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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劉徹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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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劉徹的惡趣味

紺州山多,水也多,幸運的是,蜿蜒的山脈都在紺州邊境,奔騰的楚江也沿著平原逐漸和緩,化為幾支細小的支流,滋養著這方土地上的人民。

城東有座麒麟山,矮矮的,很秀氣,像一個長滿植被的貓貓頭。

向陽的地方,有鹿家的莊子;背陰的地方,有鹿家的祖墳。

為了掩人耳目,鹿鳴沒有換掉這身不太適合作戰的衣裳,只是多帶了幾樣近身的裝備,藏在腰帶、香囊和袖子等地方。

“聽說修之越獄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蘭殊笑道,“就是我買通的獄卒。”

“那他人呢?”

“路過豫章郡的時候,見到燕將軍的兵馬向那邊開動,我們商量了一下,請燕將軍派人護送這些典籍,我先回九江城,修之留在那裏幫忙。”蘭殊擡頭看了眼越發厚重的雲團,“豫章郡的郡守被嚇跑了,怕被責難,帶著妻兒老小下了江南,正是空虛混亂的時候,修之在那裏,也能定一定士族的心。”

“畢竟他姓鹿嘛。”鹿鳴摸摸颯露紫的耳朵和鬃毛,閑不住似的,還給它編了辮子。

“燕將軍性格謹慎,經驗豐富,以逸待勞,防的又是你打散的潰軍,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嗯,我昨天收到了傳令兵送來的信。燕伯說俘虜了三萬餘叛軍,問我打算怎麽處置。”鹿鳴把速度調得更慢一些,靠近蘭殊,“你覺得呢?”

“人多雖然勢眾,但渾水摸魚、濫竽充數的也多,反而會拖累全軍。你目前走的是精兵路線吧?那就保持好了。”蘭殊道,“快下雨了。”

某種雨前獨有的摻雜泥土氣息的濕潤水汽在風裏蔓延,混合著微微的清涼和草葉上露水拂面的觸感,吹過他們的臉。

“我聞到雨的味道了。”鹿鳴肯定道,“我的軍規很嚴的,估計大部分混軍餉的兵痞是受不了了,那就送到堯州開荒好了。正好把難民也一並送回家種地,還能趕上第二茬的玉米。”

“玉米……一年幾熟?”蘭殊問。

“原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紺州這個氣候,一年兩熟是沒問題的。”

“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這可是你教我的。”蘭殊笑吟吟。

“我要加快速度了,能跟上嗎?”她挑眉。

“差不多。”蘭殊沒有把話說滿。

鹿鳴輕輕扯了扯韁繩:“要下雨了,寶貝,我們得快一點!”

颯露紫很通人性地擺了擺頭,馬蹄輕快地懸空,像沒有負重似的,立刻從慢悠悠的散步狀態改為敏捷地慢跑,等其他馬匹全都跟上,才逐漸加快速度,奔馳在道路上。

沈沈的烏雲越來越低,如同滾滾的濃煙,遮住了半個天空。

他們前腳進了莊子,後腳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甚至需要點燈才能看清室內的環境。

“就是這些?”鹿鳴好奇地打開箱子,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相冊。

“這本是去年各州的農田稅。”蘭殊只看了一眼,就解釋道。

“光一個農田稅就要交地裏收成的一半,也太坑了。”鹿鳴咋舌。

【我懷疑你在內涵誰。】劉徹幽幽開口。

【有殺氣。】李世民冷不丁道。

鹿鳴默默地把賬冊合上,忽然覺得有種被緊迫盯住的危機感。【在哪?】

【附近的樹上,肯定有弓箭手埋伏。】李世民篤定道。

【玩狙擊啊。】鹿鳴居然不覺得害怕了,只是下意識繃緊神經,手按在了刀上。

【我來。】李世民果斷道。

鹿鳴二話不說,讓出了身體的控制權。

“趴下!”李世民順手把蘭殊拉到箱子後面,用力按下他的肩膀。

武力值為零的輔助毫不扭捏和逞強,十分配合地矮下身子,乖乖躲在角落。

刀光噌的一亮,瞬間斬斷破空的長箭,箭頭的火苗飛射出去,釘在灰色的墻上。

“火燒起來之前,你先別出去。”李世民收刀入鞘,把大氅一脫,隨手一甩,抄起弓箭就出了門。

身著輕甲的親衛們嚴陣以待,刀光閃閃爍爍連成一片,斬斷這一支支高處襲來的火箭。

李世民目光灼灼,精神抖擻,非但不懼,反而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彎弓搭箭,向著箭的方向急射而去。

尖銳的三棱錐形箭頭直直地撞上來者的火苗,那膏油點燃的橙色火苗擦出亮眼的光,在劇烈躥動中左右搖擺,一分為二,從正中間裂成兩段,被迫偏離原本的路線,摔落在臺階上。

【漂亮!】劉徹興致勃勃地點評,【這就叫班門弄斧~】

鹿鳴呱唧呱唧地小海豹鼓掌,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鐵石的鐵棒揮得呼呼生風,清空了李世民周圍的火箭,為他騰出足夠的空間來一一反擊。

白羽連珠箭向四面八方騰飛而去,順著伏擊的脈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昏暗的天色看不清敵人的方位,但從火雨的稀少零落,可以看出對方傷亡慘重,招架不住。

“將軍,他們要逃跑了。”鐵石道,“俺們追嗎?”

“追!”李世民一揮手,眾人疾行而出,翻身上馬,如鷹隼一般追著獵物急掠飛馳。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嬴政提醒道。

【忘了什麽?哦,蘭殊還在屋裏。】劉徹回憶了一下,滿不在乎道,【沒事兒,他又不是傻子,該不會往外跑嗎?】

【還有人口賦稅的賬冊。】嬴政無奈。

【這簡單。】李世民隨口插話。

“鐵石跟我走,其他人回去救火,守住莊子。”

“將軍——”於姚聽令勒馬,剛一開口,眼前已經失去了兩道影子。

其他的親衛們面面相覷,一起看向他。

“這樣是不是不太安全?將軍畢竟是……”

他們又不瞎,難道現在還看不出鹿鳴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嗎?

“那怎麽辦?違反將軍的命令嗎?”於姚郁悶地反問。

眾人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算了,有石頭在,應該沒事……”於姚試圖說服自己。

“將軍的傷好了嗎?”有人小聲逼逼。

“石頭的傷也沒好吧。將軍他那天都吐血了呢,大夫讓他靜養幾天的。”

“我們鹿家軍是有什麽帶傷上陣的傳統嗎?”

“噓,不許亂說,我們的軍旗上寫的可是‘紺州軍’。”

“有什麽差別?大家都這麽叫,可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說。”

“趕緊回去救火吧,蘭公子和那些賬本都等著呢。”

“咦?下雨了。”

“這雨下得可夠巧的。”

“這才叫及時雨啊。”

眾人緊趕慢趕,但回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蘭殊站在沒有著火的那處走廊,遠遠地望著濃煙滾滾。

“你們回來了?”他在人群中尋找了一會,“你們將軍呢?”

“將軍追擊去了。”於姚惋惜地看著雨中的濃煙與火焰,“可惜那麽多重要的賬冊了,現在救也來不及了。”

“無妨。”蘭殊施施然道,“這些是假的。”

“假的?”於姚轉頭,“蘭公子早就知道會有人跟蹤埋伏?”

“有備無患而已。她剛接手紺州,這麽大的一個香餑餑,當然有人看不順眼,想搶過去吞掉。”蘭殊溫和地解釋道,“倒是可惜這個房子了。——她小時候常在這裏消暑。”

“房子沒了還可以重建,人沒事就好。”

“說的也是。”蘭殊安靜地等在那裏,等仆役和親衛們用井水澆滅了大火,都沒有等到鹿鳴回來。

“於統領,可要派人接應一下將軍?”蘭殊問。

“但是將軍讓我們在這裏等。”於姚猶豫不決。

“將軍的命令,和將軍的安危,到底哪一個重要呢?”他輕聲問。

“這……可是軍令如山……”於姚為難道,“將軍強調過很多次,我們鹿、我們紺州軍和普通的軍隊不一樣,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

蘭殊嘆了口氣,不再相勸。

“蘭公子放心,將軍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你們將軍不會有事。我只是擔心她。”

蘭殊望向沈沈的雨幕,灰蒙蒙的雨絲像牛毛一樣灑滿視野,垂下萬千長絲,宛如世人的煩惱,一眼看不到盡頭。

那個熟悉的身影從雨幕裏浮現出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嘀嘀咕咕地抱怨著什麽。鐵石憨憨地緊隨其後,馬後拖了條殺手的屍體。

“本來想抓個舌頭的,結果服毒自盡了。白跑一趟。”馬上的人看到了蘭殊,隨口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被燒的賬冊是假的,真的我放在地下的密室裏了。”蘭殊露出一點笑意。

“密室?”李世民下了馬,接過於姚遞來的毛巾,卻先給颯露紫擦了擦臉,愛憐地擦幹它臉上的雨水。

颯露紫親昵地蹭蹭他,舔了舔他的臉頰。

蘭殊無聲地嘆息,把手裏一直拿著的大氅給“她”披上,得到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蘭殊禮貌地松開了手:“密室在假山那邊,你小時候喜歡在那邊捉迷藏,夏天放上冰鑒、軟榻和話本,能在那兒呆一整天。”

【他發現你了。】嬴政隨意道。

【所以為什麽不讓我出去玩?】劉徹氣呼呼。

【現在你來。】李世民微微一笑,回到了空間。

鹿鳴眨巴眨巴眼睛,好脾氣道:【我就這麽一個青梅竹馬,你們別把他玩死了……】

【放心,你的未婚夫備選之一,無緣無故的,我們玩死他幹什麽?】劉徹笑瞇瞇。

於是蘭殊就看到,方才給馬擦臉的少女披著大氅轉過身來,頭發和眉睫都濕漉漉的,如出水芙蓉,笑意盈盈,不好意思道:“以前的事人家好多都不記得了,但想來是一段很甜蜜的時光。——你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你想聽?”蘭殊微怔。

“當然。”“她”笑得更甜了些,甚至有點溫柔繾綣,“你的聲音很好聽,我喜歡聽你說話。”

打開假山的機關,裏面是一條幽深的隧道。

初極狹,才通人,覆行幾步,豁然開朗。

蘭殊把燈掛在墻上,揭開油布,裝著賬冊典籍的箱子好端端地蹲在陰影裏。

“這次是真的了?”劉徹好奇。

蘭殊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觀察他。

劉徹隨手撈了一本,刷拉拉地翻著看:“跟那個假的差不多嘛。”

“最上面的幾本是我抄錄的,所以一樣。”

“不錯,作假也要作全套,你還蠻細心的。”劉徹讚賞地看他一眼,“軍餉在哪本?”

蘭殊迅速地找了出來,微微垂眸,雙手奉上。

劉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做了幾年東臺侍郎,想必對這些資料了如指掌?”

“不敢,略知一二。”蘭殊謙虛道。

“那我考考你……去年一整年,堯州的軍餉一共多少?”

“賬冊上記載,堯州民亂四起,巫教橫行,朝廷特撥兩萬兩白銀,讓堯州知州招兵買馬,殺敵平叛,穩定民心。”

劉徹翻到了堯州那一頁,一邊看一邊道:“兩萬兩白銀,不少了。看來老皇帝也沒那麽昏庸嘛,還知道要給錢。——可惜沒什麽用。堯州亂得像一鍋粥,那些錢大概被中飽私囊了吧?”

“知州慧眼如炬。”蘭殊拱手。

“跟我這麽客氣幹嘛?我們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交多年,感情甚篤嘛~”劉徹言笑晏晏,順手拍了拍蘭殊的肩膀,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來我家提親?”

【沒那麽誇張啦……】鹿鳴捂臉,【只是發小而已。】

【你發小要嚇炸毛了。】李世民饒有興趣。

【劉徹這個人,是很有一點壞心眼的。】嬴政評價道。

蘭殊情緒很穩定,就算是炸毛,也不過是僵硬著身體,溫和又禮貌地回答:“如果呦呦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

“我願不願意,你不是應該問問我嗎?”劉徹笑嘻嘻,“以我如今的身價,想跟我成親的人大概能從紺州排到長安吧?畢竟誰娶了我,誰就能入主紺州。如此富饒的一州之地,誰能不動心呢?”

他的語氣輕慢又戲謔,仿佛在欣賞一群螻蟻為了米粒白糖打得熱火朝天,而他自己高高在上,看得很樂呵。

【真是惡趣味啊。】李世民搖頭。

“無論誰與你成親,紺州都是你的,這一點,不會變。”蘭殊一動不動,不急不躁。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入贅?”劉徹追問。

“如果呦呦需要的話,我可以入贅。”蘭殊果斷道。

“你的父母能同意?”劉徹盯著他。

“我的父母,早就已經過世了。”蘭殊輕輕道。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劉徹毫無心理負擔,隨口一說。

“沒關系。”蘭殊有點想嘆氣,但盡量平靜道,“我自幼跟著叔叔長大。”

“他能同意?”

“我會說服他。”

“說服不了呢?”劉徹逼問,“這年頭,入贅可不是什麽好名聲。你二十出頭就能升到東臺侍郎,雖然只是六品官,但是在洛陽那種地方,想必蘭家很看重你,才會舉薦你……你這樣的相貌人品,青年才俊,入贅給我,是不是太委屈了?”

【來了,又開始了。他就喜歡試探。】李世民無語,【在他手底下幹活,時不時就得提心吊膽,估計也就衛霍能逃過他的猜忌。】

【劉徹這麽相信他們?】嬴政問。

【比你相信王翦老將軍還要相信。】李世民確定。

【……何必拿我做比?】

【這不是,通俗易懂嗎?對吧?】李世民看向鹿鳴。

【嗯嗯。】鹿鳴向嬴政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劉徹和衛青的故事。

什麽“欲群臣下大將軍”啊,“以臣之尊寵”啊,什麽“群臣自將軍下者負薪決河”啊……

李世民聽得津津有味:【所以他們就站在岸上看那幫大臣們淌泥水堵河堤?禦史大夫居然能忍?】

【衛青想下去幫忙來著,武帝非拉著他,說底下人那麽多,不差他一個。——禦史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可惜沒用。】

【能跟劉徹君臣不疑,善始善終,殊為不易。】嬴政神色微妙。

【你們幾個,在我背後這麽嚼舌根不好吧?】劉徹幽幽抱怨。

【這怎麽能叫背後?我們明明當著你面蛐蛐你。】李世民一本正經地笑道。

他們嘴上玩笑,卻像挑選女婿似的觀察蘭殊的反應。

“倘若叔父不允,那在下也只能不孝了。”蘭殊的聲音並不響亮,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卻像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是一時沖動。

“就算會被宗族除名也沒關系?”劉徹覺得很稀奇,“你看上去不像這麽戀愛腦的人。”

“我同你講一個故事吧。”蘭殊淺淺微笑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蘭殊和鹿鳴跟著長輩去參加文會,路上休息的時候,在田邊丈量土地。

“著看著像一個半圓,面積很好算的……”鹿鳴用腳步丈量一下,嘴裏念念有詞,然後蹲在地上,用樹枝隨便畫畫,列個公式,很快得出答案,“大概600平方米,也就九分的地。”

“小娘子,你算的不準吧?俺們這塊地明明是一畝。縣裏專門派人來量過的。”地裏鋤草的老漢擦了把汗,老實巴交地笑。

“不可能。”鹿鳴馬上跑回馬車那裏,抽出一捆麻線,讓蘭殊拉著線站在田地的界限處,她拽著線一直走到直徑的盡頭,作了標記,仔細地丈量和計算。

“就是600平方米,甚至還不到六百,只有596左右,哪來的一畝地?這分明是量錯了。”鹿鳴皺眉。

“怎麽會呢?”老漢納罕,“這麽多年了,都是一畝地,交稅的時候一分不少,都是按一畝地交的……”

“這縣裏也太不負責了,這都能算錯?”鹿鳴很奇怪。

蘭殊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她不服。

蘭殊帶她走到樹蔭下,小聲道:“事實上,這並不是個例。”

“你早就知道?”鹿鳴驚訝。

“普通的農人不識字,也不會算術,他們的田往往會多算些,八分是一畝,九分也是一畝,要交的稅便也多些……”

“那不普通的農人呢?”鹿鳴雙手環胸,眉頭緊鎖。

“不普通的便不是農人,他們的良田連成一片,成千上萬公頃,常有朝廷的恩賜,交的稅很少,再適當隱匿幾分,就更少了。”

“那老百姓該怎麽活下去呢?總共就這麽點收成,稅收交一半,也許還不止一半,剩下的勉強夠吃喝。要是遇上水災旱災,受傷生病,豈不是得餓死?”

“大多會賣了田地,淪為佃農。”蘭殊抿了抿唇,“替大戶做事,掙一口飯吃。遇上慈善些的人家,也只收五六分稅,和朝廷差不多。”

鹿鳴睜大了眼睛:“你管這叫慈善些的人家?”

蘭殊沈默了一會,才道:“我們兩家,也是如此。”

鹿鳴轉身跑了回去,到馬車邊敲敲敲,把她父親敲出來,吧啦吧啦說了一串話,眼巴巴地仰頭問:“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鹿青梧摸摸她的雙丫髻,如實回答,“朝廷苛捐雜稅很多,地裏的糧食能有三分留下來就不錯了。我知曉民生多艱,所以只收佃農五分……”

“那也很多了呀!”鹿鳴打斷了他的話,“那些地本來就是他們的地,他們憑什麽種自己的地,還要交那麽多糧食出去!要是年景不好,天天下雨把地淹了,顆粒無收怎麽辦?”

“那便只能欠債了。”蘭殊默默地走過來,“高利貸是九進十三出。想來鹿家仁義,不會收這麽多的利息。”

“我甚至沒收利息。”鹿青梧苦惱地看著氣鼓鼓的女兒,“我不缺這點錢。豫章郡是你母親的封地,那裏有座銀礦……”

“那你幹嘛不把地還給那些百姓呢?你又不缺這份錢。”鹿鳴執拗地問。

“向來都是如此的,我不能壞了規矩。否則禦史就會參我讓利於民,邀買人心……呦呦!”鹿青梧無可奈何地喚她,鹿鳴卻頭也不回地跑向另一輛華麗的馬車,向她的公主娘親告狀。

十二歲的小姑娘世家出身,錦衣玉食地長大,本該十指不沾陽春水,享受榮華富貴就好了,何必摻這種渾水?

“呦呦天天求她的父母,和他們擺事實講道理,試圖說服他們重新丈量農田,清減賦稅,歸還佃農的土地,免掉他們的債務……”

劉徹咋舌道:“然後呢?她……我成功了嗎?”

稱呼改得有點別扭生硬,蘭殊卻像沒註意到似的,沈浸在回憶裏。

“公主殿下和鹿伯父,一開始不肯答應。他們覺得呦呦未免過於仁慈,不谙世事。”

“後來呢?”劉徹催促。

“後來水稻熟了的時候,呦呦帶佃農們一起鬧罷工。”

劉徹:“啊?”

李世民:【啊?】

嬴政:【?】

鹿鳴:【啊?真的假的?我還幹過這麽勁爆的事?】

“她一把火燒了所有佃農的賣身契和借條,帶著佃農們發動抗議,組織游行,靜坐示威,貼傳單和大字報,鼓動白馬書院的學子也來幫忙參與打官司,從縣衙告到了知府,最後與她的父親對簿公堂。”

蘭殊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她父親高坐明堂,面色古怪地望著臺下的她。而九江城半數的百姓,都冒著雨等在州署儀門外。那天的雨下了一天,所有人便也等了一天。”

劉徹著急地問:“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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