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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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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前因

江無眠與建元帝密信來往兩三回,在此之前,還去問過謝硯行主意。

謝硯行讓他瞧瞧江南皇商,三思而後行,皇商好處、風險,再想能是不能、做不做的。

建元帝是什麽性子,他還能不清楚?看不見偌大好處,自然是不會出手,這皇商是有名號了,日後能不能把控住,是偏向建元帝還是你江無眠?

當兩人出現矛盾,就此分裂,皇商中經手的部分不能見光的東西,是誰的黑鍋?

謝硯行與江無眠道的是實話,但江無眠思量過後,仍是決定繼續此事。

他的理由很簡單,建元帝已是不年輕了,國祚雖然定下,但仍有人不死心,太子之爭只是從明面轉到暗處而已。況他與儲君並無任何交情,如今也談不上攀交情去,這般情況下,唯有借著建元帝的威勢才能推行他的計劃。

提到這話,謝硯行沈默不作聲,他也是隨建元帝打天下過來的年紀,自然清楚建元帝征戰時落下的一身傷患,至今還在折磨著人的精神。

指不定等到哪日,人的精神頭沒了,最後一股氣散了,這天下之主便要換人來當。

儲君性格守成,這等人雖說是對臣子好,但不適合江無眠要大力推行改革的計劃,他沒有這個魄力。

有建元帝在前,儲君這等性子也是讓部分群老臣看不過眼,也是愁人。

江無眠若不趁著此時推進他的計劃,等儲君登基為帝,計劃怕是只能不見天日。

而且不提儲君問題,就算是建元帝在位,江無眠要改革商業亦有風險。

建元帝也在老去,他的身軀不再年輕,無法長時間批閱奏折,每逢這一時期,就是昏君高發期。

大部分人的思維受到軀體限制,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去接近死亡卻毫無辦法阻止,這時就會貪戀人間溫度,變得偏執保守,昏招百出。

從明君到昏君只有一步之遙,江無眠如何能賭這一時刻的到來?

別看現在皇帝倚重他,能將此事交出來,那是因為他能賺錢給皇帝帶來好處。

當皇帝認為江無眠不再帶來好處,反而是處處轄制,甚至在部分事情上將會與之分道揚鑣時,就是江無眠身隕之時。

且不僅是他,謝硯行等一眾人皆要因他之故受到牽連,可能新君上位第一件事便是清算他們師門上下。

他著實是焦慮,時間不夠,要做的事情太多,頭頂皇帝還不知何時會爆。

這等情況下,只能盡量發展自己的勢力,等到被清算之時,打不過還能跑嘛,他又不是什麽忠君不二心的臣子,人都要殺自己了,他又要給殺人兇手留什麽情面?

謝硯行渾然不知他這小徒弟冷面之下還有一個反心,只是給人算清了風險,盡最大可能一一排除,既然要做,那就盡量不給人留把柄。

“海外之物,皇商為首。既然如此,拿出個詳細章程來,一切有法可依,朝中也好站住。”皇商都要遵守,其他商隊還要反著來,是不是背後有人授意,居心何在?

總之,江無眠這回得幹個立法或者說是提出條例的事兒。

正好跨年時,有海外商隊來此地,借著此事上個條陳。

至於為何不在跨年之後就說,這不是一直在找朝中律法規定,發現其中有所漏洞,出於謹慎,只好從頭到尾清理一遍。

何況年前事兒多,還有春耕大事不得耽誤,一來二去可不就誤了時辰,直到此時才上奏。

再者,立法這事兒本該是朝中閣老與六部商議,他提出這事兒是否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但嶺南這邊眼看著要接待更多的海外商船,他們得拿出個章程來,不至於讓人覺得怠慢或是我大周不講禮儀欺壓小國啊!

江無眠洋洋灑灑寫了兩份公文,一份正常上奏,一份是走南康衛這邊的路子,給建元帝捎帶過去。

——說是要建海船皇商,您看看怎麽立,有哪條海商律法可依,小國來了依照屬地原則還是什麽?

事情交出去,江無眠短時間內不再關註,他這兒忙活起來了,張榕暗中將人趕到南康府,現在準備甕中捉鱉!

“人下了船,正在碼頭一條街上詢問最近出海的商隊。那老爺子年輕時也是懂點的,家裏有些本錢,後來置地過起土財主的日子,這段時間不知為何被人說動,要出海做生意,正好來了這群人,搭夥出海去。”張榕派來的人正與江無眠說著情況。

江無眠直覺哪兒不對勁,他調出幾人檔案來。

這老爺子是潮州府的,當地有名的大地主,佃農諸多,水田、桑田、旱地皆是不少,還特意在山上圈地種了果樹,眼下半邊荔枝都在掛果,很快便能豐收賺一筆錢。

然而他一門心思預備出海,地賣給當地人、果樹也定出去,桑樹給了蠶農,人帶著新買的船和貨上路出發了。

“趙恒川,家中獨子。”掃到戶籍,江無眠點了點,他找到異常之處了,“子女不在身邊?他是如何與商隊接上的?”

總不能來個人就信,這得是什麽腦子?別人一說就信,早在發家前就被人霍霍幹凈,何必等到現在?

大周能當土地主的,必定對自己名下土地格外看重,總不會全賣出去,萬一商隊不賺錢,回來還能有錢有地過個富家翁的生活。

他作為土財主不看重,總有子女會看重,不出面勸阻一二說不過去。

可江無眠從未聽人提起,趙恒川子女如何,在何地當差。

人積攢了大半輩子的財富,除了自己享受,未嘗不是在為下一代籌謀,事已至此,竟還沒有個下一代出面,這不合理。

此外,一個土財主賣地換了商隊做生意,鄰裏鄰居是如何看待的?本地人竟是沒有議論的?這也不符合常理!

張榕留在潮州府的人還在探查,後兩者有些眉目。

“趙恒川此人年輕時闖蕩過,欠錢不還,便有人拿他妻兒抵債。有錢後回家做地主,娶了續弦得一女兒,以後再也無子嗣。宗族之間與他有齟齬,很是不合,只差將人逐出族去,他也與族內不合,認為當年都是族內不出錢,才讓他妻兒殞命,至今絕後。”

兩方都覺得對方虧欠良多,若非現在逐出宗族不好看,對族內名聲有礙,趙恒川早就被人趕出去了。

本地人對此也不是議論的,多的是背後琢磨著趙恒川是不是打哪兒惹了債主,正在賣地還債。

商隊?

誰信那是商隊,來催債的還差不多!

這麽陰差陽錯的,也就讓人無言以對。

“可是查到了兩方如何接觸的?商隊背後又是何人?”

“這事兒小的不知,張師爺讓人追查過去,還未出來結果,小的先來報一聲,透個底。”

江無眠思忖著,讓他給張榕帶話,“按兵不動,出海後再尋人跟上也可,一至海上,如何行事便不是商隊說了算。另外加大追尋力度,務必揪出背後之人。”

在嶺南搞土地兼並,怕是要錢不要命的,江無眠又去尋蘇遠,“帶水師出海練練,正好試試新船。”

蘇遠一把將建元帝批閱過的奏折扔給參軍,好似從囚牢裏解放一樣竄起來,“走走走,本將軍正好有空,陪水師練上一練。”

參軍:“……”將軍,奏折!奏折還沒看完!

江無眠一看這架勢,結果可能不太如意,“……陛下不允?”

蘇遠悻悻,這不是允不允的問題,是要用火藥和火炮換水師大營的事兒。

建元帝那邊也說,都在要錢,朕也沒錢,只能挪用其他駐軍的,朕和其他守將商量著,不給錢就得給輜重,糧食近年豐收不用多給,新出的火藥火炮酌情分出點?

這哪兒能行?!

不是他不給,這東西自己手裏都不多,船上還沒安置火炮,怎麽看都稀缺,他拿不出來!

要是他人就在禦前,就是撒潑打滾也得把水師大營的錢要出來,可惜他人不在,只能在信中向建元帝哭訴他們這兒也窮。

怎麽個窮法?

看看這島,就這麽大塊地方,一年十二個月八個月裏風吹雨打,房屋年年修檢,年年灌水,回營地跟回大海一樣。

再說這一年裏吹半年的風,甭說給的糧食輜重了,就連頭頂房屋和人都有被吹跑的可能。

一年兩年尚且承受得住,年年都這麽幹,他們這兒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錢,糟蹋不起啊!

僅有一星半點的火藥和火炮,前者還不夠穩定,後者出來了,被白楚寒開走至今未歸,瞧瞧,他們也拿不出來。

他就不信,建元帝還能鐵了心讓南康衛這邊出錢。

江無眠:“……”

禦前不都是大打出手、舌戰群儒、以死諫之這一等級的,怎麽還能撒潑打滾?

對比前面的手段,這屬實上不了臺面。

蘇遠“嘖”了一聲,這就是太年輕,不知道錢和臉面誰更重要。

能要來錢,還能氣的對方說不出話,大不了禦前失儀罰個俸祿或是閉門思過幾日,不虧。

這也是有軍功在身,建元帝不好處置,不然讓皇帝下不來臺,等待他的就是錦衣衛大牢,哪兒還有後面的輕拿輕放。

究其根本,要揣摩對建元帝的心思,明了人的底線,才能適當應對。

“你所說的新船就是這兩艘破、古樸的船?”蘇遠在老師傅們的瞪視中收回“破爛”二字,改成文雅稱呼,但無論如何,都改不了本質上它就是個破船!

江無眠無言,他鄭重澄清道:“這是作古仿舊的戰船。”

什麽破爛,尊重著點,這是他尋來好幾位手藝人做的,要的就是新船外表和用了五六年的老船一樣,用以迷惑人。

蘇遠了然,給人下套是吧,這個他會。

陸上作戰時能冒充陸商,海上作戰時假裝海商。

換了一個眼光看,他哪兒還覺得破爛,這就是個頂好的戰船,自帶偽裝,外頭的確看不出情況,一進去就能瞧見兩側的船樓是偽裝的火炮!

蘇遠:“你這船,能不能多練練?”

江無眠:“……”

多給你免費開幾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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