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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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十二月多，廖靜簫他們公司與英國有個項目要合作，想派一個人去交流一下。公司提前一個月搞了個投票，廖靜簫報了名，如果選上了的話，他想帶著蘇靜去英國逛逛。
最終沈樺那一票起了關鍵作用，讓他比另一個上層僅多一票獲得了這個機會。公司裏突然就起了些不好的聲音，說是沈樺跟廖靜簫私底下有什麽關系。
於是第二天下了班之後，廖靜簫借口順路讓沈樺上了車，想問問他。
“你有什麽事要說？”在廖靜簫多次看著他張開嘴又閉上之後，沈樺終於主動問了起來。
廖靜簫咬了咬嘴唇靠邊停了車，他摩挲了會兒方向盤，看著人道：“學長，你現在...不喜歡我了吧？”
沈樺呆楞了一瞬，“不喜歡了啊，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你今天投了票給我，我就怕你對我這麽好是因為還喜歡我，我...”
沈樺突然笑了，抱著胳膊道：“你當你是香餑餑啊，這麽多年了我對你早沒心思了好吧。”
廖靜簫楞了楞，沈樺繼續道：“投你票是因為你能力強，從你大二那場辯論賽開始，我就覺得你挺能談判的，所以才選的你，都想哪兒去了？”
廖靜簫摸了摸後腦勺，傻笑道：“沒想哪兒，我就...誤會。”
“別老聽公司裏那些人亂說，很多時候資源分配就是這樣的，公平不了，誰更優秀誰得。”沈樺的目光從車窗外收回，看著廖靜簫道：“你很優秀，不要質疑自己。”
廖靜簫彎了彎嘴角，“嗯，謝謝你。”
怪不得當年沈樺在學校是萬人迷呢，廖靜簫現在才當真確定了。
“哪國啊，非得快過年了去？”
“人家那邊就那會兒有時間。”廖靜簫把蘇靜剛洗完的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在陽臺上晾，“英國。”
手上的刀毫無征兆地從手上滑落，蘇靜微張著嘴巴楞在原地。
“媽！怎麽了，傷到哪兒沒？”廖靜簫聽見響動放下衣服從陽臺跑來，看著地上的刀撿了起來。
“沒有，剛剛跑神了。”
廖靜簫把刀放在水龍頭下洗了洗放進刀槽，“沒事就好，蘋果我自己啃著吃就行了，不用每次切小塊。”
“你咬著好咬。”蘇靜眼神落在他身上，卻並不聚焦。
“我又不是沒長牙的娃娃，也不是掉了牙的老頭。”廖靜簫無奈道，推著人去客廳，“去歇著吧，我把那些衣服晾完，你跟我收拾一下行李。”
重新回到陽臺，廖靜簫一邊晾衣服一邊問：“我們倆那個護照是不是得去續簽一下，應該過期了吧？”
蘇靜：“嗯，過期了。”
“那明天下午我請個假，帶你去重新弄一下。”
“我就不弄了。”蘇靜小聲道。
“什麽？”廖靜簫掛完衣服，把盆子拿去浴室放下，端了蘋果走過來，“你剛說什麽？”
“你自己去英國吧，我不想去。”
“怎麽了？”
“太冷了。”
“這兒也冷啊，嫌你無聊，帶你出去逛逛。”
“我不想折騰，你自己去吧。”蘇靜看著他道。
廖靜簫拿了塊蘋果放在蘇靜手上，“那你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我就在家啊。”
“真不想去？”
“不想去，你去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睡了，你也別熬太晚啊。”蘇靜說完就起身回房了，廖靜簫看著她的背影進了門，有些仿徨。那天聽了劉楓的話後，他決定從英國回來後再找找那人。
蘇靜坐在床上又把那部手機拿了出來，她幾乎每周都會給手機充一次電，打開看看柳潤笙的消息，雖然從來不回。
這次有四個消息：
【哥好嗎？】
【爸，我看新聞，北城下了好大的雪，你提醒哥和媽註意保暖。】
【爸，回我一句好不好？】
最後這條是昨天剛發的：
【爸，過段時間我就畢業了，我能回家嗎？】
蘇靜看完有一瞬間恍惚，手機也差點沒拿住掉在地上。她深深呼吸兩下，把手機關機放了回去。
現在辦護照比前幾年方便了很多，廖靜簫很快弄完了之後又去申請了簽證，這個得兩周以上。
“靜簫。”沈樺叫住廖靜簫，拿著資料走了過來。
“準備的怎麽樣？”
廖靜簫抿了抿唇，“差不多了，明天簽證下來就能去。”
“嗯，”沈樺牽著嘴笑了笑，把手上的文件夾給他，“這是一些資料，你回去看看，到時候可能會有用。”
廖靜簫接過來大概翻了翻，上面很清楚的列了這次合作的內容，還有合作方的信息，“謝謝學長。”
“不客氣。對了，上周我有個朋友寄了點狗罐頭，你下班後去我家拿一下吧，回去給紅旗吃。”
“好，紅旗最近總是不好好吃飯，我還說給他買點好吃的呢。”
“那剛好。”
“那我下班了去。”
“嗯，我去忙了。”
“好。”
驅車回到家，今天天氣很晴，天黑的比前幾天下雪天晚了點，但是溫度還是低，路邊的臟水還是凍著。
“媽。”
“怎麽了？”蘇靜從房裏出來，看著廖靜簫大包小包的。
廖靜簫提著兩大袋食材放進廚房，然後洗了手出來，“沈樺說有一些狗罐頭送給紅旗吃，我買了點菜，我們晚上請他吃個飯吧。”
蘇靜還是一樣沒有什麽精氣神，“嗯，買那麽多菜吃什麽啊？”
“吃火鍋吧，簡單一點。”
“行，那你去喊他，我先做著。”
廖靜簫拿出手機，“我先給他發個消息說一聲，然後陪你把菜洗了再去喊他，我買了排骨，你可能不好剁。”
“嗯。”
蘇靜趿拉著拖鞋過來洗了洗手蹲下去袋子裏拿菜。
“媽，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麽？”
“聊聊小笙的事。”
蘇靜蹲在原地沒回答，一包菜全部擺到了案板上，又去拆另一包，許久才應聲。
“怎麽了？”
廖靜簫走進去，幫著把排骨拿了出來放在水池裏用水解凍，然後轉過來靠著冰箱。
“我想著從英國回來後再去找找小笙，我之前問過爸，他雖然不告訴我，但我知道是他把小笙送走的。”
蘇靜緩緩站起來，拿了把刀開始削蓮藕的皮，廖靜簫從墻上的竹簍裏拿了刮皮刀把她的刀換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是你爸送走的？”
“我之前問過我爸，他只跟我說小笙還在上學，說他過得很好。”
“然後呢？”
“沒說別的了，我問他什麽他都不告訴我。”廖靜簫把排骨拿出來放到一邊，又把一些粉帶拆開來泡著。
“我是說找到了然後呢？”
“我還想跟他...”
話還沒說完，蘇靜直接把刮皮刀扔進他泡粉的瀝水盆裏，然後顫抖著道：“你就不怕別人唾罵你們嗎？”
廖靜簫用手背擦了濺在臉上的水，把刮皮刀用水沖了一下放回蘇靜手邊的案板上，盯著蘇靜的手，平靜道：“挺怕的，以前就怕，可這比孤單好多了。”蘇靜楞了楞，他繼續道：“媽，我總覺得自己很孤單，以前從來不覺得。現在盡管有你，有沈樺，有...劉楓，但我還是很孤單。我晚上睡不著覺，總希望天不要亮，因為天一亮我就知道他離開我的時間又多了一天，我...真的好難受。”他說著說著，覺得胳膊上的疤痕又癢又痛，連著他的心臟也難受起來。他沒得過心臟病，卻覺得自己體會到了心臟病患者的難受。
“我要是不同意呢？”蘇靜看著他挽著袖子露出來的一點手臂上的疤痕咬著牙道。
“媽，你不想他嗎？”
蘇靜抹了淚轉身繼續刮皮，“這是兩碼事。”
廖靜簫把粉帶撈出來，繼續擇著其他的綠菜，心如死灰，“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誰我都離不開。”
“阿姨好，我又來了。”沈樺抱著一箱狗罐頭站在門口朝著蘇靜笑，廖靜簫也抱著一箱跟在後頭，卻是一臉愁容。
蘇靜強硬地扯出笑臉歡迎人進來，沈樺覺得氣氛不對，還是在盡力說話不讓場面太過於尷尬。
“好香啊，我都想跟您學做飯了。”
“嗐，就隨便做做，我也不會多少，你要有時間，咱倆可以交流交流。”
“好啊。”
一場火鍋吃得不熱鬧但也沒到死氣沈沈的地步，蘇靜照常讓廖靜簫去送人。
“你跟阿姨吵架了？”
廖靜簫插著兜目視前方，“沒有。”
“嗯，”沈樺琢磨了陣兒道，“你最近脾氣不是很好，好幾個小員工都偷偷哭呢，有時候我跟你說話都想抽你兩巴掌。”
廖靜簫：“......”
看著廖靜簫的反應，沈樺笑了笑，完了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跟阿姨好好說話，至少你還有機會。”
看人臉色又要變，沈樺伸著指頭警告：“把脾氣改改啊，要不然以後找著人了，也得再被你氣走。”警告完他收回手，“我走了，火鍋很好吃，幫我謝謝阿姨。”
廖靜簫聽了沈樺的話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等到腳有些麻了的時候才動彈去窗邊吹著冷風抽了根煙。
今晚創造了好多垃圾，蘇靜聞得難受，不等廖靜簫回來，她就自己提著垃圾要下去扔。想著吃太飽了，走路下去順便消消食，樓梯剛下了一層，就又看見了和那晚一樣的場景。
不到十厘米長的煙，廖靜簫只抽了兩口，剩下的都被風抽去了，他看著那點或明或暗的火星，又心癢癢起來。袖口翻上去，直接就點在了小臂上，發出微小的“滋啦”一聲，火星就滅了。廖靜簫毫無反應，把煙頭拿起來看了眼裝進了空煙盒裏揣進兜。
因為煙頭已經燃燒到過濾嘴了，所以並沒有多少火星，剛烙的傷口也沒有流血，只是黑黑的，不一會兒周圍開始紅了起來。
蘇靜目瞪口呆，提著垃圾又悄悄上了樓，打開電梯走了進去。
“媽，我好孤單。”
“我睡不著。”
“我好難受。”
......
這些話來來回回在她腦子裏回放，鬧得她的頭快要爆炸了。
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她站在裏面卻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等外面的人全部上來後，一個女生問她：“阿姨，您是要扔垃圾去嗎？”
蘇靜反應過來，“對。”她胡亂撥了撥頭發往出走，還很不好意思地跟那些人道歉。
外面可真冷啊，蘇靜仰頭看了看天，明天好像又要下雪了呢。
“媽，你去哪兒了？”廖靜簫有些著急，他剛抽完煙上來屋裏沒人，每個房間都找遍也不見蘇靜。
“去扔個垃圾，大驚小怪幹什麽，我又沒得老年癡呆。”蘇靜走進來洗了手坐下，瞥了眼廖靜簫的手臂。
“這麽冷跑下去幹嘛，明天我上班帶上扔了就行了。”廖靜簫給蘇靜倒了杯熱水暖在手裏。
蘇靜仍然嘴上不饒人：“我還年輕呢，等哪天七老八十了我連床都不下。”
廖靜簫終於笑了笑坐在她旁邊道：“那不行，老了也得鍛煉身體呢。”
蘇靜突然裝作無意伸手抓了抓廖靜簫那只被燙傷的胳膊，廖靜簫也意料之內地皺著臉躲了一下。
“怎麽了？”
“沒有，剛剛吃火鍋燙到了，沒事了。”
蘇靜的心都已經破洞流血了，面上仍假裝道：“我看看。”
廖靜簫不太自然地躲了躲，還把袖口往下再拽了拽，“沒什麽，已經不疼了。”
“我看看有沒有燙傷，破皮了怎麽辦？”她說著輕輕去扯廖靜簫的袖子，沒想到那人反應極大，直接抽手起身了。
“真沒事，你喝完水趕緊去睡覺吧，我去洗澡了，一身的味兒。”
“小心碰到水啊，要塗藥的。”她喊道，不知聲音早已變了調。
“知道了。”
看人進了浴室門，蘇靜的眼淚才落下，她揪著心口的衣服哭得一抽一抽的。
“怎麽會變成這樣？”
“廖志遠，為什麽？”
“要穿好衣服，那邊比我們這兒好像還要冷，一定要註意保暖。”蘇靜苦口婆心道。
廖靜簫有些無奈，“媽，這些你都說好多遍了，我早記住了。”
“也不要貪嘴吃冷的，你生病起來可磨人，我又不在，沒人照顧你。”
廖靜簫看著蘇靜，感覺他這一去兩人像是見不著了一樣。
“媽，你跟我一起去吧，我現在給你買票。”
“不用，我就想跟你多說一些，怕你不長記性。”
“好吧。”
廖靜簫蹲下準備拉行李箱拉鏈，蘇靜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等等。”
她慌慌張張走進房間，從櫃子裏拿了那條織給柳潤笙的圍巾，抱在懷裏哭了一遭，然後擦了眼淚，裝作安然無事走出去，站在廖靜簫跟前把圍巾折了折放進了他的行李箱。
“我帶圍巾了。”廖靜簫道。
蘇靜沒理會他這句，反而看著他，眼神中含著笑意晦暗不明道：“你知道英國有個地方叫利茲嗎？”
“知道，怎麽了？”
蘇靜強行忍住情緒，“聽說那邊下了好大的雪。”
廖靜簫拉了拉鏈，把箱子搬起來。
“嗯，那邊風景還挺漂亮的。”
蘇靜微微偏著頭，嘴上笑著，眼裏卻閃著淚花道：“有時間的話去看看？”
廖進簫不明所以，把人抱在懷裏，“好，我工作結束了立馬就去，去那裏住一天，給你拍照片拍視頻。”
蘇靜還是哭了。
“嗯。”
廖靜簫松開手，把蘇靜的碎發撥到耳後，調皮道：“別擔心我，要不然我真成媽寶男了。”
“去！”
成年人有時候就愛犯一下賤，跟媽媽開個玩笑，惹她生個小氣，再罵你兩句，那真是特別幸福的事情。
“那我走啦。”
“嗯。”
兩人站在門口對望了好久，廖靜簫扔下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就拉著箱子走了。蘇靜看著他進了電梯才回了屋子。
進了屋她卻不想哭了，仿佛剛剛的不舍是她裝出來的。
她去廖靜簫房間坐了會兒，摸了摸那盞臺燈，也摸了摸那座“閣樓”，仿佛能摸到兩個兒子的指紋似的。
“唉。”
她如今也只能嘆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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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沈樺那一票起了關鍵作用，讓他比另一個上層僅多一票獲得了這個機會。公司裏突然就起了些不好的聲音，說是沈樺跟廖靜簫私底下有什麽關系。
於是第二天下了班之後，廖靜簫借口順路讓沈樺上了車，想問問他。
“你有什麽事要說？”在廖靜簫多次看著他張開嘴又閉上之後，沈樺終於主動問了起來。
廖靜簫咬了咬嘴唇靠邊停了車，他摩挲了會兒方向盤，看著人道：“學長，你現在...不喜歡我了吧？”
沈樺呆楞了一瞬，“不喜歡了啊，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你今天投了票給我，我就怕你對我這麽好是因為還喜歡我，我...”
沈樺突然笑了，抱著胳膊道：“你當你是香餑餑啊，這麽多年了我對你早沒心思了好吧。”
廖靜簫楞了楞，沈樺繼續道：“投你票是因為你能力強，從你大二那場辯論賽開始，我就覺得你挺能談判的，所以才選的你，都想哪兒去了？”
廖靜簫摸了摸後腦勺，傻笑道：“沒想哪兒，我就...誤會。”
“別老聽公司裏那些人亂說，很多時候資源分配就是這樣的，公平不了，誰更優秀誰得。”沈樺的目光從車窗外收回，看著廖靜簫道：“你很優秀，不要質疑自己。”
廖靜簫彎了彎嘴角，“嗯，謝謝你。”
怪不得當年沈樺在學校是萬人迷呢，廖靜簫現在才當真確定了。
“哪國啊，非得快過年了去？”
“人家那邊就那會兒有時間。”廖靜簫把蘇靜剛洗完的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在陽臺上晾，“英國。”
手上的刀毫無征兆地從手上滑落，蘇靜微張著嘴巴楞在原地。
“媽！怎麽了，傷到哪兒沒？”廖靜簫聽見響動放下衣服從陽臺跑來，看著地上的刀撿了起來。
“沒有，剛剛跑神了。”
廖靜簫把刀放在水龍頭下洗了洗放進刀槽，“沒事就好，蘋果我自己啃著吃就行了，不用每次切小塊。”
“你咬著好咬。”蘇靜眼神落在他身上，卻並不聚焦。
“我又不是沒長牙的娃娃，也不是掉了牙的老頭。”廖靜簫無奈道，推著人去客廳，“去歇著吧，我把那些衣服晾完，你跟我收拾一下行李。”
重新回到陽臺，廖靜簫一邊晾衣服一邊問：“我們倆那個護照是不是得去續簽一下，應該過期了吧？”
蘇靜：“嗯，過期了。”
“那明天下午我請個假，帶你去重新弄一下。”
“我就不弄了。”蘇靜小聲道。
“什麽？”廖靜簫掛完衣服，把盆子拿去浴室放下，端了蘋果走過來，“你剛說什麽？”
“你自己去英國吧，我不想去。”
“怎麽了？”
“太冷了。”
“這兒也冷啊，嫌你無聊，帶你出去逛逛。”
“我不想折騰，你自己去吧。”蘇靜看著他道。
廖靜簫拿了塊蘋果放在蘇靜手上，“那你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我就在家啊。”
“真不想去？”
“不想去，你去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睡了，你也別熬太晚啊。”蘇靜說完就起身回房了，廖靜簫看著她的背影進了門，有些仿徨。那天聽了劉楓的話後，他決定從英國回來後再找找那人。
蘇靜坐在床上又把那部手機拿了出來，她幾乎每周都會給手機充一次電，打開看看柳潤笙的消息，雖然從來不回。
這次有四個消息：
【哥好嗎？】
【爸，我看新聞，北城下了好大的雪，你提醒哥和媽註意保暖。】
【爸，回我一句好不好？】
最後這條是昨天剛發的：
【爸，過段時間我就畢業了，我能回家嗎？】
蘇靜看完有一瞬間恍惚，手機也差點沒拿住掉在地上。她深深呼吸兩下，把手機關機放了回去。
現在辦護照比前幾年方便了很多，廖靜簫很快弄完了之後又去申請了簽證，這個得兩周以上。
“靜簫。”沈樺叫住廖靜簫，拿著資料走了過來。
“準備的怎麽樣？”
廖靜簫抿了抿唇，“差不多了，明天簽證下來就能去。”
“嗯，”沈樺牽著嘴笑了笑，把手上的文件夾給他，“這是一些資料，你回去看看，到時候可能會有用。”
廖靜簫接過來大概翻了翻，上面很清楚的列了這次合作的內容，還有合作方的信息，“謝謝學長。”
“不客氣。對了，上周我有個朋友寄了點狗罐頭，你下班後去我家拿一下吧，回去給紅旗吃。”
“好，紅旗最近總是不好好吃飯，我還說給他買點好吃的呢。”
“那剛好。”
“那我下班了去。”
“嗯，我去忙了。”
“好。”
驅車回到家，今天天氣很晴，天黑的比前幾天下雪天晚了點，但是溫度還是低，路邊的臟水還是凍著。
“媽。”
“怎麽了？”蘇靜從房裏出來，看著廖靜簫大包小包的。
廖靜簫提著兩大袋食材放進廚房，然後洗了手出來，“沈樺說有一些狗罐頭送給紅旗吃，我買了點菜，我們晚上請他吃個飯吧。”
蘇靜還是一樣沒有什麽精氣神，“嗯，買那麽多菜吃什麽啊？”
“吃火鍋吧，簡單一點。”
“行，那你去喊他，我先做著。”
廖靜簫拿出手機，“我先給他發個消息說一聲，然後陪你把菜洗了再去喊他，我買了排骨，你可能不好剁。”
“嗯。”
蘇靜趿拉著拖鞋過來洗了洗手蹲下去袋子裏拿菜。
“媽，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麽？”
“聊聊小笙的事。”
蘇靜蹲在原地沒回答，一包菜全部擺到了案板上，又去拆另一包，許久才應聲。
“怎麽了？”
廖靜簫走進去，幫著把排骨拿了出來放在水池裏用水解凍，然後轉過來靠著冰箱。
“我想著從英國回來後再去找找小笙，我之前問過爸，他雖然不告訴我，但我知道是他把小笙送走的。”
蘇靜緩緩站起來，拿了把刀開始削蓮藕的皮，廖靜簫從墻上的竹簍裏拿了刮皮刀把她的刀換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是你爸送走的？”
“我之前問過我爸，他只跟我說小笙還在上學，說他過得很好。”
“然後呢？”
“沒說別的了，我問他什麽他都不告訴我。”廖靜簫把排骨拿出來放到一邊，又把一些粉帶拆開來泡著。
“我是說找到了然後呢？”
“我還想跟他...”
話還沒說完，蘇靜直接把刮皮刀扔進他泡粉的瀝水盆裏，然後顫抖著道：“你就不怕別人唾罵你們嗎？”
廖靜簫用手背擦了濺在臉上的水，把刮皮刀用水沖了一下放回蘇靜手邊的案板上，盯著蘇靜的手，平靜道：“挺怕的，以前就怕，可這比孤單好多了。”蘇靜楞了楞，他繼續道：“媽，我總覺得自己很孤單，以前從來不覺得。現在盡管有你，有沈樺，有...劉楓，但我還是很孤單。我晚上睡不著覺，總希望天不要亮，因為天一亮我就知道他離開我的時間又多了一天，我...真的好難受。”他說著說著，覺得胳膊上的疤痕又癢又痛，連著他的心臟也難受起來。他沒得過心臟病，卻覺得自己體會到了心臟病患者的難受。
“我要是不同意呢？”蘇靜看著他挽著袖子露出來的一點手臂上的疤痕咬著牙道。
“媽，你不想他嗎？”
蘇靜抹了淚轉身繼續刮皮，“這是兩碼事。”
廖靜簫把粉帶撈出來，繼續擇著其他的綠菜，心如死灰，“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誰我都離不開。”
“阿姨好，我又來了。”沈樺抱著一箱狗罐頭站在門口朝著蘇靜笑，廖靜簫也抱著一箱跟在後頭，卻是一臉愁容。
蘇靜強硬地扯出笑臉歡迎人進來，沈樺覺得氣氛不對，還是在盡力說話不讓場面太過於尷尬。
“好香啊，我都想跟您學做飯了。”
“嗐，就隨便做做，我也不會多少，你要有時間，咱倆可以交流交流。”
“好啊。”
一場火鍋吃得不熱鬧但也沒到死氣沈沈的地步，蘇靜照常讓廖靜簫去送人。
“你跟阿姨吵架了？”
廖靜簫插著兜目視前方，“沒有。”
“嗯，”沈樺琢磨了陣兒道，“你最近脾氣不是很好，好幾個小員工都偷偷哭呢，有時候我跟你說話都想抽你兩巴掌。”
廖靜簫：“......”
看著廖靜簫的反應，沈樺笑了笑，完了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跟阿姨好好說話，至少你還有機會。”
看人臉色又要變，沈樺伸著指頭警告：“把脾氣改改啊，要不然以後找著人了，也得再被你氣走。”警告完他收回手，“我走了，火鍋很好吃，幫我謝謝阿姨。”
廖靜簫聽了沈樺的話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等到腳有些麻了的時候才動彈去窗邊吹著冷風抽了根煙。
今晚創造了好多垃圾，蘇靜聞得難受，不等廖靜簫回來，她就自己提著垃圾要下去扔。想著吃太飽了，走路下去順便消消食，樓梯剛下了一層，就又看見了和那晚一樣的場景。
不到十厘米長的煙，廖靜簫只抽了兩口，剩下的都被風抽去了，他看著那點或明或暗的火星，又心癢癢起來。袖口翻上去，直接就點在了小臂上，發出微小的“滋啦”一聲，火星就滅了。廖靜簫毫無反應，把煙頭拿起來看了眼裝進了空煙盒裏揣進兜。
因為煙頭已經燃燒到過濾嘴了，所以並沒有多少火星，剛烙的傷口也沒有流血，只是黑黑的，不一會兒周圍開始紅了起來。
蘇靜目瞪口呆，提著垃圾又悄悄上了樓，打開電梯走了進去。
“媽，我好孤單。”
“我睡不著。”
“我好難受。”
......
這些話來來回回在她腦子裏回放，鬧得她的頭快要爆炸了。
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她站在裏面卻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等外面的人全部上來後，一個女生問她：“阿姨，您是要扔垃圾去嗎？”
蘇靜反應過來，“對。”她胡亂撥了撥頭發往出走，還很不好意思地跟那些人道歉。
外面可真冷啊，蘇靜仰頭看了看天，明天好像又要下雪了呢。
“媽，你去哪兒了？”廖靜簫有些著急，他剛抽完煙上來屋裏沒人，每個房間都找遍也不見蘇靜。
“去扔個垃圾，大驚小怪幹什麽，我又沒得老年癡呆。”蘇靜走進來洗了手坐下，瞥了眼廖靜簫的手臂。
“這麽冷跑下去幹嘛，明天我上班帶上扔了就行了。”廖靜簫給蘇靜倒了杯熱水暖在手裏。
蘇靜仍然嘴上不饒人：“我還年輕呢，等哪天七老八十了我連床都不下。”
廖靜簫終於笑了笑坐在她旁邊道：“那不行，老了也得鍛煉身體呢。”
蘇靜突然裝作無意伸手抓了抓廖靜簫那只被燙傷的胳膊，廖靜簫也意料之內地皺著臉躲了一下。
“怎麽了？”
“沒有，剛剛吃火鍋燙到了，沒事了。”
蘇靜的心都已經破洞流血了，面上仍假裝道：“我看看。”
廖靜簫不太自然地躲了躲，還把袖口往下再拽了拽，“沒什麽，已經不疼了。”
“我看看有沒有燙傷，破皮了怎麽辦？”她說著輕輕去扯廖靜簫的袖子，沒想到那人反應極大，直接抽手起身了。
“真沒事，你喝完水趕緊去睡覺吧，我去洗澡了，一身的味兒。”
“小心碰到水啊，要塗藥的。”她喊道，不知聲音早已變了調。
“知道了。”
看人進了浴室門，蘇靜的眼淚才落下，她揪著心口的衣服哭得一抽一抽的。
“怎麽會變成這樣？”
“廖志遠，為什麽？”
“要穿好衣服，那邊比我們這兒好像還要冷，一定要註意保暖。”蘇靜苦口婆心道。
廖靜簫有些無奈，“媽，這些你都說好多遍了，我早記住了。”
“也不要貪嘴吃冷的，你生病起來可磨人，我又不在，沒人照顧你。”
廖靜簫看著蘇靜，感覺他這一去兩人像是見不著了一樣。
“媽，你跟我一起去吧，我現在給你買票。”
“不用，我就想跟你多說一些，怕你不長記性。”
“好吧。”
廖靜簫蹲下準備拉行李箱拉鏈，蘇靜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等等。”
她慌慌張張走進房間，從櫃子裏拿了那條織給柳潤笙的圍巾，抱在懷裏哭了一遭，然後擦了眼淚，裝作安然無事走出去，站在廖靜簫跟前把圍巾折了折放進了他的行李箱。
“我帶圍巾了。”廖靜簫道。
蘇靜沒理會他這句，反而看著他，眼神中含著笑意晦暗不明道：“你知道英國有個地方叫利茲嗎？”
“知道，怎麽了？”
蘇靜強行忍住情緒，“聽說那邊下了好大的雪。”
廖靜簫拉了拉鏈，把箱子搬起來。
“嗯，那邊風景還挺漂亮的。”
蘇靜微微偏著頭，嘴上笑著，眼裏卻閃著淚花道：“有時間的話去看看？”
廖進簫不明所以，把人抱在懷裏，“好，我工作結束了立馬就去，去那裏住一天，給你拍照片拍視頻。”
蘇靜還是哭了。
“嗯。”
廖靜簫松開手，把蘇靜的碎發撥到耳後，調皮道：“別擔心我，要不然我真成媽寶男了。”
“去！”
成年人有時候就愛犯一下賤，跟媽媽開個玩笑，惹她生個小氣，再罵你兩句，那真是特別幸福的事情。
“那我走啦。”
“嗯。”
兩人站在門口對望了好久，廖靜簫扔下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就拉著箱子走了。蘇靜看著他進了電梯才回了屋子。
進了屋她卻不想哭了，仿佛剛剛的不舍是她裝出來的。
她去廖靜簫房間坐了會兒，摸了摸那盞臺燈，也摸了摸那座“閣樓”，仿佛能摸到兩個兒子的指紋似的。
“唉。”
她如今也只能嘆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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