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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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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洛夫克拉夫特的話像根刺一樣紮人。可他的確沒有說謊的必要。

在此之前,他們甚至從未見過。

莫名其妙被判定為‘該死的人’的蘭波少有地感到憤怒的情緒,他此時的想法和所有普通人差不多。沒誰樂意聽到他說的那種話。

於是,為了探究清楚,蘭波上前一步問住青年,“請問杜爾拉汗在哪裏?”

洛夫克拉夫特仿佛被剛才的話耗盡了力氣,現下又恢覆原先懶散沒精神的狀態,被他緊緊盯住不放哆哆嗦嗦地慌張起來。微駝著背,眼神無光看著他,支支吾吾道:“……她一半時間在游蕩,一半時間在休息…我也要休息,說話很累……抱歉,我該走了。”

話落下,他就想要轉過身邁步離開,蘭波拽住他的胳膊,誠懇待人道:“那大概會在哪裏出現呢。”

洛夫克拉夫特突然沈下臉來,“妖精是自由的,無人能左右她們的想法。”

蘭波松開了他,道歉:“抱歉,我只是一時有點著急。”

青年接受道歉,並且離去。果果朝著他高大的背影,告別道:“洛夫,下次再見!希望能看到你的精神狀態好點。”

表情僵硬的青年回頭瞧了眼他們,嘴角扯出一抹反應遲鈍的笑容,“還是別和人待在一起為好。”

他那張臉好似太久沒有活動,做什麽都一副透著股死氣沈沈的別扭感。

果果看蘭波有些神情低落,問:“難道你真覺得自己會死嗎?”

蘭波搖頭,他望著洛夫克拉夫特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我不認為自己會死。”

他打開車門讓果果進去,“我們回去。”

到家後,蘭波面上一副平靜如水的姿態,但心裏頭還存著很大的疑惑。

他笑著讓果果上樓去午睡,自己在樓下查了許多資料。

所謂命運,本就註定,有人跳出原本的命運,那就是逆天而行。逆天者亡。

蘭波思前想後,覺得這種事當不得真,而他也不信自己沒有遇見果果的情況下會死在過去。之後,他找上了小憩中的丘比。

時隔多日,丘比再次體會到了牢牢的窒息感,“蘭波先生,你這是怎麽了?”

小小的個子,大大的無語。

蘭波冷著臉,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郁氣,開口就直入正題:“你見過一個會變成海怪的異能者嗎?”

為了更明確身份,他大概描述道:“正常時是個成年男人,但不正常時是個渾身上下長著觸手的巨大章魚塔。”

丘比搖晃尾巴的動作停頓住,它細聲驚訝道:“你們今天遇見了這種東西。”

蘭波挑眉,充滿壓力地註視著它那雙紅寶石似的眼睛,“你也遇見過。”十分肯定地語氣。

丘比撓了撓耳朵,蹲坐在蘭波面前,警告道:“那種變化可不是異能力那麽簡單,他壓根算不上人類。如果遇見了,幹脆就無視,如果你想和他比耐力,那麽……你會絕望的。”

它哼了哼,似乎在表示對著幹下場很慘。

蘭波對丘比好奇道:“到底是什麽能力,連你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夥都覺得難以招架。”

洛夫克拉夫特這種情況是屬於神秘側領域,平時他也不了解國外這些保密級別的特殊事件。

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地敲擊桌面,發出清脆的“噠!噠!噠!”聲。

“不死。”丘比一個答案打斷蘭波的動作,他手指叩在臺面上,像個雕塑保持靜默無聲的姿態沈思著。

丘比平淡道:“沒必要和他對立,蘭波先生。”

蘭波松開力道,重覆道:“不死。我想知道,你口中的不死是在說‘他擁有不死之身’嗎?”

他擰緊眉,表情變得慎重。

歐洲那邊也不是沒有過不死者的傳聞,但事實證明,沒有真正的不死,只是傷害沒有到達不可逆的極限,或者說沒有找到弱點。

“既是不死之身,又是精神不滅。”丘比點點頭,又搖搖頭,像個學者一樣很煩惱某個論題。

他緩緩道:“他無法被殺死,是因為他的真身不存在於此,其實他只是某個高緯度存在的一個化身,即使被攻擊打成了渣,也可以無限修覆損壞的□□。”

聽到這裏,蘭波心裏自然對這個說法感到難以置信,他問:“和我說說看,你印象中的高緯度是怎麽樣的存在。”

丘比為難地說道:“高緯度是肉眼不可見的世界,時間空間並不存在意義,但總有一群特殊的存在。你可以想象他是魔鬼一般可怕的存在。”

蘭波打了個響指,一個紅色空間出現在他們周圍,屏蔽所有窺視,“難道他是什麽毀滅者嗎?”

“算是。”丘比一陣沈默,“畢竟——”

微微停頓下來,接著說道:“牠們的確是浩瀚無垠的宇宙的噩夢。”

丘比嘆了口氣,“那不是人類能觸碰的存在,牠們無法被正確的觀測。最糟糕的是,僅僅只是接觸牠們冰山一角都意味著直面恐懼本身。”

“一聲喃語,一個畫面,一點氣息,都可能會使一個好端端的智者,喪失理智、陷入瘋狂,直到被同化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丘比說出自己的預測結果,“徹底殺死那個男人,反而可能刺激到他背後的真正意志,會讓他變成牠,讓邪惡降臨於世。所以!我才說無視他。”

蘭波沒想到洛夫克拉夫特牽扯如此重大的事情,世界級別的災禍嗎!

他還是很難相信丘比的話,但也不得不對洛夫克拉夫特重視起來。

丘比又輕松一笑,道:“當然這是我預測的最壞情況。除非是被逼到極限,否則很難通過化身來撼動沈睡的真身。”

蘭波垂了垂眼,和它聊了會。

蘭波雖然平日裏對丘比無視居多,卻並不能代表他徹底放心。

雖然憑借丘比讓他窺見了另一個世界一些隱秘之事,但它的存在始終是個未知,到底有什麽目的也尚不清晰。

他心裏也思索起未來該如何處置丘比,畢竟這麽個摸不清底細的異類總帶著身邊真不是個事。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特殊時期,蘭波早把它交給國家研究。

在這之後,蘭波和紀德確定了日期,他將和果果提前去往巴黎,而他們剩下的人為了不引起人懷疑只能先分開行動。

從紐約到巴黎坐飛機很快到達。到達目的地,蘭波帶著果果先去提前租下的房子安頓下來,他打算觀察一段時間再做行動。

巴黎的確繁華,但小偷行業很猖狂。他們只住了一個禮拜,明裏來就被小偷光顧了三回,有次大半夜聽見鋸子鋸門的聲音。

折斷了鋸子後,還能聽見門外罵罵咧咧的叫聲,結果惹來了不知道哪裏的狗,小偷被犬吠嚇得撒腿就跑了。

就這還不夠精彩,路上但凡遇到人多的地方,就得小心扒手出沒。

在廣場不要帶吃的,那裏的鴿子膽子大的和海鷗一樣敢直接搶,圓鼓鼓的肥鴿子會在頭頂盤旋,然後隨機降落。

……總之,巴黎這座城市浪漫自由是真的,但自由過頭也是真的。

對果果而言,巴黎真的不好玩。他天天戴著遮陽帽出門,避免被那個認識保爾·魏爾倫的家夥認出來。

而蘭波,他已經易容去找他的便宜老師了。

酒館裏,一個黑發的中年男人坐在吧臺發呆,旁邊忽然傳來一道磁性低沈的聲音,“先生,你介意我坐在你旁邊嗎?”

中年男人淺吸了一口煙,他鼻子噴出濃郁煙霧。心想:這聲音好熟悉啊!哪裏聽過來著。

波德萊爾頭都不擡,一手撐著下頜,一手夾著燃燒著的香煙輕微晃了晃,指尖升騰的白霧在空氣裏彌漫,散發出濃郁的尼古丁分子。

他隨意地瞄了一眼,散漫地說:“年輕人,我不介意你坐在我身邊,但你願意給我付掉酒錢嗎?”

來者低頭看向桌上的威士忌,擡聲問:“就這一杯嗎?”

波德萊爾笑了笑,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那人平平無奇的模樣。

這一笑,他眼角的皺紋愈發明顯,儒雅的面容隨之風流倜儻起來,表情不再刻薄冷淡,“就這一杯。”

“先生,我很抱歉,但我付不起你的酒錢。我的錢目前只夠我揮霍這一下。”把自己偽裝得十分普通的蘭波也笑了,臉上帶著點含蓄的羞澀,轉頭對調酒師說道:“請給我一杯苦艾酒。”

“就知道是這樣。”波德萊爾挑眉,抖了抖煙,不再言語,也沒有顯露怒視。他並不在意有沒有人替他付錢,好像那麽說能找到樂趣他才說的一樣。

調酒師不動聲色打量高高瘦瘦的青年,確定眼前這位客人沒有能力逃單後,他開始調酒。

波德萊爾瞧著他點烈酒,提醒道:“小心喝醉了,年輕人。”

蘭波坐在他的身邊,“不會的,我酒量很好。”

波德萊爾也沒理他,只是繼續發呆,他手裏那支煙很快就燃盡了,隨手插進濕潤的煙灰缸裏,“呲啦”一聲徹底熄滅了。

蘭波淺抿了口青綠色的酒液,濃郁的味道一瞬間湧上,他面不改色又喝了一口,沈默地低頭看著杯中宛如生命泉水的苦艾酒。

身邊的波德萊爾幽幽說道:“你這麽喝挺沒意思,就不怕醉死在這裏。”

調酒師看了看他們,心裏不讚同,但低下頭當作自己不存在。

直接喝苦艾酒的確少見,但這麽喝能喝到酒液中純粹的芳香。至於酒杯上冰水融糖,和火焰融糖,都會用冰水及糖漿稀釋掉酒的度數,降低苦艾酒本身的純度。

可畢竟這酒度數太高,直接喝又顯得沒格調,所以喝的人少。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都是酒,都是喝,其他的不重要了。”蘭波轉過頭看向嘴角帶笑的中年男人,眉宇間散發著淡淡的優雅知性。

眼前蒼老了許多的波德萊爾和他記憶中那個盛氣淩人的領導者不太像了。

波德萊爾坐姿端正了點,他撐著臉的那只手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嚴肅地說道:“年輕人不要太追求刺激了,對身體健康不好。”

蘭波搖搖頭,“那要看人喜歡什麽,追求什麽。你喜歡的東西,我不一定喜歡,我喜歡的東西,你不一定接受。各有千秋,各取所需。”

波德萊爾輕嘖了聲,上下挑刺似的打量著他這個年輕人,旋即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說:“你叫什麽名字,哪來的,來巴黎做什麽。”

蘭波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先生,你是警察嗎?”言外之意,管真多。

“我比警察厲害,官大一級,壓死他們。老實交代!別在這裏弄虛作假。”波德萊爾搖頭,從懷裏掏出證件亮給他看,高傲地說:“你要知道!對我玩弄你那點可憐的小機靈,簡直是個笑話。”

證件信息蘭波只是匆匆一瞥,面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後仰著臉避開他,妥協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我從鄉下來的,來找多年未見的朋友,順便來見見世面。”

波德萊爾一邊收起證件,一邊不經意地問:“朋友找到了嗎?”

蘭波垂頭喪氣,失望地說道:“我找過鄰居打聽,聽說他出了事,如今下落不明了。”

波德萊爾悄悄白了他一眼,“多年未見,正常!我天天見的朋友都見上帝了,你那個估計也差不多了。”

蘭波被噎了一嗓子,有點生氣地瞪著他,偏偏眼裏洩露一點怯意,似乎畏懼他的權勢,敢怒不敢言地喝起了悶酒。

“生什麽氣呀。”波德萊爾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像個玩鬧的夥伴一樣勸他:“年輕人,看開點,朋友沒了再找,又不是沒人了。”

這一拍,蘭波差點沒被高度酒給嗆死,他不停咳嗽著,眼裏都冒出了淚花。還是波德萊爾樂呵呵給他點單,道:“麻煩給他一杯礦泉水!”

調酒師優雅一笑,遞過來一瓶高價白水,“先生,請用。”

蘭波心裏百八十個無語飄過,他面上的偽裝嚴嚴實實,還得繼續唯唯諾諾表演。

波德萊爾一旁,說:“借酒消愁,結果不如一瓶礦泉水來得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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