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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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白玫心底冷笑一聲, 臉上倒是不動聲色，甚至算得上體貼地開口：“這是你母親吧？這麽久沒見面了, 你們就多說說話，我自己看看就行。”
曲悠悠聞言一怔，臉上漾起紅暈。
大小姐已經好久沒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
“哎呦這就是那個對你情根深種的大小姐啊？”曲母臉上笑開了花，湊在女兒耳邊打趣，“瞧著還真是疼你。”
“母親！”
曲悠悠嬌嗔一句，臉上帶著羞澀，可想起和大小姐一塊回來的沈煙洛，情緒又慢慢淡下去。
她瞥了眼周圍的人，見沒人註意到自己這邊, 趕忙拉著自己母親往裏屋跑。
“哎呦你慢些呀！”曲母哭笑不得，“待會摔了怎麽辦？！”
曲悠悠啪的一下關上門，委屈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母親！”
……
白玫最終選定了離沈煙洛外婆最近的那間房。地理位置算不上好，並且比起其他幾個房間稍微小一些。
“大小姐，你確定？”林思洋皺了皺眉, “後面大家住下來可就不換房間了。”
白玫不搭理她, 叫著人把東西放到房間。
“小姐, 這幾個箱子是誰的？”
司機推著幾個箱子過來。
“是煙洛的。”唐韻采快速應了句。
白玫這才發現沈煙洛居然還沒出來, 想起那個拿棍子打沈煙洛手心的老人，她莫名心一緊。
該不會又在裏面挨揍了吧？
叮囑了唐韻采兩句後，趁著其他人沒註意, 她往那個小屋子走去。屋子在角落，看著很不起眼。大概是為了貼合其他房子，小屋也重新裝潢了一遍, 外面看著挺好看的，但走近些就能發現端倪。
外面雖然看著新, 但裏面居然還是毛坯房，門也是那種漏風的木門。門上畫了卡通畫，瞧著好看，但如果是有人住在裏邊，大概大晚上都還會被風刮醒。
她皺了皺眉。
門沒有關緊，但看著裏面很黑，像是常見不見天日似的。
叩叩叩——
白玫擡手敲敲門。
裏面沒有動靜，以為是沒聽見，白玫擡起手又敲過去。卻不料這時門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這一拳頭直接敲在了沈煙洛胸前。
“……”
“……”
沈默了幾秒，白玫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同時主動問：“你的行李箱在那邊，你住哪個房間？我叫人幫你拿過去。”
“不用。”
只見沈煙洛語氣間染著緊張，就著不大的門縫出來，又迅速關緊門，生怕自己進去的模樣。
白玫抽了抽嘴角。
怎麽，自己是豺狼虎豹嗎？
防自己防這麽緊的。
難道她不知道越是這樣，就越會激起別人的好奇心嗎？
“小姐，這兒地方小，而且又臟又亂，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見白大小姐還看著自己身後的門，沈煙洛抿緊唇，更加緊張了。
外婆的情況要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但外婆性子執拗又古怪，要是哪裏惹這個大小姐生氣了，誰都不知道大小姐會怎麽樣。
“逛什麽呀。”白玫笑了一聲，到底放過她，“我都不知道累成什麽樣了，我要回去睡一覺，都是出來玩，這兒沒什麽大小姐，你隨意些。”
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提醒她：“下次記得叫我名字。”
沈煙洛一怔。
而眼前的大小姐說完就進了旁邊的那間屋子。
沈煙洛再次懵了，那是她之前的房間。下意識往那間房走近了幾步，大小姐沒來得及關門，她瞥過去。
裏面已經毫無她生活的痕跡。
不管是地板還是墻面，全部煥然一新。
心裏劃過一道不知名的悵然。
白玫：“怎麽？還有事？”
聞言，沈煙洛後退兩步，搖頭：“沒有。”
等大小姐關上了門，她才去尋自己那三個行李箱。
原本她是打算住自己的房間，但顯然這兩年的離開，已經有人抹去了她在這兒的所有痕跡。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從小長大的地方都變得陌生起來。
最後還是推著三個箱子去了外婆那兒。木門一開，嘎吱嘎吱的聲音便響起。
屋內，床上的老人目光如炬地看向沈煙洛。
“剛剛那個就是白大小姐？”
太久沒有說話，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在森冷陰暗的房間裏，聽著有幾分可怖。
沈煙洛掩著眸底的情緒，沈聲道：“是，我是跟她一起回來的，沒有違背承諾獨自回來。”
聞言，老人滿意點點頭。
無人知曉，多年前，她曾做過兩個夢。
一個是噩夢，夢裏的外孫女陌生到令自己害怕。她兇殘暴戾，滿身是血，似乎殺了很多人，最後的結局是慘死。
第二個夢卻截然相反，夢裏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大小姐，在大小姐的陪伴下，外孫女過得越來越幸福……
她一直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夢，可時不時地，這兩個夢的片段就會出現在她腦海裏閃現，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
而現實中的外孫女也越來越陰沈。
得知她總是會背著自己幹一些壞事，甚至有一次還差點要了人命以後，她怕了。
好像一切都在朝著自己的第一個夢境發展，她害怕到整宿都睡不著，擔心自己這唯一的外孫女落個慘死的結局。
於是告誡煙洛要嚴於待己，寬以待人，不斷教導她要與人為善。
惴惴不安一直到兩年前，那個白大小姐出現在曲家，試圖帶走煙洛。
從門縫裏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她仿佛一下子就看見了希望。
知道外孫女是什麽性子，於是她狠下心，以性命威脅，逼著人發誓，讓煙洛跟著大小姐走，不許她自己偷偷溜回來。
如今，時隔兩年看見外孫女，對方臉上的陰郁散去很多，她的心也跟著落了下去。
好在，當年的選擇是對的。
見外婆一副放下心的表情，沈煙洛閉眼，深吸一口氣，慢慢平覆心情。
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她放在一旁，給昏暗的房間帶來些光明。
悶聲打開行李箱，拿出裏面的衣物，大部分連吊牌都沒摘，她看著最適合外婆穿的那件，下意識咬唇。
這是大小姐最喜歡的那件。
一閉眼就能想起自己穿著這件衣服以後，大小姐那亮晶晶望著自己的眼睛。
沈默許久。
到底還是把這件衣服放了回去，拿起另外一件遞給外婆，生硬道：
“穿著。”
老太太看了眼衣服，又看看桌上亮著的手機，她驀地問了句：“煙洛，你習慣光明了嗎？”
沈煙洛目光微暗，沒應聲。
習慣？
大概是習慣了吧。
白大小姐的房間向陽，晚上也燈火通明，她房間裏本來陰暗，但自從被大小姐發現壞了的燈泡以後，很快就找人給她換了個新的，只要一開燈，整個房間都會非常亮堂。
她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幫著外婆把那件又薄又臟的外套脫下來，換上新的厚外套。
而後沈默著把從白家帶出來的東西通通放到外婆房間，她這才起身道：
“晚上我睡在你這。”
老太太看了眼外孫女指甲上那閃著光的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是嗎？”
“嗯。”沈煙洛語氣平平，“曲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房間租出去了。”
“煙洛。”摩挲著衣服的厚度，老太太低聲道，“當你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沒了位置，就代表有人在另外一個地方給你留了位置。”
“您想多了。”
沈煙洛冷眼反駁，“她的身邊沒有我的位置。”
只是暫時的對她感興趣而已。
說完，她起身。
把兜裏放了很久的錢塞到外婆手上，留下一句不許把錢給曲家人以後，沈煙洛冷著臉走出房間。
回曲家看外婆是長時間支撐她的精神支柱，可真的回來了，反倒是滿心悵然。
“煙洛。”
還不知道沈煙洛和曲悠悠關系的唐韻采瞥了眼沈煙洛身後的小屋子，小心問道，“你怎麽從這裏出來，這個屋子曲阿姨說不外租。”
“沒有我的房間。”
沈煙洛冷聲道。
下一秒，就見唐韻采笑了一聲：“怎麽沒有？剛剛大小姐特意過來給你留了房間。”
說著，她指了指白大小姐的隔壁房間：“那間就是留給你的，離大小姐的房間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個房間。”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據說曲悠悠住的那間都比不上。”
沈煙洛詫然，想起剛剛外婆說的話，眸裏快速閃過一道情緒。
“怎麽不見你高興？”細細盯著沈煙洛看了幾秒，沒從上面看見自己以為的表情，唐韻采抿唇笑了聲，“要是悠悠知道大小姐特意給她留了房的話，肯定高興壞了。”
曲悠悠就是那種典型的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之前說著有多討厭大小姐，可大小姐一旦不搭理她了，她反倒眼巴巴地總想湊到人家面前去。
聽見這一句，沈煙洛眉眼郁郁。
她只是個工具人而已，無論大小姐對自己做什麽，歸根究底都是為了曲悠悠。
*
她們本來就出發得晚，經過這大半天的舟車勞頓，眾人早已滿身疲憊。
等洗完澡打算吃飯時，才反應過來已經大半天沒聽見大小姐的動靜了。
“可能是睡著了。”小梅款款起身，“我去叫她。”
聞言，林思洋瞇了瞇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邊的曲悠悠已經先她一步道：“不用麻煩梅小姐了，我去就好了！”
她是大小姐喜歡的人，又是這個民宿的主人，由她去再好不過。
小梅也沒堅持，見狀笑了一聲，重新落座。
“看著那麽多漂亮小姑娘過來，我這房子都跟著亮堂不少。”見飯桌上安靜，曲母擠著笑道。
她是想說些好話，但話到嘴邊又忘了自己之前記的那個詞是什麽，好在最後說出來的話也沒什麽錯處。
“再漂亮也比不上阿姨的女兒呀。”小梅捂著嘴直笑，一副和曲悠悠很熟的樣子，“悠悠天真爛漫，長得又好看，平時待人友善，大家可喜歡她了。”
人都喜歡聽好話。
一聽小梅的話，曲母瞬間對這個女孩子多了幾分好感。
想到什麽，她看向在飯桌上一聲不吭的沈煙洛，臉上的表情瞬間淡了下去：“煙洛，客人們坐著，你怎麽也幹坐著？還不去把廚房裏的湯端上來。”
見狀，唐韻采微微一楞：“你們認識？”
聽見這句，曲母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好啊這小賤人，居然還瞞得死死的，立時陰陽怪氣道：“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到那麽大，沒想到都還沒告訴身邊的朋友，我們是什麽關系啊？”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聞言，桌上幾個人瞬間神色各異。
小梅最先反應過來，立刻開口：“阿姨你可能誤會煙洛了，她不是因為攀上高枝就忘本的人。”
這簡直是火中澆油。
曲母眼底的火氣更甚。
她想起女兒朝著自己哭訴這個白眼狼是如何欺負女兒的畫面。她寵了二十年，被自己捧在手心裏疼的寶貝女兒，卻因為這個賤人受了那麽多委屈！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不分場合就鬧事的傻子，忍住滔天怒火，她只裝模作樣地嘆息一聲：
“唉，含辛茹苦拉扯小的，照顧老的，沒想到……唉。”
說話間，曲悠悠已經回來。
見女兒一個人，曲母目光一頓：“悠悠，怎麽一個人呢？那位……客人呢？”
“大小姐說讓我們先吃。”
曲悠悠擠出一抹笑。
但曲母養了她二十年，哪能看不出她此時的委屈？恐怕又是在那個大小姐那兒受到了委屈！心裏瞬間更加怒火中燒，她看向還端坐著的沈煙洛，聲音冷了幾個度：
“讓你去端湯你聽不見？”
沈煙洛聞言擡眸，清冷的目光裏似是淬著刀子。
氣氛驀地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曲悠悠咬了咬唇，走過去扯了扯自己母親：“母親，你幹什麽呀？”
客人都還在呢……
“阿姨，是還有什麽湯還在煲嗎？”唐韻采起身，“我去拿吧。”
曲母當然不可能讓客人幹活，連忙跟著起來：“您坐您坐，您是客人，怎麽好麻煩您來？”
“你還知道我們是客？”
一道聲音驀地響起。
聽見這熟悉的嬌蠻聲，沈煙洛睫毛顫了顫，不動聲色地把東西收回去。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想不管不顧地把曲珍殺了。
尤其是看見曲家人全部都過得很好，只有外婆在破破爛爛的房間裏躺著，身上蓋著的還是薄薄的夏被……
管她什麽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她全都不想管。
椅背上突然靠過來一只手，瞬間打斷她滿腦子的恨意翻湧，白大小姐大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姿態閑散慵懶，聲音卻全是譏諷：
“我帶著家人和朋友來這兒住宿，就是你們的上帝，你不好好招待上帝，還有臉讓上帝去給你幹活？”
越說到後面，白玫的眼神就越加冰冷。
曲珍瞬間慌了，趕忙解釋：“大小姐您誤會了，沈煙洛是我……”
啪——
聞言，白玫擡手，毫不客氣地將桌上擺著的碗狠狠摔在了地上，她眸色更加冰冷：
“能幹就幹，你不能幹有的人能幹！”說著，她看向唐韻采，“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民宿，這個鬼地方本小姐不待了！”
“哎呦！”
一聽這話，曲珍瞬間慌了。
這可是大肥羊，這幾年就沒見過出手這麽闊綽的，曲珍哪能讓到嘴的肥肉溜走，趕緊給自己臉上狠狠甩了兩巴掌：
“看我這犯渾的腦子！”
她慌得不行，“大小姐都怪我！都怪我！這多喝了兩杯腦袋都不清醒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發瘋的老潑婦計較！”
說著，她又扯了把旁邊不吭聲的女兒：“悠悠，快幫母親說兩句呀！”
曲悠悠這會兒已經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她難堪地咬唇：“母親，別這樣……”
這兒都是她的同齡人，母親做這種姿態，讓她的臉往哪擱呀！
“煙洛。”
白玫可不管那母女倆，倚靠著椅背不舒服，索性熟練地坐到沈煙洛腿上，抱著她的脖子，將下巴擱在她肩膀處舒舒服服地靠著，這才幽幽道：
“你覺得呢？”
兩個人貼的太近，滾燙的溫度順著大小姐的手臂傳到她的脖子，沈煙洛忍住低頭的沖動，沈聲道：“時間很晚了。”
意思不言而喻。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
白玫絲毫不意外，就著這個姿勢斜著視線看向急得滿頭大汗的女人，勾了勾唇角：“既然煙洛不想計較，那這樣吧，你對著我家煙洛賠個罪，我家煙洛姐姐高興了，我們就留下來。”
此話一出，曲悠悠瞬間白了臉色。
讓自己母親當著這些熟人的面給沈煙洛賠罪，大小姐這不是當眾讓她難堪嗎？
其他人自然也察覺到大小姐有些誇張了。
自認為是在場唯一一個有資格管制大小姐的林思洋皺著眉頭開口：“大小姐，這樣有些過分了。”
都是一起出來玩的，鬧得那麽難看做什麽？
“過分嗎？”
白玫眨眨眼，“那她逼著沈煙洛去端湯的時候，就不過分了？剛剛也不見你開口，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呢。”
要是自己沒來，沈煙洛是不是又要被人欺負？
她們一個個端坐著，卻要沈煙洛去端茶倒水，拿這拿那的，難道她帶沈煙洛回來是為了給曲珍打雜的嗎？
想到這裏，白玫臉色更冷。
“道不道歉？”
曲珍沒敢猶豫，趕緊弓著身子朝沈煙洛道：“哎呦煙洛，剛剛都是姨母的不對，你別跟姨母計較。”
見沈煙洛不說話，她心裏罵了句小賤人，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做出悔恨狀：“都怪我，最近給你外婆忙上忙下買藥什麽的，腦子都犯渾了，煙洛，你不會生姨母的氣吧？”
明晃晃的威脅。
感受到沈煙洛突然僵下來的身子，白玫笑了一聲，像是聽不出其中的威脅之意：“喲？煙洛外婆也在這兒啊？怎麽沒看見她呢？”
說著，她起身。
曲珍臉色一僵。
唐韻采看了看沈煙洛，又看了看白大小姐，突然福至心靈：“是啊，悠悠，既然都一起吃飯了，怎麽外婆沒來呢？”
“老人家身體不好，一直都是在房裏吃的。”曲珍擠出一抹笑來，突然有些後悔提這個老東西了。
“是嗎？”白玫不冷不熱地反問了一句，清亮的黑眸像是能洞察人心似的，看得曲珍忙不疊地移開視線。
見狀，白玫捏了捏沈煙洛的臉：“煙洛，你還沒說呢。”
沈煙洛擡眸，幽深的眼裏帶著絲迷茫：“什麽？”
“她的賠罪，滿意嗎？”
聽見這一句，曲珍的臉色瞬間又難看下去。臉上憋得又紅又黑的，最後楞是擠出了一抹笑：“煙洛啊……”
“嗯，我餓了。”
沈煙洛迅速收回視線，沒讓場面鬧得太難看。
白玫卻意猶未盡，對著曲珍涼涼道：“地臟了，曲阿姨，你去把地掃幹凈些，看著臟兮兮的，這樣很不衛生。”
“哎！好好好！”
見這個難纏的大小姐對自己的態度好了一些，曲珍忙連聲應下。
等曲珍去拿掃帚了，白玫這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招呼曲悠悠：“悠悠，幹站著做什麽？坐呀！”
聽著大小姐溫柔的聲音，曲悠悠眼眶一紅，忍著委屈坐過去。
來長溪鎮的第一頓飯，一行人吃得各懷心思。
也就只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白瑯可以做到絲毫不受影響地沈浸在農家小菜的新奇中。
總算出完一口惡氣的白玫坐在沈煙洛身側，卻沒吃幾口飯。
她的胃本來就養刁了，又加上身體不舒服，沒吃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不過她沒忘自己忍著不舒服也要出來一趟的目的。
“我突然想到個有意思的玩法。”
她笑意吟吟，說出來的話卻讓飯桌上的人心臟猛跳。
“在外面玩呢當然要玩有意思的，我暫時不希望自己暴露身份，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她指了指身邊的沈煙洛：“劇本我都安排好啦！我是一個管家的女兒，勾搭上了大小姐的女人私奔到這裏，然後認識了你們，這個你們覺得怎麽樣？”
眾人：“……”
“要是你們當中誰暴露了我的身份，不管是誰，我都會給她懲罰的，別說我沒提前跟你們說。”白玫笑得意味深長。
說到這裏，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看向曲悠悠：“聽說過幾天你們有同學聚會？到時候我也去湊湊熱鬧，你可別演砸了。”
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還得所有人陪著她演。但比起其他的，這個玩法倒也不算太過分。
林思洋松了口氣，笑了一句：“既然這樣，那你可得改改你那跋扈的性子。”
聞言，白玫可不慣著她，當即懟了一句：“我就算是管家的女兒，也比你強呀，林小姐。”
說完，不顧林思洋難看的臉色，她起身：
“你們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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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玫心底冷笑一聲, 臉上倒是不動聲色，甚至算得上體貼地開口：“這是你母親吧？這麽久沒見面了, 你們就多說說話，我自己看看就行。”
曲悠悠聞言一怔，臉上漾起紅暈。
大小姐已經好久沒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
“哎呦這就是那個對你情根深種的大小姐啊？”曲母臉上笑開了花，湊在女兒耳邊打趣，“瞧著還真是疼你。”
“母親！”
曲悠悠嬌嗔一句，臉上帶著羞澀，可想起和大小姐一塊回來的沈煙洛，情緒又慢慢淡下去。
她瞥了眼周圍的人，見沒人註意到自己這邊, 趕忙拉著自己母親往裏屋跑。
“哎呦你慢些呀！”曲母哭笑不得，“待會摔了怎麽辦？！”
曲悠悠啪的一下關上門，委屈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母親！”
……
白玫最終選定了離沈煙洛外婆最近的那間房。地理位置算不上好，並且比起其他幾個房間稍微小一些。
“大小姐，你確定？”林思洋皺了皺眉, “後面大家住下來可就不換房間了。”
白玫不搭理她, 叫著人把東西放到房間。
“小姐, 這幾個箱子是誰的？”
司機推著幾個箱子過來。
“是煙洛的。”唐韻采快速應了句。
白玫這才發現沈煙洛居然還沒出來, 想起那個拿棍子打沈煙洛手心的老人，她莫名心一緊。
該不會又在裏面挨揍了吧？
叮囑了唐韻采兩句後，趁著其他人沒註意, 她往那個小屋子走去。屋子在角落，看著很不起眼。大概是為了貼合其他房子，小屋也重新裝潢了一遍, 外面看著挺好看的，但走近些就能發現端倪。
外面雖然看著新, 但裏面居然還是毛坯房，門也是那種漏風的木門。門上畫了卡通畫，瞧著好看，但如果是有人住在裏邊，大概大晚上都還會被風刮醒。
她皺了皺眉。
門沒有關緊，但看著裏面很黑，像是常見不見天日似的。
叩叩叩——
白玫擡手敲敲門。
裏面沒有動靜，以為是沒聽見，白玫擡起手又敲過去。卻不料這時門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這一拳頭直接敲在了沈煙洛胸前。
“……”
“……”
沈默了幾秒，白玫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同時主動問：“你的行李箱在那邊，你住哪個房間？我叫人幫你拿過去。”
“不用。”
只見沈煙洛語氣間染著緊張，就著不大的門縫出來，又迅速關緊門，生怕自己進去的模樣。
白玫抽了抽嘴角。
怎麽，自己是豺狼虎豹嗎？
防自己防這麽緊的。
難道她不知道越是這樣，就越會激起別人的好奇心嗎？
“小姐，這兒地方小，而且又臟又亂，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見白大小姐還看著自己身後的門，沈煙洛抿緊唇，更加緊張了。
外婆的情況要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但外婆性子執拗又古怪，要是哪裏惹這個大小姐生氣了，誰都不知道大小姐會怎麽樣。
“逛什麽呀。”白玫笑了一聲，到底放過她，“我都不知道累成什麽樣了，我要回去睡一覺，都是出來玩，這兒沒什麽大小姐，你隨意些。”
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提醒她：“下次記得叫我名字。”
沈煙洛一怔。
而眼前的大小姐說完就進了旁邊的那間屋子。
沈煙洛再次懵了，那是她之前的房間。下意識往那間房走近了幾步，大小姐沒來得及關門，她瞥過去。
裏面已經毫無她生活的痕跡。
不管是地板還是墻面，全部煥然一新。
心裏劃過一道不知名的悵然。
白玫：“怎麽？還有事？”
聞言，沈煙洛後退兩步，搖頭：“沒有。”
等大小姐關上了門，她才去尋自己那三個行李箱。
原本她是打算住自己的房間，但顯然這兩年的離開，已經有人抹去了她在這兒的所有痕跡。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從小長大的地方都變得陌生起來。
最後還是推著三個箱子去了外婆那兒。木門一開，嘎吱嘎吱的聲音便響起。
屋內，床上的老人目光如炬地看向沈煙洛。
“剛剛那個就是白大小姐？”
太久沒有說話，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在森冷陰暗的房間裏，聽著有幾分可怖。
沈煙洛掩著眸底的情緒，沈聲道：“是，我是跟她一起回來的，沒有違背承諾獨自回來。”
聞言，老人滿意點點頭。
無人知曉，多年前，她曾做過兩個夢。
一個是噩夢，夢裏的外孫女陌生到令自己害怕。她兇殘暴戾，滿身是血，似乎殺了很多人，最後的結局是慘死。
第二個夢卻截然相反，夢裏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大小姐，在大小姐的陪伴下，外孫女過得越來越幸福……
她一直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夢，可時不時地，這兩個夢的片段就會出現在她腦海裏閃現，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
而現實中的外孫女也越來越陰沈。
得知她總是會背著自己幹一些壞事，甚至有一次還差點要了人命以後，她怕了。
好像一切都在朝著自己的第一個夢境發展，她害怕到整宿都睡不著，擔心自己這唯一的外孫女落個慘死的結局。
於是告誡煙洛要嚴於待己，寬以待人，不斷教導她要與人為善。
惴惴不安一直到兩年前，那個白大小姐出現在曲家，試圖帶走煙洛。
從門縫裏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她仿佛一下子就看見了希望。
知道外孫女是什麽性子，於是她狠下心，以性命威脅，逼著人發誓，讓煙洛跟著大小姐走，不許她自己偷偷溜回來。
如今，時隔兩年看見外孫女，對方臉上的陰郁散去很多，她的心也跟著落了下去。
好在，當年的選擇是對的。
見外婆一副放下心的表情，沈煙洛閉眼，深吸一口氣，慢慢平覆心情。
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她放在一旁，給昏暗的房間帶來些光明。
悶聲打開行李箱，拿出裏面的衣物，大部分連吊牌都沒摘，她看著最適合外婆穿的那件，下意識咬唇。
這是大小姐最喜歡的那件。
一閉眼就能想起自己穿著這件衣服以後，大小姐那亮晶晶望著自己的眼睛。
沈默許久。
到底還是把這件衣服放了回去，拿起另外一件遞給外婆，生硬道：
“穿著。”
老太太看了眼衣服，又看看桌上亮著的手機，她驀地問了句：“煙洛，你習慣光明了嗎？”
沈煙洛目光微暗，沒應聲。
習慣？
大概是習慣了吧。
白大小姐的房間向陽，晚上也燈火通明，她房間裏本來陰暗，但自從被大小姐發現壞了的燈泡以後，很快就找人給她換了個新的，只要一開燈，整個房間都會非常亮堂。
她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幫著外婆把那件又薄又臟的外套脫下來，換上新的厚外套。
而後沈默著把從白家帶出來的東西通通放到外婆房間，她這才起身道：
“晚上我睡在你這。”
老太太看了眼外孫女指甲上那閃著光的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是嗎？”
“嗯。”沈煙洛語氣平平，“曲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房間租出去了。”
“煙洛。”摩挲著衣服的厚度，老太太低聲道，“當你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沒了位置，就代表有人在另外一個地方給你留了位置。”
“您想多了。”
沈煙洛冷眼反駁，“她的身邊沒有我的位置。”
只是暫時的對她感興趣而已。
說完，她起身。
把兜裏放了很久的錢塞到外婆手上，留下一句不許把錢給曲家人以後，沈煙洛冷著臉走出房間。
回曲家看外婆是長時間支撐她的精神支柱，可真的回來了，反倒是滿心悵然。
“煙洛。”
還不知道沈煙洛和曲悠悠關系的唐韻采瞥了眼沈煙洛身後的小屋子，小心問道，“你怎麽從這裏出來，這個屋子曲阿姨說不外租。”
“沒有我的房間。”
沈煙洛冷聲道。
下一秒，就見唐韻采笑了一聲：“怎麽沒有？剛剛大小姐特意過來給你留了房間。”
說著，她指了指白大小姐的隔壁房間：“那間就是留給你的，離大小姐的房間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個房間。”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據說曲悠悠住的那間都比不上。”
沈煙洛詫然，想起剛剛外婆說的話，眸裏快速閃過一道情緒。
“怎麽不見你高興？”細細盯著沈煙洛看了幾秒，沒從上面看見自己以為的表情，唐韻采抿唇笑了聲，“要是悠悠知道大小姐特意給她留了房的話，肯定高興壞了。”
曲悠悠就是那種典型的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之前說著有多討厭大小姐，可大小姐一旦不搭理她了，她反倒眼巴巴地總想湊到人家面前去。
聽見這一句，沈煙洛眉眼郁郁。
她只是個工具人而已，無論大小姐對自己做什麽，歸根究底都是為了曲悠悠。
*
她們本來就出發得晚，經過這大半天的舟車勞頓，眾人早已滿身疲憊。
等洗完澡打算吃飯時，才反應過來已經大半天沒聽見大小姐的動靜了。
“可能是睡著了。”小梅款款起身，“我去叫她。”
聞言，林思洋瞇了瞇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邊的曲悠悠已經先她一步道：“不用麻煩梅小姐了，我去就好了！”
她是大小姐喜歡的人，又是這個民宿的主人，由她去再好不過。
小梅也沒堅持，見狀笑了一聲，重新落座。
“看著那麽多漂亮小姑娘過來，我這房子都跟著亮堂不少。”見飯桌上安靜，曲母擠著笑道。
她是想說些好話，但話到嘴邊又忘了自己之前記的那個詞是什麽，好在最後說出來的話也沒什麽錯處。
“再漂亮也比不上阿姨的女兒呀。”小梅捂著嘴直笑，一副和曲悠悠很熟的樣子，“悠悠天真爛漫，長得又好看，平時待人友善，大家可喜歡她了。”
人都喜歡聽好話。
一聽小梅的話，曲母瞬間對這個女孩子多了幾分好感。
想到什麽，她看向在飯桌上一聲不吭的沈煙洛，臉上的表情瞬間淡了下去：“煙洛，客人們坐著，你怎麽也幹坐著？還不去把廚房裏的湯端上來。”
見狀，唐韻采微微一楞：“你們認識？”
聽見這句，曲母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好啊這小賤人，居然還瞞得死死的，立時陰陽怪氣道：“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到那麽大，沒想到都還沒告訴身邊的朋友，我們是什麽關系啊？”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聞言，桌上幾個人瞬間神色各異。
小梅最先反應過來，立刻開口：“阿姨你可能誤會煙洛了，她不是因為攀上高枝就忘本的人。”
這簡直是火中澆油。
曲母眼底的火氣更甚。
她想起女兒朝著自己哭訴這個白眼狼是如何欺負女兒的畫面。她寵了二十年，被自己捧在手心裏疼的寶貝女兒，卻因為這個賤人受了那麽多委屈！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不分場合就鬧事的傻子，忍住滔天怒火，她只裝模作樣地嘆息一聲：
“唉，含辛茹苦拉扯小的，照顧老的，沒想到……唉。”
說話間，曲悠悠已經回來。
見女兒一個人，曲母目光一頓：“悠悠，怎麽一個人呢？那位……客人呢？”
“大小姐說讓我們先吃。”
曲悠悠擠出一抹笑。
但曲母養了她二十年，哪能看不出她此時的委屈？恐怕又是在那個大小姐那兒受到了委屈！心裏瞬間更加怒火中燒，她看向還端坐著的沈煙洛，聲音冷了幾個度：
“讓你去端湯你聽不見？”
沈煙洛聞言擡眸，清冷的目光裏似是淬著刀子。
氣氛驀地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曲悠悠咬了咬唇，走過去扯了扯自己母親：“母親，你幹什麽呀？”
客人都還在呢……
“阿姨，是還有什麽湯還在煲嗎？”唐韻采起身，“我去拿吧。”
曲母當然不可能讓客人幹活，連忙跟著起來：“您坐您坐，您是客人，怎麽好麻煩您來？”
“你還知道我們是客？”
一道聲音驀地響起。
聽見這熟悉的嬌蠻聲，沈煙洛睫毛顫了顫，不動聲色地把東西收回去。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想不管不顧地把曲珍殺了。
尤其是看見曲家人全部都過得很好，只有外婆在破破爛爛的房間裏躺著，身上蓋著的還是薄薄的夏被……
管她什麽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她全都不想管。
椅背上突然靠過來一只手，瞬間打斷她滿腦子的恨意翻湧，白大小姐大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姿態閑散慵懶，聲音卻全是譏諷：
“我帶著家人和朋友來這兒住宿，就是你們的上帝，你不好好招待上帝，還有臉讓上帝去給你幹活？”
越說到後面，白玫的眼神就越加冰冷。
曲珍瞬間慌了，趕忙解釋：“大小姐您誤會了，沈煙洛是我……”
啪——
聞言，白玫擡手，毫不客氣地將桌上擺著的碗狠狠摔在了地上，她眸色更加冰冷：
“能幹就幹，你不能幹有的人能幹！”說著，她看向唐韻采，“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民宿，這個鬼地方本小姐不待了！”
“哎呦！”
一聽這話，曲珍瞬間慌了。
這可是大肥羊，這幾年就沒見過出手這麽闊綽的，曲珍哪能讓到嘴的肥肉溜走，趕緊給自己臉上狠狠甩了兩巴掌：
“看我這犯渾的腦子！”
她慌得不行，“大小姐都怪我！都怪我！這多喝了兩杯腦袋都不清醒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發瘋的老潑婦計較！”
說著，她又扯了把旁邊不吭聲的女兒：“悠悠，快幫母親說兩句呀！”
曲悠悠這會兒已經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她難堪地咬唇：“母親，別這樣……”
這兒都是她的同齡人，母親做這種姿態，讓她的臉往哪擱呀！
“煙洛。”
白玫可不管那母女倆，倚靠著椅背不舒服，索性熟練地坐到沈煙洛腿上，抱著她的脖子，將下巴擱在她肩膀處舒舒服服地靠著，這才幽幽道：
“你覺得呢？”
兩個人貼的太近，滾燙的溫度順著大小姐的手臂傳到她的脖子，沈煙洛忍住低頭的沖動，沈聲道：“時間很晚了。”
意思不言而喻。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
白玫絲毫不意外，就著這個姿勢斜著視線看向急得滿頭大汗的女人，勾了勾唇角：“既然煙洛不想計較，那這樣吧，你對著我家煙洛賠個罪，我家煙洛姐姐高興了，我們就留下來。”
此話一出，曲悠悠瞬間白了臉色。
讓自己母親當著這些熟人的面給沈煙洛賠罪，大小姐這不是當眾讓她難堪嗎？
其他人自然也察覺到大小姐有些誇張了。
自認為是在場唯一一個有資格管制大小姐的林思洋皺著眉頭開口：“大小姐，這樣有些過分了。”
都是一起出來玩的，鬧得那麽難看做什麽？
“過分嗎？”
白玫眨眨眼，“那她逼著沈煙洛去端湯的時候，就不過分了？剛剛也不見你開口，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呢。”
要是自己沒來，沈煙洛是不是又要被人欺負？
她們一個個端坐著，卻要沈煙洛去端茶倒水，拿這拿那的，難道她帶沈煙洛回來是為了給曲珍打雜的嗎？
想到這裏，白玫臉色更冷。
“道不道歉？”
曲珍沒敢猶豫，趕緊弓著身子朝沈煙洛道：“哎呦煙洛，剛剛都是姨母的不對，你別跟姨母計較。”
見沈煙洛不說話，她心裏罵了句小賤人，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做出悔恨狀：“都怪我，最近給你外婆忙上忙下買藥什麽的，腦子都犯渾了，煙洛，你不會生姨母的氣吧？”
明晃晃的威脅。
感受到沈煙洛突然僵下來的身子，白玫笑了一聲，像是聽不出其中的威脅之意：“喲？煙洛外婆也在這兒啊？怎麽沒看見她呢？”
說著，她起身。
曲珍臉色一僵。
唐韻采看了看沈煙洛，又看了看白大小姐，突然福至心靈：“是啊，悠悠，既然都一起吃飯了，怎麽外婆沒來呢？”
“老人家身體不好，一直都是在房裏吃的。”曲珍擠出一抹笑來，突然有些後悔提這個老東西了。
“是嗎？”白玫不冷不熱地反問了一句，清亮的黑眸像是能洞察人心似的，看得曲珍忙不疊地移開視線。
見狀，白玫捏了捏沈煙洛的臉：“煙洛，你還沒說呢。”
沈煙洛擡眸，幽深的眼裏帶著絲迷茫：“什麽？”
“她的賠罪，滿意嗎？”
聽見這一句，曲珍的臉色瞬間又難看下去。臉上憋得又紅又黑的，最後楞是擠出了一抹笑：“煙洛啊……”
“嗯，我餓了。”
沈煙洛迅速收回視線，沒讓場面鬧得太難看。
白玫卻意猶未盡，對著曲珍涼涼道：“地臟了，曲阿姨，你去把地掃幹凈些，看著臟兮兮的，這樣很不衛生。”
“哎！好好好！”
見這個難纏的大小姐對自己的態度好了一些，曲珍忙連聲應下。
等曲珍去拿掃帚了，白玫這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招呼曲悠悠：“悠悠，幹站著做什麽？坐呀！”
聽著大小姐溫柔的聲音，曲悠悠眼眶一紅，忍著委屈坐過去。
來長溪鎮的第一頓飯，一行人吃得各懷心思。
也就只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白瑯可以做到絲毫不受影響地沈浸在農家小菜的新奇中。
總算出完一口惡氣的白玫坐在沈煙洛身側，卻沒吃幾口飯。
她的胃本來就養刁了，又加上身體不舒服，沒吃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不過她沒忘自己忍著不舒服也要出來一趟的目的。
“我突然想到個有意思的玩法。”
她笑意吟吟，說出來的話卻讓飯桌上的人心臟猛跳。
“在外面玩呢當然要玩有意思的，我暫時不希望自己暴露身份，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她指了指身邊的沈煙洛：“劇本我都安排好啦！我是一個管家的女兒，勾搭上了大小姐的女人私奔到這裏，然後認識了你們，這個你們覺得怎麽樣？”
眾人：“……”
“要是你們當中誰暴露了我的身份，不管是誰，我都會給她懲罰的，別說我沒提前跟你們說。”白玫笑得意味深長。
說到這裏，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看向曲悠悠：“聽說過幾天你們有同學聚會？到時候我也去湊湊熱鬧，你可別演砸了。”
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還得所有人陪著她演。但比起其他的，這個玩法倒也不算太過分。
林思洋松了口氣，笑了一句：“既然這樣，那你可得改改你那跋扈的性子。”
聞言，白玫可不慣著她，當即懟了一句：“我就算是管家的女兒，也比你強呀，林小姐。”
說完，不顧林思洋難看的臉色，她起身：
“你們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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