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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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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林如海嘆了口氣,拿著京城寄過來的信件去了正院。

“夫人,敬大哥哥出家了。”他把已經拆開的信遞給了賈敏。

“什麽?”賈敏吃了一驚,忙接過來一目十行地看完。黛玉正窩在母親懷裏,也借機把那封信掃了一遍。

看完之後,賈敏沈默了半晌,嘆息道:“這個時候出家躲躲也好,反正珍兒也那麽大了,不指望他能支撐門戶,只要能守成就好。”

此時的賈珍已經三十多歲了,兒子賈蓉十歲出頭。賈敬給他精心挑選的原配妻子半年前剛過世,物色好的繼夫人如今還沒進門。

但賈敏估計,賈敬自己都知道出家避禍,當然也明白賈家這個時候需要低調。原來挑的繼夫人家世還是太高了,雙方又沒正式下聘,估計往後誰都不會再提,男女雙方就各自嫁娶了。

想到這裏,賈敏幹脆低頭問女兒:“玉兒,你後來這位珍大嫂子,是哪家的女兒?”

林黛玉道:“珍大嫂子姓尤,其父是個四品官。她本人生得秀美多姿,又頗具管家的才幹。

只可惜她父親早逝,因家世薄弱,本身性子又軟,被珍大哥哥壓得擡不起頭來,只能一味順從保全自身。”

雖然和她關系好的惜春很不喜歡這個大嫂,但站在黛玉的角度上,她對尤夫人非但不討厭,反而十分同情。

在她看來,以尤夫人的品貌才幹,但凡換個講理的規矩人家,必然一輩子安安穩穩的,絕對強過在賈家受氣。

以賈珍的爛透的人品,無論哪個姑娘嫁給他,都是進了虎狼窩。

在自己親生父母面前,林黛玉是半點都沒有掩飾,言辭神情都中對賈珍的鄙薄一覽無餘。

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賈敏試探道:“照你這麽說,你珍大□□後十分胡鬧了?”

“娘親真是太會給人留面子了。”林黛玉不自覺就學了徐茂行的口吻,陰陽怪氣得格外不同。

不過賈敏卻沒有在意,只是看向了林如海,憂心忡忡地說:“不管怎麽說,咱們和賈家都是姻親。如果他們鬧得太過分,必然是會牽連到咱們的。”

兩個家族聯姻,雖然說不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在外人面前卻也是綁在一起了。

一家富貴另一家跟著沾光,一家出了問題,另一家自然也要跟著遭殃。

林如海想了想說:“我給敬兄寫封信,旁敲側擊一番。”

論理人家給兒子娶媳婦,他作為親戚不該多嘴。可若是分明早知道了結果,卻也不提醒一番,任由事情順著既定的軌跡朝深淵滑去,林如海也做不到。

見父母已經作出了決定,林黛玉也沒多說什麽,等他們說完正事,便拉著父母出去散步了。

前世她已經嘗到了多活動的好處,重生之後又一直擔憂父母的身體,自然要把這好處分享給他們。

雖說夫妻二人都是喜靜不喜動的性子,但女兒的一片孝心,他們也不好辜負。

不過,這樣活動了一個月多月,身子骨的確是輕松了許多,就連飯量也上漲了。兩人感受到了實打實的好處,自然也比從前積極了。

等到聖人禪位,新帝登基之後,賈敬的書信又一次傳到了林如海手上。

他在信裏先是詳細寫了京城最近的形勢,囑咐林如海低調做人,不要參與到二聖爭鬥中去。

在信的末尾處,他就賈珍的婚事感謝了林如海的關心,只是說替賈珍找了個武將家的女兒,不但身強體健,而且性子潑辣,家裏有六個長成的兄弟,必然能接替他管束賈珍。

最後的最後,他又順便給林如海報了個喜:他的夫人呂氏老蚌生珠,如今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想來過不了多久,他就又有一個孩子了。

相比於榮國府的人丁興旺,寧國府的子息實在單薄。如今後院再傳喜訊,又是相伴多年的嫡妻,賈敬自然喜不自勝,給妹夫寫信的時候都忍不住炫耀了一下。

林黛玉知道,這個就是惜春了,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若是賈家沒有參與那些皇權爭鬥,賈敬就不會想著出家避禍,呂夫人也不會因孕期受驚,生下女兒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而惜春有了親生父母在身邊看護,自然也不必到榮國府去寄人籬下。分明是寧府獨女,份例待遇卻和榮國府幾個姐妹等同。

這一次珍大嫂子換了個性格強勢的,也不知惜春這個還未出世的小姑子,是否會有不同於前世的境遇?

不過京城路遠,就算林黛玉有心為惜春做些什麽,也是鞭長莫及。

這次林家管賈珍娶妻之事,已經算是出格的舉動了。如果再管人家對女兒如何教養,也未免太過討人嫌。

新帝登基之後,朝堂之上看似平穩,其實卻像是水位極深的湖面,表面水平如鏡,底下卻是靜水深流。

過了大約有半年,新帝逐漸坐穩了皇位之後,就開始慢慢替換各方官員。

有願意投誠的,新帝也樂意接收;覺得太上皇還能翻盤,不願意為新帝招攬的,自然就受到了新帝派系的排擠和打壓。

幸好賈敬躲得快,賈家除了他之外,又無人在朝堂中占領要職。新帝為人不算刻薄,就把他們家當成個屁,輕輕放過去了。

冬月下旬,現任的揚州知府被人彈劾,天子著其立刻回京自辯。

林如海是早就知道,這位一走就回不來了。其餘揚州官員弄不清二聖臨朝的形勢,不管是支持哪一個日頭的,都盡量不得罪另一方的人。

因而,揚州知府離京那日,以江南布政使為首的一眾官員,在城外十裏亭處為他設宴踐行。

果然,這位一走就再沒回來。剛過完年就傳來風聲,說是那位底子不幹凈,被聖人下旨申飭了一番,下放到山西去做縣令了。

新的揚州知府徐甘是裕安三十六年的進士,原是在禮部任郎中,不屬於任何一個派系。

如今猛然得了提拔,想也知道他是直接向新帝投誠了。

接替林如海的鹽運使劉吉是太上皇的死忠,對徐甘這個投入新皇門下的自然看不順眼。

於是,等徐家正式入駐了知府官邸,廣撒請柬宴請揚州一眾官員時,劉吉非但自己稱病不去,還鬧得大張旗鼓,擺明了就是逼迫一眾官員站隊。

他的本意是想借此機會辨清誰忠誰奸,也是讓江南一帶的官員看看,他們太上皇一系威勢依舊。

卻不想原本還在猶豫的江南布政使皇甫端見他如此拿大,不和自己這個封疆大吏提前打個招呼,就敢玩威懾這一套,心中惱怒,直接大張旗鼓地去參加了徐家的宴會。

許多屬官是兩方都不想得罪,原本劉吉不鬧這一出的話,他們就可以裝糊塗,你好我好大家好。

劉吉這個一鬧,直接斷了他們左右逢源的路子,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裏罵他呢。

等到皇甫端站了出來和劉吉打對臺,左右為難的眾人松了口氣,個個都不聲不響地去了徐家。

雖說鹽運使是正二品,布政使是正三品。可鹽運使固然是地方重臣,布政使也是封疆大吏呀。

就算劉吉要問責,他們也有話說:布政使可是掌管著江南一地所有官員的奏折收發,若是想整治誰,根本不用動什麽大手腳,只需要在兩個官員有分歧時,把其中一個的奏折晚兩天送上去,就足夠人喝一壺了。

縣官不如現管,這樣的大佬,他們可得罪不起。

事後,劉吉也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了,反思過後,行事都低調了許多。

林如海看在眼裏,不由暗暗搖了搖頭,推測這劉吉的結局不會好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反正林如海是借著皇甫端的東風,和其他官員一樣,非常低調地去赴了宴,趁機和徐甘示好。

徐甘初來乍到,正是需要摸清本地形勢的時候。林如海這個揚州老牌官員主動示好,他雖然心裏還存著防備,卻也不會把人往外推。

而林如海之所以要和徐甘交好,除了早知道徐甘次子是自己未來女婿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借著徐甘跳到新帝的船上去。

他本就不是個迂腐愚忠的書生,既然已經知道了新帝不是省油的燈,老聖人終究要變成聖人刷孝心值的工具,自然是要趁著聖人根基還不深的時候雪中送炭了。

林如海是個心智極為堅定的人,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向聖人投誠,他自然不會再藏著掖著。

接下來的日子裏,林如海對徐甘幾乎是傾囊相授。他不敢給徐甘仔細講解了揚州大小官員之間的關系網,還給他普及了當地豪紳大族之間的枝節,乃至鹽幫漕運裏頭的貓膩。

鹽運使這個位置太過重要,所有擔任的人不但得是天子的心腹,任期還特別短,一年一換。

可林如海做得實在出色,在兼顧了國庫利益的基礎上,還讓大小鹽商都有得賺,並且沒有造成鹽價哄擡的現象。

這樣的能吏,老聖人實在看重,一連讓他在這個位置上待了五年。

若是按照前世的軌跡,林如海沒有稱病請辭,為了在和新帝的爭鬥中占據上風,老聖人還會繼續讓他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直到榨幹他所有的價值,林家只留下林黛玉一介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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