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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陛下,為何不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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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陛下,為何不打開?

衛景珩不知自己為何要說出那句話,只覺得內心鼓動著,非要把那句話說出來不可,只是說完話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的緊。

表面上的他的步伐只是比尋常快了一些,實際上說完那句話後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可是剛踏出殿門外,帝王的步伐又倏然恢覆尋常。

他清咳了一聲,從容地上了禦輦,在瞥見一旁太後宮中太監手裏的荔枝時,身形又是一頓,須臾後才聲音如常道:“把荔枝送進去。”

“回紫宸宮。”

他需要靜一靜。

說著他無意識地捏了捏那依舊空蕩的香囊。

外頭的宮人恭送帝王,那太監提著一籃子荔枝進來,躬身笑道:

“容華,這是太後娘娘賞賜給您的,特意叫陛下順路帶過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批呢。”

清雪立刻把那一籃子荔枝接過放在了小幾上,一顆顆碩大的紅果堆在一起格外誘人。

虞亦禾眼眸一亮,她雖然在幼時隨父親去南方上任時吃過不少荔枝,但回到京城後也多年沒有吃過了。

“勞煩公公代為傳達,明日我帶著寧寧親自去壽康宮中謝恩。”

“是,定為容華帶到。若是無事,那奴才便回去和太後覆命了。”

扶娥極有眼色地送上荷包,送太監出去了。

太監甫一走,虞亦禾就讓宮女先拿一盤子洗凈,又叫清雪把在耳房的清霜和女兒換過來。

清霜抱著寧寧進入內室,一眼就瞧見了桌子上的一碟荔枝,驚訝道:“荔枝!好些年沒吃過了。”

扶娥清雪趙毅等人訝異地看向清霜,清霜邊把寧寧放下來,邊紅著臉解釋:“幼時隨小姐到南方居住過,那兒家家戶戶都種荔枝。”

寧寧一落地立刻跑到了娘親的身邊,眼巴巴地看著桌子上的荔枝,她自小在京城長大,哪裏見過這種水果?

望著女兒亮晶晶的眼神,虞亦禾莞爾一笑,親自剝開了一顆,送到了寧寧的面前。

白潤的果肉沒吃到嘴裏便散發著香甜,寧寧當即就著虞亦禾的手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開來,小家夥吃得開心,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好吃嗎?”

寧寧邊嚼邊重重點頭,虞亦禾便又拿起了一顆荔枝,還沒剝,伺候寧寧的夏荷便道:“容華,讓奴婢來剝吧。”

虞亦禾這才看向站了一圈的宮女太監,在她們眼中多多少少都看出了好奇,當即道:“這一籃子先撿出來三碟子,剩下來的你們便分了吧,也一起嘗嘗味。”

幾個宮人喜不自勝,“謝容華賞賜。”

一個個動作起來,很快三碟子荔枝便特地挑出來,剩下來稍微次一些的後殿九個宮人正好一人分得了兩顆。

扶娥倒是猜出了虞亦禾的意思,她輕聲道:“容華,這些分出來的荔枝可是要送與旁人?”

虞亦禾點了點頭,鬢邊的發絲像是一層青紗遮住了她的眼眸,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一份送到中萃宮,一份送到的福寧殿。”

即使她們的姐妹之情再單薄,也要做做樣子,她得了這樣的賞賜,必定瞞不過旁人,不如散出去為好,也省的旁人說三道四。

可這人向來不好做,無論你做什麽都有人雞蛋裏挑骨頭一般挑你的刺。

“趙毅,你去福寧殿。”

“紅俏,你去中萃宮。”

“是。”

兩人齊齊應答,各自捧著碟子出去,可剛拐過正殿宮墻,紅俏便癟起嘴來。

這還是正午,太陽這麽大,叫她去送東西,中萃宮還比福寧殿遠,不由得抱怨道:“等會午膳又沒得吃了。”

趙毅離她有兩步遠,聞言,心裏頭實在不舒服,忍不住道:“便是吃不上尚食局的飯,容華也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紅俏瞪了他一眼,“那都是容華吃剩下來的,你做什麽這麽感激?”

趙毅覺得此人簡直無可救藥,宮裏頭像他們這樣的宮女太監吃什麽?

不過米飯,時蔬,混點肉渣罷了,再得一口蛋湯,勉強溫飽罷了,味道那肯定是平平。

容華撤下來的菜呢?再怎麽也是雞鴨魚肉,又是尚食局手藝好的女官做的,比他們吃的好上一大截!

他可就等著主子每日撤下來的飯菜點心打打牙祭呢。

趙毅不欲與她多說,收回視線直往前走。

紅俏卻覺得趙毅沒什麽意思。也沒見他得了主子什麽賞賜,就忠心耿耿的跟一條狗一樣。

再想到之前見過的姐姐們,紅俏愈發不平,人家跟在主子面前的二等宮女穿的可比自己敞亮多了。

紅俏輕哼一聲,加快步伐端著盤子走到了趙毅前面。

中萃宮中

宮人剛把午膳從桌上撤下去不久,岳才人便來正殿侍奉,她被宮女伺候著坐到小圓凳上,一擡眼就瞧見虞昭媛接過宮女剝好的荔枝送入口中。

那一碟子紅艷艷的荔枝叫她十分眼熱,艷羨道:“娘娘可真是受寵,陛下昨晚剛來過,今日就叫人送來了。這才是剛能吃荔枝的時候吧?”

卻見倚在貴妃榻上的昭媛頓時停住了咀嚼的動作。

岳才人心下一跳,就見那虞昭媛把口中荔枝咽下去才慢聲道:“這是姐姐送來的。”

這宮中能叫虞昭媛私下還叫姐姐的唯有一人,岳才人當即訕笑道:“虞容華和您真是姐妹情深,得了賞賜也不忘娘娘您。”

虞昭媛卻沒有應答,搖頭拒絕了茴香剝好的下一顆荔枝,只覺得嘴裏這一顆也沒那麽甜了。

她想起了剛才送荔枝的小宮女,宮女伏在地上說,“這是陛下去容華處帶來的,說是太後娘娘的賞賜。”

可現在虞亦芙不禁懷疑了起來,這真是太後娘娘的賞賜嗎?太後為何無故賞賜姐姐呢?會不會是……

不過這些懷疑她都沒對外人道,淡淡一笑道:“自然,我們是親姐妹,姐姐自然念著本宮。”

她必須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姐姐是和她一條船上的人,姐姐是她的附庸。

可心裏還是被岳才人那一句無心之語刺的不舒服,沒過一會兒虞昭媛便道:“茴香,分半碟子荔枝給岳才人拿著。”這便打發了岳才人回去。

等岳才人走後,虞昭媛支在貴妃榻上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茴香,你說本宮是不是失寵了?”

茴香不禁笑道:“娘娘,您說什麽胡話呢?陛下昨日不是還來了?”

可是虞昭媛還是笑不出來,因為陛下昨晚和她閑聊了幾句,問了問她幼時的事情,當時還覺得陛下是關心她,現在想來,她三句裏面哪裏少的了姐姐呢?

她們姐妹終究是自小在一塊長大的。

愈想著這些,軟榻上絲薄的綢緞愈被虞昭媛抓緊,她不禁在心裏對自己說:

不會的……自己比姐姐年輕,姿容也不比姐姐遜色,又陪在陛下身邊五年,陛下怎麽會更喜歡姐姐呢?

這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對,只是一時新鮮。

虞昭媛深呼一口氣,問起了另一件事,“那件事有眉目了嗎?”

聞言,茴香覷了主子一眼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沒有。”

“廢物!”

……

長春宮中

淑妃對著銅鏡梳理秀發,聽著宮人匯報消息,知曉太後賞賜虞亦禾荔枝後,不鹹不淡地哼笑了一聲,“不過是荔枝罷了,誰還缺這口吃的……英華宮那邊怎麽說?”

半秋猶豫了幾息才道:“純貴嬪似乎是有孕了……那邊的人廢了很大力氣才得到了一些藥渣,太醫瞧了,說裏面有幾味合在一起可以保胎。”

梳理著烏發的手倏然頓了下來,淑妃把銀梳擲在桌案上,好半晌才道:“本宮就知道她這麽老實肯定有鬼,原來是有了,怪不得一直老老實實的閉門不出……”

半秋低著頭不敢說話,很快淑妃便又把梳子拿了起來,繼續梳頭,鏡子裏的女人眸色深深,良久粲然一笑,卻叫人不寒而栗。

“一月之期,她總是要出來的……”

沒等半秋說些什麽,外頭來的小宮女急聲道:“娘娘,娘娘,不好了,皇子又發燒了!”

那把銀梳再次被擲到桌上,淑妃迅速站起身,披著秀發就往側殿快步走去。

“都是廢物!這麽多人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

收到荔枝唯一高興的也就是奚昭儀了,她含著笑叫趙毅代她向虞亦禾致謝,待趙毅退下後當即叫宮人洗了荔枝給惠安郡主吃。

“看,這是什麽?”

惠安郡主撲了過來,“是荔枝,我最喜歡吃的荔枝!”

奚昭儀親自剝開送到了惠安的嘴裏,又道:“這是寧寧娘送來的,下次也要好好和妹妹一起頑哦。”

她細心叮囑著,眉目間閃過一絲憂慮,若是不叫惠安再有些旁的助力,待她年老去世後,惠安該如何自處?

惠安又不是惠貞那樣的先太子遺孤,能幫她的人太少了……

趙毅回靈和殿稟報,虞亦禾頷首點頭,就聽趙毅又提了一嘴,“奴才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蘭嬪娘娘。”

虞亦禾頓了一息,這才想起了入宮第一日扶娥對她說過的話,她倏然想起,轉首看向扶娥,“我自入宮以來請安好像都不曾見過這位……”

扶娥點了點頭,“對,蘭嬪娘娘自三年前小產後,身體就一直不好,陛下早就免了她的各種請安,所以她一般也不出居處。”

虞亦禾卻敏銳地問了一句:“三年前?這位蘭嬪是景和二年和昭媛一起入宮的?”

扶娥算了算日子,點點頭,“確實如此,是和昭媛娘娘一起選入宮中的,同年的還有榮妃娘娘。”

虞亦禾斂下眼眸,心道景和二年這一屆秀女倒是人才輩出,三位都成了高位嬪妃。不過這個念頭只在腦海裏過了一瞬,她就放在一邊了,叫趙毅下去用膳。

轉而對剛進門的清雪道:“我要的東西,大總管給了嗎?”

清雪立刻上前一步,把小匣子奉了上來,“就是這些了。”

……

傍晚,夕陽西下,用完晚膳的衛景珩剛站起身就聽到李福海道:“天色已晚,陛下不如早些休息?”

帝王側首睇了他一眼,走向了禦桌,哪有這個時候便休息的道理?

可剛批完重要的紅色奏章,他甫一停手,又聽李福海念叨:“陛下,晚上折子少批,傷眼,剩下來的不重要的折明日再批也是來得及的。”

衛景珩被念的煩,估摸著還是太後在他背後叮囑,索性遂了他的意,起身道:“那就去……靈和殿吧。”

想要靜靜的帝王在靜了一下午後還是順著心意選擇了靈和殿,大總管了然一笑深藏功與名。

當帝王微抿著唇踏入室內時,虞亦禾察言觀色貼心地沒有再提上午的事,給他上了一碗早就備下的酸梅湯。

“陛下,用些飲子吧。”

還沒到夜裏,依舊有些燥熱,衛景珩端起了抿了一口,莫名松了一口氣時就瞧著他的容華施施然走出了內室。

他沒有叫停,默默飲著酸甜的酸梅湯,反正她定不會把他一個人撂在這裏。

虞亦禾也確實不敢把帝王一個人撂在這裏,她去耳房拿了準備好的東西便回到了殿內。

衛景珩剛放下碗,就瞧見她把一個木匣子推到了他的面前,於此同時是她微彎的唇角,他頓了一刻,拿起了匣子,只是那匣子舉到半空中就已能猜出其中之物——一股淺淡的香味從匣子裏逸出。

幾乎不用猜,他就知道這裏面是何物。胸中倏然悸動,帝王驀地轉向了那正彎眉淺笑的女子。

“陛下,怎麽不打開?”

她柔聲問道。

衛景珩回了神,他的鳳眸斂下,打開木匣,裏面果然是用紗縫制的香包,熟悉又新異的味道撲面而來。

依舊有著沈沈的香味,但比之龍涎香又輕了不少,也淡了不少,又多了些許苦味,像松,像竹。

他又看向那個溫柔淺笑的女子,她依舊什麽都沒說,但又什麽都說了。眼前這個香包就是最好的證明。

衛景珩也什麽都沒說,沈默著把腰間的香囊解下來,親自把香包塞了進去。

直到床笫間,他才顯露出他的歡喜。

這一晚,虞亦禾直到下半夜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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