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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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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熙寧四年(1071年),時賢士多引去。

楊繪上疏言:“老成人不可不惜。今舊臣告歸或屏於外者,悉皆未老,範鎮年六十有三、呂誨五十有八、歐陽修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何不思其故邪!”

甲戌,富弼坐沮格青苗,落使相,以左仆射徙判汝州。

己卯,以前旌德縣尉王雱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雱,安石子也,為人剽悍陰刻,無所顧忌。

-------------資治通鑒-宋紀六十八

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辭,極論其害,曰:“民猶水也,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兵猶火也,弗戢必自焚。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自焚之禍。”帝憂然。

-------------宋史-張方平傳

熙寧五年(1072年),行保馬法。

辛醜,司天監靈臺郎亢瑛言:“天久陰,星失度,宜罷免王安石。”帝以瑛狀付中書,安石遂謁告。詔刺配英州牢城,安石翼日乃出。

-------------資治通鑒-宋紀六十八

市易司既立,至果實亦官監賣,彥博以為損國體,斂民怨,致華岳山崩,為帝極言之,且曰:“衣冠之家罔利於市,搢紳清議尚所不容。豈有堂堂大國,皇皇求利,而天意有不示警者乎?”

王安石曰:“華山之變,殆天意為小人發。市易之起,自為細民久困,以抑兼並爾,於官何利焉!”

先是韓絳與安石協力排彥博,每議事,絳多面沮之,又置審官四院以奪其權。

彥博內不平,堅求補外,帝遣中使召入,押赴樞密院者數矣。

至是求去益力,遂以守司徒兼侍中、河東節度使、判陽河。

-------------資治通鑒-宋紀六十八

王雱言:“今天下甲胄弓弩以千萬計,而無一堅利者,莫若更制。

其法,斂數州之所作而聚以為一,若今錢監之比,擇知工事之臣,使典其職,且募良工為匠師。”從之。

己亥,置軍器監,以呂惠卿判監事。

-------------資治通鑒-宋紀六十八

熙寧七年(1074年),大旱。

自去歲秋七月不雨至於是月,帝憂形於色,嗟嘆懇惻,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

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不免。今旱雖久,但當修人事以應之。”

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修耳。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後族,無不言其害者。”

馮京曰:“臣亦聞之。”

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

-------------資治通鑒-宋紀六十八

光州司法參軍福清鄭俠早年在江寧時就是王安石的學生,年歲也只比王雱大兩三歲。

那時他父親鄭翚是江寧酒稅監。

經常和王安石的好友楊驥一起在清涼寺讀書,

“漏隨書卷盡,春逐酒瓶開”。

治平四年(1067年)鄭俠中進士,授將作郎,秘書省校書郎。

後經王安石舉薦任河南光州司法參軍。

曾言,“於國無功,於民無利,華衣美食,與盜何異?”,被百姓譽為“大青天”。

鄭俠在光州任職三年期滿進京覆命,王安石本想留自己的好徒兒在相府推行新法,升為四品京官。

但鄭俠卻不願意,認為“法不便民”。

比如“青苗法”,本意是在青黃不接的時候,由國家借糧給農民,到莊稼收成的時候,農民連帶著最多兩成的利息還給國家。

這樣既便於農民度荒,又增加了國家收入,一舉兩得。

但此法卻剝奪了官員地主們放高利貸的機會,於是就暗中來個“堤外損失堤內補”,層層加息,最高利加五成,甚至有地方“實不出本,勒民出息”。

導致新法不但不便民,還讓民眾雪上加霜。

王安石在朝堂之上看到的是新法理論上所能帶來的美好藍圖和願景,鄭俠在基層卻更多看到的是實際實施中的重重阻礙、倒行逆施。

“何時難忘酒?君臣會遇時。

高堂拱堯舜,密席坐高夔。

和氣襲萬物,歡聲連四夷。

此時無一盞,真負鹿鳴詩。”

“何處難緘口,熙寧失政中。

四方三面戰,十室九家空。

見佞眸似水,聞忠耳似聾。

君門深萬疊,焉能此言通。”

-------------《何處難緘口》鄭俠

後來王雱和王安石的侄女婿黎東美都曾動員鄭俠到相府為官。註1.

“丞相致意,凡入仕,且要改得一京官,然後可別圖差遣,何得介僻如此。

鄭俠婉言推辭,“俠本欲執經丞相門下,不意丞相一旦擋路,發言無非以官爵為先。果欲援俠而就之,區區所獻有利民物之事,行其一二,使俠進而無愧。”

熙寧六年(1073),大旱接連九個月無雨,六月起又蝗蟲成災,赤野千裏,五谷絕收。

地方官催逼青苗貸糧本息,百姓“伐桑撤屋,賣妻鬻子”,饑民情況好的買麥麩吃,差的只能以草根木實充饑,還要被加上鎖械刑具負瓦揭木,無數饑民逃荒,大批湧進京城。

風起沙飛,天昏地暗,百姓扶老攜幼,疲夫羸老塞道,憂愁困苦,身無完衣。更有森森白骨,被風沙掩埋,令人不忍直視。

鄭俠繪《流民圖》,上《論新法進流民圖疏》,請求朝廷罷除新法。

奏疏送到閣門,被暗暗扣下。

假稱秘密緊急邊報,發馬遞直送銀臺司,呈給神宗皇帝,疏稱:“但經眼目,已可涕泣,而況有甚於此者乎?如陛下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以正欺君之罪”。

相當於是說,新法遭了天譴,只要廢新法,十天內肯定下雨!

疏奏,神宗反覆覽圖,袖以入,“長嘆數四,竟夕不寢”。

翌日,下令開封府發放免行錢,三司使查察市易法,司農發放常平倉糧,三衛上報熙河用兵之事,諸路上報人民流散原因,青苗、免役法暫停追索,方田,保甲法一起罷除。

王安石對此只有一聲長嘆。

王雱看著《論新法進流民圖疏》氣到雙手發抖,想把鄭俠抓起來拷問。王安石只是搖搖頭,不做聲。

王臱看著這一切,只覺得深深地無力感。

一方面王臱希望父兄的變法可以成功,這將極大的加速社會進程的發展,也許能直接將幾百年後被列強欺淩的百年屈辱羸弱繞開。

一方面,王臱也深深的知道,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又或者說這種期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王臱雖然不通史書,但卻也大概知道宋朝是什麽樣子的。知道在歷史上這次變法是一次偉大的嘗試,可惜是失敗的。

其實王臱曾嘗試著告訴父兄變法註定失敗。可這又能改變什麽呢?縱然知道會失敗,難道就不繼續了麽?

鄭俠,鄭介夫早在江寧時就與王安石一家相熟,那麽好的一個人,可他不理解父兄所為,怎麽講也講不明白。他只相信自己雙眼所看到的,這是錯的麽?

“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不下雨,鄭家哥哥就要論斬,下雨,新法就要夭折。王臱都心焦的很,想必爹爹王安石也是如此的吧。

慈聖、宣仁二太後流涕謂帝曰:“安石亂天下。”帝亦疑之,遂罷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自禮部侍郎超九轉為吏部尚書。

-------------《宋史·卷三百二十七·列傳第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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