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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能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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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能開的門

滿大街的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狂風夾雜著沙塵,路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黃土。這裏荒涼的像個廢城,時不時傳來淒慘的哀嚎,空氣中透著股很難聞的惡臭味。

由於能見度太低,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但危險就在身邊。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時刻保持警惕,可路漫漫卻毫無顧忌地加快了腳步。

找不到出口,只能硬著頭皮走。

她突然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目視前方的表情出現細微的變化,隨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跨過障礙。

“馬上快七點了……”

時間不斷消耗,催促她要盡快趕往上班的地方,容不得半刻拖延。

感性與理智在極限拉扯。

路漫漫只好垂下眼前遮擋風沙的手臂,每走一步就誦一句:

“逝者安息,往生如願。”

“不墮地獄,不墮惡鬼,不墮它道。”

“匆匆歲月來去鶴,放下萬念皆為緣。”

“此身非彼身,彼身非玉身。”

“烈火焚此身,而此得新生。”

“早日上路,重新投胎。”

話畢,她不再心有顧忌,擡起頭一路疾奔。

6:59.

好險,距離規定時間只差一分鐘。

昏黃現象散去,黑夜頃刻間籠罩,上空無端響起的播報是學校晚自習的鈴聲:

【北京時間晚 7點】

【眼保健操現在開始】

【閉眼!第一節 ……】

路漫漫不敢回頭,腦子裏仍然忘不掉剛才是踩在無數個橫死的屍體上才看見了出口。

此刻她遵守約定站在這所校門緊閉的私立高中前。

“嘶,好燙。”路漫漫小聲驚呼,還沒等全從口袋裏拿出,那張謹慎保存的撲克牌就化為灰燼。

黑桃A。

背後紋了一只戴尖帽子的女巫。

正面寫著:木嶼私立高中因報考人數不足,請各位老師協助招生。鑒於您是實習期內,務必趕在7點前報道,否則將被[兇夜]歸零。

說是私立高中,除了嶄新的電動大門,看不出哪裏還用錢堆砌過,處處透著窮酸樣。

校內左右各有一排用紅漆刷過的活動房,兩層高,大約有10間教室,外墻掛著[靜思樓]三個白色大字。

紅白配色太刺眼,盯久了後背都直冒冷汗,總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更別提這搖搖欲墜的“危樓”了。

壓抑,非常的壓抑。

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當她在校外越等越焦灼,又不能試圖做些什麽的時候——

門衛室傳來急促的鈴聲。

沒過多久,那抹佝僂的影子狠狠把電話摔在地上,緊閉的校門緩緩打開。

路漫漫松了口氣,看來自己沒有被[兇夜]歸零,哪怕差0.0001秒也不算遲到。

她正要往裏進,旁邊的小窗猛地被拉開,探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老人臉,聲音顫抖著:“直走800米,左手邊是操場,在那兒報道。”

“謝謝。”路漫漫扯扯嘴角,禮貌回應。

門衛眼睛泛著不正常的白,像得了某種疾病,卻又能清楚地分辨出方位,說話的時候嘴巴張得極大,牙齒鋒利如針尖,像是要吃人。

“……就差你了。”

他僵直的把腦袋轉成標準的九十度,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嘴部不受控制一直咬合,古怪嘟囔著“餓、餓、餓、餓、餓——”

.

操場上分散著六個人和一張桌子。

“我就說肯定還有人,這不,終於來了!”大眼仔程祈安臉上漾起笑容。

何山嫌棄的說:“怎麽又是個女的。”

坐在草地抱團取暖的兩位女生卑微地低下了頭,她們緊抿著嘴巴不敢多說一句話。

路漫漫被[兇夜]強行拖進來以後,不僅視力出奇的好,耳力也絕佳。

她掃了一眼帶有性別偏見的何山,直接越過眾人探尋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中性筆在“木嶼私立高中員工入職登記表”簡單填寫了個人信息。

程祈安對新夥伴的到來很激動,尤其是眼前這個人美心善的小姐姐,他貓著腰湊過去:“路漫漫,24歲,家住安淮……”

接下來。

論到大眼仔瞠目結舌了。

他看著路漫漫大筆一揮,從身份證號碼到主要工作經歷全用“/”代替。

寫到家庭成員統計那欄,甚至還洩憤的畫了個大大的“×”。

程祈安艱難的吞咽起口水,作為第一個被直接扔進操場裏的人,他見證了夥伴們填寫員工入職登記表的樣子。

只有兩位讓他印象深刻,其中一位就是眼前這個反差萌的小姐姐,以為她是蘿莉掛的,沒想到在生死邊緣還能這麽颯!

程祈安見狀狗腿的說道:“漫漫姐你是第幾次進入兇夜啊?”

路漫漫說:“第一次。”

第一次就這麽冷靜?不哭不鬧不上吊,沈穩的像個在表裏世界穿梭的老手。

不光是程祈安,其他人也都往她這看。

“嘿嘿嘿,原來漫漫姐也是新人!”程祈安再次當起了牽頭介紹的,最後指著何山說,“他跟咱們幾個菜鳥不太一樣,是老玩家了。”

何山向來自負,聽到誇讚立刻整理起工裝,想著幾個毛頭小孩對兇夜一概不知,領導架子又擺了出來。

他咳嗽幾聲,吸引目光後才開始講話:“我叫何山,35歲,在國家級煉油廠中采上班,職位是運行二班的班長,職稱評定高級工程師,來過兇夜兩回,這是第三次。”

何山比路漫漫還要矮一頭,長得古怪極了,很像電視劇裏的特型演員。

“咱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是表世界,拉你們進來的東西叫兇夜,它不是人,更像一種意識主宰。兇夜開啟為子時,也就是晚上12點,命中條件的人才會被拉進來,此外不會被選中。”他仗著老人有經驗,故意吊新人胃口,“你們近期都動過離職的念頭,對吧?”

孫玉萍扶起偷偷擦眼淚的林婉清:“我倆確實動搖過,因為申訴客服這個工作簡直就不是人幹的!只要總部不排班,永遠不知道休息日是哪天。”

“原來這就是觸發兇夜的條件……”蹲在桌子旁邊的男人叫做於萬越,是個快遞員,他無措地揪著頭發,“早知道就不遞交辭職信了。”

程祈安進來這麽長時間也是初次聽何山說這些,關於近期是否動過離職的念頭,他只能兩手一攤,認了:“我目前的工作在雇主家當男保姆,本打算幹完這個月就來場環球旅游……”

“小小年紀太不上進了!”何山很是嫌棄的看了眼程祈安,“男子漢做什麽不行非要幹他們女人都不願意做的活?”

“不是……哥,保姆這工作見得起光。”程祈安因為不敢惹怒老玩家,只好小聲嘟囔了句。

路漫漫黑眸盯著何山,替年紀最小的程祈安打抱不平:“安淮市唯一一個考了雙S星星的男保姆,當初政府曾大力推助這種專門護理特殊家庭的工作者,按照保姆的性別匹配合適的雇主,為了就是讓遠在其他城市工作沒辦法前來陪伴照顧的子女放心,讓失去伴侶的老人方便自在。”

何山被路漫漫回懟的下不來臺,他冷哼一聲:“就你最明白。”

“行業是不分三六九等的,幹一門愛一門尊敬自己也要尊敬別人。”路漫漫的藍色馬甲過於醒目,前胸後背都印有‘安寧療護志願者’幾個碩大的字體。

“呵,把自己擡的那麽高,說的那麽偉大,怎麽還想離職呢?”何山反諷,他最見不得女人出頭,女人就該在家裏帶孩子做全職太太。

“我在臨終關懷做了四年的社工,決定離職不是因為累,而是見過了太多的死亡,骯臟的人性,所以心裏有些疲乏。”

林婉清投去敬佩的目光,可即便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呢?進都進來了,如何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於萬越嘆了口氣:“老何,你之前說觸發兇夜的條件除了不能動離職的念頭,還有些啥?”

何山擺譜,挑眉道:“她那麽厲害,你去問她啊!”

“姐姐一個新人,怎麽可能知道啊……”程祈安擋在路漫漫面前。

“我或許可以試試。”她淺勾嘴角,“何工您作為這裏的老玩家要是方便指導一二,那就再好不過了。”

操場的幾人齊齊看過來,總覺得有些東西放在路漫漫身上很違和。

她太淡定了。

大家心裏潛移默化的認為,路漫漫有所隱瞞,應該進來過很多次了。

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不慌是假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每個人心裏都在恐懼,可她沒有。

亂象橫生的境況,最忌諱猜疑。

路漫漫補充了句:“幹我們這行的,時間長了,久而久之心理承受能力也就強了。”

何山雙手環胸,鼻孔朝天,冷笑不止,等表世界正式開啟,有他們哭嚎的時候。

路漫漫並不在意何山的反應,而是將目光移到了遠處……

他背靠籃球架而站,個子很高,一身黑色覆古西裝。

鴨舌帽遮了大半張臉,僅露出垂至耳後的眼鏡鏈條,襯得膚色森白嚇人,像從中世紀歐洲畫卷逃出來的吸血鬼。

每每將手裏的銀字幣拋上又輕而易舉的抓走,遠離眾人,沈寂在自己的世界裏。

程祈安小聲科普:“我們都不知道他名字,感覺情緒不太穩定,有暴力傾向。”

路漫漫滿臉問號,神秘歸神秘,論武力就這位細狗,真的能行?

男人突然擡起頭,細碎的發絲下透著倨傲的目光。

路漫漫沈默許久,妥協了,說不定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呢!

她看著大家茫然的模樣,說出自己的推斷:“其一,進入兇夜的命定條件,都是打工人,都有過想離職、跳槽的念頭。”

“其二,根據每個人所在公司規定的休息日進入難度不同的表世界,也就相當於副本。何工這次並沒有過於驚慌,反而勢在必得,一直等我到了以後才開始給新人講規則,看來7人組隊是簡單本。”

何山臉色發黑,他眉頭沒有一刻舒展過,眼前的女人過於聰明了,上來就想揪出藏在平民裏的狼,讓大家警惕老玩家或許有二心。

“我們這些人的共同點都是被壓榨剝削的太厲害,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休息、還有算不完倒班日期、甚至像程祈安和我近乎全年無休。”路漫漫的目光審視著所有人,上來就直逼要害,“不過,以後就算被強行拖入表世界也只會待在簡單本中,難度不會上升。”

程祈安是個樂天派,他敲了個響指:“這麽說,天選社畜,表世界裏定級,因為我們秉持著打工人,打工魂,舒服留給有錢人的原則,撿漏了個容易一些的?”

於萬越不再悶著腦袋揪頭發:“咱理解的就是現實幹臟活累活,因為級別不夠,在表世界也代表級別不夠,只能在簡單本游走唄!”

路漫漫點頭,很好,現在的氣氛沒有剛才那麽喪了。

新人的振奮令何山非常不滿,見他們有了主心骨就不再倚仗自己,憤憤說道:“真是老天瞎了眼,讓我遇見一群狂徒!再簡單的本也能夠要了你們的命!”

路漫漫無視。

無視。無視。無視。

心裏默念一萬句不要跟這種人計較,沖動是魔鬼,千萬別吵吵,熱愛和平做可愛的女孩。

給自己洗腦過後,伸手點了點桌面上那張特立獨行的入職申請表,反觀其他人都是正面朝上。

“因為工作原因,我對待隱私方面很看中,選擇倒扣。”

程祈安見她這麽做,也有模學樣。

林婉清和孫玉萍緊跟其上。

於萬越看了一眼氣得滿臉通紅的何山,問了句:“何工您要不要……”

“女人就是事多!”何山嗤之以鼻。

於萬越只好把自己的那張登記表也反轉了過去。

此時,桌面上擺了六張登記表,五張倒扣著,何山將信息暴露出來且填的完完整整,沒有一處空著。

路漫漫為人低調平和,習慣收斂鋒芒,這次主動暴露優勢,不過想要釣魚執法,用自己做餌,釣出真正的大佬。

——這群人裏少了張登記表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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