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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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方主任跟霍聽嵐是老朋友了。
聽到霍聽嵐的問題後，他先是上前幫霍玄檢查了一下現在的狀態，確認並無大礙後，才忍不住笑著轉頭回答霍聽嵐的問題。
“戀愛腦不是霍家的傳統嗎？”
霍聽嵐：“……”
霍玄：“……”
從方主任的反應，霍聽嵐就明白了自家這個小混蛋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了，後續只需要養好背後的傷就可以了。
畢竟霍玄昏迷的這段日子，背後的傷口是沒有停止它的恢覆的，如今人也醒了便更是能讓人徹底松了一口氣。
於是她將重點落回到了霍玄剛剛醒過來時連聲呼喊的那個名字上面——
“嘟嘟，話說黎蕪是誰啊？”
再次聽見姑姑的問題，霍玄也清醒了許多。
……黎蕪是誰。
來自背後傷口處傳來的劇痛，讓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停止思考黎蕪這個名字。
“姑姑，我是怎麽受傷的？”霍玄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聲音還有點啞。
若是按照他的認知，自然是因為他幫黎蕪擋了那一劍造成的，可是從姑姑的反應來看，顯然是完全不對的。
霍聽嵐被霍玄的這個問題問得一楞。
她覺得霍玄受了這麽重的傷，至少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不記得了，就好像這短短一段日子，霍玄這個當事人倒像被抓走關了好幾年一樣陌生。
“你是爬山受傷的，嘟嘟，你不記得了嗎？”霍聽嵐擔憂之餘，語氣都溫柔了不少，更多的是引導，“你暈了很多天，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啊？”
霍聽嵐知道自家這個侄子從小就喜歡冒險刺激的事情，從他十六歲開始，每年都會抽出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去探索世界各地的美景，攀登各種巍峨奇絕的山峰。
貢嘎雪山、喬戈裏峰、鷹鴿嘴峰和珠峰都登頂了，這次居然會在北歐的一座不知名的山上受到重傷導致昏迷，和霍玄的爸媽一起趕到的時候，霍聽嵐直接就跟嫂子抱在一起哭，就差沒暈過去了。
好在後面霍玄除了還沒有清醒過來之外，傷況還算穩定，便用專機把他送回國來養傷了。
姑姑的堅定，讓霍玄開始思考起了黎蕪是否真的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的事實。
也許是大夢一場。
可這夢境未免也太過於真實了。
“小玄，你當時是為了救人才不小心受傷，失血昏迷的，”方主任也幫霍玄回憶起來，“你說的黎蕪會不會是那個人啊？”
有了姑姑和方主任的提醒，霍玄這才猛地想起來，他在現代留下的最後記憶就是爬山，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就是他拼命抓住了一個因繩索松了而險些跌落進懸崖裏的陌生人。
此時聽到方主任提起自己之前救的那個人，霍玄並沒有特別激動，因為他非常清楚那個人完全不是黎蕪。
說起霍玄救的人，霍聽嵐就又開始後怕起來。
“我告訴你，嘟嘟，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生存，就收起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說到這裏的時候，霍聽嵐的態度變得尤其嚴肅，“你救了他，你可能會沒命，而且你也無法保證這不是農夫與蛇。”
“可是他還是活下來了啊。”霍玄並沒有後悔對那個人所進行的搭救舉動。
霍聽嵐嘆了口氣。
她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
可她也深知，像她家霍玄這般性情良善的孩子，是不會只聽從別人的忠告就敷衍了事的。
凡事還是要親自去走一趟，才會真的甘心。
才會真的明白在這世間生存的道理。
“姑姑，其實在我受傷的這個期間……”霍玄擔心自己說完，姑姑卻不會相信，但權衡過後，還是想要說明一下，“我穿越到古代了。”
認真傾聽的霍聽嵐：“……”
偷偷旁聽的方主任：“……”
病房裏沈默了良久，霍聽嵐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方主任：“還是先給他做個腦CT吧。”
萬一在山上受傷的時候，是真的傷到腦子了也說不定呢？
霍玄：“……”
霍玄清清嗓子：“姑姑，我是說認真的，黎蕪就是我在古代認識的好朋友。”
霍聽嵐堂堂一名接受了三十多年唯物主義思想、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當然不會被自家侄子這看起來屬實是在危言聳聽的言論給唬到。
她思來想去，恍然大悟：“嘟嘟，你是不是還在擔心姑姑會讓你在傷愈之後去相親的事情啊？所以才……”
絞盡腦汁地編出了這麽一個……詭異到有些離譜的理由。
為了避免碰到背後的傷口，霍玄調整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無聊地撥弄著自己的輸液管：“我又不傻，怎麽會編出這種理由來騙人啊。”
“你小子的腦回路從小就不怎麽正常。”霍聽嵐只能用這麽一句類似於妥協的話，來結束繼續勸說霍玄的話題。
霍玄：“……”
姑姑跟他的年齡差距是所有長輩中最小的了，所以霍玄從小到大的心事，很多都是說給了姑姑聽。
所以得到最多的吐槽也都是從姑姑這裏來的。
霍聽嵐這段日子時常跟嫂子一起照顧霍玄，自然也是知道霍玄背後的傷口有多大的，也明白霍玄究竟遭了多少罪。
因此看到霍玄似乎對自己提及他小時候的事情，覺得很感興趣的樣子時，便想著要給他講講小時候的故事。
一方面能夠緩解霍玄傷口處的疼痛，轉移一些註意力；一方面也讓霍玄對自己小時候有一些了解，不要在如今長大之後也還是做兒時的“傻事”。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有一次你爺爺宴請老戰友的時候，你在這一群不茍言笑的老輩子面前發的癲？”霍聽嵐似乎在憋著笑。
霍玄的大腦思考能力還有些遲鈍，聽著還挺感興趣，乖乖地等著姑姑把話說完。
霍聽嵐擺明了準備對霍玄的童年細數一番的架勢，甚至還擡手示意方主任坐下來一起聽：“人家正在樓下觥籌交錯、把酒言歡著呢，結果你倒好，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病，從樓上下來之後，直接就端起一杯桌上的紅酒倒在自己頭上，然後……方主任，你猜他說什麽？”
方主任搖搖頭：“我猜不到。”
誰知道霍家小少爺的路數有多野啊，咱也不敢亂猜啊。
“哈哈哈等我緩一會兒……”霍聽嵐的手按在肚子上，笑得好半天才直起腰來，順手擦了擦眼角的水漬，“他說，‘抱歉，打擾到你們的快樂了’，然後露出了一個強顏歡笑、自認為相當有破碎感的冷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啊？”
方主任默默決定一會兒出去之後讓人給霍玄加一個腦CT。
霍玄：“……”
這件事他倒是依稀記得，只不過那是五歲半還不到六歲的時候，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青春疼痛都市偶像劇，心癢癢地想要模仿一下。
很奇怪嗎？誰年少無知的時候沒有做過幾件笨笨呆呆的事情啊？
霍聽嵐“嘖”了一聲：“倒不是說有多貴，就是給你潑在頭上很浪費……”
霍玄聽不下去了，動作緩慢地躺回到枕頭上，面無表情：“……姑姑，別單押了，咱能不能立足於當下的事實來進行討論？不要再關心我小時候的事情了。”
姑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相信黎蕪是真實存在的，他又該如何向他們證明，自己記憶中的這幾年，並非南柯一夢。
“我不關心你要關心誰？”霍聽嵐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們霍家的犢子。”
霍玄兩眼一黑：“姑姑，‘犢子’和‘獨子’還是有區別的。”
霍聽嵐理所當然地說道：“是啊，犢子，我沒說錯。”
霍玄：“……”
“好啦，你剛醒，再好好休息一下吧，”霍聽嵐看了眼時間，拎著包站起身來，準備跟方主任出去討論一下霍玄的情況，“姑姑就不打擾你了。”
病房門被輕輕關上。
霍玄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白得有些刺目的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良久，疲憊地嘆了口氣。
*
Discovery文化總部。
“簽約……”黎蕪疑惑地接過蔣俞遞給他的合同，努力適應了一下紙上從左到右書寫的文字，“簽約就能每天按時吃飯、有地方住了嗎？”
聽到黎蕪的這個問題，蔣俞這個已為人父的中年叔叔頓時鼻子一酸，險些沒掉下眼淚來。
這都什麽時代了，怎麽還會有小可憐因為能吃飽飯、有地方住而感到開心喜悅的啊o(╥﹏╥)o
看到蔣俞臉上像是要哭出來似的異樣表情，黎蕪有點兒驚訝。
坐在旁邊的賀思喬似乎擔心他會害怕，便為黎蕪解釋道：“你不用怕，他總這樣，多愁善感的，沒事就愛掉幾滴眼淚。”
蔣俞：“……”
黎蕪還是老實巴交地等著他們的回答，期間還飛快地瞟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小蛋糕。
都拿到手裏這麽久了，自己居然還沒吃到，應該不會壞掉吧？
註意到黎蕪的視線，賀思喬把小蛋糕拉過來，推到黎蕪的面前：“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啊？你先吃點，我馬上讓人送餐過來。”
比起自己有些搞不懂的簽約和合同，黎蕪自然是對賀思喬說的這番話更感興趣。
“你真是好人，謝謝你。”黎蕪誠懇道謝。
冷不丁被扣了一張好人卡的賀思喬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兒被嗆到：“咳咳……不客氣。”
黎蕪始終覺得在剛結識的人面前吃東西這件事不太禮貌，所以只擡手撥弄了一下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結，算是隔空過了過癮，繼續等著跟賀思喬和蔣俞交談。
通知助理過來給黎蕪送餐後，賀思喬放下手機，看向黎蕪：“你有十八嗎？”
這也是蔣俞好奇的事情。
等賀思喬說完，他也跟著補充了一句：“十八周歲。”
怎麽看著十六都懸呢？
黎蕪深知，在自己不了解情況的時候說多錯多，倒不如簡單回答，既不出錯，又不會讓人懷疑。
“我十八的生辰已經過了半年了。”
黎蕪的話音剛落，賀思喬和蔣俞就對視了一眼。
十八的……生辰？這個說法聽上去聽久遠的。
難道他還是說錯了？看著兩人的表情，黎蕪暗忖。
“奧奧，十八就好，十八就好，那你的頭發是真的嗎？真的是自己長的？”蔣俞得知了黎蕪的年齡後，也就放下了心，隨後研究起了黎蕪的發質，發出真誠的疑問。
開玩笑，這個發質簡直是公司裏無論男女藝人都夢寐以求的程度啊，烏亮柔順，就算是放在鴻陽影視城裏，也是在服道化裏絕對首屈一指的存在。
黎蕪點點頭：“是我自己的頭發。”
他說著，還在心裏琢磨著要不要從自己的發梢摘下兩顆小鈴鐺送給賀思喬和蔣俞。
好在蔣俞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黎蕪道：“你不要緊張，我們就隨便聊聊天，如果你不想簽約的話，我們也會用其他的方式酬謝你的。”
蔣俞的問題很多，但是語氣非常溫和，完全沒有冒犯黎蕪的意思，所以黎蕪跟他們兩個說著說著，反倒放松了一些。
算是緩解了這幾天以來的緊張和焦慮的心情。
“嗡——嗡——”
蔣俞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助理打過來的。
大概率是因為之前賀思喬在公司樓下被襲擊的事情有結果了。
蔣俞正好想要給黎蕪一些時間用來閱讀並接受合同的內容，便站起身來：“我去處理一下剛剛襲擊的事情，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吃點東西什麽的，然後可以再考慮一下簽約的事情。”
黎蕪對性格友好的人沒有任何抵抗力，加上蔣俞說完，又讓人給他端來了七八盤的點心，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精致，更是讓黎蕪加深了對蔣俞的好感。
蔣俞出去了，辦公室裏只剩下黎蕪和賀思喬兩個人。
賀思喬掏出手機，看了黎蕪一眼：“你救我的這件事，可能會對你日後的名聲有影響。”
黎蕪不理解賀思喬這句話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順手拿了一塊小餅幹，飛快地放進嘴巴裏。
甜香醇厚的味道瞬間充斥在味蕾上，引得黎蕪頓時驚喜地張大了眼睛。
好好吃！他還從來沒有嘗過這麽美味的糕點！
“……看，已經有在罵你的人了，”賀思喬把手機屏幕朝向黎蕪，聲音裏摻雜著幾分歉意，“其實你當時不幫我應該也……”
賀思喬說不出“應該也沒事的”這幾個字，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黎蕪的反應力，自己現在大概率是會躺在醫院裏止血縫針呢，哪兒還有能力坐在這裏看微博的評論區。
黎蕪已經又吃完一小塊慕斯蛋糕，兩腮鼓鼓地探頭過來看賀思喬給他展示的界面，纖長濃密的睫毛被落地窗透進來的光影在臉上投射出小扇子般的輪廓。
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條明顯是偷錄角度的視頻。
畫面中，黎蕪就在左下角的噴泉臺階上坐著，目光虔誠地端詳著自己手中的小蛋糕，一副想吃又不舍得破壞它美感的糾結模樣，看在旁人眼中卻是有些嬌憨可愛的。
錄視頻的人似乎是擔心他的出現會分走觀眾們的註意力，便挪了挪鏡頭，使得畫面的中心位停留在主路駛向Discovery大廈的必經路線上，以免錯過接下來的精彩畫面。
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不管先要條件是什麽，也都會為已知且即將會發生的禍事捏一把汗。
顯然下一刻便要遭受到襲擊的賀思喬就是大家為其捏一把汗的當事人。
正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或是興奮或是緊張地等待著賀思喬倒黴的那一刻時，左下角突然沖出來個一身錦緞黑袍的長發少年——
他的速度非常快，讓拍攝者根本無法在對焦的過程中準確地追隨到他的軌跡。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剛剛才被襲擊者從手中拋擲向賀思喬臉上的酒瓶，瞬間就被長發少年驚鴻掠影的一轉身化解了力道，旋即輕輕巧巧地一擡腿，衣袂翻飛間，酒瓶倏然落地，摔得粉碎。
【？我把這個視頻看了十幾遍，我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會有人擁有這樣的反應速度，簡直比我家貍花貓的速度都要快】
【他叫什麽名字？！我要立刻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有cos圈的友友嗎？長成這個水平的，就算在cos圈應該也很大佬了吧？嗚嗚拜托認識他的友友告知一下他的微博號】
【一般背影殺手轉過來之後就不行了】
【樓上那哥們兒你真的確定自己把視頻看完了嗎，二十五秒那裏他轉身了，手裏捏著口罩還沒來及戴上】
【本來以為能看到賀思喬倒黴的畫面，沒想到又意外收獲了一個帥哥】
【啊……是跟賀思喬認識的啊，那肯定是一路貨色，拜拜】
【對對對，能救賀思喬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鳥，絕對也跟著賀思喬一起欺負我們家新新了，真的吐了】
賀思喬擔心會影響黎蕪的心情，便沒再繼續往下翻。
他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氣調整著情緒，然後問黎蕪道：“你願意聽我講講事情的原委嗎？”
“願意的。”黎蕪喝了口溫水，雙手捧著杯子的樣子乖巧極了。
應聲後，黎蕪曲起兩條手臂，規規矩矩地交疊著放在桌面上，然後把下巴托在上面，歪著腦袋看賀思喬氣勢恢宏地發表演講。
“那個葉成新，上次在後臺把我堵住，嘲諷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這都沒什麽，我除了有錢之外，特長確實不多，不過最主要的是，”似乎是想到憤怒的事了，賀思喬擼起袖子，狠狠地拍了一把蔣俞的辦公桌，“他竟然狗膽包天地勾引我兄弟的男朋友，那我必然不能放過他啊，你說對不對？！”
不打他還留著到過年嗎？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黎蕪懵了一會兒才捋順過來。
緊接著點點頭，表示理解。
朝中的文武百官比這些還要勾心鬥角呢，就連皇爺爺當年都被他們鬧得頭疼。
今天太傅跟裕國公在朝堂上吵起來了，明天刑部尚書的兒子把戶部侍郎的兒子打了。
……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要吃一顆嗎？”黎蕪把裝著話梅、烏梅、楊梅和青梅的小盤子推到賀思喬的手邊，“這個酸酸甜甜的，好吃極了，消消氣。”
賀思喬拿了一顆放進嘴裏，眉頭果然舒展了不少。
“簽約之後，我都需要做什麽呢？”黎蕪吃了點兒東西，人也有精神了，雖然沒有吃飽，但他還是重新捧起蔣俞遞給他的合同研究了起來。
畢竟對方說過，只要簽了約，他就會有固定吃住的地方了。
一頓飽和頓頓飽他還是拎得清的。
賀思喬很願意為他解答問題：“你有什麽特長嗎？”
說起特長這件事，黎蕪可就不困也不餓了。
他放下合同，推開小餅幹盤子，幹脆地站起身來：“我會舞劍，還能扛鼎。”
“哈哈。”賀思喬笑了起來，以為黎蕪是在故意搞怪。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只見黎蕪走到蔣俞的辦公桌邊上，伸出雙手反扣住桌沿，而後略一用力——
夯實沈重的紅木辦公桌居然直接被黎蕪拖著挪動了十多厘米！
賀思喬咽了下口水，驚訝不已：“……你什麽來頭？”
其實黎蕪也覺得有點兒驚訝。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他的力氣變小了好多。
就比如眼前這個桌子，從前他根本不需要費勁，就可以輕松把它擡起來的，可如今居然只能撼動一點點。
黎蕪沮喪地頹下肩膀，卻不知自己單單能把蔣俞的辦公桌挪移位這件事，就已經達到讓賀思喬瞠目結舌的程度了。
兩人聊得挺熱絡的時候，蔣俞處理完事情回來了。
“那個小姑娘還在讀高中，是葉成新的粉絲，兩個男的是接了她的活兒，想要過來嚇唬嚇唬你的，放屁，有這麽嚇唬人的嗎？沒想到人沒襲擊成，炫耀的視頻還被洩露出來了……”
蔣俞後面說的話，黎蕪都沒怎麽聽清楚。
自從剛才聞到了那個瓶子裏的怪異味道後，黎蕪就開始有些頭暈目眩的。
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種味道，這工夫感到不舒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的臉色有點兒不好，”賀思喬註意到了黎蕪的臉色，“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黎蕪無意識地搖搖頭，只想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先把這陣兒不適給捱過去。
蔣俞見他在發呆，也以為黎蕪的身體哪裏不舒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小黎，你聽到我的話沒？”
黎蕪確實有點兒出神。
拋開頭暈不談，他還是有點兒餓。
除了在熱情大哥那裏吃了幾口辣條之外，兌完獎後，黎蕪還沒來得及正兒八經地吃點東西，就發生了賀思喬被襲擊的事，最後又被蔣俞給帶到了這棟樓裏來。
雖然也吃了點兒東西，但依舊不夠。
可是母後教過他，在別人講話的時候吃東西是非常無禮的事情，所以這麽半天，他只能硬忍著肚子餓，聽蔣俞把話說完。
這工夫聽見蔣俞說的話，黎蕪頓時回過神來：“啊，什麽話梅？”
蔣俞：“……”
賀思喬：“……”
“思喬說你願意簽約了，”蔣俞拍拍黎蕪的肩膀，“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蔣俞，要叫叔還是叫哥，就憑你的喜好吧。”
中年人的倔強讓蔣俞不管面對哪個藝人的時候，都十分坦然地自稱一聲“哥”，可面對黎蕪，他難得有些心虛了。
黎蕪當然不會搞特殊：“俞哥。”
這一句“俞哥”直接把蔣俞叫得心花怒放，仿佛看到了財神爺在向自己招手，問他想要金的聚寶盆還是銀的聚寶盆。
“可是那個身份證……我沒有。”黎蕪註意到了自己比別人少了什麽東西，便想著要跟蔣俞說一下。
“身份證？無所謂，補辦一個就好了。”
蔣俞只想著要趕快把黎蕪簽進來，帶他去派出所補辦一個身份證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作為Discovery文娛的王牌經紀人，蔣俞在公司裏向來都有著說一不二的話語權。
他無論向藝人許諾什麽都不是空頭支票，見蔣俞這麽篤定且自信，黎蕪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過俞哥，我可以自己挑選職位嗎？”黎蕪問道。
……他們公司的藝人還有職位？蔣俞疑惑地看了一眼同樣詫異的賀思喬。
“你說。”賀思喬想要先聽聽看。
黎蕪指了指樓下的方向，語氣誠懇：“我覺得方才將那幾名匪徒制住的侍衛長很瀟灑，我想做那個。”
賀思喬反應快，但對自己猜到的黎蕪的想法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保安？”
確認自己想要的職位名稱後，黎蕪的目光無疑更加堅定了——
“對，我想當保安。”
蔣俞：“……”
賀思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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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主任跟霍聽嵐是老朋友了。
聽到霍聽嵐的問題後，他先是上前幫霍玄檢查了一下現在的狀態，確認並無大礙後，才忍不住笑著轉頭回答霍聽嵐的問題。
“戀愛腦不是霍家的傳統嗎？”
霍聽嵐：“……”
霍玄：“……”
從方主任的反應，霍聽嵐就明白了自家這個小混蛋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了，後續只需要養好背後的傷就可以了。
畢竟霍玄昏迷的這段日子，背後的傷口是沒有停止它的恢覆的，如今人也醒了便更是能讓人徹底松了一口氣。
於是她將重點落回到了霍玄剛剛醒過來時連聲呼喊的那個名字上面——
“嘟嘟，話說黎蕪是誰啊？”
再次聽見姑姑的問題，霍玄也清醒了許多。
……黎蕪是誰。
來自背後傷口處傳來的劇痛，讓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停止思考黎蕪這個名字。
“姑姑，我是怎麽受傷的？”霍玄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聲音還有點啞。
若是按照他的認知，自然是因為他幫黎蕪擋了那一劍造成的，可是從姑姑的反應來看，顯然是完全不對的。
霍聽嵐被霍玄的這個問題問得一楞。
她覺得霍玄受了這麽重的傷，至少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不記得了，就好像這短短一段日子，霍玄這個當事人倒像被抓走關了好幾年一樣陌生。
“你是爬山受傷的，嘟嘟，你不記得了嗎？”霍聽嵐擔憂之餘，語氣都溫柔了不少，更多的是引導，“你暈了很多天，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啊？”
霍聽嵐知道自家這個侄子從小就喜歡冒險刺激的事情，從他十六歲開始，每年都會抽出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去探索世界各地的美景，攀登各種巍峨奇絕的山峰。
貢嘎雪山、喬戈裏峰、鷹鴿嘴峰和珠峰都登頂了，這次居然會在北歐的一座不知名的山上受到重傷導致昏迷，和霍玄的爸媽一起趕到的時候，霍聽嵐直接就跟嫂子抱在一起哭，就差沒暈過去了。
好在後面霍玄除了還沒有清醒過來之外，傷況還算穩定，便用專機把他送回國來養傷了。
姑姑的堅定，讓霍玄開始思考起了黎蕪是否真的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的事實。
也許是大夢一場。
可這夢境未免也太過於真實了。
“小玄，你當時是為了救人才不小心受傷，失血昏迷的，”方主任也幫霍玄回憶起來，“你說的黎蕪會不會是那個人啊？”
有了姑姑和方主任的提醒，霍玄這才猛地想起來，他在現代留下的最後記憶就是爬山，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就是他拼命抓住了一個因繩索松了而險些跌落進懸崖裏的陌生人。
此時聽到方主任提起自己之前救的那個人，霍玄並沒有特別激動，因為他非常清楚那個人完全不是黎蕪。
說起霍玄救的人，霍聽嵐就又開始後怕起來。
“我告訴你，嘟嘟，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生存，就收起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說到這裏的時候，霍聽嵐的態度變得尤其嚴肅，“你救了他，你可能會沒命，而且你也無法保證這不是農夫與蛇。”
“可是他還是活下來了啊。”霍玄並沒有後悔對那個人所進行的搭救舉動。
霍聽嵐嘆了口氣。
她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
可她也深知，像她家霍玄這般性情良善的孩子，是不會只聽從別人的忠告就敷衍了事的。
凡事還是要親自去走一趟，才會真的甘心。
才會真的明白在這世間生存的道理。
“姑姑，其實在我受傷的這個期間……”霍玄擔心自己說完，姑姑卻不會相信，但權衡過後，還是想要說明一下，“我穿越到古代了。”
認真傾聽的霍聽嵐：“……”
偷偷旁聽的方主任：“……”
病房裏沈默了良久，霍聽嵐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方主任：“還是先給他做個腦CT吧。”
萬一在山上受傷的時候，是真的傷到腦子了也說不定呢？
霍玄：“……”
霍玄清清嗓子：“姑姑，我是說認真的，黎蕪就是我在古代認識的好朋友。”
霍聽嵐堂堂一名接受了三十多年唯物主義思想、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當然不會被自家侄子這看起來屬實是在危言聳聽的言論給唬到。
她思來想去，恍然大悟：“嘟嘟，你是不是還在擔心姑姑會讓你在傷愈之後去相親的事情啊？所以才……”
絞盡腦汁地編出了這麽一個……詭異到有些離譜的理由。
為了避免碰到背後的傷口，霍玄調整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無聊地撥弄著自己的輸液管：“我又不傻，怎麽會編出這種理由來騙人啊。”
“你小子的腦回路從小就不怎麽正常。”霍聽嵐只能用這麽一句類似於妥協的話，來結束繼續勸說霍玄的話題。
霍玄：“……”
姑姑跟他的年齡差距是所有長輩中最小的了，所以霍玄從小到大的心事，很多都是說給了姑姑聽。
所以得到最多的吐槽也都是從姑姑這裏來的。
霍聽嵐這段日子時常跟嫂子一起照顧霍玄，自然也是知道霍玄背後的傷口有多大的，也明白霍玄究竟遭了多少罪。
因此看到霍玄似乎對自己提及他小時候的事情，覺得很感興趣的樣子時，便想著要給他講講小時候的故事。
一方面能夠緩解霍玄傷口處的疼痛，轉移一些註意力；一方面也讓霍玄對自己小時候有一些了解，不要在如今長大之後也還是做兒時的“傻事”。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有一次你爺爺宴請老戰友的時候，你在這一群不茍言笑的老輩子面前發的癲？”霍聽嵐似乎在憋著笑。
霍玄的大腦思考能力還有些遲鈍，聽著還挺感興趣，乖乖地等著姑姑把話說完。
霍聽嵐擺明了準備對霍玄的童年細數一番的架勢，甚至還擡手示意方主任坐下來一起聽：“人家正在樓下觥籌交錯、把酒言歡著呢，結果你倒好，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病，從樓上下來之後，直接就端起一杯桌上的紅酒倒在自己頭上，然後……方主任，你猜他說什麽？”
方主任搖搖頭：“我猜不到。”
誰知道霍家小少爺的路數有多野啊，咱也不敢亂猜啊。
“哈哈哈等我緩一會兒……”霍聽嵐的手按在肚子上，笑得好半天才直起腰來，順手擦了擦眼角的水漬，“他說，‘抱歉，打擾到你們的快樂了’，然後露出了一個強顏歡笑、自認為相當有破碎感的冷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啊？”
方主任默默決定一會兒出去之後讓人給霍玄加一個腦CT。
霍玄：“……”
這件事他倒是依稀記得，只不過那是五歲半還不到六歲的時候，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青春疼痛都市偶像劇，心癢癢地想要模仿一下。
很奇怪嗎？誰年少無知的時候沒有做過幾件笨笨呆呆的事情啊？
霍聽嵐“嘖”了一聲：“倒不是說有多貴，就是給你潑在頭上很浪費……”
霍玄聽不下去了，動作緩慢地躺回到枕頭上，面無表情：“……姑姑，別單押了，咱能不能立足於當下的事實來進行討論？不要再關心我小時候的事情了。”
姑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相信黎蕪是真實存在的，他又該如何向他們證明，自己記憶中的這幾年，並非南柯一夢。
“我不關心你要關心誰？”霍聽嵐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們霍家的犢子。”
霍玄兩眼一黑：“姑姑，‘犢子’和‘獨子’還是有區別的。”
霍聽嵐理所當然地說道：“是啊，犢子，我沒說錯。”
霍玄：“……”
“好啦，你剛醒，再好好休息一下吧，”霍聽嵐看了眼時間，拎著包站起身來，準備跟方主任出去討論一下霍玄的情況，“姑姑就不打擾你了。”
病房門被輕輕關上。
霍玄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白得有些刺目的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良久，疲憊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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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overy文化總部。
“簽約……”黎蕪疑惑地接過蔣俞遞給他的合同，努力適應了一下紙上從左到右書寫的文字，“簽約就能每天按時吃飯、有地方住了嗎？”
聽到黎蕪的這個問題，蔣俞這個已為人父的中年叔叔頓時鼻子一酸，險些沒掉下眼淚來。
這都什麽時代了，怎麽還會有小可憐因為能吃飽飯、有地方住而感到開心喜悅的啊o(╥﹏╥)o
看到蔣俞臉上像是要哭出來似的異樣表情，黎蕪有點兒驚訝。
坐在旁邊的賀思喬似乎擔心他會害怕，便為黎蕪解釋道：“你不用怕，他總這樣，多愁善感的，沒事就愛掉幾滴眼淚。”
蔣俞：“……”
黎蕪還是老實巴交地等著他們的回答，期間還飛快地瞟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小蛋糕。
都拿到手裏這麽久了，自己居然還沒吃到，應該不會壞掉吧？
註意到黎蕪的視線，賀思喬把小蛋糕拉過來，推到黎蕪的面前：“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啊？你先吃點，我馬上讓人送餐過來。”
比起自己有些搞不懂的簽約和合同，黎蕪自然是對賀思喬說的這番話更感興趣。
“你真是好人，謝謝你。”黎蕪誠懇道謝。
冷不丁被扣了一張好人卡的賀思喬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兒被嗆到：“咳咳……不客氣。”
黎蕪始終覺得在剛結識的人面前吃東西這件事不太禮貌，所以只擡手撥弄了一下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結，算是隔空過了過癮，繼續等著跟賀思喬和蔣俞交談。
通知助理過來給黎蕪送餐後，賀思喬放下手機，看向黎蕪：“你有十八嗎？”
這也是蔣俞好奇的事情。
等賀思喬說完，他也跟著補充了一句：“十八周歲。”
怎麽看著十六都懸呢？
黎蕪深知，在自己不了解情況的時候說多錯多，倒不如簡單回答，既不出錯，又不會讓人懷疑。
“我十八的生辰已經過了半年了。”
黎蕪的話音剛落，賀思喬和蔣俞就對視了一眼。
十八的……生辰？這個說法聽上去聽久遠的。
難道他還是說錯了？看著兩人的表情，黎蕪暗忖。
“奧奧，十八就好，十八就好，那你的頭發是真的嗎？真的是自己長的？”蔣俞得知了黎蕪的年齡後，也就放下了心，隨後研究起了黎蕪的發質，發出真誠的疑問。
開玩笑，這個發質簡直是公司裏無論男女藝人都夢寐以求的程度啊，烏亮柔順，就算是放在鴻陽影視城裏，也是在服道化裏絕對首屈一指的存在。
黎蕪點點頭：“是我自己的頭發。”
他說著，還在心裏琢磨著要不要從自己的發梢摘下兩顆小鈴鐺送給賀思喬和蔣俞。
好在蔣俞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黎蕪道：“你不要緊張，我們就隨便聊聊天，如果你不想簽約的話，我們也會用其他的方式酬謝你的。”
蔣俞的問題很多，但是語氣非常溫和，完全沒有冒犯黎蕪的意思，所以黎蕪跟他們兩個說著說著，反倒放松了一些。
算是緩解了這幾天以來的緊張和焦慮的心情。
“嗡——嗡——”
蔣俞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助理打過來的。
大概率是因為之前賀思喬在公司樓下被襲擊的事情有結果了。
蔣俞正好想要給黎蕪一些時間用來閱讀並接受合同的內容，便站起身來：“我去處理一下剛剛襲擊的事情，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吃點東西什麽的，然後可以再考慮一下簽約的事情。”
黎蕪對性格友好的人沒有任何抵抗力，加上蔣俞說完，又讓人給他端來了七八盤的點心，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精致，更是讓黎蕪加深了對蔣俞的好感。
蔣俞出去了，辦公室裏只剩下黎蕪和賀思喬兩個人。
賀思喬掏出手機，看了黎蕪一眼：“你救我的這件事，可能會對你日後的名聲有影響。”
黎蕪不理解賀思喬這句話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順手拿了一塊小餅幹，飛快地放進嘴巴裏。
甜香醇厚的味道瞬間充斥在味蕾上，引得黎蕪頓時驚喜地張大了眼睛。
好好吃！他還從來沒有嘗過這麽美味的糕點！
“……看，已經有在罵你的人了，”賀思喬把手機屏幕朝向黎蕪，聲音裏摻雜著幾分歉意，“其實你當時不幫我應該也……”
賀思喬說不出“應該也沒事的”這幾個字，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黎蕪的反應力，自己現在大概率是會躺在醫院裏止血縫針呢，哪兒還有能力坐在這裏看微博的評論區。
黎蕪已經又吃完一小塊慕斯蛋糕，兩腮鼓鼓地探頭過來看賀思喬給他展示的界面，纖長濃密的睫毛被落地窗透進來的光影在臉上投射出小扇子般的輪廓。
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條明顯是偷錄角度的視頻。
畫面中，黎蕪就在左下角的噴泉臺階上坐著，目光虔誠地端詳著自己手中的小蛋糕，一副想吃又不舍得破壞它美感的糾結模樣，看在旁人眼中卻是有些嬌憨可愛的。
錄視頻的人似乎是擔心他的出現會分走觀眾們的註意力，便挪了挪鏡頭，使得畫面的中心位停留在主路駛向Discovery大廈的必經路線上，以免錯過接下來的精彩畫面。
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不管先要條件是什麽，也都會為已知且即將會發生的禍事捏一把汗。
顯然下一刻便要遭受到襲擊的賀思喬就是大家為其捏一把汗的當事人。
正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或是興奮或是緊張地等待著賀思喬倒黴的那一刻時，左下角突然沖出來個一身錦緞黑袍的長發少年——
他的速度非常快，讓拍攝者根本無法在對焦的過程中準確地追隨到他的軌跡。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剛剛才被襲擊者從手中拋擲向賀思喬臉上的酒瓶，瞬間就被長發少年驚鴻掠影的一轉身化解了力道，旋即輕輕巧巧地一擡腿，衣袂翻飛間，酒瓶倏然落地，摔得粉碎。
【？我把這個視頻看了十幾遍，我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會有人擁有這樣的反應速度，簡直比我家貍花貓的速度都要快】
【他叫什麽名字？！我要立刻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有cos圈的友友嗎？長成這個水平的，就算在cos圈應該也很大佬了吧？嗚嗚拜托認識他的友友告知一下他的微博號】
【一般背影殺手轉過來之後就不行了】
【樓上那哥們兒你真的確定自己把視頻看完了嗎，二十五秒那裏他轉身了，手裏捏著口罩還沒來及戴上】
【本來以為能看到賀思喬倒黴的畫面，沒想到又意外收獲了一個帥哥】
【啊……是跟賀思喬認識的啊，那肯定是一路貨色，拜拜】
【對對對，能救賀思喬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鳥，絕對也跟著賀思喬一起欺負我們家新新了，真的吐了】
賀思喬擔心會影響黎蕪的心情，便沒再繼續往下翻。
他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氣調整著情緒，然後問黎蕪道：“你願意聽我講講事情的原委嗎？”
“願意的。”黎蕪喝了口溫水，雙手捧著杯子的樣子乖巧極了。
應聲後，黎蕪曲起兩條手臂，規規矩矩地交疊著放在桌面上，然後把下巴托在上面，歪著腦袋看賀思喬氣勢恢宏地發表演講。
“那個葉成新，上次在後臺把我堵住，嘲諷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這都沒什麽，我除了有錢之外，特長確實不多，不過最主要的是，”似乎是想到憤怒的事了，賀思喬擼起袖子，狠狠地拍了一把蔣俞的辦公桌，“他竟然狗膽包天地勾引我兄弟的男朋友，那我必然不能放過他啊，你說對不對？！”
不打他還留著到過年嗎？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黎蕪懵了一會兒才捋順過來。
緊接著點點頭，表示理解。
朝中的文武百官比這些還要勾心鬥角呢，就連皇爺爺當年都被他們鬧得頭疼。
今天太傅跟裕國公在朝堂上吵起來了，明天刑部尚書的兒子把戶部侍郎的兒子打了。
……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要吃一顆嗎？”黎蕪把裝著話梅、烏梅、楊梅和青梅的小盤子推到賀思喬的手邊，“這個酸酸甜甜的，好吃極了，消消氣。”
賀思喬拿了一顆放進嘴裏，眉頭果然舒展了不少。
“簽約之後，我都需要做什麽呢？”黎蕪吃了點兒東西，人也有精神了，雖然沒有吃飽，但他還是重新捧起蔣俞遞給他的合同研究了起來。
畢竟對方說過，只要簽了約，他就會有固定吃住的地方了。
一頓飽和頓頓飽他還是拎得清的。
賀思喬很願意為他解答問題：“你有什麽特長嗎？”
說起特長這件事，黎蕪可就不困也不餓了。
他放下合同，推開小餅幹盤子，幹脆地站起身來：“我會舞劍，還能扛鼎。”
“哈哈。”賀思喬笑了起來，以為黎蕪是在故意搞怪。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只見黎蕪走到蔣俞的辦公桌邊上，伸出雙手反扣住桌沿，而後略一用力——
夯實沈重的紅木辦公桌居然直接被黎蕪拖著挪動了十多厘米！
賀思喬咽了下口水，驚訝不已：“……你什麽來頭？”
其實黎蕪也覺得有點兒驚訝。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他的力氣變小了好多。
就比如眼前這個桌子，從前他根本不需要費勁，就可以輕松把它擡起來的，可如今居然只能撼動一點點。
黎蕪沮喪地頹下肩膀，卻不知自己單單能把蔣俞的辦公桌挪移位這件事，就已經達到讓賀思喬瞠目結舌的程度了。
兩人聊得挺熱絡的時候，蔣俞處理完事情回來了。
“那個小姑娘還在讀高中，是葉成新的粉絲，兩個男的是接了她的活兒，想要過來嚇唬嚇唬你的，放屁，有這麽嚇唬人的嗎？沒想到人沒襲擊成，炫耀的視頻還被洩露出來了……”
蔣俞後面說的話，黎蕪都沒怎麽聽清楚。
自從剛才聞到了那個瓶子裏的怪異味道後，黎蕪就開始有些頭暈目眩的。
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種味道，這工夫感到不舒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的臉色有點兒不好，”賀思喬註意到了黎蕪的臉色，“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黎蕪無意識地搖搖頭，只想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先把這陣兒不適給捱過去。
蔣俞見他在發呆，也以為黎蕪的身體哪裏不舒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小黎，你聽到我的話沒？”
黎蕪確實有點兒出神。
拋開頭暈不談，他還是有點兒餓。
除了在熱情大哥那裏吃了幾口辣條之外，兌完獎後，黎蕪還沒來得及正兒八經地吃點東西，就發生了賀思喬被襲擊的事，最後又被蔣俞給帶到了這棟樓裏來。
雖然也吃了點兒東西，但依舊不夠。
可是母後教過他，在別人講話的時候吃東西是非常無禮的事情，所以這麽半天，他只能硬忍著肚子餓，聽蔣俞把話說完。
這工夫聽見蔣俞說的話，黎蕪頓時回過神來：“啊，什麽話梅？”
蔣俞：“……”
賀思喬：“……”
“思喬說你願意簽約了，”蔣俞拍拍黎蕪的肩膀，“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蔣俞，要叫叔還是叫哥，就憑你的喜好吧。”
中年人的倔強讓蔣俞不管面對哪個藝人的時候，都十分坦然地自稱一聲“哥”，可面對黎蕪，他難得有些心虛了。
黎蕪當然不會搞特殊：“俞哥。”
這一句“俞哥”直接把蔣俞叫得心花怒放，仿佛看到了財神爺在向自己招手，問他想要金的聚寶盆還是銀的聚寶盆。
“可是那個身份證……我沒有。”黎蕪註意到了自己比別人少了什麽東西，便想著要跟蔣俞說一下。
“身份證？無所謂，補辦一個就好了。”
蔣俞只想著要趕快把黎蕪簽進來，帶他去派出所補辦一個身份證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作為Discovery文娛的王牌經紀人，蔣俞在公司裏向來都有著說一不二的話語權。
他無論向藝人許諾什麽都不是空頭支票，見蔣俞這麽篤定且自信，黎蕪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過俞哥，我可以自己挑選職位嗎？”黎蕪問道。
……他們公司的藝人還有職位？蔣俞疑惑地看了一眼同樣詫異的賀思喬。
“你說。”賀思喬想要先聽聽看。
黎蕪指了指樓下的方向，語氣誠懇：“我覺得方才將那幾名匪徒制住的侍衛長很瀟灑，我想做那個。”
賀思喬反應快，但對自己猜到的黎蕪的想法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保安？”
確認自己想要的職位名稱後，黎蕪的目光無疑更加堅定了——
“對，我想當保安。”
蔣俞：“……”
賀思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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