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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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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

“你自己說過的……”

“你說如果我選擇了《諸神》,就不要再選擇你,如果我再一次不聽話,就永遠不要我了……”

“這些都是你說的……”

言阮蒼白著臉躺在床上,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像是一具紙做的空殼般,連翻身都嫌費力,周遭的環境完全密閉,男人進來看他之前,窗戶和門都是緊鎖的。

他昨天被折騰了一夜,程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瘋狂、強勢。什麽羞恥心都沒有了,他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夜的容器……

“你打算永遠把我關在這裏嗎,今天我……”

“通告已經取消了,林覓替你向劇組請了假。”男人打斷他。

他的嗓子極其幹澀,好像喝多少水都無法解渴,此時頭竟然也開始暈眩。

但是他仍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您還喜歡我嗎,昨晚那樣對我……”

“不喜歡。”男人回答得斬釘截鐵,看著他的眼神凜然又冰冷。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掌托著,此時那這只手忽然收緊,他再次感到溺水的窒息感,“我有自知之明。”

“既然不喜歡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

俞峸池卻提醒他道:“你發燒了。”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言阮,我是生你的氣,但卻沒有說要你真的離開。”

“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最好都收回去,想尋求另一個可以庇護你的人,做夢吧。”

言阮無力反駁,他要的不是一個為他兜底的人,而是真心愛他的人,這個要求很過分嗎,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他的……

俞峸池眼裏有他,心裏卻沒有,顧林說喜歡他,對他的態度極為暧昧,但臨到選擇的時候,卻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白商的喜歡,虛假又空泛,他還準備騙他多久呢……

“我想喝水……”他避開了話題。

或許他真的發燒了,昨晚那種渾身發燙的感覺並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男人看著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終於良心發現,把他的身子扶起來,灌了他幾口水。

只是看著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半晌,忽然問他道:“言阮,你還記得我照顧了你多少次嗎?”

他迷迷糊糊地,眼前的人已經出現了重影,他怎麽會不記得,俞峸池對他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讓他覺得自己是被絕對寵愛的,壞的時候,又讓他感到特別沒有安全感,如此反反覆覆,才將他鎖得牢牢的。

言阮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帶了祈求,問他道:“您養過蠶嗎?”

“如果把本該在春天裏孵化的蠶,放在冬天不穩定的室內暖氣裏讓它自生自滅。時冷時熱,提前孵化,十之八九是存活不下來的,即使僥幸得到了生命,到了春天依舊會死去一大批……”

這樣的做法太殘忍,生出的東西也是病態的,而他就是那只不得春生的蠶,看似從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臨到頭卻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您放過我吧,其他的什麽我都答應你……”

俞峸池不知道兩個月前,他在加龍納,白行的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有多不甘,多絕望,那天他幾乎沒有和接他回去的白商說一句話。回到家,他哭了一晚上,哭到耳脹耳鳴,眼周的皮膚潰痛,直到感覺自己快失明的時候才昏睡過去……

從他醒來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依戀心理都消失了,他精神恍惚了好幾天,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再重要了,或許就是從那時起,他有了更多“自我”的念頭。

放做以前,他或許會慶幸自己生病,因為這樣,俞峸池就不會對他心狠了,會花更多時間陪著他,會將他當做是病患,盡量滿足他的予取予求……

臥室的門毫無預兆地被打開了,言阮第一反應是被嚇了一跳,接著才恍惚俞峸池其實也沒有帶他去哪裏,這是他的家,只是自己好久沒來過了。

他認得出現在房間裏的這個人,這是俞家的私人醫生,每次有小病小痛,言阮都是經他手診治的,而這次也不例外。

醫生每次出場都穿得一身白,好像是為了應景,他對著床上的言阮一笑:“這次測完溫度了嗎?”

回答他的是俞峸池的聲音:“38.9度,今早突然燒成這樣的。”說著心照不宣地與言阮對視一眼。

可床上的人卻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醫生何其敏銳,心道氣氛如此詭異,難道是吵架了?而且還是真吵啊,不是以前他遇到的那種打情罵俏……

他還記得他上次來時,這個熒幕上耀眼勾人,私下裏也不怎麽老實的明星偶像是怎麽讓他閃瞎雙眼的。

那是一個秋日,天氣轉涼,IMMA舉辦了一個轟動A市的水上音樂節。被涼水濕身,言阮回來的時候便感冒了,從低燒到高燒,只用了一夜的時間,他來的時候第一步便是為他側體溫。

“用嘴測。”他的老板是這樣吩咐的。

“是這樣,舌下溫度更穩定。”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作為醫生的他只得附和道。

他轉過頭打開藥箱,準備輸液材料,餘光看見俞總拿著溫度計的水晶管一側,將細長的玻璃泡一側懟著言阮的口腔便徑直插,了進去。

他一時間覺得這並不會被詬病的動作其實很是粗暴……喉結卻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言阮的唇縫將它自然接納,因為初時有些不適,便有些委屈地看向了男人,眼中生了些水光,看著更加瀲灩了。

食色'性也,即使他平時清心寡欲,對男人也不感興趣,但是美是不分性別的,更何況是被他家眼光挑剔的老板親自選中的美人,經得起屏幕的考驗,鏡頭外更是勾魂攝魄……

大概六分鐘後,他提醒兩人道:“時間差不多了。”

這時,言阮居然視他這個醫生於無物,在俞總將他口中的體溫計撤出時,竟將男人的食指含了進去!

他幾乎忘記了呼吸,還想在現場挖個洞將自己藏起來,言阮那明目張膽的性暗示明顯也讓他的老板感到微微錯愕,但是俞總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眼睜睜看見自家老板的手指不退反進,竟更靜默深入地往言阮熾熱的口腔進入了幾分……

那場面真是讓人終生難忘……

可這次,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很不對勁兒,前者的氣壓超低,後者也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讓人捉摸不透。

“跟上次一樣,得輸液,我建議再查個血。”

“抽哪裏的血?”言阮說了他今天到這裏來聽見的第一句話。

面色再冷硬,果然還是怕疼的,醫生心裏笑道,便回他:“指尖血,抽不了多少,很快就會有結果。”

言阮猶豫了片刻,最終極不情願地將左手伸了出來。

“嘶……”一陣吃疼聲。

十指連心,言阮上次抽指尖血還是在小時候。

一只指尖不夠,醫生又紮了好幾根,然後點抽進一個個特殊又袖珍的小容器裏。

抽血的過程中,俞峸池在一旁一直默默註視著他,言阮害怕的神色,吃疼的表情他照單全收,卻沒有向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哄他,心疼他,反而從他受罪的反應中獲得了一絲快感,言阮越是痛苦,他便越是心狠,可他覺得這些懲罰加起來,根本還不夠。

“吃了藥,能睡就睡一覺。”醫生欲言又止,已經從言阮的面色中猜到了他昨晚恐怕一夜未眠,“吃藥前必須吃飯,多喝水,不要見風。”他最後囑咐道。

言阮對他點點頭,眼中的神色卻有些空洞,好像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做醫生的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病人不遵醫囑,糟蹋身體,可他這時又不便多說什麽,因為他知道,言阮的生殺大權全掌握在他的老板手上,他如果多看他幾眼,或許還會適得其反,惹禍上身。

於是便起身拍拍衣服,公事公辦地與兩人告別走人,身影極其瀟灑。

言阮的燒在第二天早上退了下來,下午的時候又再次升高,如此反反覆覆,到了第三天晚上才徹底降下去。

他知道俞峸池這幾天,幾乎都是在家辦公的,臥室門雖然不鎖了,但他一旦出去,就會經過他的書房,想逃走都難。

他的手機早在第一天便被沒收了,此時孤立無援,就算出了門也不知道會在荒郊野嶺走多遠才能回到城市的中心區。

他最終來到了書房,找到了男人。

“已經是第四天了,你還打算關我多久,曠工那麽多天,我會被罵死的。”

“你也會怕被罵嗎?這可不像你。”俞峸池毫不在意地回他道。

他一噎。

心想,俞峸池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他的確沒有怕過任何人,很多事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在《隱冬》劇組被陳留罵時也是如此。

“你不可能關我一輩子。”他撂下這句話,狀似勝卷在握地轉身離開,步伐尤為堅定的模樣。

言阮轉身的一剎那,俞峸池暫停了手上的工作,眼神沈重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從兩天前開始,言阮的手機便振動個不停,來電顯示白商、顧林、林克導演,甚至還有一些參演《諸神》的羿風公司的演員。直到昨天他直接將他的手機關機,他的耳邊這才徹底安靜下來。

這時,一陣突兀的鈴聲又響了起來,卻是打給他的,來電顯示:白行。

他按了接聽鍵。

對面的人只跟他客套寒暄了幾句,很快就轉入了正題。

“俞總,不出意外,言阮是在你那裏吧?”

“林克現在很生氣,你知道的,他參與《諸神》項目,與盛華和原力只是合作關系,我們最好不要得罪他,言阮人間蒸發,遲遲不回劇組,已經耽擱了他好幾天的拍攝,全劇組的人都等著這一個人。”

“林克說,他要的是負責任的,能有自知之明的演員,言阮的奧蘭獨一無二,卻並不是不可替代,他在劇組發火說,言阮再不回來,下一部就直接換人也不是不可能。”

“換人就是。”俞峸池這樣回道。

對面突然一靜,顯然是沒有想到一番說辭會換來這樣的回答。

“俞總,您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即使林克不說,言阮也不會再參演下一部《諸神》了,盛華不會撤資,也不會反悔之前承諾的合作,只是言阮,他的戲份只會截止到《諸神》第一部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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