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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家庭關系漸趨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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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家庭關系漸趨緩和

秋意漸濃的這一日,朱哲玄終於帶著薛吟曦踏上返京之路。

臨行前,薛弘典、郭蓉諸多叮囑,還將更早前那封詳述為何將朱哲玄痛打一頓送他離京的信及三千兩銀票交給他。

“這錢原本就是要給你的,只是我們想著這封信要不要給你看,就拖了些日子,你看看吧,回京後多點防備之心。”

這也是薛弘典的私心,外甥已是自己的準女婿,萬一不小心中招,他女兒怎麽辦?

朱哲玄看了信,才明白父親當時的用心良苦,心情更覆雜了。

路上,薛吟曦發現朱哲玄比她還緊張。

“表哥是想著還有多少陷阱等著你,自己又有多麽搶手,京城各方勢力都要你成為他們的女婿,還是怕見到那些熟悉的青樓,想著不能再踏進去?”

馬車內,薛吟曦闔上醫書,看著靠在軟枕上皺著眉頭的朱哲玄。

“都不是。”他委屈的看著她。

“還是表哥怕姑父跟姑母看到我後,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了?”她俏皮的又問。

近墨者黑啊,跟幼稚鬼在一起久了,薛吟曦更靈動不說,也學會調皮了。

“嗯,我怕他們覺得你太好,要你再好好考慮。”他沮喪了,不是他滅自己威風,而是他真的這麽想。

在他眼裏,薛吟曦哪裏哪裏都好,父親跟繼母見到她一定很喜歡,但自己是個混不吝的,京城裏又有不少人品家世都一等一的好兒郎,他們一定會覺得她配他這個不成器的紈褲太委屈,勸她三思再三思……

他過去在京城做的荒唐事太多,即使痛改前非,薛吟曦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會不會就此討厭他?

於是這一路上,他就不斷替自己找補、說好話,要先洗洗薛吟曦的腦,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行人緊趕慢趕的來到了京城。

朱哲玄心情很微妙,離開這麽些日子,回到熟悉的地方,感覺竟恍若隔世。

“我們跟小姐是頭一次來,世子可要帶我們到處走走逛逛。”半夏興奮的聲音立即打斷他的思緒。

“當然,這地方我熟。”他拍拍胸脯。

他最熟的地方都是吃酒玩樂的萬花樓、嬌月坊,那些個歌姬舞女花娘,只要是京裏排得到位的,他沒有一個不熟,是京城第一名的風流世子。

當然,他所到之處也是雞飛狗跳,原因在於他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去的地方更是魚龍混雜,一言不合要打起來簡直不要太容易,當然,這些都不會帶她們去。

“不過,可別往世子爺最熟的地方去,那肯定不適合小姐。”半夏又說了。

朱哲玄一噎,咬咬牙,看向低頭淺笑的薛吟曦,“表妹,你通情達理,但身邊的丫鬟實在尖牙利嘴,不利你的形象啊。”

“小姐最喜歡我了,朱世子一個大男人跟我一個小丫鬟計較,丟不丟臉啊?”

朱哲玄看著擡高下顎的半夏,再看看笑得越發燦爛的薛吟曦,下巴也一揚,“我也是故意計較的,看,表妹笑得多開心啊。”

半夏翻了個白眼,被他打敗了。

不過,薛吟曦主仆總是第一次來到天子腳下,眼見處處繁華熱鬧,薛吟曦還好,就著車窗看著外頭,但半夏就嘰嘰喳喳的說得停不下來。

“聽聞走在路上就有皇親貴胄,隨便一撞都能碰到一個官,是不是真的啊?”

“誇張!”朱哲玄瞪她一眼,卻沒想到馬上遇見了一個故友。

馬車驟然一停,同時響起的還有馬兒的嘶鳴聲,若非朱哲玄動作快,薛吟曦都要摔出去了。

但半夏跟茯苓就沒那麽好運,兩人撞到一塊,都紅了額頭,一下子淚眼汪汪。

外頭駕車的是丁佑,宋安坐在旁邊,兩人看著突然沖出來的某人,被嚇得還有點回不了神。

“你們兩個小子回來了,你家世子肯定也回京了,就在車裏吧?”

朱哲玄聽到那熟悉且久違的低沈嗓音,只能硬著頭皮跳下車,不忘要薛吟曦好好待在車裏。

朱哲玄看著沖上來就跟他勾肩搭背的盧千岳,他出身百年世家,祖上還出過兩朝元老,但這個第三代嫡孫卻跟自己一樣同是紈褲,還是最好的哥兒們。

“舍得回來了?”盧千岳長相俊美,與長得妖孽的朱哲玄站在一起,早已引起街上百姓的註目,尤其姑娘家個個心跳加速,眼神迷蒙。

朱哲玄不安的回頭看著馬車,引得盧千岳也看過去,“車裏還有其他人?哈!肯定是女人!”

他大笑一聲,再往後看到連著的好幾輛馬車,“不會吧,你離京幾個月,帶回多少美人?讓兄弟一個一個看看!”

朱哲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沒有很多美人,只有一個,不過我今日有事得先走,下回有空再聊。”

“好吧,那兄弟今晚在萬花樓備宴給你洗洗塵。”

“我再找你,真的。”朱哲玄再拍拍他的肩膀,就跳上車,再拍拍車壁,“走!”

馬車達達而行。

車內,薛吟曦挑眉看著他,“萬花樓的姑娘肯定能歌善舞,要不,我也當當陪客去開開眼界如何?看看世子爺是如何匍匐在哪個花魁的石榴裙下的。”

坐在角落的半夏跟茯苓都低頭竊笑。

“我不去,我們都不去,好不好?”朱哲玄討好地道。

這時候他就很討厭兩個礙眼的丫鬟,害他都不能直接將薛吟曦擁入懷裏吻得七葷八素,她就不會再說那種話了。

片刻之後,長長車隊轉過幾個路口,來到了一熱鬧大街裏的靜巷,朱哲玄等人紛紛下車。

“到了。”朱哲玄看著薛吟曦說。

大門上方的門匾大大寫著“慶寧侯府”等字,大門兩邊各有一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守門的侍衛一見到他們,急急行禮,而府裏的總管也早早得到消息,親親切切的將一行人迎進府裏。

薛吟曦打量了下,舉目所見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皆有,處處可見低調的精致奢華。總管及府裏仆從對那位與世子同行,貌若天仙的姑娘都很好奇,他們剛剛也偷偷瞄了世子一眼,他看來有些不一樣,少了吊兒郎當,多了內斂斯文,雖然一樣俊美張揚,但因氣質改變,給人的觀感都不同了。

廳堂裏,一名少年率先迎出來。

“我弟弟。”朱哲玄說。

薛吟曦看著年約十歲的少年,相貌白凈俊秀,瞧著有些拘謹,望向朱哲玄的眼神卻帶著期待。

朱哲霖先向他們行禮,“哥哥好,表姊好。”

朱哲玄僅點點頭,薛吟曦倒是微微一笑,還來不及說話,就讓朱哲玄牽著走進廳堂。

朱啟原坐在太師椅上,他的視線自然是先落在大兒子身上,雖然與知庾縣的來往書信中,薛弘典已詳述大兒子客居舅家的種種變化,但真的見到人才發現氣質當真不同,眼神也變了。

朱哲玄被父親的眼神盯視著,都快不會走路了,又想到幾個月前他才被痛打一頓,表情不由得也變得嚴肅。

“父親。”

小兒子的叫喚聲將朱啟原從思緒中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恍神好一陣,他略微尷尬的看著薛吟曦,“姑父失態了。”

見她搖頭,他又說:“你們連日趕路,舟車勞頓,先休息吧,什麽事明天再說。”他再看向朱哲玄。

朱哲玄面對父親早已習慣沈默,所以只點點頭。

薛吟曦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這對父子見面的情況不會像尋常父子,但如此生疏還是讓她有些無言,眼見朱哲玄拉著她就要出去,她連忙扯回手,向朱啟原一福,“姑母身子不舒服,吟曦想過去替她把把脈。”

朱啟原本想說不急,沒想到朱哲玄再度拉著她的手,“我帶你去。”

朱哲玄一路帶著她走到府宅深處,卻沒說話,薛吟曦知道他別扭不自在,他的心病還是得治啊。

他們來到一處精致院落,侍候的奴仆看到世子帶著漂亮姑娘都楞了下,想著府裏傳言世子要娶妻了,心裏猜想大概就是這位了。

屋外的嬤嬤先是向朱哲玄及薛吟曦行個禮,連忙進屋通報,隨即就將兩人請進屋,隨行而來的半夏跟茯苓則候在外。

屋裏有股淡淡的藥香,丁意寧半坐在床上,正溫柔的看著他們。薛吟曦朝她一笑,卻見身旁的朱哲玄不動,她回頭看他。

朱哲玄就是不自在,看著坐在床上明顯瘦了一大圈,憔悴許多的繼母,他更不知道要說什麽,“母親,表妹來幫你把脈,我走了。”

他竟然就這樣出去了?

薛吟曦傻眼,再回頭,卻看到丁意寧的目光落在門外,輕嘆一聲,目光回到薛吟曦身上後才想到什麽,忙揮揮手,“快出去,過了病氣可怎麽好?我也糊塗了,聽說你跟世子在外面,一陣開心就見了。”

薛吟曦走近這個一看就溫柔嫖淑的女人,微微一笑,“我是大夫,怎會害怕接近病人,怕沾染病氣?”

“是啊,舅老爺在信上說了,還有你娘。”丁意寧細細打量,見她眸光清澈,極為開心的道:“一看就是個好姑娘,我們玄哥兒有福氣。”

“玄哥兒?”她楞了一下,才想到是朱哲玄。

丁意寧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我跟他爹私下都是這麽稱呼他的,但有次被他聽到就生氣了,說我沒資格,不是他的娘……不過他當年才十歲,我不怪他。”

是不怪,但肯定很傷心才記得這麽清楚。

薛吟曦在她的示意下,坐上床緣,“姑母,表哥變了不少,日後定會懂得姑母的心,姑母先讓我把把脈。”

丁意寧點點頭,見漂亮的小姑娘在把脈時整個人都沈靜下來,也不知怎麽的,突然覺得這臉好像似曾相識?

“姑母身子是因前陣子大病折損底子,耗了元神,可能得多些時日才能調養過來,我出去寫藥方,姑母先休息。”

“好,麻煩你了。”

薛吟曦起身一福,離開了。

丁意寧擡頭看著貼身侍候的陳嬤嬤,笑著說:“她是個好姑娘,而且看著她的臉,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就是眼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陳嬤嬤笑瞇了眼。



因丁意寧還臥病在床,今晚的接風宴就少了她,朱啟原、朱哲玄、薛吟曦及朱哲霖圍坐,圓桌上擺了不少山珍海味,相當豐盛。

朱啟原並非世家出身,因此沒有貴族世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他吃飯很快,不久便放下筷子,這是在軍中養成的習慣,但他沒有要求薛吟曦照辦,而是讓她慢慢用,他一邊跟她說點朱家的事。

他說朱家本就不是什麽大戶人家,自然也沒什麽族人在富庶的京城討生活,又說剛當上將軍的頭幾年,還有一些旁支族人過來尋親,想要他牽線或推薦當個一官半職,總之能生活在繁華京城就可以,但他的成就是靠浴血戰場贏來的,對那動動上下嘴唇就想享受榮華富貴的人自是不恥。

“姑父將族人得罪的差不多,就沒親人往來了,十年前清風的祖母病重,惟一的心願是希望姑父身邊能多一名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姑父才點頭娶妻。”

說到這裏,朱啟原刻意看朱哲玄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他怔楞一下。

朱哲玄並不知道這件事,乍然知道一切是他想太多,愧疚感瞬間湧上心頭,再想到這段日子薛吟曦不時對自己說的話,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父親及繼母。

薛吟曦也註意到他的神情變化,看來姑父不曾告訴他續娶的原因。

“兩年後,你姑母生了哲霖,見了小孫子,清風的祖母才含笑離世。”朱啟原說到這裏,直視著薛吟曦,“府裏這麽多年都不曾添過新人,後院幹幹凈凈但也太過冷清,等你進府,這個家裏應該可以熱鬧些。”

這話朱哲玄愛聽,他馬上接話,“那當然,三年抱倆,生八、九個——”

“咳咳!”薛吟曦粉臉漲紅,用力咳兩聲,瞪朱哲玄一眼。朱哲玄摸摸鼻子,臉也紅了,低著頭不敢看父親或弟弟。

他其實該看的,一大一小都是呆樣,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過害羞的朱哲玄。

薛吟議跟兩個丫鬟就在慶寧侯府住下來了,至於婚事她反而不急,直言待丁意寧的身體調養好再說。

朱哲玄沒異議,反正都在他的地盤了,她也逃不了。

他回京的消息很快傳出去,三天兩頭都有人來找,為了向薛吟曦證明他變了,這次回來他從張老漢那裏扛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包括一直弄不好的弓弩,就在自己的宅院折騰著,完全沒出去玩。

對朱啟原跟朱哲霖來說,這樣的朱哲玄很陌生,雖然他對他們一樣疏離,但一大一小對那些手動的機工暗器也很喜歡,他們總會靜靜的去瞧上一瞧,直到悶著頭幹活的朱哲玄擡頭看他們,一大一小才摸摸鼻子,齊步離開。

至於在另一邊的女眷情形則大為不同,都是說話聲。

薛吟曦好相處,半夏沒幾天就跟府裏的小廝嬤嬤丫鬟混個全熟,就連丁意寧也極喜愛她,還有薛吟曦這個準媳婦兒,她看著就沒哪個地方不好,所以,她乖乖吃藥,該走動就走動,一切薛吟曦說了算。

這一天,秋陽暖暖的照進屋內,除了丁意寧還躺靠在軟榻上,薛吟曦、半夏、茯苓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圍坐著她,聽她道從前。

“侯爺花了十年才從喪妻之痛走出來,對姊姊留下的兒子嚴厲,也是不想百年後無顏見姊姊,其實我剛嫁給他的時候,他對我並無感情,反而是我先愛上他——”說到這裏,丁意寧臉露羞色。

“再來呢?”半夏催促聲起。

這也是丁意寧很快跟薛吟曦熟悉起來的主因,半夏活潑好打聽,好奇的東問西問,倒將兩人都問熟悉了,讓她這個院落笑聲不斷,她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輕盈。

連嚴肅的朱啟原都曾笑稱,“三個女人如一菜市場,你們這裏可有好幾個菜市場。”

想到這裏,丁意寧笑了,接著娓娓道來,“侯爺個性嚴謹,一顆心給了姊姊,我覺得說他鐵石心腸也不為過,但我就愛他,想他也能愛著我,就常癡纏著他,裝委屈,抽抽噎噎的假哭也有,迫得他不得不來哄我。”

說來羞澀又甜蜜,三個姑娘又都已情竇初開,薛吟曦有朱哲玄、半夏有宋安、茯苓有丁佑,因此聽到這裏都覺得甜蜜。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我總是憋著一股不甘的勁兒,非要他喜歡我不可,主動的事說來羞人,但做的多才能滴水穿石,漸漸進入他的心,等哲霖出生,他這個鐵漢早就被我收服,心也變得柔軟。”她停頓一下,看著薛吟曜,“再來的話……”

“知道知道,再來的話事關世子爺,奴婢跟茯苓就先退下羅。”半夏俏皮接話,拉著笑嘻嘻的茯苓出去了。

屋內僅剩丁意寧、薛吟曦跟陳嬤嬤,陳嬤嬤先給兩個主子端杯溫茶,潤潤喉嚨,才笑著道:“表小姐,老奴侍候夫人這麽多年,卻是這些日子才知道夫人也是能長舌的。”

薛吟曦見丁意寧瞋陳嬤嬤一眼,臉都羞紅了,“是吟曦的錯,藥方裏怕是加錯一味長舌的藥了。”

“聽聽,難怪玄哥兒會那麽喜歡,這嘴多甜。”丁意寧跟陳嬤嬤都笑開了。

丁意寧喝了口茶,再擡頭,表情就變得有些凝重,這幾日只要說到朱哲玄的事,她都會露出這種表情。

但薛吟曦明白,姑母跟自己說這麽多,是希望自己能了解,她從來沒有不在乎朱哲玄,甚至是心疼的。

“侯爺跟我感情好的時候,玄哥兒已經是半個大人了,侯爺對玄哥兒嚴謹相待慣了,做不來對霖哥兒的親曬,我就算有心改變父子關系,但隨著玄哥兒行事愈加荒唐,終是讓父子間沖突更大,無力回天。”

屋內,她說的難受,屋外,一個挺拔身影正靜靜站立。

“我總祈禱上蒼憐惜玄哥兒,能有個人給他擁抱,給他冰涼的心一點溫暖,可以陪著他。雖然我想成為那個人,但他對我始終排斥,怨我搶走他的父親,我讓霖哥兒去接近他,但他也不喜歡弟弟。霖哥兒時常聽父親說哥哥以前如何用功,如何騎馬摔下來都沒哭,自己爬起來,寒天泅水,凍僵了仍努力的泅泳到岸邊,對哥哥可是崇拜有加。”

朱哲玄喉頭微哽,那些事他以為父親早忘了,沒想到竟全說給了弟弟聽。

“你不知道,侯爺將這些事說了一遍又一遍,那眸裏的驕傲藏都藏不住,霖哥兒想學哥哥,但我有孕時懷相不佳,霖哥兒出生後身體就不好,這些年都小心調養著,侯爺不讓他去試,霖哥兒還為此不平,一直說要養好身體,向哥哥看齊。”

“我以為在姑父眼裏,表哥就是個紈褲世子。”

“不,侯爺認為他只是年輕氣盛,莽撞了些,何況人不風流枉少年,侯爺跟我說過,紈褲只是玄哥兒的表相,內裏他還保有赤子之心,也許有點幼稚,但心地是好的,這一點我也讚同,玄哥兒心裏排斥我,對我有成見,卻從沒給過我臉色看,霖哥兒纏著他,他雖表現淡漠,但也不曾對他惡言相向。”丁意寧聲音溫婉,“不瞞你說,玄哥兒每回在外惹事,侯爺處罰他後就會到祠堂對著姊姊的牌位說話,說他沒教好兒子,是他的錯,還說他罰了玄哥兒,要她不要生氣……”

丁意寧還說了很多朱哲玄都不知道的事,隨著她的聲音,在侯府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現,再多的怨恨、不甘都變成愧疚,他不想繼續聽下去,但他的雙腿卻像灌了鉛,沈重的怎麽也提不起來。

屋內的對話不知何時結束了,他依然有些恍惚,直到房門打開。

薛吟曦一看到他先是楞了下,又見他淚流滿面,更是一怔,再想到剛剛丁意寧說的話,瞬間明白朱哲玄肯定都聽到了。

她從袖裏拿出繡帕,擡手要為朱哲玄拭淚,他卻一把將她拉入懷裏抱緊,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她感覺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心中一軟,用力回抱他。



從那天起,慶寧侯府上下都發現朱哲玄變了,雖然他一樣對外面那些狐朋狗友的呼喚聽而未聞,任何邀約也不去,一樣鉆研著那些或破爛或生鑰的鐵玩意兒,但他對待朱啟原、丁意寧跟朱哲霖的態度不一樣了。

朱哲玄對丁意寧還是不熱絡,但每日薛吟曦去替她把脈時他一定陪同,聽薛吟曦說完病情後才離去,如此母子情分倒也緩慢增溫。

不只如此,他和朱啟原的父子關系也是漸入佳境,當丁意寧從薛吟曦口中得知那日朱哲玄聽到了她們的對談後,她便向丈夫建議父子倆敞開心房好好說話。

朱啟原聽進去了,便在一日晚飯後提議,“陪父親走走。”

朱哲玄點點頭,只是他沒想到竟會走到祠堂,朱啟原親自點了兩炷香,將一炷交給他,父子倆對著薛氏的牌位舉香拜了三拜,再將香插在香爐裏。

朱啟原也沒看兒子,對著牌位就開始說話。

“我帶孩子來看你,有些話我只跟你說,沒顧慮到兒子的心情,讓他的心受傷了,你別怪我,我就是不太會表達。”他深深吸了口長氣,“但你一定知道,我對他嚴格,一來是失去你太痛了,二來我希望我們的兒子文武雙全,胸有溝壑,將來成為我們朱家的中流砥柱,這才嚴厲教養,你能理解我的,是不?”

朱哲玄看著專心對著牌位說話的父親,逐漸眼眶含淚。

良久,朱啟原說:“我想一個人陪陪你母親。”

朱哲玄哽咽點頭,轉身離開祠堂,剛走出來就見宋安跟丁佑正在不遠處跟朱哲霖說話,而提著燈的朱哲霖顯然很不高興。

“怎麽了?”他大步走過去。

“哥哥,你沒事吧?父親有沒有打你?哥哥回京至今都沒出去荒唐,父親明明都知道,怎麽又帶哥哥來祠堂?”

“二少爺,世子爺沒事嘛,您看他好好的。”宋安提醒道。

他在擔心自己?朱哲玄楞了下。

朱哲霖很認真的上下打量他,而後大大的松了口氣,“太好了,哥哥,我好擔心你又被父親打。”

朱哲玄覺得這周圍的空氣一定被加了什麽,是甜的!不對,應該是酸甜,他喉頭酸酸,心卻是甜的,眼眶又熱燙熱燙的,想哭了。

他努力逼回淚水,看著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弟弟,“哥哥沒事,走吧,我聽母親跟吟曦說你畫了一幅秋楓離人圖,哥哥也想欣賞欣賞。”

“真的?好,哥去我的書房。”朱哲霖直接握住他的手,笑得燦爛。

“我來提燈吧,你以後多吃點,太矮。”

“是,從明天起我會多吃一碗飯。”

宋安跟丁佑走在兄弟倆身後,看著主子拿過二少爺的燈籠照路,兩人互看一眼,會心一笑,低聲說話。

“我開始覺得表小姐是神,自從她出現在主子的生命中,主子就變了樣,好事連連,連陳年心結都解了。”宋安說。

“什麽神,表小姐是世子爺的福星。”丁佑搖頭。

“對,是福星。”

朱哲玄在撇除成見,不再鉆牛角尖後,就看到一些自己以前沒看到的事。

套一句薛吟曦說的,換個角度,換個身分,或以一個陌生人的目光去看自己熟悉的人事物,就會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這句話用在朱哲玄身上最明顯,這日午後,在侯府後方的練武場,朱哲玄舞動著手中木劍,劍隨身形,淩空或俯地,一招一式都見氣勢,朱哲霖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眼裏都是滿滿的崇拜。

朱哲玄在收劍後,看著他,“想學嗎?”見他用力點頭,又笑道:“過來。”

朱哲霖眼睛倏地一亮,快步跑上前。

朱哲玄手把手的教起弟弟,時間慢慢流逝,但兄弟倆都不覺得累,一式一式的教著學著。

傍晚時分,橘紅色彩霞彌漫天際,在練武場前,陳嬤嬤攥扶著丁意寧走過來,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朱哲玄細心的教朱哲霖練劍,朱哲霖專心的眼眸裏藏著不敢外露的喜悅。她一直都知道霖哥兒有多喜歡這個哥哥,看著他們這樣真好。

朱哲玄也看到她們,拍拍朱哲霖的肩,示意今天到此為止,朱哲霖臉上立即露出明顯的失望。

“明天同樣的時間再來。”朱哲玄拍拍他的肩。

他眼睛倏地一亮,“好。”

兄弟倆在夕照餘暉下走向跟丁意寧跟陳嬤嬤,兄弟倆一起喊,“母親。”

丁意寧突然有點想哭,這好像是第一次兩兄弟一起喊她,她努力忍下淚水,笑著道:“怎麽不練了?是母親打擾你們了?”

朱哲玄溫和地看著丁意寧,“今天練太久了,待會兒我會叫宋安拿藥膏幫弟弟推拿手臂,不然明天別說舉劍,連手都要擡不起來了。”

她眼眶微紅,哽聲道:“好,麻煩玄哥兒——不,世子了。”

朱哲玄突然別開臉,“咳,您就叫我玄哥兒吧,呃……那個……白日有太陽還熱些,現在傍晚,天涼了,母親早點回房休息,我、我去找吟曦。”

他尷尬的丟了下句話,就往薛吟曦所居的薔薇院去。

“哥哥的臉好像紅了?”朱哲霖有些困惑。

陳嬤嬤卻笑了,世子是害羞了,果然如表小姐所說,是個害羞的大男孩呢。

“母親,霖哥兒陪你走回院子。”朱哲霖突然又興奮起來,和平時習慣裝老成的模樣大不相同,他臉上盡是稚兒嬌態。

果然,一路上就聽到他變身成話磨,眉飛色舞的說著哥哥怎麽教他雲雲。



翌日,丁意寧看著來為自己把脈的薛吟曦,再想到半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夫人要小姐好好觀察侯府裏的每個人,再決定要不要交換庚帖。

也是,這麽好的姑娘,娘家人肯定舍不得的,但她喜愛得緊,她很清楚這個好姑娘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朱哲玄。

“姑母怎麽一直盯著我不說話?”薛吟曦不解的問。

“我在想我如今身體已恢覆得不錯,是不是該張羅你跟玄哥兒的婚事,交換庚帖了?”

此時,薛吟曦對面正坐著朱哲玄,瞧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她又怎麽可能說不?

朱哲玄卻不滿於私下交換庚帖,他讓宋安、丁佑跟一幹奴仆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敲鑼打鼓,宣布他已定下婚事。

於是不到一天,京城老百姓都知道,慶寧侯世子,京城第一紈褲幾個多月前被送出京城,卻走了狗屎運得到一個如花美眷,準新娘還是鼎鼎大名“惹不起的七品官”薛弘典的養女。

再一天,就有消息傳出,薛吟曦也同其養母一樣擁有一手好醫術,慶寧侯夫人虧損的身體就是她一手調養回來,而且也因為她,朱世子與繼母、弟弟的關系都緩和許多。

老百姓議論紛紛,都想瞧瞧這位擄獲第一紈褲的女子。

就連皇上也耳聞這消息,特別在早朝後將朱啟原叫到禦書房小敘一番,確定朱哲玄已改頭換面,畢竟薛弘典回京述職時談的以政事居多,偶而透露收養的愛女時都是滿滿的父愛及驕傲,他就擔心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朝中幾股勢力得知這消息則是扼腕居多,慶寧侯府一沾上油鹽不進的薛弘典,更是一塊鐵板,動不得也吸收不來。

至於多少女子心碎或挫敗,或欣喜薛吟曦自我犧牲,識人不清等等,朱哲玄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一件事——

“我總算可以出門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的看著薛吟曦,“舅舅私下交代,婚事沒有定下來前,不準出去拈花惹草,免得我中了什麽桃花劫,到時候你找誰哭去?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比我愛你的男人了。”

薛吟曦粉臉羞紅,慶幸屋裏沒人,不然最近他甜言蜜語的功夫越發好,可說是信手拈來,“表哥又油嘴滑舌。”

“真的?你嘗嘗有沒有油嘴滑舌……”他的吻輕輕落下,溫溫柔柔。

薛吟曦只能投降。

於是當朱哲玄那些狐朋狗友又來約他出門,說要慶祝他名草有主,朱哲玄終於答應了。

不僅是這理由他愛聽,而且他也有些事想探探他們的意思,因此先跟薛吟曦報備,得到允許後,這才帶著兩個小廝出門。

“你還真放心。”丁意寧反而有點擔心,他那些朋友不都是好的。薛吟曦嫣然一笑,“表哥不一樣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對他是真的有信心。

“是啊,有我們小姐這個妻管嚴在,世子爺就像孫悟空,逃不過如來佛的五指山。”半夏笑著比喻,她最近迷上一些民間話本,特別好看。

聽這比喻,再想到剛剛朱哲玄正經八百來請示薛吟曦一事,丁意寧跟薛吟曦都忍俊不禁的笑出來,半夏跟茯苓也跟著笑,一時之間屋內皆是笑聲。

稍後,丁意寧提出薛吟曦來京城這麽久,該出去逛逛,恰好她也許久沒出去走走,便想帶薛吟曦去選幾樣新的首飾。

薛吟曦拒絕了,一來姑母在交換庚帖後就送給她一匣子貴重首飾,還是以給未來媳婦兒的名義,她只好收下,不過她對珠寶首飾沒太多興趣,加上姑母帶她去肯定又買一堆,二來姑母身子剛好,眼下都要入冬了,還是先把身體養得更好再說。

即將是一家人,她也不藏著抑著,把這兩點都明說,直言她帶兩個丫鬟出去逛逛就好。

丁意寧答應了,但還是讓陳嬤嬤陪同並備了馬車,有陳嬤嬤同行也是給薛吟曦的體面,代表她這未來婆母對她的重視及喜愛。

這一天,朱哲玄回來時已經晚了,他先梳洗一番,除去一身庸俗的脂粉味,再習慣性的去翻墻。

這是在侯府,她未來的婆家,他得顧及她的臉面,白日裏不能在她屋裏待太久,無法黏糊,只能趁著夜深人靜翻墻會佳人。

說來也是委屈,在知庾縣衙如此,回到自家也得如此,活像個采花大盜。

薔薇院裏,薛吟曦依然沒有讓兩個丫鬟守夜,一人獨坐桌前看著醫書,對忽然來到她身後抱著自己的男人,她微微一笑。

“回來了。”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淡淡皂香,她挑了挑眉,“還洗完澡了,湮滅證據?”

朱哲玄先是大聲喊冤,再將她拉起擁在懷裏,坐了下來,說那些損友整天下來一家酒樓一家青樓的換,說他想不開找誰當老婆都好,怎麽找了史上最不能惹的七品官當丈人,要知道他身後還有個皇帝啊!

“反正他們覺得我慘了,以後這麽放蕩的日子沒了,所以在成親前要我能享受就享受,但我義正詞嚴的拒絕了,我的吟曦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好了,知道你乖。”薛吟曦不得不打斷他的話,將明天上午要上街走走的事說了。

“改一下時間,我明天沒空,我答應弟弟要帶他到近郊跑馬。”

“是我要逛街,而且我也沒打算讓你陪,太高調了。今天半夏去街上一趟,回來說外面都在傳我們的婚事,我真沒想到你這紈褲子弟這麽引人註目!”

“都是這張臉皮惹的禍。”他拍拍自己的俊臉,還是想讓她改改時間,好陪她一起。薛吟曦再次拒絕了,朱哲玄就說那他改,她卻直言做人要有誠信,尤其他是哥哥,更要言出必行。

朱哲玄無奈了,有這麽理性的未婚妻要說什麽好?

他只得叮囑她出去要戴帷帽,別亂看男人,尤其一些長得好看的更要避開,還有出門時別笑。

“就端出以前你那淡漠不愛理人的表情最好,不然你一笑就晃人眼,吸引別的男人來跟我搶你怎麽辦?”

“你怕我見異思遷?”她挑眉笑問。

“也不是,你又不是水性楊花的女子,但京城三姑六婆最多,怕她們知道你是誰,又看你如此親近隨和,就勸你別嫁我。”這是他心裏的小算盤。

“我慧眼如炬,就是你了。”她指著自己明亮的大眼睛。

他可樂了,“還是我家娘子好。”

“誰是你家娘子?還沒嫁你呢。”她粉臉羞紅。

“你還想嫁誰?”他突然抱著她起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他勾唇一笑,將她抱到床上放下,精壯的身子就壓在她身上,俯身吻上她的紅唇,細細吮吻,將她吻到失魂忘神,再沙啞著聲音,視線往下落到她胸前的豐腴,“你的唇我品嘗過了,可你的渾圓——”

她被他吻到全身發燙,正兀自喘息著,一聽這臊人的話,著急道:“不可以!”

他的大手覆上那飽滿的渾圓,再次攫取她的唇,他就想與她親近,不得不說今天那些穿著暴露的庸脂俗粉雖然近不了他的身,卻將他的欲火點燃了,這把火他只想在薛吟曦的身上慢慢消退。

察覺到他今天是大尾巴狠上身了,薛吟曦整個人都是燙的,但她沒有力氣可以阻止。

“我不是柳下惠,我的曦兒,我不會太過,但你給我,讓我碰碰……”

她太甜美了!每一處都令他愛不釋手,她是他的,也只能屬於他!

除了最後一步要留給洞房花燭夜,他不想再浪費兩人相處的每一刻。

燭火昏黃的綺羅帳裏,他看著她動情,看著她呻//吟,看著她懵懵懂懂的深陷情/yu,渾身顫抖的攀附著他,陷入癲狂的激情之中,嬌喘不已,最後疲憊的、信任的靠在他懷裏沈沈睡去。

朱哲玄眷戀的看著她,沒有睡意,雖然得忍著被欲//火焚身的痛楚,但他願意忍這種痛並快樂般的自虐,他會等,等到洞房花燭夜,到時候,她應該已經能適應自己對她的強烈渴望,一夜七次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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