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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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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就在果果的體溫一點點恢覆正常的狀態時,蘭波久違感覺到了一絲疲憊,他蹲在昏昏欲睡的小孩身旁,語重心長道:“果果,以後不可以這樣做了,知道嗎?”

“嗯嗯~對不起啦!”拉長的語調慢悠悠地回覆道。

果果緩緩地偏過頭去瞧蘭波的表情變化,偏偏困得不停泛起生理鹽水,雙眼被一層朦朧的水霧籠罩,看什麽都顯得模糊不清。

溫水浸濕了他的長發,濕漉漉地貼著纖瘦年幼的身體上,這副無辜又可憐兮兮的模樣,任誰都狠不下心來怪罪。

蘭波萬般無奈地看著人低頭服軟,他知道果果聰慧過人、很有主見,但有時候太有主見了,對於幫不上忙的他而言也是一種困擾,有種跟不上節奏的感覺。

蘭波只能捏捏果果的軟嫩的臉蛋,不厭其煩地提醒道:“我之前問你會不會幫我和保爾和好,那時你什麽都不表示,我沒有放心上。因為我知道你和保爾都不是那不明事理、不通人情的人,而我會用實際行動和真心實意來向他證明我自己。不過,怎麽現在你卻先操之過急了呢?”

果果隨意一瞥,擡手推開他在自己臉上作怪的大手,“因為我發現他的心理狀態比想象中要崩壞。雖然他心裏依舊願意相信你,但與此同時他的自毀情緒讓他不想再靠近你的生活。”

蘭波無奈嘆息,“這都是我的錯,某方面來說,是我沒有及時幫助他梳理淤積在心靈上的負面情緒,何況我離開時候對他造成的傷害,直接導致他失去了與他人真心相處的可能。他不是個會撒謊的人。”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問題留到現在解決還不算太晚。”果果不疾不徐地說道:“只是,忽然出現在你身邊的沒有煩惱的我,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待,其實是對他存在的無端挖苦,變相地刺激著他厭惡自己的心情。如果不快點解釋清楚,任由他自己胡思亂想,指不定得發生些意外變故。”

浴缸的水已經很深,果果往後靠著光滑的缸壁緩緩下滑,仰面縮進能淹沒自己的溫水中,“這樣也好,解釋清楚了,才不會留下誤會。”

“果果,謝謝你,讓你跟著費心了。”蘭波不得不讚同果果說得沒有錯誤。

無論是蘭波把槍遞到保爾手裏,用自己的生命和死後的決心來賭對方的心軟。

還是果果踩在他親友的雷點上,寧可冒大不韙的危險,也要果斷向保爾提供出自己來源的佐證。

其實都是為了讓保爾·魏爾倫心裏放松下來,知道他自己從來沒有被其他人所取代的重要性。

只是果果獨獨漏了【特異點】碰撞的效應,沒想到!會被本源給背刺一波。

“之後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確定他的想法,他是想和家人一起生活,還是繼續環游世界,都由他自己決定了。”果果推開蘭波想拉他起來的大手,不容置疑地把腦袋也淹了水裏。

從蘭波視角來看,水下的孩子很像傳說中的人魚幼崽,淡金色發絲輕盈而紛亂,雪白的膚色染上冰冷之意,澄澈的藍眸愈發晶瑩剔透,像絕世珠寶那般璀璨奪目,透過清透的水面天真好奇地看著外界,嘴裏不時地吐出呼出去的濁氣,那一個個鍍了銀輝的氣泡在即將浮出水面的那刻破碎掉。

停滯在水中的果果找回一點精神,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完全不在乎蘭波的緊繃起來的心情,自顧自地吹泡泡。

聲音傳播的速度是固體大於液體大於空氣,他比蘭波更快接收到來人的腳步震動,很快,從水裏冒出頭來,胡亂摸了摸兩把臉,把覆蓋在面上的碎發扒拉開。

蘭波看著他動作敏捷地把自己整理得好像沒有做剛才那一幕一樣,就無語凝噎。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打開洗浴間的門,有一秒不想進去。

因為——裏面太熱了。

他們沒用過多猶豫,還是進去了,並且還關上了門。

中原中也快步流星地走來,然後發現臉上一片潮濕、額發不停滴水的果果,一臉疑惑道:“果果,你這是把水澆頭上了嗎?”

給腦子也泡了水的果果,明顯比之前的困倦時清醒太多,立刻給少年的機智找補給予點頭肯定,“這樣就不那麽想睡了。我好多了,你們放心吧。”

蘭波在他說話時給果果測了體溫,“36.1攝氏度。”體溫計自動播報。

魏爾倫仔細觀察起他和蘭波的表情反應,心下有了基礎判斷,是蘭波在幫果果隱瞞中也。

而他並沒打算拆穿二人的配合。至於心中疑問,現在並不適合問出來。

其實果果緩過來了,也就沒什麽大事,他們來也只是靜靜陪著。

只是,室內悶熱的溫度並不適合怕熱的人長留。

蘭波看到少年和親友的臉頰因為熱氣蒸得泛紅,額角流下細密的汗珠,勸道:“保爾,你們去外面休息一下,這裏我陪著果果就好了。”

中原中也張嘴想要說點什麽,被魏爾倫握住手,率先打斷道:“行!這裏實在太熱了,我和中也去外面,你照顧他吧。”

果果沖中原中也點點頭,暗示他去和對方聊聊,不用顧慮自己。

一大一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果果長舒一口氣,倒不是怕,而是中原中也的過度憂心讓他很難為情。

見狀,蘭波就取笑他,道:“你也怕中也對你來興師問罪啊!”磁性的聲音在胸腔引起震動,音色也變得格外迷人。

果果白他一眼,扭過臉,“我懶得和你計較。”

打發走魏爾倫和中原中也,他的姿態再次沒有形象起來,拍打著水面,“蘭波,你去拿一下浴巾、衣服,等會我就出去了。把頭發吹幹,我要去睡一覺。”

蘭波端起還熱乎的甜水送到他面前,“喝了,我再去拿。”

果果乖順地接過一飲而盡把杯子還給蘭波,他揉了揉自己的臉,又打了個哈欠。

這沒一下,就又感到濃濃的困意,看來是非得要睡一覺,精神才能好起來。

蘭波轉身去給他找衣服,回來時看見果果一副累了不想睜眼的模樣。

擦頭發、換衣服、量體溫,蘭波盡心盡力來照顧果果,不想他有任何突發情況再次發生。

一套流程走下來,果果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而為了保險起見,蘭波隔幾分鐘檢查他的體溫,直到果果的體溫徹底穩定下來,才放心準許他安穩睡去。

蘭波從臥室走出來,自己也忙出了汗,他隨便擦拭了一下,就去找中原中也和魏爾倫。

少年明顯心不在焉,面對年長者的關心詢問盡量回饋真實情況。

魏爾倫質疑從森鷗外得知情報,他自然要和當事人了解更真實的生活狀況,一一對照似乎並沒有太多誤差。

考慮時機不對,魏爾倫說話還是有所顧慮的。

而蘭波的出現顯然又減輕了中原中也的心理負擔,他站起身,問:“果果,睡著了嗎?”

蘭波一臉溫和地對少年說道:“我能麻煩你去看護一下果果嗎?”

中原中也隨之粲然一笑,自攬責任道:“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蘭波頷首默認,金綠色眼眸流露出欣慰的眼神。

“那我去守著果果,免得他的體溫有變,我們又不知情。”

中原中也轉頭和沙發上俊美的青年,語重心長地說道:“大哥,你們久別重逢,該好好聊聊的。就算是真有矛盾,也請看在有病人需要照顧的份上,暫時不要吵架。”

“記住!什麽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不要鉆牛角尖。”這話從中原中也嘴裏說出來,尤為有趣,此刻的他就像個懂事的小大人一樣,積極又明媚地開解著飽受困擾的他人。

坐姿優雅的魏爾倫眉眼舒展一派的從容不迫,宛如極品弦樂的聲音婉轉悠揚地說道:“我們不會吵架的,放心吧!”

中原中也展顏一笑,他的離去帶走了此間唯一的活潑。

蘭波坐到魏爾倫側首的沙發上,深深地凝視著他,“抱歉!讓你受累了,今天能留下來嗎?”

魏爾倫臉上的笑容散了點熱情,偏移著視線,焦點落到他的眼睛,毫不回避與之對視。

溫柔的語氣裏帶著點點淡然,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留下的。不過,我是為了那兩個孩子而留下,不是為了你,更不會再向你妥協。”

蘭波輕微點頭,眨著眼睛表示理解,“保爾,你是有什麽想問的我嗎?”

聞見對方準備坦誠相待的魏爾倫心中五味雜陳,他的眼睫微微向下壓,輕輕地抿了抿唇峰。

蘭波一眼分辨出他此刻陷入思索之中,並不著急去催促魏爾倫,反而靜靜保持沈默地等待他理清頭緒。

魏爾倫擡起眼眸,開口道:“對於中也和果果,你給我一個實話,你到底想怎麽安置他們的未來。”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疑問,蘭波發現對方並沒有改變太多。

他當著魏爾倫悄然布下亞空間籠罩四周,在暗暗提起戒備的俊美青年面前,神色坦然、言辭無畏地說道:“我不會把他們交給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組織、任何一個人,或者非人。”

“他們將和無數普通公民一樣,擁有著與人類同等的權利在這個世界生活。我會永遠保守他們的秘密,也包括你的秘密。”言語間展望著美好的未來,蘭波笑意盈盈道:“你擔心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魏爾倫心頭猛然一震,卻看似毫無波瀾地說道:“你不再執著於守護你的國家了嗎?”

蘭波反問:“我為什麽要強制要求你們來守護我的國家呢?”

他自問自答,代替對方說出很久以來的心聲,“我根本沒有資格決定你們的去留,我的國家也是如此。”

“捫心自問!在你需要保護和救助的時候,國家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並沒有真正救你出火海。相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而國家卻趁火打劫,反而強迫你向權力低頭妥協、俯首稱臣。”

蘭波一字一句說的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認真地想清楚明了的事理。

魏爾倫瞪大眼睛,始料未及地看著比過去更成熟的搭檔,他的親友選擇放過他的力量了。

而在蘭波眼中,此刻的保爾和果果吃到古怪口味時露出的神情幾乎一致。

魏爾倫吞咽著不適感,不自覺地動了動指尖,他並未徹底地放下疑心,凝神屏氣道:“那麽你讓果果去渾水摸魚又是什麽意思。”

蘭波解釋道:“那是另一樁事情,牽扯到你、中原中也,以及各國之間時至今日依舊秘而不宣的人造超越者實驗。”

他把手放在魏爾倫的手上,握住對方,神色堅定不移,“一個強大的背景板可以解決很多問題,而法國是唯一可以成為我們依靠的大國,那是我們四人的一條退路。”

體會過被大國追逐的魏爾倫啞口無言,個人的力量即使再強也很難和一個國家,和全人類抗衡。

他自己習慣了獨自生活這沒關系,他本來就可以接受四處流浪。但!他的弟弟——中原中也,如今已擁有安穩的人生,就不該跟著他一起流離失所,前途渺然。

蘭波最後才講到果果的問題,他語氣沈沈地說:“果果他是平行世界的來人,他身上所蘊含的價值在那些研究者眼中是無法估量的,他比中也更不能暴露其真實身份。如今我給他做了重重掩飾,但保不住有誰挖掘到真正的事實。”

魏爾倫散發屬於他的凜冽氣息,他眼眸閃過寒芒,說:“現在都有誰知道了這件事,凡事不可信的都殺了吧!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蘭波平淡地說:“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港口黑手黨小隊長太宰治。不過,這兩個人是聰明人,他們都知道如何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蘭波當然同意魏爾倫的觀點,但唯二知道的人,也就是森鷗外、太宰治。

偏偏這兩人是極其聰明的利己者,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說出去只會惹來滅頂之災,所以他們很明智地選擇和他達成共識。

無論怎麽問,他們都會咬死了說:‘果果,就是貧民窟的流浪孩子,其他一概不知’。

“人心易變,與其賭他們一輩子不違背諾言,不如此刻就做個了斷。”魏爾倫不相信其他人的臨時言語,他還是決定抹除掉他們最好不過。

蘭波搖頭,拒絕道:“如今說這些其實已經晚了。殺了他們,並不會讓局勢變好,反而會將我們推進深淵,合作共贏才是我們想要的。我掌控橫濱的GSS組織,任由你的弟弟留在港口黑手黨,一是他自身意願,二是,我也希望他能未來掌控港口黑手黨和GSS,不再任人宰割。”

知曉他目的所為何後,魏爾倫也不由得感動片刻,他心裏流過暖流,終於說出了自己從果果身上所看到的秘密,“蘭波,關於果果的過去,以及他的生平,你知道多少。”

蘭波眼底劃過不解,但他信任著自己的親友對待同伴的初心,事無巨細地告訴對方一系列經過,“果果的經歷和你稍有不同,他誕生的時間比你早幾年。我能肯定的原因是我看過他畫的牧神,比我所見過的牧神年輕許多。至於經歷的不同,則是牧神對待他的方式有所不同。”

蘭波很是嫌棄地描述道:“那位牧神似乎顧慮著什麽,采取的手段也相當高明,一邊縱容一邊貶低,大概想用【煤氣燈效應】洗腦果果對他產生敬畏之心,好徹底聽命於他。”

魏爾倫眼含焦急,道:“那為什麽他會來到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蘭波用安撫的眼神使對方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握住魏爾倫的手,繼續說道:“果果三番四次去反抗牧神,這中間發生很多事情,可以歸結為‘打壓和訓誡’。直到果果差點離開,對方忍無可忍想要殺了他剝離【特異點】。”

“局勢從這裏開始發生反轉,果果用指令式打開了自身封印,釋放出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包括他自己。”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起被落在巴黎的丘比,蘭波輕笑道:“還有一個長得喜感的非人小家夥,也跟著果果一起掉進了我們的世界,它會說話,我至今沒搞清楚它到底是什麽存在,非動物、非咒靈、非異能。”

魏爾倫角度刁鉆,道:“該不會是你口中那個小家夥導致果果穿越了吧!”

蘭波沈吟道:“我也想過,但很不理解,如果那個小家夥那麽有本事,那它到底想做什麽呢?”

魏爾倫下結論,道:“說不定,就是沖著果果去的。既然你都搞不明白它想做什麽,那幹脆殺了,以絕後患。”

蘭波吸了口空氣在胸腔打轉,話語隨之吐出:“果果養它當寵物了。”

魏爾倫不可思議地追問:“是我理解的那個寵物嗎?”

“字面意義上的寵物,名字叫丘比。果果很喜歡它豐富的知識儲備,還有它柔軟的毛發。”

蘭波知道這樣不對,但他不想打擊孩子的探索欲。另一個原因,一般的寵物不適合他們養。

丘比的底細是弄不清楚的了,但丘比的目的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他到底是真的想通過果果回去,還另有所圖,那時自然分明可見。

一切好似簡單明了了,但從魏爾倫所獲得的記憶片段來推理,處處透著不合理。

如果牧神提前研究出來黑之十二號,那麽果果記憶裏年近中年的蘭波又作何解釋。

魏爾倫陷入謎團之中,蹙眉、緊緊閉著唇,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而時刻註意著他情緒的蘭波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勁,在一旁出聲,關切地詢問道:“怎麽了?”

魏爾倫猶豫再三,在蘭波的註視下,很不安地說道:“一切可能沒有那麽簡單,我和他接觸的瞬間,其實看到了他的一段記憶。那段記憶裏…有你的身影,一個年近半百的你,他們表現得很親近,關系應該不淺。”

蘭波發現他的僵硬,面色古怪道:“我清晰記得果果初見我時,根本不像是認識我的樣子,我帶他走的時候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事後還被他以命要挾,不能對他使用欺騙手段。”

這截然不同的對待方式,結合那段記憶展現的親近感,莫名讓魏爾倫心間湧起一陣寒意。

——那份記憶到底來自誰,其實無法確定。

意識到此,他忽然發現自己此舉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界限。

而蘭波也起了思量之心,反覆回憶過去點滴,試圖找出違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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