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冰淇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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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豆冰淇淩
謝飛的一句話瞬間勾起七人的回憶。
“那是我們在訓練營時唯一一次外景演出，也是我唯一不緊張的一次。”
“當時塗山塢的溫泉浴場也是這麽浩大，雪山也是如此之高，簡直和現在一模一樣。”
齊棣點點頭，回憶道：“我們離開塗山塢的最後一晚，阿言後悔說沒有和我們一起去山上滑雪，一個人悶在小木屋裏，直到我們回來。”
“要不今晚我們便坐索道上銀川雪山，滑一次夜場？”說著征詢地看了一眼其他幾人。
馮迦葉卻訕訕道：“可別，這幾天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我寧願在這溫泉池裏泡一整天……”
葉之濛也來了一句：“我聽攝影組的說，今晚有夜景拍攝任務的，我們就別異想天開了。”
言阮倒是無所謂，他看著齊棣一笑：“以後再說吧，這次來只是工作。”
又語氣稍淡道：“還有，我發現自己現在對滑雪也不是那麽感興趣了……”
“那時候有情致，但是沒機會，現在有機會，心意卻沒了，看到那皚皚的雪山便望而卻步。”
言阮的聲音在水霧間彌漫，似有似無地傳到了對面俞峸池耳中。
這句話他說得有口無心，可聽者卻有意。
男人自下水後，便一直註意著他們那邊，此時聽到言阮這樣說，不覺皺眉。
“不去就不去吧，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以後有的是時間……”謝飛的話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他道：“泡溫泉真是消耗體力，我肚子餓了，我們點幾分甜品吧！”
陸司輕哼一聲：“又不是游泳，哪來的消耗體力，借口真多！”
但他還是順手接過了旁邊服務人員遞過來的菜單，開始認真挑選起來。
幾分鐘後，盛著甜品的托盤在水面上移動著，打著轉來到了七人面前。
馬耳他藍色的漸變果凍、水晶甜糕、蘋果汁……一一被認領。
謝飛要了一份加了雙倍草莓醬的刨冰，而言阮的則是一杯毛豆冰欺淩。
冒著冷氣的冰欺淩剛拿到手上，言阮便接收到了不遠處的一道比手中觸感更加冰冷的視線。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他向對面瞥了一眼，登時和俞峸池的視線對上！
他吃口冰欺淩怎麽也礙他的眼了……擺出一副嚴厲的家長模樣給誰看！
跟周圍中年發福的盛華高層不同的是，俞峸池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輪廓清晰，結實立體的匈肌在水霧中若隱若現，IMMA七人跟他一比，皆是沒肉的小菜雞。
齊棣說，塗山塢那一夜，他沒跟著他們出去滑雪，在木屋裏關了一晚上，其實不是的……他還記得那天他一個人去溫泉浴場閑逛，經過峽谷後看見薇爾導師她們一起在泡溫泉，還有溫泉水中的俞峸池……那時候他簡直是昏了頭，在男人面前盡想著表現，什麽話都敢說，還給他送禮物……
俞峸池這麽聰明，恐怕當時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
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場景再像，卻也已經物是人非。
言阮回過神來，報覆性地剜了一大口冰欺淩……
濃郁的奶香、豆香在味蕾彌漫，甜而不膩，清爽絲滑，他滿意地砸吧砸吧嘴。
溫泉的暖熱包裹著身體，入口的冰甜卻仿佛正輕擊著他的靈魂，沒有比這更享受的了……
謝飛忽道：“我們面朝的方向，更遠處是不是就是富士山？”
馮迦葉吃完最後一口小蛋糕，點點頭：“是的，不過你提它幹什麽？”
謝飛故作高深地望向了遠方，道：“其實這次來日本，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聽過前段時間富士山的傳聞嗎？”
齊棣點點頭：“你說的是富士山不定期的噴發吧，這不還沒影子嗎，不要自己嚇自己。”
謝飛卻朝言阮的方向看了過去，問道：“阿言害怕嗎，富士山正在活躍期，說不定哪天就噴發了……”
言阮將冰欺淩空杯重新放在了托盤上，幽幽道：“害怕啊，我還不想死，我還沒在春天見過日本本地的櫻花……”
“據說富士山位於環太平洋火山地震帶的頂端，距離上次噴發已經過去三百年，這幾年再次噴發的幾率是很大的，我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火山灰隨著濃煙從山頂升起，覆蓋住整個東京，有軌電車、汽車、飛機都會因為趁隙而入的火山灰停運，然後是各種能源設備……”
“紅色的巖漿像爬動的巨蛇一般，在它的周邊緩慢匯集，吞噬一切！然後引起鋪天連綿的大火。”
“從未有過的高能量地震、海嘯爆發，直至將這座島國徹底淹沒……”
他描述這些場面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遠方，好像真的越過銀川雪山，看到了更遠處富士山的形貌。
葉之濛卻不屑道：“言阮你怎麽不去說書？真有你說的這麽厲害，這幾年來日本旅游的人為什麽還這麽多……”
言阮此刻也來了勁兒，決定理他一下：“葉之濛你住嘴。”
“話比富士山的火山灰還多！每次都和我過不去！”
“我說的是事實，如果富士山再次噴發，東京經濟就會停滯甚至是倒退，這是無法避免的……”
謝飛點了點頭，同意這樣的說法。
“還有兩天我們便要離開日本了，不會真的這麽巧，遇上什麽火山噴發，八級地震吧。”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我們恐怕就要埋骨他鄉，把命都葬送在這裏。”
他說：“朋友們，生同衾，死同穴，聽起來還挺浪漫的。”
陸司嘴角一撇，嫌棄道：“去去去，你想得美，誰要和你蓋一個被子了。”
謝飛：“我說的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沒文化！”
七人吵吵鬧鬧，直到兩小時後，一團烏雲突然移動到了“仙都”上方。
不一會兒，針尖一般細密的大雨緊隨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快跑！”
“水霧好大，我快看不見了……”
一時間天地變色，風雲湧動，遠處湖泊的水面波濤也逐漸變得不平靜。
能見度降低，空氣沈悶非常，溫泉池中的客人騷動起來，片刻後，都你拉我拽地上了岸，套上衣服，立馬往回走去。
言阮不緊不慢地跟在人潮之後，初時還算悠閑，看著慌亂的人群，感慨這種突發的意外實在是人生的樂趣之一。
走著走著卻逐漸落後，扶著“睡魔祭”的藝術走廊的深紅色墻壁，越走越慢……
他的肚子突然疼了起來……
見前面的人都走光了，他無力地屈膝蹲下，蜷縮成一團，準備緩緩再走。
意想不到的是，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沈著有力的木屐響聲。
居然有人走得比他還慢……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這個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言阮。”那人叫他道。
不是吧……
怎麽又是俞峸池……
言阮皺著眉頭，痛苦地往回看去，不過這次不再是因為男人突然的出現，而是他的肚子真的很疼……
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定在他上方，伸出右手將他強硬地拉拽了起來，看著他道：“你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吃冰欺淩吃得住進醫院是什麽時候嗎？”
那聲音異常冷酷，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言阮：“……”
言阮：“！”
“自食其言……你親口說過的話是不是轉頭就會忘記？”
同樣的位置，熟悉的痛感，再加上男人的提醒，記憶回籠，言阮懊惱地罵了自己一句“不爭氣”。
俞峸池將他喪喪的神色盡收眼底，也不知是怒其不爭，還是真的心疼他，竟攬著他的腰，準備將他帶離回廊。
他還記得言阮上次吃壞肚子的時候，其實比這次要嚴重許多……
那是B市一個呵氣成冰冬日，人在屋子裏必須靠暖氣度日，言阮剛出道不久，一連幾天都在和他廝混著。
幾天後，他和謝飛他們參加完IMMA的外拍活動，就近在景區買了一個巨型草莓冰欺淩，他亮著眼睛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吃完，半夜肚子便被疼醒了。
當時他捂住肚子，痛得直不起腰，嘴上還在狡辯著：“只不過是兩個拳頭大小的冰欺淩球……”
他開車送他去醫院，值班醫生說言阮這是把自己吃成了胃炎。
“醫生，我還頭疼……”言阮當時哼哼唧唧，拽著他的手不放，可憐巴巴地望著醫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發燒，腸胃型感冒。”醫生帶著口罩，面無表情地在電腦上啪啪啪敲完了病歷，對他說道：“你是他的長輩吧……”
醫生估計不怎麽看電視，也不關註網上的信息，沒認出他倆的臉。
“現在是冬天，就算是夏天也不提倡一口氣吃那麽多冰欺淩雪糕的，他這樣還算好的，有的病人能直接將自己吃去二投胎……”
“腸胃大出血、心肌梗死這些我們今年都遇到過。”
“小孩子不懂事，家長要知道督促……”
他見一時間言阮這肚子是好不了了，便暫停了他接下來的外拍活動，帶著他轉去私人醫院，掛了兩天鹽水。回來後又讓成阿姨為他熬了幾天的生姜香菜陳皮湯，給他做營養餐，才將他重新養回了生龍活虎的樣子。
言阮在醫院掛水的兩天一吃東西就惡心，信誓旦旦地說：“我以後再也不吃冰欺淩了！”一臉深惡痛絕的模樣。
可轉眼間他便好了傷疤忘了痛。
“想起來了嗎？”俞峸池攬著他腰的手緊了緊。
“言阮，我以為你已經長大了……可對待自己還是這樣輕浮，隨意。”
言阮肚子一陣絞痛，可嘴上卻不輸：“我自己對自己，肯定比你對我好……”
“俞總假情假意，還不如省點力氣，去培養下一個更聽話的目標……”
可俞峸池這次對他的話無動於衷，見他走得極慢，抄住他的腿彎，一下子將他橫抱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這裏這麽多人……”
小東西再次叫喚起來，露出爪牙，不願再溫順地與他相處，以往他親密地這樣抱著他，他只會臉紅……
“沒人……就你和我，這個時候就不要使小性子了……”
男人目不斜視地抱著他走，言阮靠在他懷裏，不願再去看他的臉。
走著走著，俞峸池卻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溫熱，他低頭詫異地看了一眼懷裏的人。
當覺察到言阮是在哭後……
他放慢了腳步。
他本以為言阮是嬌氣地疼醒了，半晌，懷中的人卻囁嚅道：“我沒有使小性子，你根本不懂……”
“我在你面前做什麽都是錯的，你已經將我送給別人了，為什麽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這樣和我說話，這樣對我……”
“你有哪怕一絲的後悔嗎？”
俞峸池盯著言阮的側臉，神色一黯。
謝飛這幾天沒少餵他東西，可他還是沒長胖……
快走出“睡魔祭”長廊的時候，男人停住了腳步，淡淡說出三個字：“不後悔。”
那聲音就像剛才落在言阮臉上的第一根針雨……
言阮在他懷裏顫了顫，也不知是被冷氣貫穿的腹中作痛，還是再次被男人的無情刺中，他眨了眨被眼淚暈濕的眼，再次擡起頭時又恢覆了那淡然神色。
“放我下來吧，過了這個出口，人就會多了……”
俞峸池遂了他的意，不再多說什麽，將他輕輕放了下來。
言阮重新踩上堅實的地面，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便踩著木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漸漸消失在了俞峸池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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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的一句話瞬間勾起七人的回憶。
“那是我們在訓練營時唯一一次外景演出，也是我唯一不緊張的一次。”
“當時塗山塢的溫泉浴場也是這麽浩大，雪山也是如此之高，簡直和現在一模一樣。”
齊棣點點頭，回憶道：“我們離開塗山塢的最後一晚，阿言後悔說沒有和我們一起去山上滑雪，一個人悶在小木屋裏，直到我們回來。”
“要不今晚我們便坐索道上銀川雪山，滑一次夜場？”說著征詢地看了一眼其他幾人。
馮迦葉卻訕訕道：“可別，這幾天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我寧願在這溫泉池裏泡一整天……”
葉之濛也來了一句：“我聽攝影組的說，今晚有夜景拍攝任務的，我們就別異想天開了。”
言阮倒是無所謂，他看著齊棣一笑：“以後再說吧，這次來只是工作。”
又語氣稍淡道：“還有，我發現自己現在對滑雪也不是那麽感興趣了……”
“那時候有情致，但是沒機會，現在有機會，心意卻沒了，看到那皚皚的雪山便望而卻步。”
言阮的聲音在水霧間彌漫，似有似無地傳到了對面俞峸池耳中。
這句話他說得有口無心，可聽者卻有意。
男人自下水後，便一直註意著他們那邊，此時聽到言阮這樣說，不覺皺眉。
“不去就不去吧，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以後有的是時間……”謝飛的話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他道：“泡溫泉真是消耗體力，我肚子餓了，我們點幾分甜品吧！”
陸司輕哼一聲：“又不是游泳，哪來的消耗體力，借口真多！”
但他還是順手接過了旁邊服務人員遞過來的菜單，開始認真挑選起來。
幾分鐘後，盛著甜品的托盤在水面上移動著，打著轉來到了七人面前。
馬耳他藍色的漸變果凍、水晶甜糕、蘋果汁……一一被認領。
謝飛要了一份加了雙倍草莓醬的刨冰，而言阮的則是一杯毛豆冰欺淩。
冒著冷氣的冰欺淩剛拿到手上，言阮便接收到了不遠處的一道比手中觸感更加冰冷的視線。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他向對面瞥了一眼，登時和俞峸池的視線對上！
他吃口冰欺淩怎麽也礙他的眼了……擺出一副嚴厲的家長模樣給誰看！
跟周圍中年發福的盛華高層不同的是，俞峸池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輪廓清晰，結實立體的匈肌在水霧中若隱若現，IMMA七人跟他一比，皆是沒肉的小菜雞。
齊棣說，塗山塢那一夜，他沒跟著他們出去滑雪，在木屋裏關了一晚上，其實不是的……他還記得那天他一個人去溫泉浴場閑逛，經過峽谷後看見薇爾導師她們一起在泡溫泉，還有溫泉水中的俞峸池……那時候他簡直是昏了頭，在男人面前盡想著表現，什麽話都敢說，還給他送禮物……
俞峸池這麽聰明，恐怕當時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
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場景再像，卻也已經物是人非。
言阮回過神來，報覆性地剜了一大口冰欺淩……
濃郁的奶香、豆香在味蕾彌漫，甜而不膩，清爽絲滑，他滿意地砸吧砸吧嘴。
溫泉的暖熱包裹著身體，入口的冰甜卻仿佛正輕擊著他的靈魂，沒有比這更享受的了……
謝飛忽道：“我們面朝的方向，更遠處是不是就是富士山？”
馮迦葉吃完最後一口小蛋糕，點點頭：“是的，不過你提它幹什麽？”
謝飛故作高深地望向了遠方，道：“其實這次來日本，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聽過前段時間富士山的傳聞嗎？”
齊棣點點頭：“你說的是富士山不定期的噴發吧，這不還沒影子嗎，不要自己嚇自己。”
謝飛卻朝言阮的方向看了過去，問道：“阿言害怕嗎，富士山正在活躍期，說不定哪天就噴發了……”
言阮將冰欺淩空杯重新放在了托盤上，幽幽道：“害怕啊，我還不想死，我還沒在春天見過日本本地的櫻花……”
“據說富士山位於環太平洋火山地震帶的頂端，距離上次噴發已經過去三百年，這幾年再次噴發的幾率是很大的，我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火山灰隨著濃煙從山頂升起，覆蓋住整個東京，有軌電車、汽車、飛機都會因為趁隙而入的火山灰停運，然後是各種能源設備……”
“紅色的巖漿像爬動的巨蛇一般，在它的周邊緩慢匯集，吞噬一切！然後引起鋪天連綿的大火。”
“從未有過的高能量地震、海嘯爆發，直至將這座島國徹底淹沒……”
他描述這些場面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遠方，好像真的越過銀川雪山，看到了更遠處富士山的形貌。
葉之濛卻不屑道：“言阮你怎麽不去說書？真有你說的這麽厲害，這幾年來日本旅游的人為什麽還這麽多……”
言阮此刻也來了勁兒，決定理他一下：“葉之濛你住嘴。”
“話比富士山的火山灰還多！每次都和我過不去！”
“我說的是事實，如果富士山再次噴發，東京經濟就會停滯甚至是倒退，這是無法避免的……”
謝飛點了點頭，同意這樣的說法。
“還有兩天我們便要離開日本了，不會真的這麽巧，遇上什麽火山噴發，八級地震吧。”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我們恐怕就要埋骨他鄉，把命都葬送在這裏。”
他說：“朋友們，生同衾，死同穴，聽起來還挺浪漫的。”
陸司嘴角一撇，嫌棄道：“去去去，你想得美，誰要和你蓋一個被子了。”
謝飛：“我說的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沒文化！”
七人吵吵鬧鬧，直到兩小時後，一團烏雲突然移動到了“仙都”上方。
不一會兒，針尖一般細密的大雨緊隨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快跑！”
“水霧好大，我快看不見了……”
一時間天地變色，風雲湧動，遠處湖泊的水面波濤也逐漸變得不平靜。
能見度降低，空氣沈悶非常，溫泉池中的客人騷動起來，片刻後，都你拉我拽地上了岸，套上衣服，立馬往回走去。
言阮不緊不慢地跟在人潮之後，初時還算悠閑，看著慌亂的人群，感慨這種突發的意外實在是人生的樂趣之一。
走著走著卻逐漸落後，扶著“睡魔祭”的藝術走廊的深紅色墻壁，越走越慢……
他的肚子突然疼了起來……
見前面的人都走光了，他無力地屈膝蹲下，蜷縮成一團，準備緩緩再走。
意想不到的是，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沈著有力的木屐響聲。
居然有人走得比他還慢……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這個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言阮。”那人叫他道。
不是吧……
怎麽又是俞峸池……
言阮皺著眉頭，痛苦地往回看去，不過這次不再是因為男人突然的出現，而是他的肚子真的很疼……
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定在他上方，伸出右手將他強硬地拉拽了起來，看著他道：“你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吃冰欺淩吃得住進醫院是什麽時候嗎？”
那聲音異常冷酷，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言阮：“……”
言阮：“！”
“自食其言……你親口說過的話是不是轉頭就會忘記？”
同樣的位置，熟悉的痛感，再加上男人的提醒，記憶回籠，言阮懊惱地罵了自己一句“不爭氣”。
俞峸池將他喪喪的神色盡收眼底，也不知是怒其不爭，還是真的心疼他，竟攬著他的腰，準備將他帶離回廊。
他還記得言阮上次吃壞肚子的時候，其實比這次要嚴重許多……
那是B市一個呵氣成冰冬日，人在屋子裏必須靠暖氣度日，言阮剛出道不久，一連幾天都在和他廝混著。
幾天後，他和謝飛他們參加完IMMA的外拍活動，就近在景區買了一個巨型草莓冰欺淩，他亮著眼睛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吃完，半夜肚子便被疼醒了。
當時他捂住肚子，痛得直不起腰，嘴上還在狡辯著：“只不過是兩個拳頭大小的冰欺淩球……”
他開車送他去醫院，值班醫生說言阮這是把自己吃成了胃炎。
“醫生，我還頭疼……”言阮當時哼哼唧唧，拽著他的手不放，可憐巴巴地望著醫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發燒，腸胃型感冒。”醫生帶著口罩，面無表情地在電腦上啪啪啪敲完了病歷，對他說道：“你是他的長輩吧……”
醫生估計不怎麽看電視，也不關註網上的信息，沒認出他倆的臉。
“現在是冬天，就算是夏天也不提倡一口氣吃那麽多冰欺淩雪糕的，他這樣還算好的，有的病人能直接將自己吃去二投胎……”
“腸胃大出血、心肌梗死這些我們今年都遇到過。”
“小孩子不懂事，家長要知道督促……”
他見一時間言阮這肚子是好不了了，便暫停了他接下來的外拍活動，帶著他轉去私人醫院，掛了兩天鹽水。回來後又讓成阿姨為他熬了幾天的生姜香菜陳皮湯，給他做營養餐，才將他重新養回了生龍活虎的樣子。
言阮在醫院掛水的兩天一吃東西就惡心，信誓旦旦地說：“我以後再也不吃冰欺淩了！”一臉深惡痛絕的模樣。
可轉眼間他便好了傷疤忘了痛。
“想起來了嗎？”俞峸池攬著他腰的手緊了緊。
“言阮，我以為你已經長大了……可對待自己還是這樣輕浮，隨意。”
言阮肚子一陣絞痛，可嘴上卻不輸：“我自己對自己，肯定比你對我好……”
“俞總假情假意，還不如省點力氣，去培養下一個更聽話的目標……”
可俞峸池這次對他的話無動於衷，見他走得極慢，抄住他的腿彎，一下子將他橫抱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這裏這麽多人……”
小東西再次叫喚起來，露出爪牙，不願再溫順地與他相處，以往他親密地這樣抱著他，他只會臉紅……
“沒人……就你和我，這個時候就不要使小性子了……”
男人目不斜視地抱著他走，言阮靠在他懷裏，不願再去看他的臉。
走著走著，俞峸池卻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溫熱，他低頭詫異地看了一眼懷裏的人。
當覺察到言阮是在哭後……
他放慢了腳步。
他本以為言阮是嬌氣地疼醒了，半晌，懷中的人卻囁嚅道：“我沒有使小性子，你根本不懂……”
“我在你面前做什麽都是錯的，你已經將我送給別人了，為什麽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這樣和我說話，這樣對我……”
“你有哪怕一絲的後悔嗎？”
俞峸池盯著言阮的側臉，神色一黯。
謝飛這幾天沒少餵他東西，可他還是沒長胖……
快走出“睡魔祭”長廊的時候，男人停住了腳步，淡淡說出三個字：“不後悔。”
那聲音就像剛才落在言阮臉上的第一根針雨……
言阮在他懷裏顫了顫，也不知是被冷氣貫穿的腹中作痛，還是再次被男人的無情刺中，他眨了眨被眼淚暈濕的眼，再次擡起頭時又恢覆了那淡然神色。
“放我下來吧，過了這個出口，人就會多了……”
俞峸池遂了他的意，不再多說什麽，將他輕輕放了下來。
言阮重新踩上堅實的地面，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便踩著木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漸漸消失在了俞峸池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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