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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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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落幕

有了幾份卷子開頭試手,江無眠仔細斟酌度量,逐漸拿捏住分寸,慢慢地這速度也上來了。

判卷無非幾個要點,通讀一遍尋摸忌諱,挑出可圈可點之處,再看文章銜接破題,定下最低標準,繼而挑出文采斐然之人,其餘試卷或是取中或是黜落便看圈點之數了。

作為副考官,他的工作量著實不算輕松。除卻開始要批閱一房文章,最後還要找其餘幾房要來黜落文章,搜尋落第之人的試卷,仔細勘察了去,萬莫叫人一個錯眼沒得取中。

這等幾率較小,但不是沒有。前朝時就有一狂生應試,因考官與其有恩怨,又知曉其文風用詞,故而相近文章皆是黜落了去,誰知那生員不見榜上有名,轉而在城門處張貼了文章,好叫來往人員品評他到底是腹有經綸還是虛名草包。

最終此事傳入京中,皇帝親自審問此事,相關考官流放,那狂生也沒落得好,誰叫他將此事捅了出來,讓皇帝丟了臉,往後再試竟是沒能中舉,只好於鄉野之中開私塾做夫子。

有此前車之鑒,江無眠很是小心,就著燭火看的眼暈也沒放棄。直到三場考罷,策問文章送入房中,他們方才反應過來,今年京中這一恩科竟是結束了?!

貢院大門已開,生員離場,外簾官正命人灑掃考場,預備下一科再用。獨他們幾人房內掌著燈火,慢慢批閱文章。

江無眠好歹年輕撐得住,同房老翰林已是眼貼在卷面上尋摸字跡,不時要揉兩下額頭眉梢的,想必是看的眼睛疼,加之多年讀書怕不是近視了,方才如此作態。

江無眠想到嶺南的玻璃作坊,這大件玻璃北上難,小件銀鏡與眼鏡可是好說,前者方便後者卻是有些麻煩。

需得先裁度了近視深淺,才好依照數據現行做來,頗為耗心耗力,還是日後尋到人手再提罷。

江無眠只是遐想片刻,又轉頭沈浸在試卷之中。批改完畢就是排名次,陳章與江無眠分列兩處,不約而同放下筆,喚來人要後兩場的文章。

時人雖重首試,可朝中明文“若後場博雅經世,前場不顯,仍可提拔;若後試放浪行事,不可因首試取中而顯文章。如此取士,方見兼重並行。”

故而五房改完,要取三次,即頭等、二等、三等,按名額錄取,榜上有名者即為舉人。

陳章與江無眠又是一番分辨,五房魁首當是何人,誰取頭名得京師解元方能服眾?

陳章位列刑部尚書,本次考卷又有判題之說,從二試中挑選文章的速度很快。江無眠任地方官員,刑事訴訟的本事在身,何況他為嶺南報紙提供諸多卷宗,至今沒被人就此參上一本,可見判案公正,因而看的也是很快。

江無眠看完二試文章,又去看了三試策問,問的是經史時策。

這場恩科便是有托叛亂之舉而來,因而問的有儒家君臣之道,又因這場叛亂使得窺視大周的匈奴突厥虎視眈眈,邊境蠢蠢欲動,所以策問又問兵策、經濟、糧草、民事,可謂包羅萬象,也能窺得出題人註重務實的一面。

兩位考官出題時一拍即合,這批閱時也是自有標準,推舉的文章竟是不謀而合。

朱墨一批,留了印記。心下盤算,若是入朝為官,本次鄉試中又能有幾人可得重用。

接著就是搜尋黜落的卷子,進行二審二核,便是兩人都有本事在身,看文章極快,但五房工作加身,過了一旬時日方才選出三場俱優的文章來。

待到此刻,已不再是兩人的事兒了,五房考官,外簾官齊聚一堂,對著朱墨記號和糊名考卷填榜做鄉試錄。

當然,也有三審三核的用意在內,未免考官與考生有舊恩怨,再惹出前朝的事兒來,這就不好了。

先按朱筆記號拆解,各個考官分批核對名錄,原卷上有瑕疵的、與謄抄卷不同的、字跡不能入眼的,皆要考量一二,是要就此黜落還要調整排名?

待到最後,考官們對著名單填榜唱名,和殿試過程差不多,只不過現場能聽的只是他們一群考官罷了。

江無眠沒有弟子在內,他們謝家一門也沒門生故舊在內,聽著和自己無關,他已是盡到自己職責,如今只當自己是個毫無感情的謄名之人。

主考官唱名填鄉試錄,副考官朱筆落在榜上,一一列入其中,北地文風不比江南,取的人數便多了些,本次共有九十二人入榜。

頭名解元反倒是和江無眠有那麽一兩分關聯,其人正是當年下嶺南做生意的於成文於家子弟,聽完報名,他眉頭不動寫在榜上。

和於家有舊的考官一臉喜氣洋洋,部分認識的也是道一聲喜。

兩位主考官放下心來,今年看樣子沒有幺蛾子,他們馬上就能休息一二再去吃桌出簾宴!

恰巧天亮,宵禁已畢,一開貢院大門,江無眠尋摸到自己的馬,直接去了侍郎府上。

白楚寒人正在家中,不等他說什麽,剛一滾鞍下馬,就被推倒浴房內。

一整個月不得洗漱,真是叫人難忍。幸好這天不是炎炎夏日,不然就算不走動也都是一身汗水,著實失了體面。

待到人出來,又是個清爽郎君,江無眠打了個哈欠,便問白楚寒,“秋收已過,西北兩線戰事如何了?”

被關在貢院多日,外界消息一概不知,今日乍然放風出了那等牢籠,他當然要問遍京中大小事,以此判斷日後行事。

白楚寒先是叫人將攢好的點心盒子拿來,沒叫人上茶,端來兩盞飲子。剛批閱好卷子,看人眼下青黑,恐是一夜未修,喝什麽茶,就著飲子用些點心墊吧一二就去休息吧。

“兩線無事,送去的轟天雷與匠人安然無恙,在兩地戰事中發揮了大作用,沒讓人得一點便宜。”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楊素,“嶺南收了夏糧轉運過去,他人掌船運糧,正抓到潰敗突厥下海逃竄,當場幾炮轟殺過去,人仰馬翻,趁亂抓住了主將,記一大功。”

江無眠墊吧了肚子,火燒火燎的胃有了實物,頓時也不著急,見師兄這番表現,他略猜測一番就得出結論,“楊素想要新戰船?陛下給錢嗎?”

白楚寒撿了一塊點心陪吃,聞言笑道:“陛下雖是不舍,可楊素剛得大功一件,逼得連他和戰船有緣都說出來了,哪兒還有不準的道理。”

他正在朝上,看的分明,身後一眾武將已是琢磨著要不要將自家兒郎扔到軍中磨煉。

有轟天雷在手,他們何嘗擔憂刀劍無眼,只要上城墻上站一站,潑天功勳轉手就到,誰能不心動?

白楚寒見狀,出面做了惡人,提出軍中選拔審核一說,又向陛下進言道:“文試有三試選拔,取中者各有優待,列入副榜者可入國子監進學,以此豐富學識,報效大周。武舉卻是不甚完備,不若仿國子監,設兵備院。抽選人才,識字讀書,出操演練,排兵布陣,以實力說話。年年審核,實力不足者視情況安排戍守。”

這樣一來,就算是原本做將軍的,也不能隨意在軍中安排人手,必須要過一道軍備院,才能去各地軍營。

兵備院的夫子院長也好說,那不是有因傷退下的嗎,叫人返聘不就得了。

年紀大不得不從前線退下的,那還有腦子在,去掛名教兩天營前對陣,也能拿一份俸祿。

建元帝沒有當場答應,他還念著江無眠上的折子,上面一應的花費給了他參考,這麽多人下來得要多少銀錢?

科舉成本已是降了下來,皆因有嶺南的那等造紙之法。多年下來,紙張比之以前降了五成價,又因有活字和機械印刷之法,書本價格也是降了約莫六成,這般算來,科舉讀書成本已然下降不少。

可習武參軍一事非是如此,強身健體這就要求底子筋骨打熬好了,還要求人通讀兵法,熟練掌握相對應的兵器,這就要求一套家傳武學。

兩條要求下來,能符合條件的有多少?

怕是只有金鑾殿上的幾個將軍才行!

大周朝的開國將軍多半是仗著一身力氣和靈活變通廝殺出來的,要說兵法,這東西建元帝倒是懂,不然他如何能在一眾武將中當了領頭後續又登基稱帝?

說他文采好有人格魅力?

拉倒去吧,只有這些沒有武力,哪兒能把一幹武將收拾得服服帖帖?

當今太子不太得建元帝青眼便是如此,沒有從軍經歷,壓不住一幹武將,就算讓太子外出打仗,對著大好局面都說不出一個因為所以然來。

這等人放出去做主將就是被人糊弄了還要給罪魁禍首開脫的,建元帝很是發愁。

眼看著大周與相鄰兩國必有一戰,太子還是個不懂打仗的,他心底著急!

白楚寒這出折子上的好,是能給太子培養一波武將班底,可銀子呢?

養武將的銀子在哪兒?!

糧食軍備武器缺一不可,銅鐵更是少不得,有了轟天雷,這等硝石白糖木炭全是花錢的大頭。

要說光要錢也好說,奈何這礦產天定,缺礦實在難辦!

聽罷,江無眠倒是眼前一亮,在他的計劃裏,外出開海占據諸多海島海峽是必然的。

本地開礦難說,但是島上不缺金銀礦產,尤其是隔海相望的某個國度,大筆銀礦坐落其上,不拿了這銀礦他都對不起自己良心。

得好好想個折子,把事情透露給建元帝,待收拾了西北兩線,就是劍指東南兩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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