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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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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溫心的熱情瞬間偃旗息鼓,但還是囑咐叢寬包一些出來。

祝佩玉看出他的不悅:“既然介意,不必勉強。”

溫心搖頭。

昨夜事發突然,所以他今日準備有很多話想和她說,但她行色匆忙,自己也不好多留。直到叢寬帶著包好的點心出來,他才提著遞給她道:“晚點我會送些衣服給他……以你的名義。”

祝佩玉一陣沈默,她有些茫然,甚至有些警惕。

她沒聽錯吧?溫心竟然……要送衣服給春柳?還以她的名義?

溫心看著著急,她總是不分時宜沈默的毛病,讓他沒來由的感到無奈。

於是將點心賽進她的手裏,推著她出了門:“快些回吧。”

佳人卿店門隨之緊閉。

溫心目送祝佩玉離開才返身上了二樓,微微揚起的嘴角在看到鳳思楠時,瞬間收斂幾分。

“二殿下這不請自來的毛病,也不知道改改。”

鳳思楠無視他言語裏的挑釁,只是看著滿目玲瑯餐桌露出譏笑,她捏了一塊芙蓉糕兀自品嘗,又飲了一杯白茶。

佳人卿的一應供給都是最好的,更何況用心料理,口感絕佳。

只是茶放的久了,入口帶著涼意。

鳳思楠咳了數聲,也不見男子關切一句,談不上失落還是憤恨,只是閑閑道:“沒問問她今日要去做什麽?”

窗下擺著一張軟椅,溫心閑來就會坐在上頭繡繡花,聞言針尖一挑,紮進了指腹,朱紅的血珠瞬間將白色的帕子染透。溫心微微蹙眉,將指腹放進口中輕抿。

見他不理會自己,鳳思楠鳳眸微挑:“母皇召見她。”

溫心怔住,轉念緊張的盯著鳳思楠:“陛下?”

陛下不會無端召見一個無名無姓的小吏,他有預感,此事和鳳思楠脫不開關系。畢竟這是鳳思楠最擅長的。似乎每次她向母皇進言,都有人倒黴。

“你剛剛應該和她好好告別的。”鳳思楠又挑了一朵桃花酥:“母皇最近脾氣不好,她一個無名小吏初見天顏,惶恐之下應對不善,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宮都是個問題。”

溫心霍的站起:“二殿下貴為皇女,卻處處與無名小吏計較,是不是太沒格局了!”

鳳思楠冷道:“本宮處處與她計較?你知不知道她壞了本宮多少好事?”

“分明是你動機不純,你無視百姓性命,卻妄想百姓視你為無上神明?結果如何?”溫心怒目而視:“你費盡心思想要的,安北王輕而易收入囊中,偏偏人家還不稀罕。這就是報應!”

指尖微一用力,桃花酥就被碾成了渣滓,紛紛落在鳳思楠的衣裙上,鳳思楠再看那一桌子的茶點實在礙眼,長袖一甩,桌上碟杯被一掃而空,一陣叮當繁雜聲後,地上都是瓷器碎片。

鳳思楠踏著滿地狼藉行至溫心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質問:“溫心,你有沒有良心!你抿心自問,本宮待你如何?替你覆仇,又替你掃清諸多障礙,這佳人卿若沒本宮幫襯,憑你一介郎君,想要短短兩年時間有如今作為,無疑是癡人說夢!”

手腕被她嵌固的生疼,溫心掙脫不得,幹脆駁她:“佳人卿有如此成績的確離不開殿下扶持,但殿下也別忘了,佳人卿七成的收益都盡數送進了禮公主府。你我之間不過各取所需,殿下何必覺得自己受了諸多委屈?”

鳳思楠目眥欲裂:“各取所需?你以為偌大的京城,只有你溫心一個商人不成?”

溫心眸光微深:“商人的確多如牛毛,但佩玉盤的配方僅在我溫心手裏。若沒它帶給殿下的那些收益,殿下怎可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就擁有……”

鳳思楠怒呵打斷了他的話,眼神中帶著警告:“溫心!”

感覺手腕嵌固力道松了,溫心一把掙脫了她的拉扯:“既然殿下提到覆仇,那我想問問殿下,春柳所受之辱,可出自您的手筆?”

鳳思楠緊咬牙關,沈默不語。

溫心冷道:“殿下的確是翺翔天際的鯤鵬,你有權利資本漠視他人生命。但肆意玩弄弱者非正人所為!”

鳳思楠嗤笑一聲,說不明白是不是在笑他的迂:“好啊,你現在都有膽量來教訓本宮了。”她銳利眸子一瞇,語意幽森:“你說得對,本宮就喜歡玩弄弱者。本宮還喜歡看著你哭,仔細想想,你好像有很久沒有對著她的畫像哭喪了……”

她緩緩邁步,將溫心直逼窗臺,擡手撫著他驚慌失措的眉眼:“淡妝素服,執手哽咽,當真是我見猶憐,美不勝收。本宮都有些想念了。”

溫心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你什麽意思?”

鳳思楠漫不經心道:“這京城可太危險了,不是嗎?”

*

皇宮巍峨莊嚴,屹立在鳳國中心,它的高墻聳立,祝佩玉從前只能靠想象去描繪它是如何的輝煌。

而今步入其中,只覺得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的光芒刺眼,是否肅然起敬祝佩玉說不清楚,但心跳如鼓是真的。

一路曲折,祝佩玉感覺自己快被繞暈了,終於在一座宮宇前駐足。

“吏書稍候。”

祝佩玉應好。

宮人入內稟告,等候時,一身著官服女子與她擦身而過,只是路過她時步子放緩,聲音似輕羽一般響在她的耳畔:“若吏書有兩個名字,需審慎考慮。”

祝佩玉微怔,想要多問,抱著書案的女子已經走遠了。

宮人的腳步很輕,突然出現在祝佩玉面前,嚇的她打了一個激靈。

宮人不覺有虧,只頷首道:“陛下宣吏書覲見。”

祝佩玉抱手言謝,頷首步入正殿。

殿宇高挑,也很寬敞,即便室外炎炎夏日,殿內空氣依舊涼爽,祝佩玉沒有擡首,只是依著禮制跪叩問安,直至小腿已有麻意,上首之人才輕飄飄的問:“你可知朕喚你來所謂何事?”

祝佩玉:“……”

偌大的案牘上,金色的香爐上香煙縈繞,檀香氣幽幽填滿整座大殿,讓祝佩玉稍稍燥亂的心平靜下來。

祝佩玉沈默斟酌,原以為是為了尤懷的事,可剛剛那女子的提醒,不由讓她多想。但謹慎起見,還是試探道:“小臣愚鈍,還望陛下明示。”

女帝翻看著過往北洲的上表奏折,偶爾將眸光落在下首跪叩之人的身上。

除了身形單薄,女帝實在看不出什麽。

“昨夜之事,你怎麽看?”

祝佩玉謹慎思量,才道:“陛下,天降祥瑞,昭示著天佑我朝,國泰民安,此乃陛下聖德所致,萬民之福也。”

女帝眸中泛寒:“你好大的膽子!”

祝佩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身體瞬間做出反應,全身緊繃:“小臣不敢。”

“你不敢?”女帝輕飄飄道:“敢把朕當成老四糊弄,還說不敢?”

祝佩玉急道:“陛下乃睿智之至,英明無比,小臣縱有百倍之勇,亦不敢有絲毫欺瞞之心。”

“既如此?”女帝又問:“那你怎麽看待昨夜之事?”

祝佩玉:“……”

不知不覺間,祝佩玉額上已生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按照書裏的劇情,拍馬屁、奉承天象明顯是行的通的,怎麽到了她這就不行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祝佩玉只得先禮後兵了:“陛下,小臣初覲聖顏,心懷敬畏,若有所失言之處,懇請陛下寬宏大量,饒小臣一命。”

女帝居高睨著她:“你先說說看。”

祝佩玉拳頭緊攥,斟酌道:“小臣以為……陛下乃天選神祇,萬民之主,世間無出其右者。其他自詡神子者,皆非真命也。”

上首之人先是沈默,良久才道:“朕看過你的鄉試卷宗。”

祝佩玉有些吃驚,也跟不上女帝的腦回路,只能恭敬道:“小臣不勝榮幸。”

“你這首《勸官賦》寫的不錯,官者,當以民心為心。不迷信神明,不依賴天意。民之所心,福必至之。”女帝話鋒一轉:“你不信神明,卻先說昨夜是天降祥瑞;後又說朕是天選神祇,如此自相矛盾,還不是糊弄朕?”

祝佩玉:“……”

女帝怎麽還給她下套?

祝佩玉急忙道:“陛下,小臣絕無糊弄之意。天降祥瑞非關神明,乃是天象示吉,以兆國泰民安。天選神祇乃是言陛下乃為天下所共仰,民心所向。”

女帝薄唇彎起:“天降蓮花是天象示吉?”

祝佩玉咬了咬唇:“陛下,蓮花鋪滿長街,百姓歡欣鼓舞,相信宮內百官亦感聖恩浩蕩。在小臣看來,這蓮花無論是自然之賜還是人為之美,皆無關緊要。真正珍貴的,是這背後的深情厚意。對於百姓與百官而言,陛下之喜悅,便是最大的吉祥之兆。陛下歡喜,便是天象示吉。”

又是良久的沈默,女帝突然朗朗大笑,笑聲在空曠的殿宇回蕩良久,反覆長鳴的警鐘,震蕩的祝佩玉靈魂不穩,她只能警惕精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良久,女帝才道:“老四說的不錯,你果然很會溜須拍馬。起來說話吧。”

祝佩玉不敢一句廢話,叩謝陛下後,才敢慢慢起身,繼而眼觀鼻,鼻觀心頷首佇立殿中。

女帝看她畏畏縮縮的樣子不悅:“擡起頭來。”

祝佩玉緩緩擡首,不過是萬萬不敢對視的。

女帝打量著她,摸樣生的倒也斯文周正。

“朕有一事不解。”

祝佩玉急忙躬身:“還請陛下言明,小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女帝幽幽道:“朕是叫你祝長生好呢?還是祝佩玉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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