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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憲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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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憲副

謝硯行的文書擺在那兒,法子的優缺點也明明白白道出,限制地點與天氣,其他地區或許產量少,但總比現行的煮海為鹽的法子要節省。

一個鹽場一年節省千八百兩的,長年累月下來,幾十萬的賑災銀子都能省出來!

更不必說,謝硯行已是算出當前產量的鹽稅,適才兩月多,且是新設鹽課,竟已是得了別的鹽場半年產出。

建元帝被產量驚得半夜未眠,反覆咀嚼四份文書,臨上朝時還念著這回要給江無眠什麽獎賞。

立了如此大的功勞,再壓著不升任官職,這說不過去吧?

若是全照著江無眠立功標準升遷,全朝上下數不出兩個巴掌的人!

這樣一來,豈不是無人可用?無材可取?

有此功勞,江無眠該當擢升!

無人言語,眾人朝前頭首輔韓昭鴻看去,縱使後者心下再不喜江無眠,也不得不出言道:“陛下得江知府此等英才,是大周之福。今有大功加身,又是鹽課,不若升任布政參議?”

從三品布政參議分左右,分管糧儲、屯田、賦稅、清軍、水利等事務。韓昭鴻言下之意,任江無眠為左參議,主管嶺南道中的賦稅。

一直以來,江無眠所做也符合其人形象,於農耕水利賦稅上發展極好,此職倒也適合。

伍次輔不樂意,江無眠頭頂就是謝硯行,師徒一司任職,說出去不好聽,出點事一窩端,無人能幫他牽制韓昭鴻。

他反駁道:“新法是江知府提出,鹽房施行,期間種種仍要依靠江知府,調任布政司,再轄管此事名不正言不順,不若平遷按察司任按察副使,行監控督管職責。”

按察副使,從品級來講,與知府一職同等,皆是正四品官位。此等官職正如其名,行巡察督辦之責,權力與欽差相似,但要比那監管的範圍小。

賦稅監管一事也在其中,相對而言,這一官職有個好處——接觸兵備海防!

因按察副使還肩負清軍監軍職能,比布政參議更加名正言順調兵。

督管鹽課,最不能缺少兵力。

往往一地有了鹽課,私鹽販子便會循聲而至。

大周對私鹽打擊力度極大,一經發現多是死刑,然私鹽利潤太多,屢禁不止。

私鹽販子為與官府對抗,用販鹽所得私下購置武器,形成私兵。

此時再督查監管,打擊私鹽,必須要有兵在手,心中才能不慌。

因此,能調動兵力構築海防的按察司才是江無眠的最佳去處。

韓昭鴻袖中雙拳緊握,伍陵此舉無疑是給謝硯行師徒二人示好,也是鐵了心要與自己作對。

過往韓黨與謝黨你死我活時,伍陵一等清流不參與此事,如今謝黨已無,竟是該換主意,爭名奪利起來。

尤其使自己處於劣勢的是,建元帝極為看好江無眠,恰如此刻——

建元帝出言肯定道:“任知府二年來,江無眠兢兢業業,以民為上,南康府治下安居樂業,經濟有方。既如此,任按察副使,即日走馬上任。”

言罷,又命齊總管開私庫拿了兩件東西,隨聖旨一起賜下。

君恩浩蕩,莫過如此!

不過一月,東西到了南康府,江無眠正在與謝硯行講價,聽聞京中來人,兩人當即出門領旨謝恩。

江無眠當即表演了一個感激涕零無以言表,唯有盡心盡力方不負皇恩。

來宣旨的宮內近侍心滿意足捏著荷包回去。

待人離開,江無眠方才琢磨起建元帝的意思,“按察副使?這就走馬上任調兵遣將?”

意思是建元帝同意建鹽禁城了?

謝硯行幽幽嘆口氣。

得了,不必懷疑,這是恩準了的意思,不然哪兒能讓江無眠去調兵監軍?還不是方便建城防護?

“明兒收拾完,去按察司任職!”謝硯行道。

大周在地方上設三司,其中布政司掌管財政、都指揮司掌管軍政、按察司掌監察,然而三司職責並非完全獨立,其中有相互交織模糊的地方。

以按察司為例,其下設多方監管,分有監軍、清軍、巡海、水利、屯田、兵備、提學等各專司。

以字面意思看,它能監管水利修繕、官學任職、軍營招兵等,這便涉及到另外兩司的職務。

總的來說,按察司事務繁雜,需懂得頗多,各個事務沾上一點,又不是專精。

赴任當日,正任按察使的姚宇澤還親自與江無眠見了一面,“早先便聽聞你處事不驚,辦事公正,今日可算到了我按察司。”

江無眠回道:“姚憲臺過譽,不過是下官本分。”

尚看不出姚宇澤何等路數,單聽此言,倒是透著親切。

姚宇澤笑道:“為嶺南道除了蠹蟲,又得了鹽課,依你之功勞,不必在老夫面前拘謹。說到鹽課,此事尚且未完,便由江憲副你來督辦此事,如何?”

姚宇澤心中看得清楚,年紀輕輕做到憲副職位,江無眠不僅得有本事,還要得建元帝看重才行。

如今人到了自己手下,不說給人行個方便,也不能使絆子不是?

再者,看看眼下嶺南道形勢,聰明人自然清楚該如何選擇。

三司中的都指揮司,打頭的指揮使蘇遠正在南康衛裏混著,三番兩次配合江無眠行動,說兩人沒有私交,誰信?

布政司不必再提,謝硯行還是眼前這小子的恩師。

獨他一個按察司,皇帝指明江無眠本人任按察副使,還掙紮什麽?有事給人行方便就行了,沒準還能蹭個功勞!

何況,細數一番按察司各司,歷年來最不好做的,就是督辦鹽課,無他,一不小心,它丟命啊!

這還不是商隊那樣被清查的丟命,是去督辦此事的人容易沒命。

其他司中,稍微有點紕漏,罵上一通,再不濟丟個官、被貶謫流放去瓊州,好歹命保住了。

可督辦鹽課的,去一個死一個,去兩個,一個瘋一個死,這誰受得了?

有鹽課的行省,最怕輪到這等事情,沒準哪天稀裏糊塗丟了命,還找不到罪魁禍首。

因此,姚宇澤是迫不及待丟開燙手山芋,下定決心要過安生日子。

他親自領著江無眠去和前任按察副使交接,別耽誤了對方去任南康府知府。

眼下,南康府被江無眠打理得井井有條,通判與同知二人也能上手,去做知府的不求有什麽大本事,能在二者輔助下穩住江無眠留下的攤子便是。

因兩方要交接的事務太多,光是兩人領著對方認人、巡查工程、交流進度就耽誤了足足一個月,何況還要上手輕點文書卷宗等事,真正上任時,已到年底。

此刻鹽課早就停了不幹,等明年二三月修繕好鹽池,就能再度曬鹽。

江無眠盤算著時間,捏著一竹筒的涼茶灌完,身心俱疲。

按察司要督管的地方實在太多,是個事兒都要這裏出面催一催,那裏管上一管,就連換了學政還要去巡察聽課!

重中之重還是海防清軍一事,有蘇遠配合進展也不順利,因他二人在鹽禁城的實際範圍、城墻搭建、外設工業園區與展覽區等事上總是意見相左。

鹽禁城核心是鹽場,要求是嚴密監視維護,但在外首區域設人來人往的工業園區和展覽區豈不是與本來目的相悖?

江無眠有理有據,“南康府上下,最為關鍵的是鹽鐵,工業次之。鹽鐵處設有防備,兵力分散,若是多方來人,疲於奔波。今工業園區與防守嚴密的鹽禁城位列一處,若是有事,足以甕中捉鱉!”

蘇遠捏了捏眉心。

這麽一說,倒也在理。

都指揮司能調兵過來,也不能在此放置太多,重點還在於水師訓練海上對抗賊寇。

自打南康府來往商船多了,趁火打劫的海賊也多了,都指揮司方已是拿下不下十船,如今船只還在船塢處改裝檢修,不日就能配給他們水師衛所。

鹽課消息一出,覬覦府上海鹽的賊寇只多不少,都指揮司一方要加強海上巡察,一方要護鹽鐵,的確分化不出多少兵力額外保護南康府的工業園區。

於是事情初步定了,該買的材料備齊、該用的武器運往南康府,待開年時,再行招工建城便是。

然令人萬萬想不到的是,不待來年,便有賊寇盯上南康府!

正值深夜,江無眠剛算完所需銀錢,待明日封印前預備遞給布政司批覆,然人還未睡,便接到了令人臉黑的消息。

“大人!南康府處遭了海賊!”一南康衛所出身的水師新兵匆匆來報,“蘇將軍與衛僉事正帶兵追擊,遣卑職等人向您說道一聲,今夜怕是不安生,警醒一些。”

江無眠二話不說,提刀便向外走,路上問道:“姚憲臺與謝藩臺二位大人處可去人通知了?”

新兵瞧著那刀一楞,忙跟上回話道:“已遣了人,將軍特意吩咐,都指揮司處派人過去保護幾位大人,如今應全在謝藩臺家。”

江無眠已看到門外火光,轉而牽了馬出門,“跟上,去謝藩臺處!”

三司離南康府有段距離,消息來的遲緩,現在接到海賊出沒的消息,想來南康府處應是短兵相接,打上了!

待到了謝硯行處,正碰上套著外衣急匆匆趕來的姚宇澤,對方見江無眠手中提刀,直吸了口氣。

海賊來勢洶洶,竟是到了按察司也要提刀上戰場的地步?!

匆忙之間見過禮,江無眠來不及解釋,他二人便被喊了過去,只聽謝硯行嚴肅道:“年關在即,卻叫海賊打上門來,我朝臉面何在?丁參議,清點司中輜重,運往南康府。”

聽其語氣,勢必要將海賊留下。

江無眠跟著道:“謝大人,下官此處或有一物能派上用場。”

南康府有投石機,可將火藥纏上引線投擲出去。

不穩定的火藥也是火藥,直接用海賊的船做次實驗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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