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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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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曾經的五條凜對於五條家而言,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存在?

她在最初降生的那兩天裏,幾乎是在被各位的長老和家主,當作天賜珍寶一般看待的。

要知道,這五條凜可是世間僅有的第二雙六眼——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兩雙六眼,於是這位少女便具有著“唯一性”,尤其是她還與他們的六眼神子血脈相連,這讓他們甚至產生了一絲六眼是否也可以批發量產的奢望。

但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都破滅於家族的醫師宣布這女孩先天不足的那日。

體質孱弱,病痛交加,甚至用現代的醫學乃至治療的術式都完全無法解決,這猶如詛咒的體質,直接斷絕掉了五條凜在未來能夠順暢使用家族術式的可能性。

一個就連活著都是奢望的女孩,又怎麽可能可以成為第二位家族能夠仰仗的支柱呢?

那一刻,五條凜從五條家未來的“神女”跌落雲端,因為出現了兩位六眼而還沒高興兩日的五條家,幾乎瞬間便淪為了整個咒術界的笑柄。

即使這背後不乏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在那裏推波助瀾,可當時牙齦都快咬碎的家主,還是將這一切大喜到大落的反差和落寞,乃至整個家族收到的嘲諷和碎語,統統都算在了五條凜的頭上。

想來她的日子應該是不會太好過的。

可是偏生五條家真正的寶藏大少爺就像被灌進了什麽迷魂湯,將她看作了自己的“妹妹”去看待。

有家族中的長老自持年長,循循善誘,去同五條悟說些大道理出來,譬如你是神子,你是天賜給五條家的豐厚禮物,那女孩是個註定早夭的不詳詛咒之人,是天生的殘次品,就連普通人都不算,又怎配做得神子的妹妹?

下一刻,他便被五條悟揍在地上,狼狽地體驗了一番為何這孩子被稱為能夠改變咒術界現況的最強之人。

總之,五條凜在她親生兄長的庇護之下,才能勉勉強強,在這個家族裏體面的活著。

近期家主在五條悟與五條凜名義上的親生父親的暗示之下,有了新的主意,便是找理由去支開他們的大少爺,有意去分開兄妹相處的時間。

“悟他畢竟,現在還尚且年幼,是個孩子,不懂太多事情。”那男人笑得極度諂媚,對五條悟開口道:“一個孩子,喜愛的玩具多擺弄兩個月也就膩了,會吵著要買新的,更何況一個只會給他帶來負累的所謂妹妹呢?”

明明同為神子和五條凜的父親,那男人卻是一臉陰測測,在提及五條凜時,皺緊了眉頭去開口道:“那丫頭,也許她不出生才是為好的,平白無故給五條家帶來了這麽多麻煩,甚至還成為了悟前進腳步的墊腳石。”

提及自己的兒子時,他總是面上有光,驕傲萬分的——要知道,五條悟的出生,很好地提升了身為男性的他的家庭地位,讓曾經在族中隱沒姓名的他可算有了出頭之日,可後面平添了這麽一個多餘的女兒之後,家主大人不連帶著一起厭惡他都是算好的了。

於是家主參考了五條凜這便宜父親的建議,有意切割兄妹二人的見面時間,並且他也根本沒去放棄去尋找能夠轉移術式體質的上不得臺面的術師——上次那個直接就被五條凜打爛了手,而且相當不靠譜,找,還是得繼續找的。

結果,這計劃還沒進行多久,就風雲驟變了。

曾經還勉強能稱得上一句尊師敬長的五條悟,那日突然就和發了瘋一般,順手就將那個試圖阻止他與五條凜見面的長老給打到只剩了半條命去。

天知道那個除了冷漠一些,在大多數時候還是很講道理和禮貌的孩子,為何突然會變成這副樣子。

家主在崩潰之餘,腦袋裏面只浮現出了一層可能性——那就是,五條悟,被他的妹妹給蠱惑了。

是了,除此之外,也絕無其他的可能了,他們有了一種一直以來滿心滿眼以為的掌握之物,逐步脫離了控制的恐慌,他們絕對不願意承認這變化是從五條悟身上自主衍生出來的。

這個強大而又歷史悠久的古老家族,似乎非常擅長將一切的罪責推給女人。

他們想,是啊,只會有可能是五條凜,定然是她想抓緊那顆救命稻草,才會如此不擇手段,定然是因為她給悟洗了腦,才……

因此,在那日在家族密室之中,試圖拷問五條凜之時,他們被突然出現的陌生男性碾壓式“教育”了一頓以後,五條家的這些長輩們更是羈定了五條凜不知從哪學會了這些該被詛咒的邪術的猜想。

否則又怎麽解釋,那青年是無憑無據,憑空出現,又突然消失?又怎麽解釋他明明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咒力,卻能用他們從未接觸過的力量,打到他們狼狽成了這麽一副模樣?

甚至五條悟的性情大變,都完全可以從五條凜這個邪了門的女人身上去找理由了。

那日,五條家的家主忍辱負重,去往禪院家討要二人,卻在之後更是蒙受了奇恥大辱,被兄妹兩人聯手“教育”了一頓,還當著死對頭禪院家的面。

這實在是,實在是……幾乎將家主氣出了心肌梗塞來。

可他在這之後,卻是銷聲匿跡了好一段時間,安安靜靜地沒去找五條凜的麻煩——甚至還撥了很大一部分經費往五條悟的頭上,作為安撫。

嗯,五條悟轉頭就將錢全部放在了五條凜頭上任她開銷,這個事另說。

咒術界原本將兩個六眼痛打本家家主的傳言傳到了沸沸揚揚,風風雨雨,結果五條家的家主表面就和咽下了這口氣似的,任由“大病初愈”的五條凜在家族大門進進出出,毫不阻攔,也並未再開個家族例會進行批評教育。

五條凜知道,這有一萬個不可能是家主真被她給打服了,這人的性格她上輩子就摸的門清,虛偽,偽善,將犧牲強加在她頭上美其名曰偉大,將自尊和體面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她當場損毀了他的自尊,與他撕破了臉,那便是她風雨欲來的決裂預告——她知道,這一次,她根本無需再去忍耐太久。

五條凜看得很通透,她清楚這老東西保不準在憋著什麽壞,等著使大招呢。

可她卻根本不害怕。

她從未害怕過。

——

這日,五條凜正在遵循白術的醫囑,靜心療養身體,新的一天,從一大碗運用神秘的璃月力量調制的草藥開始。

……很好,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味道,來一杯香菱寄過來的飲料壓壓驚。

其實,她最近與“那邊”的大家聯系的更加頻繁了一些,自從郵件功能被開發了出來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幾乎每天都會多多少少收到些來自大家的信件與禮物,也有嘗試寄過回信和伴手禮,每天固定一次,非常穩定,這可比之前做每日任務有意思多了。

在中華街買的茶葉,給鐘離先生備好,還有同樣在那邊采買的草藥,相信白術先生會感興趣,一些從五條家的密室順出來的咒具,給達達利亞選上吧,誰讓他是武器大師呢……權當是自己上次用麻袋將他從璃月套走的補償了。

再來,還有送給溫迪的美酒,送給散兵的貓貓手偶,贈予魈的清心名目的香囊——只可惜她盲猜自己現在的身體對祛除業障還有緩解磨損沒什麽作用了,只可惜不能做到更多……

……雖然她至今都沒有徹底明白自己為何會在死後去往提瓦特大陸,是否和那個時候的傑有所關聯,為何在她“大鬧一場”以後,又會被“驅逐”回來屬於自己的世界。

許是因禍得福,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及重新開始,未來也足夠重新編織。

甚至,在那邊的大家,還能以另一種形式陪伴在她們的身邊。

叮咚一聲,五條凜擡起頭,看到了好幾道幾乎秒回的郵件。

她咕咚一聲咽下飲料,心想,大家都不睡覺的嗎?還是說提瓦特那邊和這裏有時差。

她擡手就點擊了最上方的一篇來信。

【凜,我的宿敵兼好夥伴,上次的稻妻同行之後,我就很久沒有再打聽到你的消息,我回了一趟璃月,也沒有再發現你的住所……可我卻能收到你的信件和禮物。

凜,你知道嗎?在這段時間,我時常會有一種錯覺。

我感覺到你無處不在,像是你從未離開,你仍然陪伴在我的身邊。

……這可真神奇,又是你的奇妙力量之一麽?真不愧是你啊,凜,苦思冥想了許久以後,我終於明白了,這就是你贈予我的修行方式,你在給我提供線索,同時還在考驗我。今天我終於明白了一切,只要我通過你的試煉並且通過你給予我留下的這些線索重新找到你,我們就能用你提供給我的道具酣暢淋漓地再打一架……】

——不對,你小子思考的角度完完全全就錯了!百分之一萬的錯了。

五條凜直接擡手叉掉了這封郵件,擡手一把叩緊腦袋扶額,她決定了,要晾傻鴨頭幾天,再讓他慢慢猜她到底在想什麽。

此刻的五條凜察覺到,她的心臟分明因為那句“我感覺你從未離開”的那句,而撲通撲通加速了幾分。

那位至冬的青年,總會沒給人一點防備的,說出一些容易叫人誤會的話語。

她劃到下一封郵件,是魈寄過來給她的。

信件寥寥數語,很是簡單。

【禮物已收到,我雖無需長久睡眠,但你的心意,接受了。

你大概何時會回璃月?】

雖信件附上的回禮,有很多很多的摩拉,還有一些施加過仙法用來辟邪的飾品,魈這麽快地給她回禮,這似乎可以看出來他的禮物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五條凜的手指懸置在半空,半晌,她擡眸苦笑了一下:“嘛,可能暫時回不了璃月了呢。”

不過,她很快又催促自己振作了起來:“但是偶爾邀請大家來我這裏做個客還是做得到的。”

嗯,不過她盲猜按照魈上仙的脾氣,他倘若探聽到了一兩分五條家對她做過的事情,五條家這邊百分之一萬不會落到好吧。

可惜她那天晚上昏的比較早,沒去見到鐘離先生出現在她面前以後的場景,這段時間她曾經撞見過幾個長老包括自己的便宜爹幾次,他們全都像老鼠看到貓似的,灰溜溜地就躲開了,她也沒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給他們留下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手再往下滑,收到了黑貓玩偶抱枕的散兵,卻給她回了不少話。

【此前多托雷的事情,我已經替你找過了他,他短期之內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你大概能在璃月……稻妻,須彌那邊,安頓清靜一些時日,話說你現在究竟在哪?我覺得有關你的坐標的消息在不斷的輪換,這次的禮物是通過楓丹科技寄過來的麽?你在楓丹?】

五條凜:“……”

咳咳,不好意思,不是楓丹,是隔著楓丹十萬八千裏遠的,另一個世界。

【禮物的話……呵,我已經過了擁有童稚之心的那個年紀,不過如若是你贈送的話,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下來。】

五條凜:“……”

是因為好感度隔著世界熏陶不到麽?總覺得她家散寶的傲嬌屬性比面對面的時候更嚴重一些啊,不夠坦率啊。

【閑暇之餘便來稻妻走走吧,我近期的工作範圍在這附近。】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收到了來自風系小男孩的邀請了,雖然不夠坦率,但是足夠真誠,幾乎能從每一句字眼中品出那句“我很想你”。

五條凜閉眼,暫時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可就在這時,她忽然從門口看到了一張不合時宜的臉。

一張……笑得非常非常卑微和諂媚的臉。

此時此刻,五條凜的眉頭緊緊地蹙在了一起,明明她大早上和大家相處的這麽好,本以為之後新的一天心情都很好,結果下一刻,就像生吃了一口蒼蠅似的惡心。

她此時開口時的語氣根本不帶一絲情感,多少包含了些風雨欲來的勢頭,她問:“你來做什麽?”

門口站著的男人,是她血緣上的父親。

上輩子,他死的比自己早,似乎是死在了某次任務過程,又或者可以劃一個陰謀論的問號。但是聽聞到死訊的五條凜,從頭到尾沒有掉一滴眼淚。

她發自內心討厭這個男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兒會喜愛一個喚自己為殘次品,希望她並未出生,而且並沒有影響到另一個完美的孩子的父親吧。

她的父親聽到了她的問話,表情很明顯地松動了一下,有一些覆雜的神色在他的眼裏交織,譬如畏懼,又譬如貪婪,總之沒安多少好心。

他的手上端著一碗湯,努力讓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凜,爸爸來看看女兒,來給你送一下補身子的補品,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哦,就不勞煩你來探望我這個失敗品了。”五條凜陰陽怪氣地譏諷著,連頭都沒有擡起半分。

“凜,不要這樣說。”他擠出了幾分慈父嘴臉:“如今你大病初愈,爸爸十分擔心你,你的身體能夠好起來,這實在是一件讓整個家族還有家主大人都欣慰的事情,想來也該給你安排老師,熟習咒術了。”

五條凜的表情驚奇:“咦,家主大人?他上次還沒有在我們的手中挨夠揍嗎?”

她看出來她便宜爹此刻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很明顯這是感情牌跟她打輸了,有那麽一點兒破防。

“凜,你不要這麽說,家主大人心胸寬廣,對小輩和長輩的打鬧並不在意,再想到你是剛剛掌握了咒力不久,還不能好好地控制它,所以不是故意為之的……”

五條凜:“哦,那我現在再去跟他大鬧一番吧?想必家主大人慈悲心腸,不可能介意的。”

“……凜!”她便宜爹的耐心可算耗到了極點,在此刻本性畢露起來:“你可不要這樣子不懂事!”

看來是在慈父以後,要換成了一副嚴父嘴臉。

只見他循循善誘,開口就顛倒黑白地說道:“家主大人能對你之前的一切冒犯既往不咎,這是一件好事呀?從此以後你也只需要好好地輔佐悟,等他當上家主之位,你也可以在家族中獲得不錯的位置,你會有更加光芒的未來……”

五條凜幹脆擡起手臂支起臉頰,靜靜地看著他掰扯,因為她很想看看她爹,還有他背後的家族,究竟有多麽不要臉。

“還有,凜,家主大人也發現了你暗中與那禪院家決裂出去的術式殺手勾結的事情。”

五條凜誠懇道:“我沒有暗中,我是明示的,我巴不得拿大喇叭在你們面前喊這件事情。”

她爹:“……”

“咳咳,總之這件事情,家主大人道,可以不做追究,五條家向來廣納賢才,一位給大小姐做保鏢的0咒力罷了,倒也不是不可以留個容身之處。”

五條凜:“……呵呵。”

不是,在用這種施舍一般的語氣屈尊降貴地說些什麽呢?他們能被甚爾先生火力全開時期當盆菜炒了吧?誰給他們的臉覺得,願意收留甚爾先生就足矣讓他感恩戴德呢?

眼見五條凜笑了,她這個大傻春的爹還以為有的聊,趕緊乘勝追擊,緊隨其後地開口:

“再來就是那位擁有咒靈操術的少年……”

五條凜的神色忽然變了,她斂起眼眸:“你們跟蹤我?”

其實這一下可算是誤會了五條家了,夏油傑的信息,還是他自己有意無意地透露一些出來的,因為他想通過“五條凜與自己認識”這一點,給五條凜提供一些助力。

但是很明顯這造就了新一輪誤會,雖然怎麽往壞處想這些家夥都不冤枉就是了。

凜的便宜爹並不清楚五條家究竟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他只轉移話題道:“你那位朋友,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沒有任何背景助力。”

五條凜:哦,原來如此,還想用傑的父母去威脅她什麽。

“……我說。”此時此刻,五條凜忽然站起身來,打斷了她父親的喋喋不休,而恰好在這時,五條悟也從正門進來了,他一看到這貨就神色驟變,厭惡之極,剛準備替妹妹將他打出去,卻見五條凜擡手制止了五條悟的行動。

她忽然開懷的笑著,問道:“你猜,如果我想的話,到底是我輔佐哥哥當家主,還是哥哥輔佐我當家主?”

五條悟自然是從善如流:“凜想做什麽都可以啊,想踩在那些老頭子腦袋上走路都可以。”

雖然這個破爛家族不知道有什麽家主好當的,可是如果妹妹需要的話,即使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給摘下來。

可這句話給他們爹氣了一個躺倒:“你,你們——五條凜!家主大人說的果真沒錯,你是不是被奇怪的東西附身了?你到底學了什麽離經叛道的詛咒師的術式,還是說,你早就起了要從心理上逐步操控你哥哥的心思?”

五條凜:“……”

她呈現了一個表面笑瞇瞇,內心璃月國粹反覆循環的微笑。

“哥。”

五條悟擡了下眼皮:“嗯?”

“孩子突然不想演了。”

五條悟聞言眼睛睜大了一番,不過他很快笑吟吟地摘了墨鏡:“好啊,凜說不演,那就不演了。”

“——說吧,凜想要怎麽做?”

便宜爹睜大眼睛,看著面前兩個孩子在此時此刻仿佛對上了彼此的腦電波,一起用同樣笑瞇瞇的表情慢悠悠地對著話,卻予以了他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完,完了,原本按照家主大人的吩咐預備徐徐圖之的,但是好像起到了反效果,怎麽辦?

……

半小時後,只聽霹靂一聲巨響,雷聲驚天動地,五條凜的身後站著一位容貌過人,氣勢凜然的紫發少女,擡起一把憑空多出來的刀,嘩啦一聲就將整個長老議事廳都給劈了開來。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的靠山只有我哥呀?”

她望著面前抖成篩糠的五條家長老團,燦然一笑。

——想不到吧,除去神子以外,站在她背後的,甚至還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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