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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派》播出完畢之後，言阮曾陸陸續續收到許多祝賀播出成功的短信，其中有來自謝飛、齊棣的，也有來自林曄的。
過了幾天，竟連白商也發來幾條。
言阮好奇地點開。
“阿言，祝賀你，這期《娛派》的收視率攀上了A臺季度第一的位置。”
“我看了網上轉載的一些播出片段，游戲裏的你很可愛。”
“今晚好好休息，別忘了明天的廣告試鏡。”
他拿著手機，有些受寵若驚。
白商一點兒也不像是會上網關註這些消息的人，他還親自提醒自己上次失約的商務洽談的事。
言阮出神地想著這短短三句話，完全忽略了旁邊顧林異樣的目光。
顧林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下，道：“明天的戲……”
可還沒等顧林說完，言阮回過神來，打斷他：“明天我要向陳導請個假，去原力試鏡。”
顧林眉頭一皺，不滿道：“言阮，你這叫軋戲你知道嗎？”
“這個月你是第幾次了？請假這麽多……”
後者卻瞇著眼，討好地對他一笑：“我保證這是殺青前的最後一次了，再說下周你的電影不是有個首映禮嗎，到時候陳導也會收到你的請假條的……”
顧林不滿地努嘴道：“這能一樣嗎，到時候我會請全劇組的人一起去，這就不算請假了。”
言阮討饒：“好好好，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你的首映禮我也一定會去的……”
“剩下的時間我會好好待在劇組，直到《隱冬》殺青。”
聽他這麽說，顧林這才放過了他。
言阮和顧林相處久了，摸清楚了對方的脾性，顧林吃軟不吃硬，和他好好說話，偶爾服個軟，便能像白撿一樣，拿到對方的通行證。
第二天一早，小全開車將他送到了原力大樓。
原力的建築采用白、銀、銀灰等淺色調頗多，繼低調又張揚，從外面看著，像是一個銀色巨塔。
進入一樓大平層，一塵不染的方塊地磚奢亮反光，人走在上面，如同行在鏡面上一樣。
一樓平層的挑高至少十米，周圍的裝飾更是現代感十足，世界樹的標志隨處可見。
他看到中間場地上，一塊懸空的巨型電子屏幕上正在循環播放一組海報。
白商遠遠向言阮走來，看眼前的人楞楞盯著這個高約六米的電子屏幕出神，沒有打破這寂靜。
言阮知道白商是出來接他了，也不與他見外，指著屏幕上的海報好奇道：“白商哥，這是原力正在制作的電影嗎？”
白商回道：“這不是電影，而是一部西方奇幻史詩題材的劇集。”
言阮疑惑道：“那這上面的人臉為什麽都不是真人？”
海報上，一名尖耳銀發，鎏金作冠，風流俊美的精靈少年與一個普通人類打扮的男子在橫貫九洲的世界樹下相擁對視。
下一秒海報又換成了一個洪水末日景觀，一艘造型奇異的巨型木船顛簸在一望無際的深海之中，船上人影無數，神態慌亂。
白商解釋道：“這只是一組概念海報，劇集還在籌備階段，今天正好也是《諸神之眼》的演員試鏡，這部劇是原力近年來最看重的項目，光是籌備就花了五年之久。”
《諸神之眼》自然就是這部西幻劇集的名字。
言阮驚嘆道：“那一定是大制作啊，誰說內娛不能拍西幻的，這不就有了！”
白商道：“《諸神之眼》的第一部會在今年第四季度開拍。”
言阮奇道：“難道還有第二部，第三部？”
白商點點頭，笑道：“一共五部，說不定還會更多。”
言阮：“那也就是說出演這部劇的演員，得和原力，和《諸神之眼》綁定好幾年……”
白商肯定：“正是如此。”
言阮還有疑問，比如為什麽海報上面抱在一起的是兩個男人，故事是以什麽神話史詩做背景，導演團隊都是哪些人……
白商對他層出不窮的提問一一解答。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乘電梯到達了原力大樓的第三層。
白商對他笑道：“阿言，我們到了。”
三樓到五樓是原力的攝影棚所在地，每樓層的挑高至少在五米以上，由多條旋轉樓梯相連，地形曲折，上下錯落，可以說是一步一景，主題場景變換多樣，攝影師、助理、造型師來來往往，閃光燈虛虛實實，好不忙碌的樣子。
白商帶言阮來到三樓盡頭處的一個天井，天井貫通了三樓與四樓，設計成了露天樣式，三樓的白色大理石半圓露臺正介於兩層樓之間，露臺下則是一片鮮花遍布的花園。
整個場景像是一個歐洲中世紀的宮廷花園，覆古別致，暖光燈恰到好處地營造了一個午後場景。
言阮撐在露臺的大理石上，向外看去，眼睛微瞇，像是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
就在白商以為言阮沈浸在這樣的場景，已經快要睡著時，身旁之人卻突然轉過頭對他燦爛一笑，道：“白商哥，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啊？”
這幅樣子與當初白商在信園門口的玫瑰花車前看到的言阮，一下子重疊了。
他沒告訴言阮的是，正是當初那一瞥，讓他選擇了他。
前來試鏡的藝人一共四人，都是經過原力初選之後所留下來的，他們身上幾乎都有一種幹凈純粹的氣質。
廣告試鏡要求藝人擁有絕佳的鏡頭感，松弛的表現能力，和一定的表演基礎，除此之外，藝人本身要產品調性真正契合，才能夠融入到廣告的情境與設計中。
試鏡從早上十點一直持續下午兩點，在拍攝過程中，白商並沒有全程陪同，只在中午時請他吃了個飯，然後他便又被白商給他臨時安排的助理帶回了三樓攝影棚。
試鏡結束後，白商讓言阮去一樓等他。
言阮回到一樓大平層時，看到這裏比之中午，莫名又多出許多人，且還排成了兩三列長隊。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幾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被熒光筆圈圈點點塗過。
言阮再熟悉不過，這是演員對著劇本記臺詞時的習慣。
看著中央電子屏幕上還在持續播放的電子海報，言阮突然明白過來什麽。
此刻，懸空的電子巨幕上又出現一副他沒看過的海報。
海報上的畫面被一分為二，一半是在一片冰冷肅殺的絕域冰原，一半是荒涼幽深的沙洲荒原，一白一黑兩只惡龍正代表著兩支鐵甲軍隊，怒張龍鱗，撕咬攀殺著。
血霧與沙暴籠罩整個戰場，恢弘宛如神跡。
周圍的人無不駐足討論海報上的內容。
原來今天下午是《諸神之眼》的試鏡。
見白商還不下來，言阮背著手，沿著列隊好奇地往前湊了湊，一樓左側有一個半封閉式的側廳，那裏便是列隊的終點。
周圍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言阮所站的位置還算靠前。
“這是Stinig選角公司的人。”旁邊的人說道。
言阮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五個導演、負責人看過去。
坐在最中間位置的那個模樣三十歲上下，長的有些混血，戴著淺粉色墨鏡，穿著一身簡約時尚的休閑西裝的男人，他曾在某個時尚晚會上過。
那是Stinig的首席選角導演Rio。
傳言此人性格幽默風趣，眼光犀利又愛好獨特，不管是看人還是選角都很有一套。
就在幾人討論的間隙，Rio突然一改先前散漫又優雅的坐姿，身體前傾，摘下了戴在臉上的那副誇張顯眼的淺粉色墨鏡，眼睛直直地盯著正在表演的兩個試鏡演員，像是看到了什麽不敢置信的畫面。
“Well，暫停一下。”他說。
兩位演員應聲而止，有些緊張地看向了他們的正前方評委席所在的位置。
“兩位男演員看著挺年輕的。”Rio看似隨和地一笑，又問道：
“談過戀愛嗎？或者……偷偷摸摸談過嗎？”
周圍的人聽到這樣的提問，不由得發出了一陣哄笑聲，接著八卦似的看向了場地中央正舉止拘謹，表情緊繃的兩人。
剛才兩人飾演的，正是言阮初來原力時，第一眼在電子海報上看到的那兩個在世界樹下相擁對望的情侶。
一個是光明精靈，森林之子，一個是偽裝成普通人類的神族後裔。
兩個演員不知所措地站在場地中央，其中一人點頭，一人搖頭。
Rio了然一笑，眼中並無責怪的意思，只笑道：“今天你們是最後一組飾演精靈奧蘭和神族西格的演員，可是怎麽辦，我還是不怎麽滿意……”
兩位演員面有難色，一旁已經試鏡完畢正在場外等待結果的演員們更是面面相覷，心中惴惴。
Rio瞇眼一笑，環視周圍，看似舉重若輕地又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再來一遍吧？”
Rio的這一決定簡直如晴天霹靂，場上的其他四位評委皆是無奈地看向對方，眼裏好像在說：“誰又惹著他了，都說不要惹他了……今天來覆試的這些演員到底是誰選的！”
Rio表情無辜，停頓了片刻，突然道：“要不這樣，我先找兩個人來示範一下，為你們找找感覺，不過示範片段和試鏡片段略有差別，你們可以借鑒，但是不可以模仿，之後我們再來一遍？”
場上的兩個人加上候場區的十二個人乖乖點頭，能得到重來的機會，沒有人會有異議。
Rio轉過頭，突然對身旁之人說道：“Eugene，西格不如就由你來演示吧。”
Rio口中的Eugene，是一個金發碧眼，氣質沈靜的外國帥哥，他坐在好動的Rio身旁，宛如一尊靜默的人形塑雕，但作為選角團隊的評審之一，Rio也不時征求他的意見，此刻竟然邀請他直接作為西格的“示範者”上場。
“至於奧蘭嘛……”Rio環顧四周，先是看了看評委席，又看了看自己的助理演員們，皆搖了搖頭，然後他將目光放到了圍觀的人群中。
他眼中突然精光一閃，鎖定到了一張面孔，接著手舉墨鏡，像人群中的某個方位指到：
“我找到了，奧蘭在這個片段中的戲份不是那麽重要，他只用表現對心上人的心動。”
言阮站在人群中看熱鬧已經看了快有十來分鐘，白商居然還沒下來，就在他左顧右盼，準備給他發條消息時，看見《諸神之眼》的選角導演Rio突然指向了他的方向，神情若渴，遠遠地向他揚聲道：
“Oh，言阮，我認得你，IMMA的小甜心……”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向他看了過來。
這群人有素人，也有在圈子裏摸爬滾打過幾年的青年演員，自然也是知道他的。
“你願意幫我個忙嗎？”Rio激動道。
“只是陪著我們的Eugene走個過場，不用付出多少演技，雖然我直覺……”
“嗯……你先過來吧，希望你不要拒絕我……”
周圍的人眼中泛笑，皆好奇地看著言阮，不知不覺已經為他讓出了一個位置，供他走上前去。
言阮沒有遲疑，他在眾人的目光中很快走向了那個他從未近距離接觸過，也相當好奇的行業翹楚Rio。
過程他已經聽清楚了，自是沒有理由拒絕，再說……他看著眼前這個皮膚白得發光，高大英俊，五官立體，身材像模特一樣的，名叫Eugene的外國青年，眼神發直……
這也太帥了吧！
Eugene對他一笑，似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打量，邀請他一起來到評委席旁邊，商議示範片段的劇本。
Eugene的中文很流利，幾乎聽不出外國口音，與他交流毫不費力，十分鐘後，兩人重新回到了表演區。
Rio此時已經在主位上坐好，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言阮坐到表演區的木凳上，導演打板後，背對他的Eugene轉身向他走來，臨到近前，溫柔地在他膝前蹲下，擡起頭，凝望著他的眼睛道：
“奧蘭，你怎麽又偷偷跑出來了。”
言阮的目光從Eugene轉身向他走來，一直到蹲下時，都一直追隨著他，他道：“我怎麽管得住自己的雙腳呢，它不聽我的使喚，穿過迷霧森林，越過西林沼澤，就這樣不知不覺帶著我來到虹橋之下來找你了。”
頓了頓又道：“西格是不想見我嗎？”
“奧蘭”的語氣如孩童一般，可眼神卻有些緊張，他雙腿緊閉著，雙手對稱著撐在膝上，有些躲閃“西格”的目光。
“西格”自嘲一笑，伸手拉過“奧蘭”的雙手，又摸了摸他的頭，認真道：
“主神正在召集各位長老去往英靈殿，虹橋下的結界就要展開了，我必須馬上回去，不要再像上次那樣等我一夜，知道了嗎？”
Eugene的指節修長，溫熱的觸感包裹著言阮的手，這讓他想起了一雙更加寬大厚重的手……
他面上不顯，繼續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Eugene猝不及防變了臉色，原本抓著他的手也已經脫落。
“奧蘭？”他疑惑道。
言阮低著頭，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大約三四步後，他忽然被迫停了下來，因為Eugene高大的身軀已經從背後抱住了他。
言阮將頭埋得更低，忽然，Eugene的手上感到一陣涼意，他心上一陣內疚，接著不知所措地將“奧蘭”抱得更緊了。
那陣涼意來自“奧蘭”的眼淚……
奧蘭低低說道：“半夜我睡不著的時候，聽夜風沙沙地吹過神樹的枝葉，看到夜空的星星比兩百年前更加明亮，老奶奶白天講的故事在我腦中上演著，可這些似乎和現在的我都隔了一層。”
“你知道的，精靈的生命很漫長。”
“可那些都不及……”
話還沒說完，Eugene突然將言阮的身體掰轉過來，他用“西格”的眼神和他對視著。
“奧蘭”眼角泛紅，有些楞神地看著他，Eugene看著他眼中自己無比清晰的影子，只有自己的影子……心間翻湧。
他用一種想要穿透他的視線，自制的眼神與他對視，可最終卻發現自己無法在這樣的目光中做到無動於衷，這是他迄今為止，做過最大的博弈。
Eugene與言阮臨空對視了十幾秒，期間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周圍看熱鬧的人皆靜默無聲地看著他們的表演，連呼吸都放緩了。
接著，兩人的表情一松，Eugene放下了捏住言阮雙肩的手，對他行了一個紳士禮。
Rio高調地舉起雙手，“啪啪”連續鼓了幾次掌，他道：“我實在不忍出聲打斷，本想提醒來試鏡的演員註意觀察Eugene的眼神層次，可惜最後我的理智和情感都制止了我。”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接著Rio將目光轉向了Eugene身旁的人。
“Well，謝謝你，my sweet，你與Eugene配合得實在太好了……”
等Rio宣布五分鐘後第二輪試鏡重新開始的時候，Eugene已經坐回了評委席，圍觀的人看見前者眼神犀利，壞笑著與後者耳語了一句話，而後者表示緘默，又做回了主位評審身旁的“雕塑”。
Rio剛才對他說的是：“……我說Eugene，剛才你被反主為客了吧。”
言阮拭去眼中的淚，向出現在人群後方的白商走去，好像剛才的演戲不過是個小插曲。
白商顯然也看到了言阮的表演，正含笑看著他向自己走來。言阮走到他面前，剛想假裝責怪一句“你”怎麽來得這麽晚，卻看到白商身後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好像也一直在等著他來似的，只是眼神充滿敵意，很是不善……
言阮的腳步頓了頓，心裏泛起一陣寒意，他記得他好像並不認識這號人物？
那是一個年輕帥氣，長相俊美的男人，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帽檐帶來的陰影遮蓋著他有些陰鷙的眼神。
言阮瞥了一眼他手上價格不菲的腕表，胸口看似隨意垂掛的配飾，心道，莫不是一個素人富二代？
“白商哥，這是……”言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商，眼神中帶著詢問。
白商卻一改常態，很是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看見，阿言，我們走吧，我說了要送你回劇組的。”
白商轉身便欲向門口走去，只是走前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言阮糊裏糊塗地跟著他走了幾步。
“白商！”身後的人叫住了他。
“他是誰？你幹嘛不理我……還當我不存在！”那人幾步跟來，一把拆開了白商拉著言阮的手。
白商應聲而停，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面前的青年道：“一唯，你沒看到我現在正在忙嗎，大庭廣眾之下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的。”
可他身邊的青年卻並不肯罷休，恨恨道：“我怎麽沒看見你很忙的樣子，你所謂的‘忙’，就是送他去劇組嗎？他是你什麽人……”
白商回道：“你管不著……”
青年卻說：“那你順路也把我一起捎回去，我家離你家不遠。”
白商皺眉：“放手，聽見沒有……你簡直是異想天開……”
言阮像看戲似的看著這一幕，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白商，語中帶刺，對人黑臉，以往的白商從來都是“穩重紳士”的，今天是怎麽了？他看了看一臉受傷，非要纏著他的青年，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什麽……
“白商哥……”言阮頓了頓：“要不讓他和我們一起走吧，不是說順路嗎，這裏人多嘴雜，萬一被有心人拍到什麽不好的畫面……”
白商嘆了口氣，聽言阮都已經這麽說了，又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不時向這邊註目的人群，便也不欲再與眼前的人拉扯，只是在轉身時又拉上了言阮的手腕，便向門口走去。
等上了車，白商示意言阮坐到副駕駛去。
後者乖乖照做，鐘一唯則一臉煞氣地擠進了後排，然後死盯著車前頂上那方能露出白商雙眼的後視鏡，那眼神直看得言阮後背發寒。
白商這時開了口：“等下我找個路口，你自己打個車回去，我沒說要送你。”
鐘一唯氣憤道：“不是……白商，你什麽意思，剛才明明說好了的……”
白商冷靜回道：“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的事，早就已經翻篇了，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再說……”
白商頓了頓，在後視鏡中與鐘一唯對視了一眼，方道：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讓他再看到我和別人糾纏不清的樣子。”
鐘一唯楞了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白商在說什麽，言阮從後視鏡裏看到了鐘一唯表情變化的全過程，心道，怎麽這麽狗血……
鐘一唯咬著牙，一點也不準備放過白商的樣子：“你騙我，你又想騙我走是不是？你說的人是誰，我想知道……”
白商目不斜視，嘴角微勾，用一種很坦然的語氣對後面的人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話一出口，車上的兩人皆是一楞，繼而齊齊轉頭向他看了過去。
白商安撫似地對言阮一笑，然後踩了剎車，神情瞬間恢覆了冷漠，對身後之人道：“下車吧，這裏人少。”
言阮：“……”
等鐘一唯下了車，白商駛離路口，言阮終於忍不住道：“白商哥，你這樣不好吧，沒人喜歡被別人當槍使的。”
白商搖了搖頭，恢覆到了平時彬彬有禮的模樣，語氣帶了些歉意：
“這樣的回答更斬釘截鐵，能讓他早點死心。”
“抱歉，阿言，我只是覺得和其他人相比，你實在具有很大的殺傷力。”
言阮眼神訕訕，不知該作何回答，白商這是恭維他？還是在真心實意地道歉……
他不得而知，半晌，才忽道：“白商哥這是高看我了，只是我看得出剛才那人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你，不知你為什麽對他這麽無情。”
白商的冷漠，讓言阮從鐘一唯身上感同身受到一種痛覺，愛與不愛其實很清楚，但是白商似乎比俞峸池那種故作情深的“冷漠”更加坦蕩，俞峸池對他的“冷漠”，表現出一種敷衍與懈怠，以至於近來常常令他感到，他們未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白商眼中沒有波動，只淡淡回道：“在一起時間長了，過膩了，就是這麽簡單。”頓了頓又說：“阿言，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們一開始說好了好聚好散，只是後來他反悔了。”
言阮卻擡起頭對他說：“過膩了嗎？可是他好像還很愛你……”
他想說的是，有愛便不會膩……很顯然，白商已經不愛鐘一唯了。
白商今天顯然心緒不佳，沒有再做過多解釋，將他送到劇組，還沒等跟顧林打招呼，便說要走了。
臨走前，他突然對言阮說道：“阿言，你和顧林的關系挺好的吧？”
言阮自然是點點頭。
可又聽白商說道：“朋友之間也是有界限的，有時候走得太近不是什麽好事。”
這話便有些語義不明了……
言阮心中一凜，不知道白商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商卻笑了笑：“阿言，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希望我剛才的話沒有產生歧義。”
說著又摸了摸他的頭，恢覆成了那個禮貌有涵養的模樣，道：“下周是顧林電影的首映禮，他也給了我一張票，那我們下次見了。”
言阮回過神來，沒有再過多展露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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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派》播出完畢之後，言阮曾陸陸續續收到許多祝賀播出成功的短信，其中有來自謝飛、齊棣的，也有來自林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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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阮好奇地點開。
“阿言，祝賀你，這期《娛派》的收視率攀上了A臺季度第一的位置。”
“我看了網上轉載的一些播出片段，游戲裏的你很可愛。”
“今晚好好休息，別忘了明天的廣告試鏡。”
他拿著手機，有些受寵若驚。
白商一點兒也不像是會上網關註這些消息的人，他還親自提醒自己上次失約的商務洽談的事。
言阮出神地想著這短短三句話，完全忽略了旁邊顧林異樣的目光。
顧林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下，道：“明天的戲……”
可還沒等顧林說完，言阮回過神來，打斷他：“明天我要向陳導請個假，去原力試鏡。”
顧林眉頭一皺，不滿道：“言阮，你這叫軋戲你知道嗎？”
“這個月你是第幾次了？請假這麽多……”
後者卻瞇著眼，討好地對他一笑：“我保證這是殺青前的最後一次了，再說下周你的電影不是有個首映禮嗎，到時候陳導也會收到你的請假條的……”
顧林不滿地努嘴道：“這能一樣嗎，到時候我會請全劇組的人一起去，這就不算請假了。”
言阮討饒：“好好好，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你的首映禮我也一定會去的……”
“剩下的時間我會好好待在劇組，直到《隱冬》殺青。”
聽他這麽說，顧林這才放過了他。
言阮和顧林相處久了，摸清楚了對方的脾性，顧林吃軟不吃硬，和他好好說話，偶爾服個軟，便能像白撿一樣，拿到對方的通行證。
第二天一早，小全開車將他送到了原力大樓。
原力的建築采用白、銀、銀灰等淺色調頗多，繼低調又張揚，從外面看著，像是一個銀色巨塔。
進入一樓大平層，一塵不染的方塊地磚奢亮反光，人走在上面，如同行在鏡面上一樣。
一樓平層的挑高至少十米，周圍的裝飾更是現代感十足，世界樹的標志隨處可見。
他看到中間場地上，一塊懸空的巨型電子屏幕上正在循環播放一組海報。
白商遠遠向言阮走來，看眼前的人楞楞盯著這個高約六米的電子屏幕出神，沒有打破這寂靜。
言阮知道白商是出來接他了，也不與他見外，指著屏幕上的海報好奇道：“白商哥，這是原力正在制作的電影嗎？”
白商回道：“這不是電影，而是一部西方奇幻史詩題材的劇集。”
言阮疑惑道：“那這上面的人臉為什麽都不是真人？”
海報上，一名尖耳銀發，鎏金作冠，風流俊美的精靈少年與一個普通人類打扮的男子在橫貫九洲的世界樹下相擁對視。
下一秒海報又換成了一個洪水末日景觀，一艘造型奇異的巨型木船顛簸在一望無際的深海之中，船上人影無數，神態慌亂。
白商解釋道：“這只是一組概念海報，劇集還在籌備階段，今天正好也是《諸神之眼》的演員試鏡，這部劇是原力近年來最看重的項目，光是籌備就花了五年之久。”
《諸神之眼》自然就是這部西幻劇集的名字。
言阮驚嘆道：“那一定是大制作啊，誰說內娛不能拍西幻的，這不就有了！”
白商道：“《諸神之眼》的第一部會在今年第四季度開拍。”
言阮奇道：“難道還有第二部，第三部？”
白商點點頭，笑道：“一共五部，說不定還會更多。”
言阮：“那也就是說出演這部劇的演員，得和原力，和《諸神之眼》綁定好幾年……”
白商肯定：“正是如此。”
言阮還有疑問，比如為什麽海報上面抱在一起的是兩個男人，故事是以什麽神話史詩做背景，導演團隊都是哪些人……
白商對他層出不窮的提問一一解答。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乘電梯到達了原力大樓的第三層。
白商對他笑道：“阿言，我們到了。”
三樓到五樓是原力的攝影棚所在地，每樓層的挑高至少在五米以上，由多條旋轉樓梯相連，地形曲折，上下錯落，可以說是一步一景，主題場景變換多樣，攝影師、助理、造型師來來往往，閃光燈虛虛實實，好不忙碌的樣子。
白商帶言阮來到三樓盡頭處的一個天井，天井貫通了三樓與四樓，設計成了露天樣式，三樓的白色大理石半圓露臺正介於兩層樓之間，露臺下則是一片鮮花遍布的花園。
整個場景像是一個歐洲中世紀的宮廷花園，覆古別致，暖光燈恰到好處地營造了一個午後場景。
言阮撐在露臺的大理石上，向外看去，眼睛微瞇，像是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
就在白商以為言阮沈浸在這樣的場景，已經快要睡著時，身旁之人卻突然轉過頭對他燦爛一笑，道：“白商哥，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啊？”
這幅樣子與當初白商在信園門口的玫瑰花車前看到的言阮，一下子重疊了。
他沒告訴言阮的是，正是當初那一瞥，讓他選擇了他。
前來試鏡的藝人一共四人，都是經過原力初選之後所留下來的，他們身上幾乎都有一種幹凈純粹的氣質。
廣告試鏡要求藝人擁有絕佳的鏡頭感，松弛的表現能力，和一定的表演基礎，除此之外，藝人本身要產品調性真正契合，才能夠融入到廣告的情境與設計中。
試鏡從早上十點一直持續下午兩點，在拍攝過程中，白商並沒有全程陪同，只在中午時請他吃了個飯，然後他便又被白商給他臨時安排的助理帶回了三樓攝影棚。
試鏡結束後，白商讓言阮去一樓等他。
言阮回到一樓大平層時，看到這裏比之中午，莫名又多出許多人，且還排成了兩三列長隊。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幾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被熒光筆圈圈點點塗過。
言阮再熟悉不過，這是演員對著劇本記臺詞時的習慣。
看著中央電子屏幕上還在持續播放的電子海報，言阮突然明白過來什麽。
此刻，懸空的電子巨幕上又出現一副他沒看過的海報。
海報上的畫面被一分為二，一半是在一片冰冷肅殺的絕域冰原，一半是荒涼幽深的沙洲荒原，一白一黑兩只惡龍正代表著兩支鐵甲軍隊，怒張龍鱗，撕咬攀殺著。
血霧與沙暴籠罩整個戰場，恢弘宛如神跡。
周圍的人無不駐足討論海報上的內容。
原來今天下午是《諸神之眼》的試鏡。
見白商還不下來，言阮背著手，沿著列隊好奇地往前湊了湊，一樓左側有一個半封閉式的側廳，那裏便是列隊的終點。
周圍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言阮所站的位置還算靠前。
“這是Stinig選角公司的人。”旁邊的人說道。
言阮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五個導演、負責人看過去。
坐在最中間位置的那個模樣三十歲上下，長的有些混血，戴著淺粉色墨鏡，穿著一身簡約時尚的休閑西裝的男人，他曾在某個時尚晚會上過。
那是Stinig的首席選角導演Rio。
傳言此人性格幽默風趣，眼光犀利又愛好獨特，不管是看人還是選角都很有一套。
就在幾人討論的間隙，Rio突然一改先前散漫又優雅的坐姿，身體前傾，摘下了戴在臉上的那副誇張顯眼的淺粉色墨鏡，眼睛直直地盯著正在表演的兩個試鏡演員，像是看到了什麽不敢置信的畫面。
“Well，暫停一下。”他說。
兩位演員應聲而止，有些緊張地看向了他們的正前方評委席所在的位置。
“兩位男演員看著挺年輕的。”Rio看似隨和地一笑，又問道：
“談過戀愛嗎？或者……偷偷摸摸談過嗎？”
周圍的人聽到這樣的提問，不由得發出了一陣哄笑聲，接著八卦似的看向了場地中央正舉止拘謹，表情緊繃的兩人。
剛才兩人飾演的，正是言阮初來原力時，第一眼在電子海報上看到的那兩個在世界樹下相擁對望的情侶。
一個是光明精靈，森林之子，一個是偽裝成普通人類的神族後裔。
兩個演員不知所措地站在場地中央，其中一人點頭，一人搖頭。
Rio了然一笑，眼中並無責怪的意思，只笑道：“今天你們是最後一組飾演精靈奧蘭和神族西格的演員，可是怎麽辦，我還是不怎麽滿意……”
兩位演員面有難色，一旁已經試鏡完畢正在場外等待結果的演員們更是面面相覷，心中惴惴。
Rio瞇眼一笑，環視周圍，看似舉重若輕地又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再來一遍吧？”
Rio的這一決定簡直如晴天霹靂，場上的其他四位評委皆是無奈地看向對方，眼裏好像在說：“誰又惹著他了，都說不要惹他了……今天來覆試的這些演員到底是誰選的！”
Rio表情無辜，停頓了片刻，突然道：“要不這樣，我先找兩個人來示範一下，為你們找找感覺，不過示範片段和試鏡片段略有差別，你們可以借鑒，但是不可以模仿，之後我們再來一遍？”
場上的兩個人加上候場區的十二個人乖乖點頭，能得到重來的機會，沒有人會有異議。
Rio轉過頭，突然對身旁之人說道：“Eugene，西格不如就由你來演示吧。”
Rio口中的Eugene，是一個金發碧眼，氣質沈靜的外國帥哥，他坐在好動的Rio身旁，宛如一尊靜默的人形塑雕，但作為選角團隊的評審之一，Rio也不時征求他的意見，此刻竟然邀請他直接作為西格的“示範者”上場。
“至於奧蘭嘛……”Rio環顧四周，先是看了看評委席，又看了看自己的助理演員們，皆搖了搖頭，然後他將目光放到了圍觀的人群中。
他眼中突然精光一閃，鎖定到了一張面孔，接著手舉墨鏡，像人群中的某個方位指到：
“我找到了，奧蘭在這個片段中的戲份不是那麽重要，他只用表現對心上人的心動。”
言阮站在人群中看熱鬧已經看了快有十來分鐘，白商居然還沒下來，就在他左顧右盼，準備給他發條消息時，看見《諸神之眼》的選角導演Rio突然指向了他的方向，神情若渴，遠遠地向他揚聲道：
“Oh，言阮，我認得你，IMMA的小甜心……”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向他看了過來。
這群人有素人，也有在圈子裏摸爬滾打過幾年的青年演員，自然也是知道他的。
“你願意幫我個忙嗎？”Rio激動道。
“只是陪著我們的Eugene走個過場，不用付出多少演技，雖然我直覺……”
“嗯……你先過來吧，希望你不要拒絕我……”
周圍的人眼中泛笑，皆好奇地看著言阮，不知不覺已經為他讓出了一個位置，供他走上前去。
言阮沒有遲疑，他在眾人的目光中很快走向了那個他從未近距離接觸過，也相當好奇的行業翹楚Rio。
過程他已經聽清楚了，自是沒有理由拒絕，再說……他看著眼前這個皮膚白得發光，高大英俊，五官立體，身材像模特一樣的，名叫Eugene的外國青年，眼神發直……
這也太帥了吧！
Eugene對他一笑，似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打量，邀請他一起來到評委席旁邊，商議示範片段的劇本。
Eugene的中文很流利，幾乎聽不出外國口音，與他交流毫不費力，十分鐘後，兩人重新回到了表演區。
Rio此時已經在主位上坐好，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言阮坐到表演區的木凳上，導演打板後，背對他的Eugene轉身向他走來，臨到近前，溫柔地在他膝前蹲下，擡起頭，凝望著他的眼睛道：
“奧蘭，你怎麽又偷偷跑出來了。”
言阮的目光從Eugene轉身向他走來，一直到蹲下時，都一直追隨著他，他道：“我怎麽管得住自己的雙腳呢，它不聽我的使喚，穿過迷霧森林，越過西林沼澤，就這樣不知不覺帶著我來到虹橋之下來找你了。”
頓了頓又道：“西格是不想見我嗎？”
“奧蘭”的語氣如孩童一般，可眼神卻有些緊張，他雙腿緊閉著，雙手對稱著撐在膝上，有些躲閃“西格”的目光。
“西格”自嘲一笑，伸手拉過“奧蘭”的雙手，又摸了摸他的頭，認真道：
“主神正在召集各位長老去往英靈殿，虹橋下的結界就要展開了，我必須馬上回去，不要再像上次那樣等我一夜，知道了嗎？”
Eugene的指節修長，溫熱的觸感包裹著言阮的手，這讓他想起了一雙更加寬大厚重的手……
他面上不顯，繼續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Eugene猝不及防變了臉色，原本抓著他的手也已經脫落。
“奧蘭？”他疑惑道。
言阮低著頭，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大約三四步後，他忽然被迫停了下來，因為Eugene高大的身軀已經從背後抱住了他。
言阮將頭埋得更低，忽然，Eugene的手上感到一陣涼意，他心上一陣內疚，接著不知所措地將“奧蘭”抱得更緊了。
那陣涼意來自“奧蘭”的眼淚……
奧蘭低低說道：“半夜我睡不著的時候，聽夜風沙沙地吹過神樹的枝葉，看到夜空的星星比兩百年前更加明亮，老奶奶白天講的故事在我腦中上演著，可這些似乎和現在的我都隔了一層。”
“你知道的，精靈的生命很漫長。”
“可那些都不及……”
話還沒說完，Eugene突然將言阮的身體掰轉過來，他用“西格”的眼神和他對視著。
“奧蘭”眼角泛紅，有些楞神地看著他，Eugene看著他眼中自己無比清晰的影子，只有自己的影子……心間翻湧。
他用一種想要穿透他的視線，自制的眼神與他對視，可最終卻發現自己無法在這樣的目光中做到無動於衷，這是他迄今為止，做過最大的博弈。
Eugene與言阮臨空對視了十幾秒，期間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周圍看熱鬧的人皆靜默無聲地看著他們的表演，連呼吸都放緩了。
接著，兩人的表情一松，Eugene放下了捏住言阮雙肩的手，對他行了一個紳士禮。
Rio高調地舉起雙手，“啪啪”連續鼓了幾次掌，他道：“我實在不忍出聲打斷，本想提醒來試鏡的演員註意觀察Eugene的眼神層次，可惜最後我的理智和情感都制止了我。”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接著Rio將目光轉向了Eugene身旁的人。
“Well，謝謝你，my sweet，你與Eugene配合得實在太好了……”
等Rio宣布五分鐘後第二輪試鏡重新開始的時候，Eugene已經坐回了評委席，圍觀的人看見前者眼神犀利，壞笑著與後者耳語了一句話，而後者表示緘默，又做回了主位評審身旁的“雕塑”。
Rio剛才對他說的是：“……我說Eugene，剛才你被反主為客了吧。”
言阮拭去眼中的淚，向出現在人群後方的白商走去，好像剛才的演戲不過是個小插曲。
白商顯然也看到了言阮的表演，正含笑看著他向自己走來。言阮走到他面前，剛想假裝責怪一句“你”怎麽來得這麽晚，卻看到白商身後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好像也一直在等著他來似的，只是眼神充滿敵意，很是不善……
言阮的腳步頓了頓，心裏泛起一陣寒意，他記得他好像並不認識這號人物？
那是一個年輕帥氣，長相俊美的男人，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帽檐帶來的陰影遮蓋著他有些陰鷙的眼神。
言阮瞥了一眼他手上價格不菲的腕表，胸口看似隨意垂掛的配飾，心道，莫不是一個素人富二代？
“白商哥，這是……”言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商，眼神中帶著詢問。
白商卻一改常態，很是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看見，阿言，我們走吧，我說了要送你回劇組的。”
白商轉身便欲向門口走去，只是走前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言阮糊裏糊塗地跟著他走了幾步。
“白商！”身後的人叫住了他。
“他是誰？你幹嘛不理我……還當我不存在！”那人幾步跟來，一把拆開了白商拉著言阮的手。
白商應聲而停，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面前的青年道：“一唯，你沒看到我現在正在忙嗎，大庭廣眾之下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的。”
可他身邊的青年卻並不肯罷休，恨恨道：“我怎麽沒看見你很忙的樣子，你所謂的‘忙’，就是送他去劇組嗎？他是你什麽人……”
白商回道：“你管不著……”
青年卻說：“那你順路也把我一起捎回去，我家離你家不遠。”
白商皺眉：“放手，聽見沒有……你簡直是異想天開……”
言阮像看戲似的看著這一幕，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白商，語中帶刺，對人黑臉，以往的白商從來都是“穩重紳士”的，今天是怎麽了？他看了看一臉受傷，非要纏著他的青年，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什麽……
“白商哥……”言阮頓了頓：“要不讓他和我們一起走吧，不是說順路嗎，這裏人多嘴雜，萬一被有心人拍到什麽不好的畫面……”
白商嘆了口氣，聽言阮都已經這麽說了，又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不時向這邊註目的人群，便也不欲再與眼前的人拉扯，只是在轉身時又拉上了言阮的手腕，便向門口走去。
等上了車，白商示意言阮坐到副駕駛去。
後者乖乖照做，鐘一唯則一臉煞氣地擠進了後排，然後死盯著車前頂上那方能露出白商雙眼的後視鏡，那眼神直看得言阮後背發寒。
白商這時開了口：“等下我找個路口，你自己打個車回去，我沒說要送你。”
鐘一唯氣憤道：“不是……白商，你什麽意思，剛才明明說好了的……”
白商冷靜回道：“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的事，早就已經翻篇了，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再說……”
白商頓了頓，在後視鏡中與鐘一唯對視了一眼，方道：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讓他再看到我和別人糾纏不清的樣子。”
鐘一唯楞了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白商在說什麽，言阮從後視鏡裏看到了鐘一唯表情變化的全過程，心道，怎麽這麽狗血……
鐘一唯咬著牙，一點也不準備放過白商的樣子：“你騙我，你又想騙我走是不是？你說的人是誰，我想知道……”
白商目不斜視，嘴角微勾，用一種很坦然的語氣對後面的人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話一出口，車上的兩人皆是一楞，繼而齊齊轉頭向他看了過去。
白商安撫似地對言阮一笑，然後踩了剎車，神情瞬間恢覆了冷漠，對身後之人道：“下車吧，這裏人少。”
言阮：“……”
等鐘一唯下了車，白商駛離路口，言阮終於忍不住道：“白商哥，你這樣不好吧，沒人喜歡被別人當槍使的。”
白商搖了搖頭，恢覆到了平時彬彬有禮的模樣，語氣帶了些歉意：
“這樣的回答更斬釘截鐵，能讓他早點死心。”
“抱歉，阿言，我只是覺得和其他人相比，你實在具有很大的殺傷力。”
言阮眼神訕訕，不知該作何回答，白商這是恭維他？還是在真心實意地道歉……
他不得而知，半晌，才忽道：“白商哥這是高看我了，只是我看得出剛才那人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你，不知你為什麽對他這麽無情。”
白商的冷漠，讓言阮從鐘一唯身上感同身受到一種痛覺，愛與不愛其實很清楚，但是白商似乎比俞峸池那種故作情深的“冷漠”更加坦蕩，俞峸池對他的“冷漠”，表現出一種敷衍與懈怠，以至於近來常常令他感到，他們未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白商眼中沒有波動，只淡淡回道：“在一起時間長了，過膩了，就是這麽簡單。”頓了頓又說：“阿言，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們一開始說好了好聚好散，只是後來他反悔了。”
言阮卻擡起頭對他說：“過膩了嗎？可是他好像還很愛你……”
他想說的是，有愛便不會膩……很顯然，白商已經不愛鐘一唯了。
白商今天顯然心緒不佳，沒有再做過多解釋，將他送到劇組，還沒等跟顧林打招呼，便說要走了。
臨走前，他突然對言阮說道：“阿言，你和顧林的關系挺好的吧？”
言阮自然是點點頭。
可又聽白商說道：“朋友之間也是有界限的，有時候走得太近不是什麽好事。”
這話便有些語義不明了……
言阮心中一凜，不知道白商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商卻笑了笑：“阿言，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希望我剛才的話沒有產生歧義。”
說著又摸了摸他的頭，恢覆成了那個禮貌有涵養的模樣，道：“下周是顧林電影的首映禮，他也給了我一張票，那我們下次見了。”
言阮回過神來，沒有再過多展露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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