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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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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

精靈族中只有少數人會生出翅膀,而這些族人最後大多都做了守夜精靈,他從小便羨慕他們的翅膀,覺得不會飛的精靈是不完整,也以為只有精靈才有飛行的能力,不想西格也可以——將木系術法用到自己身上,然後禦風飛行……

修補結界是個十分浩大的工程,奧蘭等了許久,有些百無聊賴,便從貝塔的身上跳將下來。他手指畫了個圈,開始重新施展孕育萬物的水魔法。

水魔法主要針對的是戰場上那些被破壞的靈植,等這片土地的靈脈恢覆了,普通的香花香草很快就可以蘇醒過來,重新覆蓋這片焦土……

可就在奧蘭一心一意修補靈脈之時,身後倒地的餶羅獸卻悄悄蘇醒了過來,它緩慢地擡起了眼皮,黃金色的瞳孔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背對著它的精靈少年,眼中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勢在必得感……

奧蘭坐在離它不遠處的草地上,埋頭苦幹,不時拍拍馴鹿的屁股,警告它不要貪嘴把才從地上生長出來的口蘑塞牙縫吃掉!

馴鹿“嗷嗚”一聲,生了些許小脾氣,往遠處跑了幾步,將奧蘭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塵土再次飛揚,結界出現波動,索加達心中一凜,雞皮疙瘩爬滿一身,他幾乎是機械般地轉過了頭去……

納諾:“不好……”

“奧蘭快跑!”西格厲喝一聲!

奧蘭背對著他們,也就是那麽一瞬的遲鈍……

餶羅獸將全身的力量蓄積到尾部,起身連跑動的動作也省下了,一擺尾,那重若千鈞,布滿尖刺的巨尾便狠狠向奧蘭攻去!

如果說只是尾部的尖刺,以精靈族的靈體特質,最多落下個重傷,可餶羅獸現在滿心滿眼想要奧蘭的命!

它將全身的力量與毒液輸入尖銳的尾末,以一種狡獪的角度向奧蘭的心臟襲去!

奧蘭瞳孔驟縮……

死亡的陰影頃刻間將他埋沒!

就在他以為避無可避,今日就要告別精靈漫長生命之時,一個黑影卻突然出現,擋在了他面前!

“噗嗤”一聲,餶羅獸的尖尾以勢不可擋之力,瞬間將眼前之人的胸口洞穿!

“西……格……”奧蘭不可置信地接住了這個倒下的,他熟悉的身影……

“西格……”他口中低吟道。

羅萊加州的神族血液呈現出藍色,因為餶羅獸毒液的侵蝕,此時西格傷口漫出的鮮血已經藍得發紫……而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該死!”索加達從結界破損處退了下來,重新祭出長劍,向餶羅獸攻去!

西格喘了口氣,竟沒有去看奧蘭,而是望著遠處的納諾,傳音道:“將魔紋祭出來……”

短短幾個字,西格廢了很大的氣力,但是納諾瞬間就聽懂了。

只見他念出一段咒術,頃刻間追上索加達的步伐,然後與他同時握住長劍劍柄!

下一秒,魔紋像有了生命般,從納諾的手上逐漸攀爬上長劍筆直剛硬的劍身,長劍的銀光逐漸被一股黑暗之力吞噬,暗影婆娑,陰邪非常,強大的攝魂之力開始指引索加達……

奧蘭收回了視線,他抱著西格,笨拙地開始使用起了愈合魔法……章法稚嫩,可勝在魔法釋出毫無保留,藍白色的靈能正以最快的速度向西格的傷口匯聚。

西格皺著眉,有些費力地睜開眼:“你就當剛才什麽也沒看到,納諾……”

他指的是納諾使出的那道“魔紋”。

可奧蘭卻打斷他,有些害怕道:“西格你肺上有個大窟窿……說話疼不疼啊?”

“為什麽要來幫我擋這麽一下……”

西格頭一次看見奧蘭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兩人在某種意義上的“連接”。

“餶羅獸只是把我的肺部貫穿了,如果我不擋,它取的就是你的心臟。”他毫不在意地回道。

好像如果重來一次,他依舊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換言之,如果不是這一檔,奧蘭會命喪當場,連使用愈合魔法的機會也沒有。

奧蘭:“謝謝你西格,奧蘭現在欠你一條命了……”

然而西格卻很認真道:“不,你不欠我,這沒有什麽的,我只是想…”他開玩笑似地說:“你的父王一定不想看到你被鮮血染得臟兮兮的模樣,這段時間你不是已經在他心中留下了個好印象嗎……”

奧蘭背上涼津津的,心裏卻一熱:“西格……你真的不疼嗎?”

他覺得現在躺在他懷中的這個人,比之往常,要溫柔許多,除了茉多娜,從沒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

西格一開始便是三人試煉中做決策的那個人,和外表一樣,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冷冰冰的,不管是一開始在晚宴上為自己求情,還是那天晚上他去偷鏡子被他發現後的“說教”,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只有這次,有了些許不同……

奧蘭楞楞地看著西格,又聽他囑咐道:“奧蘭,你聽我說,納諾身上的魔紋不能讓你父王知道……這是納諾所屬的華納部落都不知道的事……我們對你父王有所保留,但並沒有惡意……”

這是西格今天跟奧蘭說的最後一句話……

餶羅獸倒下時,索加達與納諾已經完全力竭,幽谷的霧氣濃度達到了最高,將戰場的慘狀包裹著,那魔紋留下的痕跡令幾人腳下的土地變得焦黑。

可就在這時,一股如甘泉般的靈能卻突然被釋出,按圖索驥,開始“打掃戰場”。

納諾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

靈能是奧蘭發出來的,在為他們抹去魔紋留下的痕跡……索加達與奧蘭對視一眼,察覺到他第一次和這位精靈少年有了默契。

*

三天後,寶石宮殿。

兩個精靈侍女正在清掃大殿,聽見門口“叮鈴鈴”響起一串清靈的鈴鐺聲,好奇地對視一眼——最近幾天,奧蘭殿下時不時就會來這裏一趟,看望那位在新神試煉中被重傷的神族,並給他帶來好多靈石。

西格半躺在床上,算算時間,覺得人也該來了。

“西格,你好點沒有!”聲音由遠而近。

果然……

西格嘴角輕勾,隨之放下手中的海岳圖譜,向門口的方向看去。

精靈少年逆著日光走進來,可背後的光卻不能掩蓋他自身的璀璨,毫無疑問,奧蘭是阿爾夫最高貴最美的精靈之一,如果忽略他那游離於王族不著調的性格的話……他對自己收起了“獠牙”,或者說是“乳牙”後,變得讓人更能接受了許多,想到這裏,西格搖了搖頭。

又過了幾天,神族強大的恢覆力終於讓西格恢覆如初。

他本來已經習慣了奧蘭每天的“騷擾”,直到有一天納諾一臉打趣地對他說道:“我覺得奧蘭現在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啊,時不時竟還臉紅一下。”他才驟然警醒過來……

記憶回到兩天前。

奧蘭這天心血來潮,帶著大病初愈的他在阿爾夫到處閑逛,那是他第一次體驗騎馴鹿的感覺,不過這只馴鹿肯定不是貝塔,貝塔有脾氣,只認奧蘭這一個主人。

玩兒累了,奧蘭便帶著他登上了那座傳說中的“金殿”。原來金殿並不是真的用閃亮的黃金打造,而是一座由象牙石築成的高塔。

高塔壁立千仞,並沒有向上的通道,尖頂處就是寢殿所在,奧蘭每天騎著馴鹿飛上飛下也不閑麻煩。不過等西格真正來到奧蘭的寢殿之時,便想收回剛才那句話了。

寢殿兩面透風,視野極闊,宛如一個空中樓閣,向外看去,一面蔓延無際的精靈王殿,一面是依著高山的倒瀉飛泉,飛泉下面則是一片周圍生長著茂密繁華的池水,遠離了世俗塵囂。

奧蘭就這樣把自己的秘密空間分享給了他。

西格想起那天茉多娜為他講過的“金殿”由來……

茉多娜說,奧蘭小時候被精靈王從樊拉王手裏解救回來之時,曾從樊拉部落帶回來了一顆金蛋,這顆金蛋破開後,孵化出了一只黑龍。阿爾夫的精靈族與世隔絕,除了傳說故事幾乎沒有人親眼看到過這種“兇物”,奧蘭將黑龍取名為傑塔夫,帶著它同吃同睡,一刻不離,甚至還為它設計、修建了現在這座高塔寢殿。

日子慢慢過去,傑塔夫越長越大,寬大的龍翼在阿爾夫的上空輕易便能引起風暴,守夜精靈扇動著翅膀只想逃命般地遠離。

多利塔王子是這群精靈中最看傑塔夫不慣的,他告訴族人,傳說惡龍喜歡黃金珠寶,有無盡的欲望和貪婪,奧蘭那高高的寢殿恐怕就是它的藏寶室,總有一天,它會成為阿爾夫的禍患。

漸漸的,阿爾夫的精靈被多利塔的“演說”煽動了,他們仇視傑塔夫,逼問奧蘭,將“惡龍”與阿爾夫精靈的矛盾演繹到極致。

傑塔夫自己也生出了意識,有一天晚上,它趁著奧蘭熟睡,揮動翅膀,終於在夜色中不告而別。

阿爾夫的精靈如釋重負,沒人知道那只龍去了哪兒,但從此“金殿”空了,奧蘭又是一個人了……

多利塔王子“金殿”不離口,總用這個詞來嘲諷奧蘭“不著邊際”,異於常人的行為,奧蘭聽著且聽著,嘴裏不說,心裏總有個疙瘩,但他的確守著“金殿”裏的“珠寶”,一直,一直沒有放手過……

西格問奧蘭:“真的喜歡這裏嗎?”

奧蘭回答說:“喜歡……我可以躲起來,這裏高高的,誰也看不見我,誰也找不到我。”

西格又問:“難道他們不知道你回來了嗎?”

奧蘭卻說:“不會……他們覺得見不到我才好……”

這時,西格才意識到,奧蘭就像是一個不通人情,遠離塵囂,背對著人們玩兒泥巴的小孩子。

他想,他只是沒有被人認真對待過……

安萊茵作為精靈王,給予他的說是愛不如說是責任,說是責任,不如說是一種體面的管教。

現在奧蘭將這種信任悄悄地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他竟然天真地對他說:“西格,你真好,我發現自己已經不討厭你了,反而有些喜歡你了,你喜歡我嗎?”

西格自嘲一笑,原來奧蘭討厭過他……

他第一次遇到像奧蘭這樣,這麽直白,這麽生動的人,不明白他的思考邏輯,好惡由來,動不動就翻臉,轉眼又會說喜歡。

可他接受不了奧蘭的這種熱情……

不合時宜,違背世俗,心血來潮的“喜歡”。

在納諾對他和奧蘭愈演愈烈的打趣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克制心理也開始在他心底生根發芽。

所以他開始舊事重提,指責奧蘭,說他任性妄為,招呼也不打,一個人潛進幽谷對付餶羅獸幼崽,又在取它性命後,招搖地在餶羅獸面前嘚瑟,才引來它瘋狂的報覆和仇殺……

被奧蘭問到銅鏡中的白獅之時,他只坦白說:“那是我們在上一次試煉中收覆的魔獸,它的身體已經消亡了,靈體卻被我們封印在了鏡中,同時還有它的冰屬性靈能。”

奧蘭問:“餶羅獸也被你們收進去了嗎?”

西格點點頭:“所以你不要隨便動那面鏡子,萬一把自己玩兒進去了,我們還沒來得及進去找你,你恐怕就已經被裏面關著的兇獸撕碎了。”

他不再對奧蘭笑,也不再同意與他私下的邀約,奧蘭笑著向他走來,他卻一次次冷臉相拒,企圖親自抹殺奧蘭這段時間對他產生的“錯覺”。

兩人的關系被單方面“惡化”,奧蘭自然不肯接受,他想不清楚,為什麽西格能為自己擋住餶羅獸的致命一擊,能陪他騎著馴鹿在阿爾夫閑游,能與他一起進入自己的高塔寢殿,卻在一夜之間,態度大變,比之兩人初見之時還要陌生……

他聽說安萊茵再次邀請西格、納諾與索加達前往精靈王殿議事,於是便偷偷跟了去。

會上安萊茵最後一次安排了“新神試煉”任務,並希望三人帶上多利塔,讓他的兒子可以從中得到鍛煉……

奧蘭這也才意識到,西格他們,在阿爾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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