓系視頻心生感悟,特能升階,原來特能世界也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她恍恍惚惚間覺得,哪怕這會兒天上掉下個外星人都不會更玄幻了。

在她眼中傻笑的沈青浩卻是另外一種感覺,這是一種順其自然、理所應當卻也早有呼應的暢通,而非一飛沖天的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這才是梅筠楓真正的意思。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他就已經有機會觸摸到這一層了。

當時他還被梅筠楓強硬地拒在心門之外,萬事全靠猜,在梅筠楓一通胡說八道之後,他忍無可忍地在梅筠楓唇上印下了初吻,誤打誤撞地看到了一個茫然得讓人憐愛的梅筠楓。

那會兒他心中就飄過一個西伯利亞森林貓的類比,但也只限於茫然脆弱失去了閻王戰鬥力的梅筠楓。

他自詡懂得梅筠楓,願意成為閻王獨立支撐的脆弱面前忠實的騎士,卻也仍舊在將梅筠楓架在對閻王的認知之上,並未撥雲見日,將其合二為一,透出一個真正的梅筠楓來。

可實際上,當時梅筠楓就告訴過他答案了。

那會兒沈青浩氣急了梅筠楓滿口浪蕩、將他自己同那些因為各種各樣原因淪落到低賤行業的殘缺特殊改造人相提並論,只當他自輕自賤、自暴自棄,將自己當做一件世界局勢的工具。

可實際上呢?

正是因為梅筠楓無數次地親眼目睹了這些身不由己落入悲慘境地的同類,他並不自詡威嚴高貴,他的視線平等而寬廣,所謂“相提並論”本身就是一種狹隘。

見眾生而後見自己,將目光聚焦到人身上之時,如若落於形色,不能長於平地、化繁為簡、平等視之,又如何自微觀宏,洞察因果?

所謂平常,如若化於亙古洪荒、茫茫宇宙之中,何人不是微末塵埃,平常如斯?

身居高位者視平常為平庸,然而放眼時空之中,何人何物不平庸渺小?

以生物存在體悟禁忌之力,本就是以小觀大,以所在觀全貌,阻礙重重,限制多多,倘若還不能從內心鑄成的高臺之上落下,無異於坐井觀天、癡心妄想。

特能者,的確是在有恃無恐、於心理上居高臨下的。

即便他自認為做到了尊重生命,視特能與普通人為平等,但他從未做到視梅筠楓、程局、夢寒、楚韻等、乃至自己與他人為平等,而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保護與心態上的俯視藐視。

昨日青山們引動的是他久居雲端、久久不食人間煙火的世間冷暖、平常之心。

當年罪惡滔天的研究所基地折磨出來的不是一個殘忍嗜殺、冷酷漠然或是俯視肆意、無情豪賭的瘋子,無盡冤魂每人在梅筠楓的心上安置了一個小小的夢境,輕如鴻毛,硬生生堆出了一個疲憊強大沈靜平視的純白靈魂。

閻王手中之刃由每一滴盤桓不甘的鮮血凝成。

這一點,梅筠楓在帶出那些特殊改造人、摧毀研究所基地時就已經在心中落成了穩穩的地基。

沈青浩不由得越過車窗,與前面那輛車中正正好好轉頭看向他的那雙平湖一般的眼對視了一瞬,終於跨過時間的長河,看到了當時他攔截那一枚基特局的炮彈前下方梅筠楓的眼神。

推演之下的不出所料、鷹隼的鋒銳、無盡的平靜以及未來的千絲萬縷、時空因果、命運變機。

而他,直到現在,才初窺此道。

“您好,處長,”耳邊傳來如同女鬼般幽幽的招魂聲,沈青浩才回過神來,就見楚韻怪模怪樣地貼在左前車窗上,“我的確無意打擾您二位的隔空眉目傳情,但事實上是梅處長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您已經望眼欲穿地看了前面一分鐘了。”

沈青浩身邊的氣息已經基本收得差不多了,這也是楚韻敢叫魂的原因:“而且您手機裏的視頻自動播放,我作為一個必須開車與保護您安全的特能者實在是沒辦法封閉視覺與聽覺。”

他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眼播放記錄,看著列表裏那一批貓塑狗塑狐貍塑小鹿塑的視頻陷入了沈思。

雖然楓葉們平等地將梅筠楓當成一個天姿國色的朋友來看,但其實說也不算真的平等,至少還是濾鏡度數不低吧。

雖然在他腦海裏自動記錄下來的視頻重播,他居然也覺得十分貼切。

就是可能苦了楚韻,這個沖擊這些天不做噩夢都不大可能了。

楚韻嘴角抽動著,雙目無神,但仍盡職盡責:“您跟梅處長說一聲,我回去就自己去把記憶洗了,不用他老人家動手。還有,沈老師,您要是想彰顯主權秀恩愛,現在真的該下車了,梅處長已經要開啟social模式進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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