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窩生病病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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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窩生病病裊
林聲笙立馬起身，也不顧洛虞吐出來的食物，顫著手將人抱了起來，聲音驚懼道：“這是怎麽了？寶寶哪裏難受？”
“媽媽……肚肚難受。”洛虞帶著哭腔道，身體的難受讓他止不住的哭出來。
林聲笙一邊安撫的拍著他的小身子，一邊抱著人往衛生間去，這會兒洛虞反而不吐了，只是抱著肚子難受的哼唧，林聲笙明顯察覺到了懷裏小家夥的體溫偏高。
林聲笙：“逾白，拿體溫計。”
測出來果然已經三十七度九。
“我去開車。”洛逾白眉頭微擰，看著洛虞難受的小模樣，毫不猶豫的出去開車。
洛虞趴在林聲笙的肩頭，隨著溫度的攀升臉上的溫度也高了起來，小臉開始燒的泛紅。
本還在下定決心鬧矛盾的洛夕照看到這個場景也默默熄火，挪到洛虞面前，小家夥肉嘟嘟的小臉已經被淚水和汗水打濕，可憐的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洛夕照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肉爪，幼崽也只是擡著眼皮看了洛夕照一眼，很快又合上，只是小嘴下意識的癟了癟，宣告著他的難受。
洛夕照只覺得自己是被洛小虞傳染了，心裏也跟著一陣陣難受。
趕往醫院的一路上林聲笙將小家夥抱在懷裏，時不時將自己的額頭和他貼貼，時刻檢查他的溫度，還沒到醫院洛虞就已經燒的滿臉通紅，人也變的迷迷糊糊。
林聲笙嚇的有點慌神，“逾白，溫度太高了，小孩子高燒很危險。”
晚高峰的京市到處都在堵車，更何況是兒童醫院，明明還有一個路口就能到醫院，可前面的車已經堵成了長龍，在半暮的夜色裏形成一條長龍。
方向盤往右打死將車停在應急車道上，洛逾白擡手解下了身上的安全帶，伸手推開車門，動作迅速的將外套脫了下來，襯衫的扣子解開到第二顆。
“我抱著他過去。”他伸手就將洛虞接了過去，“你們慢慢跟上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燒的昏昏沈沈的幼崽，用外套將他裹的只剩半張小臉，然後在林聲笙和洛夕照的目光中抱著洛虞跑了起來，穿梭在燈海裏，很快又消失在燈海裏。
在林聲笙的記憶裏大兒子永遠是別人家的小孩，從小就頂著天才的名頭，他的成長總是伴隨著各種獎項和稱讚，十四歲進入華大少年班，提前高分畢業，好像只要他想就沒有什麽是完成不了的，所以他永遠是淡然的，漫不經心的，他身上仙氣有，卻少了幾分煙火氣。
可是就是現在他看到了被一把拽入紅塵的大兒子，看到了他不曾展露的少年氣，因為洛虞。
“媽媽。”看著一向淡定的大哥都慌了，洛夕照擔心的喊了一聲。
林聲笙轉頭握住女兒的手，“沒事的，我們跟上去。”
私立兒童醫院裏，一家人焦心的等著醫生的診斷。
“小兒積食，今天都吃了什麽？這麽大的孩子一般已經有了饑飽的感知，你們餵了多少？再加上受了涼，一起發出來才會這麽嚴重。”
林聲笙連忙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這個情況，還是要輸液才能快速把溫度降下來。”
林聲笙：“好，那就輸液。”
一旁被薄汗打濕襯衫的洛逾白先是鎖眉，然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開口問道：“像他這麽大的小朋友，每頓應該進食多少才是健康的？”
“這個沒有一個限定的答案，每個小朋友的胃口不同，只能說因人而異，盡量少吃多餐，他如果自己停下來，就不要再餵了。”
這個回答讓洛逾白的臉色更認真了，回想今天和洛小虞的相處，面對吃的他好像就沒有停下來過，明明小肚子已經裝不下了還大口大口的炫奶。
終於到了輸液的步驟，等到林聲笙抱著洛虞坐在輸液臺前，他才再次睜開眼，然後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面前姨姨手上的彩色方牌，在對方的鼓勵下選了一個崽崽最喜歡的顏色。
然後他就聽到漂亮姨姨紅著臉對一旁的洛逾白說：“一會兒麻煩你握著他的小胳膊，不千萬不能動哦，會跑針。”
肉肉的小胳膊被大哥捏在手裏，洛虞眨了眨眼，還沒有搞明白狀況。
直到親眼看著漂亮姨姨將針頭紮到洛虞的小手上，尖銳的刺痛讓他抖了一下，然後他就癟著嘴哭了，聲音不大，眼淚倒是大顆，不一會兒整個小臉都是淚痕。
“嗚嗚……崽崽痛痛。”他像是受傷的幼崽，無意識的呻吟。
林聲笙心疼的又要掉眼淚，抓緊哄道：“寶寶不哭，寶寶最勇敢了，你看已經好了。”
洛夕照湊上來對著他的小手吹了吹哄他。
洛虞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下一秒護士姐姐竟然說需要重紮一次。
這下幾人的臉色都不好了，對方連忙解釋道，“小朋友的血管細，手上的脂肪多，所以不好意思。”
洛虞掛著淚珠的睫毛一眨一眨，還不明白怎麽回事手上就又疼了一下，針被拔出來了。
他想將小手收回來，卻被洛逾白牢牢握住，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道：“鍋鍋……窩乖的。”所以你可不可以放開崽崽。
洛逾白點點頭：“那就聽醫生的，打完針就不難受了。”
洛虞又驚又怕，最後只能乖乖又挨了一針，躲在媽媽的懷裏不再看他，哭著睡了過去。
生了病的幼崽看上去更加脆弱，小臉泛著異樣的紅，額頭和太陽穴貼著藍色的退燒貼也降不下去溫度，因為哭的厲害濃密的睫毛都被打濕成了一縷一縷的樣子。
“今天是我的問題，沒有發現他吃的太多，受涼應該是午睡的時候。”洛逾白站在床邊看著脆弱的弟弟道。
林聲笙搖頭，“這不怪你，小虞也不會怪你的，掛完這些寶寶會退燒的，我知道你也很擔心他。”
看出她臉上的疲態，洛逾白建議道：“你工作了一天，可以先回去休息，我留在這邊看護。”
林聲笙確實累了，十個小時高強度的拍攝，再加上晚上的這場意外，對即將跨入四十歲的她來說已經是超出身體的負荷。
可是……
“夕照也要回去，她明天還要上課。”洛逾白道。
洛夕照：“我不要，明天是周末，我只有補習班。”
林聲笙：“那就再等等吧。”
年輕人的精力格外旺盛，看著林聲笙趴在床邊睡過去了，洛夕照來到另一側，蹲下來的她剛好將臉搭在病床上，看著洛夕照小可憐的模樣，她突然紅了眼睛。
“哥，爺爺奶奶和爸爸真的是因為洛小虞才不要我們的嗎？”
洛逾白看向她，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但還是回道：“爸不是，至於洛家只要你想回，隨時都可以回去。”
洛夕照撇嘴，“我才不稀罕，他們要是嫌棄洛小虞，我一輩子都不要再回去。”
洛逾白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要賭氣。”
“洛小虞這樣就已經夠可憐了，我不喜歡他們。”
洛虞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十一點，醒來時吊針已經結束，他看向自己的小手，只留下兩個親青紫的針孔，好奇的伸出小短指碰了一下，他撅了撅小嘴，還是痛的。
“醒了？”洛逾白手上拿著藥推門走了進來，剛好看到舉著小手的洛虞。
洛虞短暫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很快移開視線，心裏對洛逾白抓著他小手紮針的那一幕心有餘悸。
不敢面對洛逾白，他伸出小手摸了摸林聲笙的臉頰，仿佛是母子間的心靈感應，下一秒林聲笙就睜開了眼。
林聲笙立馬坐起身，探出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寶寶醒了，退燒了沒有？”
隨後猛地松了口氣，“退燒了，我們回家。”
在林聲笙要伸手去抱崽時，洛逾白提前道：“我來抱他，你太累了。”
洛虞這才發現林聲笙臉上的蒼白與疲倦，乖巧的放下了舉著的胳膊，偷偷看了眼要上前的洛逾白，急忙道：“窩闊以寄幾走。”
隨後為了證明自己可以，伸著小腿就要自己往床下溜，結果雙腳剛著地就沒穩住，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洛逾白的腳上。
他仰著腦袋還有點懵圈，無辜的小肉臉就對上了洛逾白的居高臨下的俯視。
“窩……闊以噠。”這一次幼崽明顯的底氣不足。
“窩覺得你不闊以。”洛夕照早就被房間裏的動靜鬧醒，她一個俯身就將洛虞抱了起來，甚至還舉了個高，然後欠兮兮的學幼崽說話。
洛虞小小的受了點驚嚇，然後又被洛夕照話羞到了，不過還是認真道：“不……闊以學窩哦。”
洛夕照配合：“窩知道噠～”
洛夕照突然找到一個可以欺負幼崽又可以擼崽的方法，就像現在這樣。
洛虞低著腦袋看了看手背上的針孔，蔫蔫的想，這裏的哥哥姐姐還是會欺負虞崽，虞崽今天都不要再喜歡他們了。
*
回到家又遇到了一個難題，洛虞餓了。
晚飯沒喝上兩口奶還全都吐了，現在半夜當然會餓，但問題是小家夥控制不好自己的飯量。
林聲笙動作熟練的泡了一瓶奶粉，然後將人抱在懷裏耐心道：“寶寶，我們喝完這瓶奶就去睡覺好不好？”
洛虞依舊是小嘴舍不得離開奶嘴的架勢，不忘伸手指著廚房的方向意思是要他的小碗。
洛逾白第一個出聲拒絕，“不可以，現在太晚了。”
洛虞呆楞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耷拉著眉眼，慢吞吞的轉過小身子。
林聲笙又細心問道：“寶寶今天紮針疼不疼？”
洛虞又扭頭偷偷看了一眼洛逾白，然後點了點頭。
“醫生叔叔說，我們寶寶就是吃的太多，小肚子已經裝不下了，又著涼，才會生病的。”
洛虞眨了眨眼，他只是多吃了一點點怎麽會生病，他以前餓肚子都不會生病的。
林聲笙繼續道：“你生病，哥哥、姐姐和媽媽都可難受了，寶寶也哭了，你記不記得？”
洛虞想了想自己哭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帶，崽崽確實哭了，可是……是哥哥先欺負崽崽的。
“那我們下次不能這樣，小肚子吃飽了就不吃了，好不好？你餓的時候告訴媽媽，媽媽再給寶寶準備。”
洛虞這次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腦袋。
洛夕照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看到林聲笙這麽溫柔的模樣，可是她卻印象深刻，因為她也曾經這麽對自己，可是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會了。
在林聲笙的細心引導下，最後洛虞喝了一瓶奶就上樓睡覺。
這一晚除了洛虞別墅裏幾人都沒有睡好，好在一夜到天亮兒童房裏都沒有再傳來動靜。
生病的原因洛虞這兩天的狀態都有點蔫蔫的，林聲笙只好把工作往後推。
經過洛虞這次的突然生病她也終於妥協，她實在不敢拿洛虞的健康去做賭註，於是再次聯系了張醫生。
一大早她將洛虞打扮的軟萌又帥氣，然後耐心和他商量：“寶寶今天和媽媽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洛虞的註意力還在衣服上的玩具熊身上，低著小腦袋摸了半天，然後才擡頭萌萌的回道：“好的呀。”
林聲笙被他全身心信賴的小模樣觸動，“寶寶都不問就答應媽媽了？”
洛虞認真的看向她，“因為系媽媽。”
洛逾白是在看到雲姐的時候才知道林聲笙準備帶洛小虞去見張醫生，“一起。”
“不用了，我知道你最近忙，才讓雲姐陪我，你去做你的事情，你的生活也很重要。”林聲笙知道自從生病後精力有限，大部分都放在洛虞的身上，可是她有三個孩子，生病的洛虞重要，其他的也一樣。
洛虞坐在車裏，雙手搭在車窗的邊邊上，小腦袋湊過去，新奇的看著外面的一切。
原來就連馬路上都可以有這麽多的花花，小綠也很好看，還有湖泊，好大的湖泊啊，這裏真好，就連房子都這麽漂亮，原來有太陽的時候天空是藍色，影子是黃色，空氣是沒有顏色的。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裏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耳邊多的是機械的哢哢聲，還有混亂嘈雜的人聲。
前排的雲姐轉頭和他搭話：“我們的小寶貝又長大了，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吃飯，自己走路，還會說話了對不對？”
洛虞矜持的抿了抿小嘴，雖然有一丟丟的害羞，卻還是點了點小腦袋，“姨姨好。”
“哇～聲音這麽奶的嗎，萌死姨姨了。”
洛虞被對方誇張的語言和表情鬧紅了臉，卻還是禮貌道：“蟹蟹姨姨。”
短短一路，雲姐本想通過語言去了解一下洛虞的情況，沒想到卻讓她大吃一驚，直接被萌了一臉。
下車後洛虞看見醫院兩個字小身子都僵住了，臉上的小奶膘立馬就垮了下來，他轉身抱著林聲笙的脖子，“媽媽，窩好裊。”
“媽媽知道小虞已經好了，我們今天不是過來打針的，我們只是來看望一個朋友。”林聲笙親了親他的小臉，安撫道。
“那……那好吧。”洛虞對兩天前的經歷還心有餘悸，他點了點白嫩的小手上還沒有消退的針孔印，已經不疼了。
“是很好的朋友哦，一會兒媽媽和小虞輪流和他做游戲好不好？”
“好，做游戲。”洛虞抿著小嘴笑了，他喜歡有人陪他做游戲。
診室裏，林聲笙和這個面前這位年輕卻能力出眾張醫生做了簡單的溝通。
“聽你這麽說，他之前的語言和行走障礙很大一部分可能來自於心理方面的暗示，不過我看他比上一次來確實開朗了很多。”
林聲笙連忙肯定，“是的，他好了很多，他能感知到我們的情緒，很乖，會自己照顧自己。”
洛虞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陌生的叔叔哥哥，難道他就是媽媽說的很好的朋友？
察覺到小朋友的關註，張醫生主動從身後的展架上拿了個兔子玩偶放在他面前。
趁著洛虞的註意力被轉移，林聲笙慢慢的退了出來。
“怎麽樣？”經紀人雲姐立馬湊了上來。
林聲笙搖頭，她也不知道。
雲姐：“你別擔心，就連我一個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小虞好了很多，他現在溝通起來就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林聲笙附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放心，肯定會越來越好的，當初我簽下你，特地去算過一卦。卦象上說，苦盡甘來，這可不就是苦盡甘來。”
林聲笙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點點頭。
房間裏洛虞出聲問道：“膩要和窩做游戲嗎？”
張醫生對他的主動開口感到意外，挪動著椅子來到他面前，笑著問道：“小虞想和我做什麽游戲？”
“窩不寄到，媽媽說噠。”洛虞搖搖頭。
“那小虞還記得我嗎？”
聽到這裏洛虞頓了頓，然後慢吞吞的回答道：“不記得。”
“那我們玩一個相互了解的游戲好不好？”
洛虞的眼睛又亮了幾分，笑著點頭，“好，腫麽玩？”
“你可以問我問題，我都會回答，反過來，我問小虞問題，小虞也要回答我。這是好朋友間的秘密。”
“秘密是什麽？”洛虞懵懂的問道。
“就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洛虞開心的踢了踢腿，“好，玩秘密。”
“那你會打針嗎？”洛虞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不會，我從來不給小朋友打針。”
洛虞明顯放松了幾分，他對這個秘密非常滿意。
張醫生：“輪到我了，小虞被欺負了為什麽不告訴媽媽和哥哥？”
洛虞想了想，轉動著小腦袋想了半天，腦子裏還是霧蒙蒙的，有些東西好像被藏起來了，他看不見，最後只好道：“窩不寄到。”
“那媽媽和哥哥會不會保護小虞？”
洛虞這次回答的超級認真：“媽媽保護窩，哥哥欺負窩，姐姐保護窩也欺負窩。”
張醫生：“好，輪到小虞了？”
洛虞咬了咬小手：“膩有寄個爸爸媽媽？”
對方被他的問題問的楞住，“只有一個哦。”
洛虞笑了笑，表情有點小優越，又有點小得意。
張醫生開始順著他的思路：“小虞有幾個爸爸媽媽呀？”
洛虞笑的神秘，他開始晃蕩小腳，“小虞有兩個。”
“哇～這麽酷。”張醫生笑著迎合。
“嗯，很酷。”想了想他又開始問：“膩有小懷表嗎？”
張醫生點頭，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掐絲邊框的懷表，“小虞說的是這個嗎？”
“對！”洛虞沒有伸手去接，在他的潛意識裏這是非常珍貴的東西，“窩也有，被弄丟了。”
“那我把這個送給你？”
洛虞搖了搖腦袋，“窩寄幾有的。”
小禮物送不出去，張醫生也不再強求，他又問道：“小虞的爸爸媽媽都生活在那裏呀？”
洛虞想了想，開始組織語言，“信活在太陽下，還有小懷表裏。”
“小懷表裏？”
洛虞點點腦袋，“窩睡著裊就可以看到他們。”
聽到這裏張醫生已經大致明白現在的情況，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相比之前只會更加棘手。
他將準備好的組裝玩具送給洛虞，幼崽的註意力立馬被沒見過的玩具吸引，‘刺溜’一下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坐在地毯上認真拆玩具。
張醫生見他確實乖巧，才打開診室的門。
林聲笙立馬站了起來，“張醫生怎麽樣？”
年輕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斟酌著道：“我剛剛觀察了一下他的身體機能，雖然沒有達到同齡的水平，但基本沒有問題，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再去系統檢查。”
“但是他的心理問題更需要你們費心。”
林聲笙被他這句話說的腳下一軟，“張醫生，之前的診斷是先天性自閉癥，但是你看小虞現在很開朗很愛笑，他會主動去接觸人群，會主動讓我抱抱，今天的出行他也很喜歡，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怎麽會越來越嚴重呢？”
雲姐連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是啊，今天來的路上，我一直在和小虞聊天，他非常有禮貌。”
“你們先冷靜。”張醫生冷靜的控場很快讓林聲笙鎮靜下來。
“剛剛在裏面，小虞跟我說他有兩個爸爸媽媽，一個生活在太陽底下說的是你們，還有一個是生活在懷表裏，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才會出現。”
“小懷表？”林聲笙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被雲姐扶著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
“您這樣的情況我還是和洛少爺溝通吧。”林聲笙的產後抑郁張醫生也知道，不過對方之前的狀態明明已經痊愈。
林聲笙：“不用，你說吧，我受得住。”
“所以初步推斷是臆想癥，在國外很多案例上，有些說話走路比較晚的小朋友，其實智力方面要遠超於大人，所以對外界的情感感知也非常敏感，如果從他懂事以來，一直接受的思想就是被拋棄，不被愛的狀態，長期下來心理上很難不認同。
“他會有這樣的狀態，家庭氛圍有很大的原因，他會覺得自己不被愛，所以才會去幻想出另外一對爸爸媽媽，所幸目前這樣的狀況只會在睡夢中發生，但是如果他能從你們身上吸取到的情感價值越來越少夢境就會拉長。
“如果有一天他臆想出另一個自己，那就是目前醫學上無法救治的精神分裂。
“我知道你的心理狀態也不是非常好，但是為了患者你還是得知道詳情，目前他對你的情感依賴是最強的，你的態度很大程度會影響他的心理發展。”
林聲笙紅著眼眶問道：“那爸爸的角色呢？”
“如果有條件還是給他一個健康的、有愛的成長環境，他自然會留戀。
“而且現階段，想讓他盡快痊愈，融入日常生活，除了家人的陪伴，還要有外界環境的引導和感知，幼兒園雖然不建議，但是可以讓他在你們的陪伴下去接觸外界，這樣他的自閉癥也能徹底根治。”
“我明白了，謝謝張醫生，診費稍後會打到你的卡裏。”林聲笙失魂落魄道。
房間裏洛虞已經搭好了小火車的形狀，他擡頭看了一眼，偌大的空間裏只有自己一個人，媽媽的游戲也玩的太久了，他雙手撐在地上，撅著屁股站起來，抱著小火車晃晃悠悠的往門口走去。
好在診室裏的門沒有關死，不然幼崽還真的打不開。
“媽媽。”門縫裏洛虞探出半個身子，“膩們介素了嗎？”
林聲笙立馬收拾情緒，蹲下身朝他招了招手，“結束了，寶寶，到媽媽這裏來。”
洛虞抱著小火車開心的沖了過去。
林聲笙將他抱了起來，親親他粉嫩嫩的小臉，柔聲道：“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蘇蘇再見。”洛虞將小火車朝張醫生遞了過去，這個不是他的玩具。
上車沒一會兒小家夥就窩在林聲笙的懷裏睡熟了，這時雲姐才開口道：“聲笙，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林聲笙的目光落在懷裏的小奶娃身上，她的寶貝這麽精致又可愛，為什麽就要遇到這麽多磨難，這樣的磨難本來可以沒有的，都是自己帶給他的，讓他難過到想要換一個爸爸媽媽，果然是因為他們真的太糟糕了吧。
林聲笙擡頭，“雲姐，我想退圈。”
雲姐被她的回答嚇了一跳，隨後想想又覺得這才是她的性格，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結婚是，生孩子也是，這次為了小虞退圈也不是不可能了。
“你剛覆出一年，現在退圈要得罪多少人，還好旅游綜藝沒有簽定，就算你有錢陪違約金，還不如留著以後給小虞花。”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了起來，“張醫生最後的話是不是說小虞需要的不僅是家人的陪伴，還有來自外界的引導和感知？聲笙，我現在覺得那檔娃綜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了。
“你先別急著拒絕，就算你徹底不工作回歸家庭那小虞還是要去接觸同齡的孩子，可是娃綜也能滿足這個條件，不僅小虞能接觸到同齡的孩子，你也可以時刻陪伴著他，你的狀態剛好沒多久，醫生不也建議你要多往外走走，分散註意力，改善心情。
“一個松弛的環境更適合小孩子的身心發展。”
林聲笙沈默了，她摟了摟懷裏的寶貝，心底開始遲疑，到底什麽才是對他好的。
車子停在八號別墅的門口，林聲笙剛動了動身子，懷裏的洛虞就揉了揉眼睛，然後慢慢醒了過來，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幾息之間就清醒了。
“寶寶醒了。”林聲笙在他的眉心親了一口，毫不掩飾自己的珍惜與疼愛。
洛虞點著小腦袋，伸手指著小肚瓜，“媽媽，肚肚它餓裊。”
‘撲哧～’前排的雲姐還是不願意相信張醫生的診斷，明明小孩兒這麽可愛。
聽到聲音洛虞看過去，就見到姨姨好像在笑話自己，軟軟道：“姨姨不笑窩。”
“好，不笑。姨姨問小虞，你願意和媽媽一起出去旅游嗎？”
“旅游是什麽？”洛虞不明所以的睜大眼睛。
“就是坐飛機坐車去很多很漂亮的地方去玩，然後認識一些和你一樣可愛的哥哥姐姐。”
“哇～”洛虞發出感嘆的聲音，“窩真的闊以嗎？”
林聲笙低聲問道：“寶寶想去？”
洛虞毫不猶豫的點了點腦袋：“窩想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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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聲笙立馬起身，也不顧洛虞吐出來的食物，顫著手將人抱了起來，聲音驚懼道：“這是怎麽了？寶寶哪裏難受？”
“媽媽……肚肚難受。”洛虞帶著哭腔道，身體的難受讓他止不住的哭出來。
林聲笙一邊安撫的拍著他的小身子，一邊抱著人往衛生間去，這會兒洛虞反而不吐了，只是抱著肚子難受的哼唧，林聲笙明顯察覺到了懷裏小家夥的體溫偏高。
林聲笙：“逾白，拿體溫計。”
測出來果然已經三十七度九。
“我去開車。”洛逾白眉頭微擰，看著洛虞難受的小模樣，毫不猶豫的出去開車。
洛虞趴在林聲笙的肩頭，隨著溫度的攀升臉上的溫度也高了起來，小臉開始燒的泛紅。
本還在下定決心鬧矛盾的洛夕照看到這個場景也默默熄火，挪到洛虞面前，小家夥肉嘟嘟的小臉已經被淚水和汗水打濕，可憐的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洛夕照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肉爪，幼崽也只是擡著眼皮看了洛夕照一眼，很快又合上，只是小嘴下意識的癟了癟，宣告著他的難受。
洛夕照只覺得自己是被洛小虞傳染了，心裏也跟著一陣陣難受。
趕往醫院的一路上林聲笙將小家夥抱在懷裏，時不時將自己的額頭和他貼貼，時刻檢查他的溫度，還沒到醫院洛虞就已經燒的滿臉通紅，人也變的迷迷糊糊。
林聲笙嚇的有點慌神，“逾白，溫度太高了，小孩子高燒很危險。”
晚高峰的京市到處都在堵車，更何況是兒童醫院，明明還有一個路口就能到醫院，可前面的車已經堵成了長龍，在半暮的夜色裏形成一條長龍。
方向盤往右打死將車停在應急車道上，洛逾白擡手解下了身上的安全帶，伸手推開車門，動作迅速的將外套脫了下來，襯衫的扣子解開到第二顆。
“我抱著他過去。”他伸手就將洛虞接了過去，“你們慢慢跟上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燒的昏昏沈沈的幼崽，用外套將他裹的只剩半張小臉，然後在林聲笙和洛夕照的目光中抱著洛虞跑了起來，穿梭在燈海裏，很快又消失在燈海裏。
在林聲笙的記憶裏大兒子永遠是別人家的小孩，從小就頂著天才的名頭，他的成長總是伴隨著各種獎項和稱讚，十四歲進入華大少年班，提前高分畢業，好像只要他想就沒有什麽是完成不了的，所以他永遠是淡然的，漫不經心的，他身上仙氣有，卻少了幾分煙火氣。
可是就是現在他看到了被一把拽入紅塵的大兒子，看到了他不曾展露的少年氣，因為洛虞。
“媽媽。”看著一向淡定的大哥都慌了，洛夕照擔心的喊了一聲。
林聲笙轉頭握住女兒的手，“沒事的，我們跟上去。”
私立兒童醫院裏，一家人焦心的等著醫生的診斷。
“小兒積食，今天都吃了什麽？這麽大的孩子一般已經有了饑飽的感知，你們餵了多少？再加上受了涼，一起發出來才會這麽嚴重。”
林聲笙連忙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這個情況，還是要輸液才能快速把溫度降下來。”
林聲笙：“好，那就輸液。”
一旁被薄汗打濕襯衫的洛逾白先是鎖眉，然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開口問道：“像他這麽大的小朋友，每頓應該進食多少才是健康的？”
“這個沒有一個限定的答案，每個小朋友的胃口不同，只能說因人而異，盡量少吃多餐，他如果自己停下來，就不要再餵了。”
這個回答讓洛逾白的臉色更認真了，回想今天和洛小虞的相處，面對吃的他好像就沒有停下來過，明明小肚子已經裝不下了還大口大口的炫奶。
終於到了輸液的步驟，等到林聲笙抱著洛虞坐在輸液臺前，他才再次睜開眼，然後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面前姨姨手上的彩色方牌，在對方的鼓勵下選了一個崽崽最喜歡的顏色。
然後他就聽到漂亮姨姨紅著臉對一旁的洛逾白說：“一會兒麻煩你握著他的小胳膊，不千萬不能動哦，會跑針。”
肉肉的小胳膊被大哥捏在手裏，洛虞眨了眨眼，還沒有搞明白狀況。
直到親眼看著漂亮姨姨將針頭紮到洛虞的小手上，尖銳的刺痛讓他抖了一下，然後他就癟著嘴哭了，聲音不大，眼淚倒是大顆，不一會兒整個小臉都是淚痕。
“嗚嗚……崽崽痛痛。”他像是受傷的幼崽，無意識的呻吟。
林聲笙心疼的又要掉眼淚，抓緊哄道：“寶寶不哭，寶寶最勇敢了，你看已經好了。”
洛夕照湊上來對著他的小手吹了吹哄他。
洛虞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下一秒護士姐姐竟然說需要重紮一次。
這下幾人的臉色都不好了，對方連忙解釋道，“小朋友的血管細，手上的脂肪多，所以不好意思。”
洛虞掛著淚珠的睫毛一眨一眨，還不明白怎麽回事手上就又疼了一下，針被拔出來了。
他想將小手收回來，卻被洛逾白牢牢握住，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道：“鍋鍋……窩乖的。”所以你可不可以放開崽崽。
洛逾白點點頭：“那就聽醫生的，打完針就不難受了。”
洛虞又驚又怕，最後只能乖乖又挨了一針，躲在媽媽的懷裏不再看他，哭著睡了過去。
生了病的幼崽看上去更加脆弱，小臉泛著異樣的紅，額頭和太陽穴貼著藍色的退燒貼也降不下去溫度，因為哭的厲害濃密的睫毛都被打濕成了一縷一縷的樣子。
“今天是我的問題，沒有發現他吃的太多，受涼應該是午睡的時候。”洛逾白站在床邊看著脆弱的弟弟道。
林聲笙搖頭，“這不怪你，小虞也不會怪你的，掛完這些寶寶會退燒的，我知道你也很擔心他。”
看出她臉上的疲態，洛逾白建議道：“你工作了一天，可以先回去休息，我留在這邊看護。”
林聲笙確實累了，十個小時高強度的拍攝，再加上晚上的這場意外，對即將跨入四十歲的她來說已經是超出身體的負荷。
可是……
“夕照也要回去，她明天還要上課。”洛逾白道。
洛夕照：“我不要，明天是周末，我只有補習班。”
林聲笙：“那就再等等吧。”
年輕人的精力格外旺盛，看著林聲笙趴在床邊睡過去了，洛夕照來到另一側，蹲下來的她剛好將臉搭在病床上，看著洛夕照小可憐的模樣，她突然紅了眼睛。
“哥，爺爺奶奶和爸爸真的是因為洛小虞才不要我們的嗎？”
洛逾白看向她，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但還是回道：“爸不是，至於洛家只要你想回，隨時都可以回去。”
洛夕照撇嘴，“我才不稀罕，他們要是嫌棄洛小虞，我一輩子都不要再回去。”
洛逾白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要賭氣。”
“洛小虞這樣就已經夠可憐了，我不喜歡他們。”
洛虞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十一點，醒來時吊針已經結束，他看向自己的小手，只留下兩個親青紫的針孔，好奇的伸出小短指碰了一下，他撅了撅小嘴，還是痛的。
“醒了？”洛逾白手上拿著藥推門走了進來，剛好看到舉著小手的洛虞。
洛虞短暫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很快移開視線，心裏對洛逾白抓著他小手紮針的那一幕心有餘悸。
不敢面對洛逾白，他伸出小手摸了摸林聲笙的臉頰，仿佛是母子間的心靈感應，下一秒林聲笙就睜開了眼。
林聲笙立馬坐起身，探出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寶寶醒了，退燒了沒有？”
隨後猛地松了口氣，“退燒了，我們回家。”
在林聲笙要伸手去抱崽時，洛逾白提前道：“我來抱他，你太累了。”
洛虞這才發現林聲笙臉上的蒼白與疲倦，乖巧的放下了舉著的胳膊，偷偷看了眼要上前的洛逾白，急忙道：“窩闊以寄幾走。”
隨後為了證明自己可以，伸著小腿就要自己往床下溜，結果雙腳剛著地就沒穩住，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洛逾白的腳上。
他仰著腦袋還有點懵圈，無辜的小肉臉就對上了洛逾白的居高臨下的俯視。
“窩……闊以噠。”這一次幼崽明顯的底氣不足。
“窩覺得你不闊以。”洛夕照早就被房間裏的動靜鬧醒，她一個俯身就將洛虞抱了起來，甚至還舉了個高，然後欠兮兮的學幼崽說話。
洛虞小小的受了點驚嚇，然後又被洛夕照話羞到了，不過還是認真道：“不……闊以學窩哦。”
洛夕照配合：“窩知道噠～”
洛夕照突然找到一個可以欺負幼崽又可以擼崽的方法，就像現在這樣。
洛虞低著腦袋看了看手背上的針孔，蔫蔫的想，這裏的哥哥姐姐還是會欺負虞崽，虞崽今天都不要再喜歡他們了。
*
回到家又遇到了一個難題，洛虞餓了。
晚飯沒喝上兩口奶還全都吐了，現在半夜當然會餓，但問題是小家夥控制不好自己的飯量。
林聲笙動作熟練的泡了一瓶奶粉，然後將人抱在懷裏耐心道：“寶寶，我們喝完這瓶奶就去睡覺好不好？”
洛虞依舊是小嘴舍不得離開奶嘴的架勢，不忘伸手指著廚房的方向意思是要他的小碗。
洛逾白第一個出聲拒絕，“不可以，現在太晚了。”
洛虞呆楞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耷拉著眉眼，慢吞吞的轉過小身子。
林聲笙又細心問道：“寶寶今天紮針疼不疼？”
洛虞又扭頭偷偷看了一眼洛逾白，然後點了點頭。
“醫生叔叔說，我們寶寶就是吃的太多，小肚子已經裝不下了，又著涼，才會生病的。”
洛虞眨了眨眼，他只是多吃了一點點怎麽會生病，他以前餓肚子都不會生病的。
林聲笙繼續道：“你生病，哥哥、姐姐和媽媽都可難受了，寶寶也哭了，你記不記得？”
洛虞想了想自己哭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帶，崽崽確實哭了，可是……是哥哥先欺負崽崽的。
“那我們下次不能這樣，小肚子吃飽了就不吃了，好不好？你餓的時候告訴媽媽，媽媽再給寶寶準備。”
洛虞這次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腦袋。
洛夕照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看到林聲笙這麽溫柔的模樣，可是她卻印象深刻，因為她也曾經這麽對自己，可是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會了。
在林聲笙的細心引導下，最後洛虞喝了一瓶奶就上樓睡覺。
這一晚除了洛虞別墅裏幾人都沒有睡好，好在一夜到天亮兒童房裏都沒有再傳來動靜。
生病的原因洛虞這兩天的狀態都有點蔫蔫的，林聲笙只好把工作往後推。
經過洛虞這次的突然生病她也終於妥協，她實在不敢拿洛虞的健康去做賭註，於是再次聯系了張醫生。
一大早她將洛虞打扮的軟萌又帥氣，然後耐心和他商量：“寶寶今天和媽媽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洛虞的註意力還在衣服上的玩具熊身上，低著小腦袋摸了半天，然後才擡頭萌萌的回道：“好的呀。”
林聲笙被他全身心信賴的小模樣觸動，“寶寶都不問就答應媽媽了？”
洛虞認真的看向她，“因為系媽媽。”
洛逾白是在看到雲姐的時候才知道林聲笙準備帶洛小虞去見張醫生，“一起。”
“不用了，我知道你最近忙，才讓雲姐陪我，你去做你的事情，你的生活也很重要。”林聲笙知道自從生病後精力有限，大部分都放在洛虞的身上，可是她有三個孩子，生病的洛虞重要，其他的也一樣。
洛虞坐在車裏，雙手搭在車窗的邊邊上，小腦袋湊過去，新奇的看著外面的一切。
原來就連馬路上都可以有這麽多的花花，小綠也很好看，還有湖泊，好大的湖泊啊，這裏真好，就連房子都這麽漂亮，原來有太陽的時候天空是藍色，影子是黃色，空氣是沒有顏色的。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裏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耳邊多的是機械的哢哢聲，還有混亂嘈雜的人聲。
前排的雲姐轉頭和他搭話：“我們的小寶貝又長大了，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吃飯，自己走路，還會說話了對不對？”
洛虞矜持的抿了抿小嘴，雖然有一丟丟的害羞，卻還是點了點小腦袋，“姨姨好。”
“哇～聲音這麽奶的嗎，萌死姨姨了。”
洛虞被對方誇張的語言和表情鬧紅了臉，卻還是禮貌道：“蟹蟹姨姨。”
短短一路，雲姐本想通過語言去了解一下洛虞的情況，沒想到卻讓她大吃一驚，直接被萌了一臉。
下車後洛虞看見醫院兩個字小身子都僵住了，臉上的小奶膘立馬就垮了下來，他轉身抱著林聲笙的脖子，“媽媽，窩好裊。”
“媽媽知道小虞已經好了，我們今天不是過來打針的，我們只是來看望一個朋友。”林聲笙親了親他的小臉，安撫道。
“那……那好吧。”洛虞對兩天前的經歷還心有餘悸，他點了點白嫩的小手上還沒有消退的針孔印，已經不疼了。
“是很好的朋友哦，一會兒媽媽和小虞輪流和他做游戲好不好？”
“好，做游戲。”洛虞抿著小嘴笑了，他喜歡有人陪他做游戲。
診室裏，林聲笙和這個面前這位年輕卻能力出眾張醫生做了簡單的溝通。
“聽你這麽說，他之前的語言和行走障礙很大一部分可能來自於心理方面的暗示，不過我看他比上一次來確實開朗了很多。”
林聲笙連忙肯定，“是的，他好了很多，他能感知到我們的情緒，很乖，會自己照顧自己。”
洛虞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陌生的叔叔哥哥，難道他就是媽媽說的很好的朋友？
察覺到小朋友的關註，張醫生主動從身後的展架上拿了個兔子玩偶放在他面前。
趁著洛虞的註意力被轉移，林聲笙慢慢的退了出來。
“怎麽樣？”經紀人雲姐立馬湊了上來。
林聲笙搖頭，她也不知道。
雲姐：“你別擔心，就連我一個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小虞好了很多，他現在溝通起來就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林聲笙附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放心，肯定會越來越好的，當初我簽下你，特地去算過一卦。卦象上說，苦盡甘來，這可不就是苦盡甘來。”
林聲笙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點點頭。
房間裏洛虞出聲問道：“膩要和窩做游戲嗎？”
張醫生對他的主動開口感到意外，挪動著椅子來到他面前，笑著問道：“小虞想和我做什麽游戲？”
“窩不寄到，媽媽說噠。”洛虞搖搖頭。
“那小虞還記得我嗎？”
聽到這裏洛虞頓了頓，然後慢吞吞的回答道：“不記得。”
“那我們玩一個相互了解的游戲好不好？”
洛虞的眼睛又亮了幾分，笑著點頭，“好，腫麽玩？”
“你可以問我問題，我都會回答，反過來，我問小虞問題，小虞也要回答我。這是好朋友間的秘密。”
“秘密是什麽？”洛虞懵懂的問道。
“就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洛虞開心的踢了踢腿，“好，玩秘密。”
“那你會打針嗎？”洛虞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不會，我從來不給小朋友打針。”
洛虞明顯放松了幾分，他對這個秘密非常滿意。
張醫生：“輪到我了，小虞被欺負了為什麽不告訴媽媽和哥哥？”
洛虞想了想，轉動著小腦袋想了半天，腦子裏還是霧蒙蒙的，有些東西好像被藏起來了，他看不見，最後只好道：“窩不寄到。”
“那媽媽和哥哥會不會保護小虞？”
洛虞這次回答的超級認真：“媽媽保護窩，哥哥欺負窩，姐姐保護窩也欺負窩。”
張醫生：“好，輪到小虞了？”
洛虞咬了咬小手：“膩有寄個爸爸媽媽？”
對方被他的問題問的楞住，“只有一個哦。”
洛虞笑了笑，表情有點小優越，又有點小得意。
張醫生開始順著他的思路：“小虞有幾個爸爸媽媽呀？”
洛虞笑的神秘，他開始晃蕩小腳，“小虞有兩個。”
“哇～這麽酷。”張醫生笑著迎合。
“嗯，很酷。”想了想他又開始問：“膩有小懷表嗎？”
張醫生點頭，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掐絲邊框的懷表，“小虞說的是這個嗎？”
“對！”洛虞沒有伸手去接，在他的潛意識裏這是非常珍貴的東西，“窩也有，被弄丟了。”
“那我把這個送給你？”
洛虞搖了搖腦袋，“窩寄幾有的。”
小禮物送不出去，張醫生也不再強求，他又問道：“小虞的爸爸媽媽都生活在那裏呀？”
洛虞想了想，開始組織語言，“信活在太陽下，還有小懷表裏。”
“小懷表裏？”
洛虞點點腦袋，“窩睡著裊就可以看到他們。”
聽到這裏張醫生已經大致明白現在的情況，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相比之前只會更加棘手。
他將準備好的組裝玩具送給洛虞，幼崽的註意力立馬被沒見過的玩具吸引，‘刺溜’一下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坐在地毯上認真拆玩具。
張醫生見他確實乖巧，才打開診室的門。
林聲笙立馬站了起來，“張醫生怎麽樣？”
年輕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斟酌著道：“我剛剛觀察了一下他的身體機能，雖然沒有達到同齡的水平，但基本沒有問題，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再去系統檢查。”
“但是他的心理問題更需要你們費心。”
林聲笙被他這句話說的腳下一軟，“張醫生，之前的診斷是先天性自閉癥，但是你看小虞現在很開朗很愛笑，他會主動去接觸人群，會主動讓我抱抱，今天的出行他也很喜歡，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怎麽會越來越嚴重呢？”
雲姐連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是啊，今天來的路上，我一直在和小虞聊天，他非常有禮貌。”
“你們先冷靜。”張醫生冷靜的控場很快讓林聲笙鎮靜下來。
“剛剛在裏面，小虞跟我說他有兩個爸爸媽媽，一個生活在太陽底下說的是你們，還有一個是生活在懷表裏，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才會出現。”
“小懷表？”林聲笙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被雲姐扶著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
“您這樣的情況我還是和洛少爺溝通吧。”林聲笙的產後抑郁張醫生也知道，不過對方之前的狀態明明已經痊愈。
林聲笙：“不用，你說吧，我受得住。”
“所以初步推斷是臆想癥，在國外很多案例上，有些說話走路比較晚的小朋友，其實智力方面要遠超於大人，所以對外界的情感感知也非常敏感，如果從他懂事以來，一直接受的思想就是被拋棄，不被愛的狀態，長期下來心理上很難不認同。
“他會有這樣的狀態，家庭氛圍有很大的原因，他會覺得自己不被愛，所以才會去幻想出另外一對爸爸媽媽，所幸目前這樣的狀況只會在睡夢中發生，但是如果他能從你們身上吸取到的情感價值越來越少夢境就會拉長。
“如果有一天他臆想出另一個自己，那就是目前醫學上無法救治的精神分裂。
“我知道你的心理狀態也不是非常好，但是為了患者你還是得知道詳情，目前他對你的情感依賴是最強的，你的態度很大程度會影響他的心理發展。”
林聲笙紅著眼眶問道：“那爸爸的角色呢？”
“如果有條件還是給他一個健康的、有愛的成長環境，他自然會留戀。
“而且現階段，想讓他盡快痊愈，融入日常生活，除了家人的陪伴，還要有外界環境的引導和感知，幼兒園雖然不建議，但是可以讓他在你們的陪伴下去接觸外界，這樣他的自閉癥也能徹底根治。”
“我明白了，謝謝張醫生，診費稍後會打到你的卡裏。”林聲笙失魂落魄道。
房間裏洛虞已經搭好了小火車的形狀，他擡頭看了一眼，偌大的空間裏只有自己一個人，媽媽的游戲也玩的太久了，他雙手撐在地上，撅著屁股站起來，抱著小火車晃晃悠悠的往門口走去。
好在診室裏的門沒有關死，不然幼崽還真的打不開。
“媽媽。”門縫裏洛虞探出半個身子，“膩們介素了嗎？”
林聲笙立馬收拾情緒，蹲下身朝他招了招手，“結束了，寶寶，到媽媽這裏來。”
洛虞抱著小火車開心的沖了過去。
林聲笙將他抱了起來，親親他粉嫩嫩的小臉，柔聲道：“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蘇蘇再見。”洛虞將小火車朝張醫生遞了過去，這個不是他的玩具。
上車沒一會兒小家夥就窩在林聲笙的懷裏睡熟了，這時雲姐才開口道：“聲笙，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林聲笙的目光落在懷裏的小奶娃身上，她的寶貝這麽精致又可愛，為什麽就要遇到這麽多磨難，這樣的磨難本來可以沒有的，都是自己帶給他的，讓他難過到想要換一個爸爸媽媽，果然是因為他們真的太糟糕了吧。
林聲笙擡頭，“雲姐，我想退圈。”
雲姐被她的回答嚇了一跳，隨後想想又覺得這才是她的性格，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結婚是，生孩子也是，這次為了小虞退圈也不是不可能了。
“你剛覆出一年，現在退圈要得罪多少人，還好旅游綜藝沒有簽定，就算你有錢陪違約金，還不如留著以後給小虞花。”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了起來，“張醫生最後的話是不是說小虞需要的不僅是家人的陪伴，還有來自外界的引導和感知？聲笙，我現在覺得那檔娃綜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了。
“你先別急著拒絕，就算你徹底不工作回歸家庭那小虞還是要去接觸同齡的孩子，可是娃綜也能滿足這個條件，不僅小虞能接觸到同齡的孩子，你也可以時刻陪伴著他，你的狀態剛好沒多久，醫生不也建議你要多往外走走，分散註意力，改善心情。
“一個松弛的環境更適合小孩子的身心發展。”
林聲笙沈默了，她摟了摟懷裏的寶貝，心底開始遲疑，到底什麽才是對他好的。
車子停在八號別墅的門口，林聲笙剛動了動身子，懷裏的洛虞就揉了揉眼睛，然後慢慢醒了過來，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幾息之間就清醒了。
“寶寶醒了。”林聲笙在他的眉心親了一口，毫不掩飾自己的珍惜與疼愛。
洛虞點著小腦袋，伸手指著小肚瓜，“媽媽，肚肚它餓裊。”
‘撲哧～’前排的雲姐還是不願意相信張醫生的診斷，明明小孩兒這麽可愛。
聽到聲音洛虞看過去，就見到姨姨好像在笑話自己，軟軟道：“姨姨不笑窩。”
“好，不笑。姨姨問小虞，你願意和媽媽一起出去旅游嗎？”
“旅游是什麽？”洛虞不明所以的睜大眼睛。
“就是坐飛機坐車去很多很漂亮的地方去玩，然後認識一些和你一樣可愛的哥哥姐姐。”
“哇～”洛虞發出感嘆的聲音，“窩真的闊以嗎？”
林聲笙低聲問道：“寶寶想去？”
洛虞毫不猶豫的點了點腦袋：“窩想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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