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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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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賈敏進屋時,老太太和鳳姐兒正相對坐著垂淚,她連忙勸了幾句,好歹讓二人把眼淚收了。

“我與她好了一場,竟然連最後一面都不能見,每回想起心裏就不是滋味。”鳳姐兒又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懷著身子的人,是不能進靈堂的。賈璉怕鳳姐兒傷心勞累,索性連寧國府都沒讓她去。

賈母這個時候倒比鳳姐兒想得開:“蓉兒媳婦泉下有知,也不會怪你。你還懷著身子呢,心思別太重,對孩子不好。”

鳳姐兒不能久坐,沒一會兒平兒就扶著她去歇息了。

賈敏讓鴛鴦給她上茶點,又讓緋紅去外頭候著,只隨口與賈母道:“聽尤氏說,欽天監算了要在家中停靈四十九日,為了把秦氏的葬禮操持得風光些,珍兒還想著替蓉哥兒捐個官。”

“捐個虛職,面上好看些罷。”賈母也不怎麽在意,“不過就是多花些銀子的事,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打緊。”

“是,這些都是小事。”賈敏緊緊盯著賈母,“可我聽二哥說,秦氏用的棺材是薛家送來的,還老千歲沒來得及用上的。”

賈母沈默了一會兒,終是道:“秦氏是個好的,便讓她風風光光地走罷。既然是珍兒拿的主意,咱們到底隔了一房,也幹涉不了。”

賈母果然知曉秦氏的身世。

賈敏不動聲色,只滿臉的不讚同:“那也太過了些,一筆也寫不出兩個賈字。若是傳了出去,外人可不分是榮國府還是寧國府,只說咱們家張狂。”

想了想,她又嘆氣:“母親沒瞧見珍兒今日的那番模樣,肝腸寸斷的,倒比蓉哥兒哭得還傷心些,誰不嘆他對秦氏的真心。”

賈母唬了一跳,連忙打斷她:“莫要胡說,珍兒待秦氏如同親女,傷心到糊塗了也是有的。”

許是怕賈敏再提,賈母連忙岔開話題。

賈敏的一番話,到底在賈母心裏種下了一根刺,她之後又讓鴛鴦去替她細細觀察了幾日。

待聽完鴛鴦的回話,賈母也不禁有些心驚肉跳。

沒過幾日便是正旦日,她往上遞了牌子,在坤懿宮朝拜後便去了元春的鳳藻宮。

元春是在賈母膝下長大的,不比如今迎春幾個只是給個住處罷了,她與元春是真有幾分祖孫情。

正好初一也是元春的生辰,賈母從公中支了五千兩的通用銀票,偷偷塞在袖子裏帶了進來。

鳳藻宮雖然也一樣披紅掛綠的,可冷冷清清的,比起坤懿宮裏的熱鬧更是兩幅天地。

元春親自迎了出來,見到賈母面上也帶了笑意:“祖母今日要去坤懿宮朝拜,改日再來看我也不遲,免得奔波勞累。”

賈母擺了擺手,元春便讓抱琴帶著小宮女們都退出去。

收下了賈母送來的銀票,元春才問:“我聽戴內侍說,蓉兒媳婦去了?”

“還在會芳園裏停靈呢。”賈母正了神色,拉元春坐下來,“家中的事我從未瞞你,你與我說,秦氏的事你可說了?”

元春笑盈盈地問:“什麽事?”

“你心裏清楚,秦氏的身世,如今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賈母壓低了聲音,又湊到元春耳邊,“你珍大哥與秦氏,想來有些不清不楚。若是被人知曉,秦氏身故了一了百了,可你珍大哥、整個寧國府怕是逃不了。”

元春面上的笑意一收,面沈如水:“簡直胡說八道。”

賈母不知她是真不信還是強自鎮定,又把這些時日賈珍的言行說了一遍:“現在就如此行事,怕是發喪那一日更甚,這不是讓人多想嗎?”

元春其實已經信了七八分,仍舊道:“珍大哥待秦氏如親女,他人要想歪是他們自己心裏骯臟。”

“不過還要防著悠悠眾口。”元春面上有些恨意,“祖母回去也勸勸珍大哥和珍大嫂子,發喪時從簡,免得別人說嘴。”

“畢竟隔了一房,你敬叔不管事,東府裏只由著珍兒做主。”老太太嘆氣,“要說你大伯是個混不吝,那珍兒橫起來就是個滾刀肉,誰勸都不好使。”

在宮中多年,如今又入主一宮,元春若心不狠早就被人生吃了。她閉上眼輕聲道:“實在不行,便讓他像珍大嫂子一般病了吧。牲畜都知斷臂自保,更何況人呢?”

賈母自然有法子讓賈珍病了,她也沒細說,只追問:“那秦氏......”

元春沒說話。

賈母便知道她早已經賣了這個消息。

“該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出去了,與其在這裏惶恐不安,還不如想想接下來如何。”元春堵住了賈母的話。

她在宮內舉步維艱,賈家兩府沒一個能給她做依靠的,好不容易王家的舅舅升了官,可巡邊之後就了無音訊了。林家的姑媽與皇後娘娘走得近,如何肯來親近自己。

元春清楚地知道她需要討好的是誰。

秦氏是老千歲的外室女,這麽多年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的,足以說明老千歲還有舊部在暗中活動。

上皇能容忍,不表示當今聖上也會默許。

再加上她在田太妃身邊多年,多少也知曉他們的一些秘密,手上投誠的籌碼並不少。

“也不早了,祖母早些家去吧。”元春想了想,又囑咐道,“你讓咱們家的人少惹忠順王府。”

賈母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得罪忠順王府就得罪了吧,他們賈家好歹還有個皇妃娘娘在呢,只要元春有了子嗣傍身,忠順王府也不算什麽。

這樣一想多少有些自我安慰,可到了如今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賈家有白事,這個年倒沒怎麽過,林家卻在正月初九那一日收到了趙恒從北邊送來的年禮。

因北地這段時日下了幾場大雪,官道也難行,原本要在年前送來的年禮在路上耽擱了時日,如今才姍姍來遲。

因是松煙親自來送,賈敏特意留了他下來詢問趙恒的近況。

“我們王爺好著呢,北邊雖然沒上京城繁華,卻也算不上艱苦。”松煙對賈敏的說辭與對上皇的說辭完全不同,“定國公可就只有我們小王爺一個外孫,我們小王爺跟在他身邊不過是要漲漲見識罷了,自然不會以身犯險。”

說罷又讓人把年禮送上來,無外乎就是一些北地的特產、皮毛、香料之類的。

從她救下趙恒之後,趙恒每年的年禮從未缺過,賈敏也沒細看,只讓人收下了,又道:“正好我收拾了些得用的東西,若是回北地的話,還勞煩你帶過去。”

松煙連忙應好,轉頭看探過頭來好奇盯著他的硯哥兒,咧著嘴笑了起來:“北邊的馬也比咱們這兒的好,這不小王爺還讓我帶了一匹小馬駒回來送給硯哥兒呢。”

若不是要帶這匹嬌氣的小馬駒回來,松煙一行也不至於拖慢了行程,又遇上了暴雪。

硯哥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其實他早已經記不得趙恒是什麽模樣,也只聽自己父母在飯後閑談時與姐姐說過幾次,但這絲毫不耽誤他一籮筐的好話兜頭向松煙砸過來。

又問了松煙一些北地之事,賈敏看硯哥兒都坐不住了,才暗中推了林海一下。

硯哥兒渴望的眼神都快溢出來了,林海才假裝咳了咳,緩緩道:“既如此,硯哥兒你先去看看就是。”

硯哥兒中規中矩地向林海和賈敏告退,剛邁出花廳的門,便撒丫子跑起來了。

“這個是給林姑娘的。”松煙鄭重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匣子,送到黛玉跟前,“這個是我們小王爺特意送給姑娘玩的。”

黛玉盯著那小匣子看了一會兒,半晌才突然問道:“是單給我一人的,還是大家都有?”

“啊?”松煙懷疑自己聽錯了,結結巴巴道,“這,這是我們王爺自己做的,光這一個就做了許久。別人,別人應當沒有吧。”

黛玉這才伸手接了過來,當即打開來看了看,不由驚呼道:“這是袖箭?”

說罷她把匣子裏的袖箭拿出來,手起落間就安裝好後,一邊往小臂上套一邊往外頭走。

花廳外頭的院子角落裏有一棵光禿禿的桂花樹,黛玉估摸著離自己有二十幾步遠。她靠在門邊,擡起綁著袖箭的手,另一只手撥動蝴蝶翅,暗箭便猛然間彈射出去,直直插在桂樹的軀幹上。

“倒真的輕便了不少。”黛玉自言自語。

趙恒也有一副袖箭,南下時黛玉出於好奇也拿來把玩過,因此才很熟悉。

只是趙恒的袖箭看著平平,卻有些沈,她一旦綁在手上,還沒射幾箭出來,胳膊便酸的擡不起來。

而眼下的這幅袖箭也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小巧輕便,彈射力和爆發力都不輸趙恒的那副。

黛玉心滿意足,一回頭就見賈敏和林海齊齊盯著自己。

賈敏還算好,南下行船時便聽趙恒提起過黛玉這方面很有天分,可林海卻看傻了。

他雖然知道黛玉投壺很厲害,可投壺與袖箭這種殺傷性武器的沖擊是完全不同的。

他乖巧柔弱的女兒,到底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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